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有毒愛情2

深夜,木屋周圍萬籟俱寂,剛要入睡的樂劍鋒忽然被一陣鈴聲驚醒,那是一條手遊私信的推送聲。樂劍鋒一個鯉魚打挺從**坐起,接著快速地進入遊戲終端,私信箱中有一條未讀信息,內容是一串代碼。

樂劍鋒把代碼複製重新排列,接著一串漢字被翻譯出來——速至7號接頭點。

“丁磊選在最隱蔽的7號點見麵?難道有重大發現?”

樂劍鋒套上一件黑色的皮衣,帶著一絲期許沒入了黑暗。

30公裏的路程,樂劍鋒更換了多輛交通工具,在摸黑鑽了最後十幾畝玉米地後,他來到了一座水泥墳包前。隻見他用腳沿著墳包一圈使勁兒地跺了跺腳,就在這時,其中的一塊水泥石板發出了清脆的“咚咚”聲。樂劍鋒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他掀開石板鑽了進去。在艱難地爬過一條狹窄的小道後,道路盡頭變得寬敞起來,一間可以容納4人的墓穴成了他和丁磊的秘密接頭點。

遠處的墓穴散發著微弱的亮光,樂劍鋒見狀加快了腳步,可能是墓穴中的人察覺到了外界的聲響,一道石門被緩緩推開。墓室光亮隨著門縫漸漸變得明亮,淡黃色的燭光打在樂劍鋒的臉上,照清了他的容貌。

“樂哥。”

“進去再說。”

丁磊點了點頭,把樂劍鋒引進墓室,接著重新將石門關緊。

“調查得怎麽樣?”樂劍鋒直奔主題。

丁磊麵露苦色:“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一個?”

樂劍鋒“啐”了一聲,把嘴中的泥巴吐出:“這裏雖然是一座被掏空的墳地,但不管怎麽說也不是啥喜慶的地方,那就先聽聽好消息,衝衝晦氣。”樂劍鋒說著抽出一支煙卷甩給丁磊。

丁磊將煙點燃,叼在口中,吞雲吐霧了幾次後,他說道:“這次還多虧了雲汐市公安局。”

“哦?這怎麽說?”

“前段時間發生了一起命案,冷啟明主任帶著技術科對現場進行了勘查,嫌疑人是利用毒品殺的人。雲汐市公安局為了查清涉案人,開展了一次大規模的掃毒行動,這次行動抓了不少癮君子,其中絕大多數吸毒者都被‘拔出蘿卜帶出泥’,大部分人的情況我們都不掌握,要不是這次行動,一般人還真難把他們給挖出來。”

“這些癮君子都怎麽處理的?”

“吸食海洛因的均被強製戒毒,吸食冰毒的被送進了拘留所。”

“嗯,這麽一來,確實省了我們不少事兒,你調查出了什麽結果?”

“我和十幾個信得過的手下,暗中對這些癮君子經常去的酒吧、KTV以及吸毒場所進行了調查,還真讓我們查出了一些線索。”丁磊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寫滿身份信息的白紙,“這上麵一共有15個人的信息,他們在雲汐市都是能提上台麵的人物,我在他們的落腳點都找到了少量的海洛因,經過試劑檢驗,他們吸食的都是白熊武裝軍的貨。”

“有這麽多?看來這就是你要說的壞消息?”

丁磊長歎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樂哥,你之前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不去調查我還不知道,原來白熊武裝軍的毒品鋪貨量那麽大,而且這還僅僅是咱們雲汐市,如果這些貨在整個灣南省放開出售,就算有5億的量,估計也賣不了多久就能售罄。”

“5億元的高純度‘4號’,哪兒有那麽容易賣完?你不要悲觀,咱們還有時間。對了,毒品上線查清楚了嗎?”

