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第六支煙抽完,老煙槍從祠堂中走了出來,呂瀚海把剩下的兩支往兜裏一揣,起身迎了上去。他關切地問道:“商議出結果沒有?”

老煙槍情緒低落地搖搖頭。“沒有。”

從他的反應,呂瀚海馬上看出他絕對也是守舊的江湖派。

“哎呀,這可就難辦了,眼下要確定是不是串子在搗鬼,就必須找到吳培根。”

“是這麽個理。對了,大執事讓我請你進去。”老煙槍抬起頭。

呂瀚海佯裝不解。“讓我進去做什麽?”

“吳培根這條線索,是你查出來的,大夥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呂瀚海擺擺手:“這可使不得。你們行內部討論半天也沒個結果,我一外人說什麽都容易得罪人,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說話時他故意提高嗓門,祠堂內的眾人隻要耳不聾,應該都聽到了這頭的動靜。

老煙槍被說得啞口無言,裏邊的大執事浪得龍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按理說,呂瀚海已幫了大忙,再把黑鍋甩給他未免有些太不講究。不過理雖是這麽個理,可浪得龍還是想聽聽他的建議。為了打消顧慮,浪得龍幹脆走出來,把他帶進了隔壁的空房。

剛一踏進門,浪得龍就雙手抱拳致歉:“道九兄弟,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因為思兒心切,剛才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呂瀚海也不敢端著,連忙抱拳還禮:“我理解大執事的心情,隻不過有些事我確實不適合摻和。”

浪得龍眼中失望之情一閃而過:“道九兄弟說得對,隻不過行裏都是些粗人,接下來該怎麽辦都沒個準信,我還是想聽聽兄弟的意見,你放心,一定不讓你難做。”

話說開了,呂瀚海不能再欲擒故縱,他在屋內來回踱步,一副搖擺不定的模樣。

浪得龍看出些端倪來。“道九兄弟,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呂瀚海時而點頭,時而又搖頭。

浪得龍看不明白了。“你這是?”

呂瀚海清咳一聲:“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就你我二人,什麽都當講,但說無妨。”

呂瀚海咬牙跺腳。“行,既然大執事沒拿我當外人,那我就實話實說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還是不想摻和到這件事裏來。”

浪得龍有些不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道九兄弟還瞞著就不對了吧!”

呂瀚海解釋:“其實是說出來我怕傷了和氣,但眼下大執事都這麽說了,我也隻好不吐不快。實不相瞞,我在調查狗五這件事時,就有不少行內的兄弟帶話給我,意思是讓我消停消停。”

浪得龍聞言並沒如何詫異,顯然他一定也知道了些什麽。他拍了拍呂瀚海的肩膀說:“我理解兄弟的難處,是我做事不周了。”

呂瀚海不以為意地搖頭道:“大執事,現在吳培根這條線已經摸出,我懷疑他可能就是串子的幫手,隻要能找到他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把吳培根給找出來。”

呂瀚海卻說:“大執事,事可不能這麽做。”

“怎麽,難不成到嘴邊的肉,還要讓他給飛了?”

“作為父親替兒尋仇,當然是天經地義。可您作為一行之主,也要照顧到兄弟們的利益。我覺得,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上之選。”

浪得龍想了想,卻想不出什麽兩全其美的點子,連忙問:“道九兄弟,有何高見?”

呂瀚海摸摸下巴道:“我聽老煙槍說,市局反扒大隊的馮大眼兒這些年也在查這事?”

“沒錯。不過他就是個廢物,這麽多年也沒查出一點頭緒。”

呂瀚海神秘一笑:“有時候……廢物也是可以利用的。”

“兄弟,你的意思?”

“我們可以報警!”

浪得龍一下瞪大了眼。“你說什麽?報警?”

“對。現在警察的破案手段很先進,我們完全可以把接下來的爛攤子甩給警察。如果是吳培根和串子把行裏的六個兄弟滅了口,那他們兩個絕對夠槍斃一百回的。反正他倆橫豎都是死,為什麽要髒了咱們的手?”

浪得龍有些猶豫,呂瀚海繼續說:“我知道大執事在顧忌什麽,你完全不必擔心有損榮行的聲譽。這件事可以由我去操作。”

浪得龍又是一驚。“你去?你並不是我行的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呂瀚海微微一笑。“走報警這條路,其實是一石二鳥,不光是榮行,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幫我自己解個圍。”

浪得龍迷惑了。“幫你解圍?此話怎講?”

“大執事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小弟現在可不是清白之身,我把這條線索檢舉給馮大眼兒,好歹立個頭功,也能換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聽呂瀚海這麽說,浪得龍一下醒悟過來,釋懷地大笑:“哈哈哈,道九兄弟所言極是啊,那咱們客套話也不必多說,就麻煩兄弟你親自走一趟,事成之後,鄙人必定會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