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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想要了解肖岩和阿狸的複雜關係,於是從阿狸的眾多粉絲中,找出了一名曾被警方警告不可靠近阿狸小姐的私生粉絲。
這名粉絲很是狂熱,曾經暗地裏跟蹤過阿狸無數次,還偷拍了很多阿狸的照片,甚至在阿狸家對麵租了房子,等到晚上透過窗簾縫隙偷窺阿狸。
林野無法體會這種追星的情緒,或許是永生人有對美的追求,所以會對五官標致的明星產生喜愛之情。說是對人的喜好,倒不如說粉絲將明星當成了物件,永生人推崇高雅的、萬眾矚目的華麗人生,所以粉絲會忍不住關注明星,滿足窺探欲,這是另一種利己思維在作祟。
林野動用人脈找到那名私生粉絲的住處,提著禮物登門拜訪,對方畏畏縮縮地將林野迎了進來。這名私生粉絲叫阿金,由於阿金有“跟蹤狂”的案底,各大公司都不願意聘用他。阿金家裏蹲十來年了,雖然不能近阿狸的身,也一如既往地喜歡阿狸,屋內貼滿了阿狸的海報。
永生人是沒有愛的,所以林野不相信阿金對阿狸的愛有那麽真。
林野看了一眼牆上近乎妖冶的阿狸,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喜歡她什麽?”
阿金想起阿狸的一顰一笑,說道:“阿狸是個溫柔的女人,她會對著我笑,看著我說話,她眼睛裏仿佛有光,隻容納我一個人。”
林野不解地蹙眉,問道:“是嗎?”
見林野不信,阿金的脾氣上來了,立馬點開了牆上的屏幕。很快,屏幕裏出現了阿狸的臉,那是阿狸在參加一檔綜藝節目,正對著鏡頭和粉絲們表白。
從林野的角度看去,阿金站在屏幕的正前方,倒真像在和阿狸麵對麵交談,阿狸滿心滿眼都隻有這個油膩的男人。
林野見狀,潑阿金涼水,說道:“你可以從阿狸的眼睛裏看出,她的眼裏倒映的是鏡頭以及攝影師,沒有半點兒你的影子。”
阿金被林野的話打回原形,自暴自棄地說:“你說得對,我這樣……看起來很惡心是吧?”
阿金破罐子破摔地說完這句話,心裏雖然惱火,卻沒有驅趕林野。他身邊沒有親人朋友,已經有幾年沒和外人交談了。他隻能靠追星來麻痹內心,偽裝成不怕孤獨的樣子。
阿金甚至害怕林野走,渴求林野和自己多說幾句話。
許是看阿金可憐,林野難得安慰人:“不會。”
“真的嗎?!”
“你看起來像個怪胎,我從小也被人說是怪胎,我沒資格評價你惡心不惡心,我們是一類人。”
林野想到了小時候隻有冷漠表情的自己。那時的他沒有一個朋友,他的母親怕那些人的享樂思維帶壞他,禁止他交友。從小,他就麵對做不完的題,以及各類競賽。他總是被人誇讚,被當成高高在上的學神。同學不懂他,所以將他塑造成冰冷傲慢的模樣,妒恨他的人便暗地裏使小動作排擠他,甚至辱罵他。沒有人敢靠近他,他也從未渴望過有人陪伴。
直到有人罵他怪胎!
這個詞,在他心底悄悄起了一點兒波瀾。
林野不理解,他是擇優繁衍所生出的優秀小孩,怎麽會是奇怪的胎兒呢?
他明明是最強的,最該被人擁護的永生人,為何會淪落到這樣糟糕的處境?
林野幼年時期不明白的事兒,長大也沒明白過。不過他越來越強,漸漸地也就沒人敢欺負他了。那些人甚至討好他,為了讓他開心,那些人把欺辱過他的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看著那些人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地道歉,林野無動於衷。
他不覺得解氣,也不覺得欣喜,一如當初被攻擊時的模樣,他就這麽冷眼看著,沒有半點兒情緒。
他這樣的就是怪胎嗎?原來如此。
阿金見林野沉默了很久,問道:“你從小被人說是怪胎,長大了,那些人還會攻擊你嗎?”
“那倒沒有。”
“為什麽?”
“因為我很強,成了首席科學家。”
聞言,阿金簡直要窒息了,難道慘的隻有他嗎?!林野真的覺得這種話能安慰到他嗎?!
他就說這男人看起來眼熟,可不就是電視節目裏常常出現的林野嗎?林野這樣的大人物,為何光臨他的寒舍?
阿金縮了縮腦袋,問道:“你這種厲害的科學家,來找我做什麽?像你這種人,應該在學術領域受人矚目,美酒美人不斷吧?”
林野讚同地點頭:“你說得不錯。”
阿金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為什麽要放這個男人進門?放他進門是給他羞辱自己的機會嗎?
“不過……”林野頓了頓,說道,“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來找你。”
“你的意思是……我這樣的廢柴,也有幫得到大名鼎鼎的首席科學家的地方?”
“有,而且隻有你才能幫我。”林野從不說假話。
阿金難得被人肯定一回,興奮地問道:“是什麽?”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跟蹤狂,而我做不了那樣惡心的事情,你比我優秀多了。”林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阿金沉默了,現在的科學家都流行這樣說話嗎?!