丁磊搖搖頭:“所有人都被抓進了局子,這些人的問話筆錄隻有公安局掌握,所以……”

“行,剩下的我去辦。”

眾所周知,河流閘口主要是用來防洪、排澇、控製水位的。但很多人可能又不知道,由於閘口處經常提閘,水中的微小生物隨著水流,容易堆積在閘口兩側及附近,因此在閘口位置,經常會出現魚群集中的情況。

對於閘口這樣的釣魚聖地,雲汐市的垂釣愛好者怎麽會輕易放過?再加上現在社交軟件的普及,泗水河閘口,一到周末,幾乎都找不到下竿的位置。一些姍姍來遲的釣客,為了能過把癮,不惜鋌而走險,蹲坐在陡峭的河堤上甩鉤放線。前後不到兩年,已經有5人被咬鉤的鯉魚硬生生地拖下了水,為此,雲汐市河道管理處兩次易主,剛上任的馬處長,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先是耗巨資修建欄杆,接著又在閘口的4個拐角安裝了監控,為的就是萬一有人落水,管理處有視頻為證,可以撇清責任。

當胖磊站在閘口,看到這個貼心的設計時,他興奮得差點兒就要找馬處長滾床單。按照明哥的指示,我們此行兵分兩路,由胖磊去調取閘口位置的所有視頻監控,剩下的人則一起尋找“馬四”口中的那個涵洞。

“我還以為就一個,哪裏知道這麽多?”葉茜看著望不到邊的洞口,眉頭緊鎖。

“你是不是傻?”

“司元龍,你說誰呢?”

“廢話,當然是說你呢,人家都說胸大無腦,你是又不大,又無腦。”

“司——元——龍!你再說一遍!”

“得得得,說你兩句還發火了,你前天把我腿掐的,到現在還紫呢,我說啥了!”

“沒時間跟你磨嘴皮子,快說,哪個涵洞是?”

我用手一指:“那兒,那兒,那兩個中的一個。”

“這麽肯定?”

“當然,‘馬四’賣毒品總要找一個買家能發現的位置吧,那肯定是越顯眼越好,難不成還要跟買家捉迷藏啊?肯定是越早出手越好啊!”

“原來如此。”

“小龍,你先下去看看。”明哥指著那兩個中的一個,對我說道。

閘口附近的一排涵洞,是早年雲汐市某化工廠為了排放汙水所修建的,後因環境汙染過於嚴重,政府強行將涵洞用水泥封死。堵住涵洞就是為了防止工廠再次排放汙水,所以主要目的達到了,沒有必要全部填實。因此在靠近河口內部的涵洞,都保留了不短的一段距離。泗水河水位上漲,在涵洞中留下不少的泥沙,因此,隻要有人進入涵洞,肯定會留下清晰的鞋印。也正是因此,我未費吹灰之力便在第二個涵洞中找到了嫌疑人的鞋印。

有了鞋印,那就足以證明這個購買毒品的男子就是殺害武亮的凶手。

剩下的工作就再簡單不過了,隻需要胖磊逐一排查閘口位置的視頻監控,看看有沒有符合特征的男性出現即可。

因為無法確定嫌疑人具體的購毒時間,胖磊隻能以天為單位,緊急調取30人組成視頻偵查小組,逐一排查。不得不說,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辦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一張清晰的視頻截圖被胖磊用圖像處理軟件給整了出來。

“明哥,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著裝?”

在明哥的提醒下,我上下打量了照片上西裝革履的男子。

“西裝?這能說明啥?”胖磊有些不解。

“左邊胸口,是不是有反光?”

“對啊,好像是有點兒。”胖磊對光線的敏感性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強,所以他說有,那就一定沒錯。

得到肯定答案,明哥繼續分析:“西裝很正式,左邊的反光應該是某種佩戴物,他應該是從事某種很體麵的職業。死者武亮是建築公司的小老板,跟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工地工人,按理說,兩人應該不會有什麽交集才對,他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明哥,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覺得唐婉婷有問題,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嫌疑人的長相,我覺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她的關係網。”

“可是我們刑警隊已經梳理了好幾遍了,基本上沒有疑點。”

“我們假設嫌疑人和唐婉婷有關聯,他會因為什麽,幫唐婉婷殺人?”

葉茜仔細想了想:“唐婉婷雖然說是保險公司的部門經理,但一年也就五六萬元錢的收入,如果排除買凶殺人,那剩下的貌似就隻有‘情’字了。”

“嗯,葉茜分析得沒錯,假如嫌疑人A和唐婉婷是一對秘密戀人,A為了能和唐在一起,出手殺害武亮就變得合情合理。”

“如果隻是一般關係,就算是殺死武亮,也不一定能保證在一起,所以A和唐婉婷關係肯定不一般。”

“睡過。”老賢冷不丁的一句話,直戳要害。

“賢哥,還是你看得透徹!”胖磊對老賢豎起大拇指。

“偷不到腥的貓,不會為腥味兒瘋狂。”

“我×,賢哥,真看不出你還這麽有文采。”

“對了葉茜,唐婉婷有沒有賓館住宿記錄?”

“查過了,很幹淨。”

“回去通知徐大隊,讓他找領導批一張搜查證,我們去唐婉婷家裏走一趟。”

春曉名居,35號樓,2201室。這裏是唐婉婷租住了一年半的地方,40平方米的單身公寓,家居擺設一目了然,從進門時的拖鞋,到衛生間的擺設,基本看不到有另外一個人居住的影子,搜查一圈無果後,胖磊在唐婉婷的見證下,打開了她的台式電腦。

用胖磊的話形容,電腦“比小孩兒的屁股蛋兒還幹淨”,除了一個因特網圖標外,其他的都是些係統快捷方式。

“除了上網看看新聞,電腦我幾乎不用。”唐婉婷在一旁解釋道。

胖磊本想著能看看QQ聊天記錄啥的,可翻了半天C盤,沒有任何頭緒。

按照順序,他又打開了D盤和E盤。

可就在胖磊雙擊打開“照片”文件夾時,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唐婉婷,你這些照片是誰給你照的?”

“單位同事啊!”

“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

“女的?”胖磊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擠在了一起,那表情好像在說:“小樣兒,敢騙你胖爺?”

“對,是女的,我們公司組織出去遊玩時拍的。”

“用什麽相機拍的?”

“就是普通的卡片機,桌子上那個就是。”

“葉茜,用U盤把這些照片全部拷走,那個相機也給她打個扣押單子,一並帶走。”

“警官,你拷貝我私人照片幹什麽?”唐婉婷有些不悅。

胖磊舉起手中的搜查證:“我告訴你,我們有正規手續,這是在依法辦事兒,武亮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我想很快就會有答案!”

半個小時後,我們一行人返回科室。

我有些不解地問:“磊哥,你到底發現啥了?這不都是一些唐婉婷的單人照嗎?”

“你這肉眼凡胎,當然看不出裏麵的貓兒膩。”

“得得得,你牛×,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麽花兒來。”

“怎麽?不相信你哥我的實力?”胖磊說著把一張唐婉婷站立的照片拖到了桌麵上,他接著用筆點了點照片上地麵的位置,“看見沒,這是什麽?”

“我去,你是不是傻?這不是影子嗎?”

“好,很好,我接下來就用這個影子計算出拍攝者的身高。”

“噗!”我一口水噴到了地上,“什麽?這半截影子還沒有小拇指長,你要計算拍攝者的身高?”

“一條金黃山!敢不敢賭一把?”

“別一條,算出來,我給你兩條!”