見阿金不說話,林野看了一下自己的表,他在阿金身上浪費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於是林野開門見山地說:“你這麽了解阿狸小姐,我想和你打聽一點兒她的事兒。”
“什麽事兒?”阿金從冰箱裏端出茶和點心,擺在林野麵前,請林野坐下慢慢聊。雖然阿金麵對阿狸有些猥瑣,實際上還算是一個思維較為單純的永生人。他每天都會在冰箱裏放上茶和自己烤的小餅幹,等待親朋好友甚至是素不相識的鄰居來找他閑談,然而幾年過去了,並沒有人理會過他,林野是第一位客人。
林野看了一眼餅幹,對阿金的烘焙點心不感興趣,隻抿了一小口茶,說道:“我想知道,阿狸和肖岩的關係如何。”
阿金跟蹤阿狸的時候,難免會看到肖岩,想起兩人的關係,阿金蹙起眉頭,說道:“有點兒說不上來,算好又不算好。”
“什麽意思?”林野問。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我見過他們兩人獨處的樣子。幾乎是肖岩在使喚阿狸小姐,而阿狸小姐唯唯諾諾的,好像很怕肖岩。”
“怕?”
“嗯!不過後來就輪到肖岩怕阿狸小姐了,他們兩個的角色好像反過來了。我常看到阿狸小姐在背地裏強勢地使喚肖岩,而肖岩老實地聽她差遣,話都不敢說一句。”
“這兩人的態度怎麽會有這麽大變化?”
阿金嘀咕一聲:“我也覺得奇怪。”
阿金剛講完,突然驚呼一聲:“啊,我記得一件事兒。”
林野好奇地問:“什麽事兒?”
聽林野問起,阿金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說了:“就是……那件事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夢,總覺得是自己記憶錯亂了。”
“什麽意思?能不能講給我聽聽?”林野不怕阿金講錯,就怕阿金不肯講。
阿金難得和人聊天,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實說,他喜歡阿狸,其實也隻是因為沒有朋友太過孤獨,唯有追追星,和阿狸的粉絲在一塊兒,才顯得他不是孤身一人。不過他這種狂熱的私生粉絲,也不受普通粉絲的歡迎,還是被孤立的對象。
阿金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那是一個晚上,我照常跟著阿狸小姐,想看看她去哪裏。她是去見肖岩,兩人在一處廢墟樓房的天台上見麵。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爭執,阿狸小姐踏空了,直接從天台跌落。那是四層樓的高度啊,地麵全是血,我以為阿狸小姐死了,剛想去救她,卻被肖岩捷足先登,把人拖走了,肖岩還用分解**將地麵的血跡清洗幹淨。肖岩沒有推搡阿狸小姐,所以隻是一場事故,不算謀殺。我擔憂阿狸小姐,一直在電視機前等待新聞公布阿狸小姐的情況,哪知道,阿狸小姐平時割傷手指都會上熱門新聞,這次墜樓事件,新聞居然鴉雀無聲。沒幾天,我再看阿狸小姐主持的綜藝節目,她已經恢複元氣滿滿的狀態,又回來主持節目了。”
“哦?還有這種事兒?據我所知,人頂多能讓細胞不老化更迭維持永生,這一點有利也有弊,由於細胞無法生長,若是器官損傷了也就無法進行細胞更迭或是複原,也就不能分裂出可替代的細胞。因此永生人受傷後致死率極高。可阿狸小姐倒像是沒事人兒一樣,沒幾天就回來了?”
“對,也就是那次之後,肖岩對阿狸小姐趾高氣揚的態度就變了,不知是愧疚還是什麽,反正唯阿狸小姐馬首是瞻。”阿金撓撓頭,又說道,“所以我說,好像是我的記憶錯亂了,可能阿狸小姐並沒有墜樓?可是後來我看到她一直戴著帽子,又很像是為了遮擋傷口。”
阿狸後腦勺的傷口嗎?幾乎是一瞬間,林野想到了病**的宋夜明,宋夜明的後腦勺也有一個疤痕,像是受過傷一樣。
這是一個巧合,還是有什麽故事呢?
阿狸和宋夜明,都是腦後的傷口,嘖,真是奇怪了。
“除了這些,阿狸小姐在發生墜樓事件後,還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林野問。
阿金思索了半天,如夢初醒:“說起奇怪的地方,還真的有!”
“嗯?願聞其詳。”
“我之前裝作工作人員混入了演播廳,阿狸小姐在錄一期節目,下台時,不慎摔倒了磕到了額頭還出了血。醫護人員很快趕到,要給阿狸小姐做一個頭部x光片的快速檢測,看看顱骨有沒有受損。然而阿狸小姐一反常態,發瘋一般衝出人群,不讓人拍x光片。事後阿狸小姐解釋,她老公肖岩就是腦神經外科醫生,由她老公來檢查就好了,她不喜歡接受外人的診治。”阿金嘟囔,“不管怎麽說,阿狸小姐當時的掙脫反應太嚇人了,不知情的還以為她犯了癲癇,拍個x光片有什麽大不了的?好像也沒什麽事兒吧,反正我不明白。”
林野聽到了重點,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問道:“肖岩是腦神經外科醫生?”
“對啊,怎麽了?”
“沒事兒,我算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給我說說?”
“不,你還是少知情為妙。”
阿金追問了半天,見林野的嘴死緊,撬也撬不開,索性不在意了。
林野要回家了,阿金厚著臉皮要了他家的地址,提出改日登門和他聊天。
林野並不厭惡阿金,於是答應了。
阿金激動地問:“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林野微笑湊近,給阿金理了理領口,說道:“你不是怪胎嗎?怪胎就要有沒朋友的覺悟,否則這氣質就不夠純了。”
阿金沉默了一秒,覺得也不稀罕和科學家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