“這是你說的!”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不過你要給我跑一趟腿兒。”胖磊指著照片上的建築物說道,“這個地方我帶兒子去過,是壽州縣的城樓,你去幫我測量一下城磚的平均長度。”

“沒問題,這點兒小事兒我都不用去,城樓派出所有我一個小師弟在那裏,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跑個腿兒就行。”

“好,數值給我,1個小時後給你答案。”胖磊一本正經地在白紙上列出了公式。隻見他一會兒用遊標卡尺在照片上測量,一會兒又來回翻弄手機,忙得不亦樂乎。

3支煙抽完後,胖磊用筆在白紙上狠狠地畫了一個圈,圈中被他用水筆寫了一個數值,“約1.91米”。

“拍攝者的身高在1.91米,和你推斷出的嫌疑人身高相近,唐婉婷撒了謊。”

“真的假的?我怎麽知道會不會是你隨便報出的一個數值?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胖磊好像早就料到我會來這一招兒,他自信地甩了甩頭發,指著照片拉開腔調:“照片的右下角有具體的拍攝日期和時間,我又校對了相機的北京時間,並沒有偏差,所以從這上麵我們可以看出,照片拍攝時間為11月1日上午10點01分。

“從照片的成像上看,拍攝者是順著光線,由東向西拍攝,唐婉婷恰好和他站在一條直線上。

“從照片左下角露出的半截影子,可以看出拍攝者處於直立狀態。

“這些都是前提,我們接下來代入數字。

“第一,焦距。焦距就是焦點到麵鏡的中心點之間的距離。在咱們這裏,就是拍攝者手持相機與唐婉婷的直線距離。我在觀察相機的時候發現,卡片機是處於自動對焦狀態,這種狀態下,焦距是固定值,我們已知這個數值為A。

“第二,牆磚的長度。從照片上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地麵上的影子尖端,到唐婉婷的距離是6塊整牆磚,我們已知這個數值為B。

“第三,太陽高度角。所謂太陽高度角是指太陽光的入射方向和地平麵之間的夾角,我們已經知道了具體的拍攝時間和地點,通過專業的天氣軟件,就可以找到拍攝時太陽高度角的具體度數,我們已知這個度數為C。

“知道了ABC三個數值,我們再了解一下影子的形成原理。它是由於物體遮住了光的傳播,不能穿過不透明物體而形成的較暗區域,影子其實是一種光學現象。”

胖磊說完,在白紙上畫了一個直角三角形,他接著又在三角形右邊不遠的地方畫了一條豎線。

直角三角形的高,被他標注上了“拍攝者身高”的字樣,三角形的底邊則被標上了“拍攝者影子長度”的字樣。

那條孤零零的豎線,旁邊寫了三個字“唐婉婷”,豎線與三角形底邊的空白距離,注明了“牆磚”,三角形的垂直高到豎線的總距離被命名為“焦距”。

三角形的頂角,被標注為“太陽高度角”。

圖一畫完,胖磊繼續解釋:“我們用焦距A減去空白牆磚距離B,得到的就是三角形的底邊長度,也就是拍攝者的影子長,直角三角形,已知一個底邊,又知道一個角的度數,利用三角形中的正切函數,列出公式就是tanC=(A-B)/拍攝者身高,利用這個公式,套入數值,計算出拍攝者的身高約為1.91米。”

“磊哥,真是不服不行,願賭服輸,回頭我就把兩條金黃山放你桌子上。”

胖磊愜意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壽州縣古城樓我去過,縣政府為了防止有人私自偷取古城牆磚,監控幾乎是360度無死角拍攝,而且還都是高清遠紅外攝像,拍攝時間距今不到半個月,當時的監控肯定有保留,唐婉婷到底有沒有撒謊,調取監控看一看便知。”

依據胖磊的思路,我們果然在視頻中發現了唐婉婷和一名男子親昵的畫麵,而這名男子,也正是泗水河閘口上那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有了嫌疑目標,胖磊開始逐一排查案發當晚金華苑小區附近的所有視頻監控,最終,男人落入了我們的視線,其在案發前曾在小區附近出現過,而且根據視頻延展,胖磊還發現了其在作案前的3個小時內曾去過某大藥房。

我和胖磊緊接著又把大藥房的視頻錄像調取分析,令我們沒想到的是,男子結賬時竟然用的是醫保卡。

結合收銀台的結賬時間,我們很快查清了男子的身份:沐雲軒,男,34歲,國企員工,離異。24小時後,該男子被成功抓獲。

十一

1997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對香港恢複行使主權,這一曆史性的事件,對國內外都有著重要的曆史意義。

對於國內,香港回歸是“一國兩製”偉大構想的成功實踐,同時為澳門問題的解決以及澳門的回歸提供了實踐的範本,最終也為解決台灣問題,實現中國完全統一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而對於國外,香港的順利回歸不僅是給西方大國以有力的回擊,而且香港回歸的成功實踐也為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解決類似問題提供了實例,對世界政治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正是因為這件事情的意義重大,所以在回歸當天,那是舉國歡騰。

雲汐市十二中作為市屬重點中學,幾乎任何事情都要走在全市其他中小學的前列,學校校長李方,為了能起到先鋒表率作用,主動向教育局請纓,要在回歸當天,組織學校師生開展一場別開生麵的慶祝活動。雖然其他學校的一把手對李方這種拍馬屁的行徑十分唾棄,可沒有辦法,教育局的一把手,就是喜歡這種舒服上天的感覺。

為了保證活動的順利展開,教育局還組織市區的多所中小學一把手在一起開會,要從各個學校抽調“形象好、氣質佳”的學生到十二中進行係統訓練,一定要確保在回歸當天吹響口號,打出亮點。

會議一散,其他學校的校長沒有一個不罵街的。

抽調學生集中訓練,耽誤功課不說,這來回路上要是出點兒什麽差錯,學生家長還不鬧翻天?雖然大家都知道困難重重,但教育局長的指令還要照辦。

為了不耽誤“學霸”們的功課,其他校長一合計,這個彩排的重任就落在了“沒人管、沒人問”的“學渣”們身上。

不管哪個學校,“學渣”都愛臭美,你要看那些頭發梳得如狗舔過一般的學生,指定都是教室最後一排的“山大王”,所以絕對符合“形象好、氣質佳”這一條。

而且選擇“學渣”,也不用為耽誤學生學習而感到內疚,相反把班級裏的“學渣”全部清理走,還能給班級創造更安靜的學習環境,這簡直就是一石三鳥。

5月1日,勞動節一過,5所市屬學校,400多位“學渣”齊聚十二中,看著方陣中那些“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學生,李方差點兒就要氣昏在主席台上。

“媽的,盛校長這幫孫子,是要玩兒死我是吧!”

“李校長,您先消消氣,要不把這些學生都退回去?”學校的教導主任試探性地問道。

“退個屁,我要是把學生趕回去,盛校長肯定會在局長麵前吹涼風,到時候我這臉還往哪兒擱?”

“那這……”

“給他們一天時間,把校服給我洗幹淨,黃毛該染黑的染黑,長發該剪短的剪短,要是誰不聽,都給我趕回去上課。”

“好的,校長。”

教導主任拿起話筒,仔仔細細地把校長李方的話做了傳達。

對“學渣”們來說,教導主任的話,99.99%都是放屁,隻有那句“要是誰不聽,都給我趕回去上課”最具有殺傷力。能奉旨出來浪兩個月,這簡直是天上掉餡兒餅的事兒,幾乎沒有一個“學渣”願意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沐雲軒,十八中高一(一)班的“文藝學渣”,他和別的“混混學渣”不同,總喜歡留一頭長發,背著心愛的木吉他闖天下。每天第二節課後的大課間,他總會找一個人最多的地方,不厭其煩地彈奏那首《同桌的你》,彈到後來,很多人都懷疑沐雲軒是不是在和同桌談戀愛,可一打聽才知道,這貨平時坐的是講台。

有人問:“喂,沐雲軒,你為什麽隻彈這首歌?”

每當這時,他總會甩起飄逸的長發,回一句這輩子最矯情的話:“為心中那一點點不滅的夢想。”

估計真正的答案,也隻有教他吉他的表哥心知肚明。

“雲軒,一首《同桌的你》,彈100多遍都彈不溜兒,你還是別學了。”

“我這快一米九的大高個兒,現在不打好基礎,以後去大學怎麽泡妞兒?”

“就你這成績,還想上大學?”

“本科沒希望,上個大專還不行啊?”

“得,我把《同桌的你》教會,其他的曲子你自己悟,我真沒時間跟你瞎搗亂。”

“得嘞,就咱這悟性,一首歌搞定,其他歌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沐雲軒吹完牛以後才發現,自己果真敗給了“悟性”,於是乎《同桌的你》就成了他唯一必唱、主打兼大軸的曲目。

當天從十二中開完會回家,沐雲軒就失眠了,他在“剪掉長發”和“回去上課”之間無法抉擇。

如果“剪掉長發”,就意味著自己在彈吉他時少了一絲飄逸和瀟灑。

但“回去上課”,自己就失去了一個展現自我的平台,而且他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們學校的學生好像對他的《同桌的你》已經有些厭倦,每次彈奏,他都感覺自己像個傻×一樣,在自娛自樂。

“我要為了藝術,犧牲一把!”

打定主意的他,在第二天一早走進了理發店。當看到那一頭飄逸的長發一撮一撮地掉落時,沐雲軒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仿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為藝術獻身的痛”。

當天下午2點半,十二中的操場上人滿為患,448名學生,8人一組,整整齊齊地排成56組,每一組代表著一個民族,象征著“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更深層的寓意是“全國上下歡迎香港回歸祖國懷抱”。

整齊劃一的隊形,讓教導員連點名的機會都沒有。她隻是掃了一眼,便對校長說:“全部到齊。”

校長李方滿意地點點頭:“按照計劃進行。”

就這樣,以“我們愛祖國,我們愛香港,香港回歸,民心所向”為主題的大規模遊行活動彩排,正式拉開序幕。

參與訓練的學生,為了加班加點完成各種動作,按照要求,一上午隻有大課間才能休息,對於這一群在十二中訓練的外校生,十二中的上課學生基本上都成了看戲的吃瓜群眾。

眾多的圍觀看客,讓沐雲軒熱血沸騰,就連訓練時他都幻想著,要是能在這麽多人麵前彈奏一首《同桌的你》,將是多大的榮耀。

苦苦煎熬,沐雲軒終於等到了20分鍾的大課間,他迫不及待地背起自己的吉他,走上主席台,他習慣性地做了一個甩頭的動作,開始彈奏他那首已經爐火純青的《同桌的你》。

不得不說,沐雲軒是“文藝學渣”的一股清泉,這次“登台演出”可謂順應了天時、地利、人和。400多號人,累得要死要活,全都癱軟在主席台下;還有上千名十二中本校生,聚集在操場周圍好奇地打量著那400多張陌生的麵孔。

當沐雲軒的琴弦剛一撥動,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就有了一個統一的焦點。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沐雲軒唱得投入,唱得深情,仿佛他自己就是老狼,而今天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校園演唱會。

有句話說得好,“書讀百遍,其義自現”,這“歌唱百變”,其“義”也一樣能“現”。

不得不說,沐雲軒已經把這首歌唱到了一個境界,一個讓所有學生都刮目相看的境界。

如果用一句話去形容那天的場景,莫過於“掌聲淹沒了琴聲,背影捕獲了芳心”。

上午剛剛結束訓練,沐雲軒就收到了一張粉色的信紙,紙上隻寫了一句話:“曲終未必人散,有情自會重逢。”

沐雲軒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了出來,不管是學唱歌,還是學彈吉他,其實他的終極目標就是泡妞兒。無奈的是,他的個子太高,學校的妹子又少,他彈了半個學期,都沒有一個女生上鉤,其實他做夢都在幻想一個畫麵,畫麵裏一個妹子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一臉花癡地聽著他唱完那首《同桌的你》,而這一刻,夢想可能就要照進現實。

“奶奶的,果然是來對地方了!”沐雲軒把那張還散發著香水味道的信紙小心地收好,心裏一直猜測著信紙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妹子。

沐雲軒並不知道,操場的角落有兩個女生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唐婉婷,我看絕對有戲。”

“真的假的?”

“你沒看他那花癡的樣兒?”

“就你嘴貧。”

“哎,我就鬧不明白了,你長得又漂亮,身材又好,那麽多人追你,你怎麽偏偏看上這根電線杆子?那麽高的個兒,難看死了。”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是看長相,你知道我想說什麽。”

“那要是這麽說,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歌唱得確實好聽,這不得不承認。”

“我覺得他唱得比老狼還好。”

“哎喲我去,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時有人說老狼一句壞話,你都跟人頂半天,今天倒好,為了一個男孩兒,把偶像都賣了。”

“沒有,說真的,我覺得他比老狼還要理解那首歌。”

“算了,你的世界我不懂,不過作為閨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如意郎君就要走出校門口了,你是追還是不追?”

“我想勇敢一次,當然要追!”

“得,我幫你!”女孩兒拍了拍手,撒開腿地朝校門口跑去。

就這樣,剛準備上公交車的沐雲軒,被一把拉了下來。

“你是誰?你拉我幹嗎?”沐雲軒一轉頭看見一個男人模樣的女人,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信紙都收了,你說我拉你幹嗎?”

“咯噔!”沐雲軒仿佛被一桶冰水澆得透心涼,他結結巴巴地問道:“信、信、信紙是你的?”

“別那麽多廢話,跟我走一趟。”

“我暈死,信紙要是你寫的,我還給你就是了。”

“哎,我說,你是不是爺們兒,長得跟電線杆子似的,膽子那麽小。”

這句話直接戳到了沐雲軒的軟肋:“你說誰膽小?走就走!”

“女漢子”撇撇嘴,慢悠悠地將沐雲軒帶進了一個胡同。

“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們倆聊,我走了。”

“女漢子”轉身之際,沐雲軒這才發現,原來胡同裏還有一個女孩兒。

“我×,正點!”

“你好。”

“真是從前麵看想犯罪,從後麵看也想犯罪。”沐雲軒的內心激起千層浪,連女孩兒的示好都完全忽略了。

“你……你好!”唐婉婷提高了嗓門。

“哦、哦,你、你、你好!”沐雲軒忽然回過神兒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個故意掩飾尷尬的舉動,在唐婉婷的眼裏卻成了“大男孩俏皮的嬌羞”。

“信,是我寫的。”

“我×,正點,**!”沐雲軒感覺一股熱血已經衝到了天靈蓋兒,一時間他已經無法用詞語去形容自己內心的喜悅。

“同學,同學,你怎麽了?”

唐婉婷逐漸清晰的聲音,讓沐雲軒慢慢冷靜下來。

“你好,我叫沐雲軒,十八中高一(一)班的。”

“你好,我叫唐婉婷,十二中高一(四)班的。”

“好巧,我們都是高一的。”

“嗯,是蠻巧的。”

“那個……”

“你是……”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你說。”

“要不你先說?”

“女士優先,你說吧。”

“嗯。”唐婉婷靦腆地點了點頭,“那首《同桌的你》,你唱得比老狼好聽。”

“謝謝,可能是我對這首歌的理解和老狼有些不同。”

“你是怎麽理解的?”

“對我來說,這不單單是一首歌,還是一種情懷,是一種回憶,是一種向往,是一種青春的衝動。”

聽到沐雲軒的回答,唐婉婷驚呆了,她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但她就是感覺沐雲軒這個人很有境界,這種境界是同齡人無法達到的高度,這種高度,也隻有《意林》雜誌上那些大師才配擁有。

“我能再聽你彈奏一遍嗎?”唐婉婷感覺自己好像提出了一個極為“過分”的要求。

“很樂意為你單曲循環。”

“謝謝。”唐婉婷激動得差點兒落淚,在別人眼裏,沐雲軒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兒,而在唐婉婷的心裏,他卻是帶著自己的偶像光環。“單曲循環”是多麽大的榮幸,沐雲軒的地位在他說出這四個字時,又一次在唐婉婷心裏得到升華。

晚飯之後,兩人相約在泗水河邊。

沐雲軒動人的琴弦仿佛撥動了河麵,伴著月光,唐婉婷沉浸在歌聲中如癡如醉。

一遍,兩遍,三遍,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一次,兩次,三次地縮短。

終於,唐婉婷的那句“曲終未必人散,有情自會重逢”變成了現實。

回家的路上,兩人已經十指相握,難分你我。

“我×,老子終於脫單了!”沐雲軒的喊叫聲,差點兒把出租屋的房頂掀翻。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唐婉婷也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回味著這一天的奇妙經曆。

7月1日,香港順利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唐婉婷也順利地被沐雲軒騙入了自己的懷抱。

人們都說,戀愛中的女生智商為零,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

究其原因,就是女生在戀愛中可以幻想好多好多事情,或浪漫,或甜蜜,或溫馨。

而男生在戀愛中頭腦卻異常清醒,因為他們隻會朝著一個目標進發,那就是如何把“隻在外麵蹭蹭”變成“我會對你負責任”。

香港回歸以後,沐雲軒返回了自己的學校,距離的隔閡讓兩人隻能聚少離多。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兩人每次的私會,都是一幅“你儂我儂,忒煞情多”的畫麵。

這種經常離別的愛情,曾被人定義為“彈簧愛情”。

彈簧我們都知道,拉得越長,彈力越大,所謂“彈簧愛情”也是這個道理。

你要說每天都黏在一起,還真不一定能發生點兒什麽。

你要是十天半個月見一次,那效果來得絕對熱烈。

這也是為啥電影上老放那種橋段,男女主角在闊別多年再次相會時,都會發生點兒“不可描述”的情節。

長期的“彈簧愛情”最容易衝破底線,這是在多年實踐中得到的真理。

而這一真理,也在沐雲軒和唐婉婷身上得到了印證。

高三下半學期,每個學校的畢業班都進入了衝刺階段,這時候老師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進”學生的身上,對於那些自暴自棄的“學渣”,老師也隻能放任自流。

“高三了,再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

“高三了,分開以後他還會愛我嗎?”

高考倒計時還有15天,雲汐市所有高中全麵停課,這也成了沐雲軒和唐婉婷最後的半個月。

對離別的懼怕與感情的不舍,讓唐婉婷聽信了沐雲軒編織的謊言,她借口在同學家留宿,當晚卻留在了沐雲軒的出租屋。

晚上12點,原本睡在地上的沐雲軒,把唐婉婷壓在了身下。

“雲軒,你……”唐婉婷渾身在瑟瑟發抖。

“婉婷,你不愛我嗎?”

“不是說好結婚的嗎?”

“女人的第一次,會刻骨銘心,我想讓自己永遠活在你的心裏,行嗎?”

“我……”

“愛一個人很容易,一輩子愛一個人卻很難,我能做到,難道你不行嗎?”

“雲軒……”受到感染的唐婉婷一把將他摟在懷中。

唐婉婷的反應仿佛是一個信號,一個讓他可以下手的信號。

深吻之後,兩人的衣服被一件件褪去,淩晨2點,唐婉婷完成了從女孩兒到女人的蛻變。

“雲軒,你以後會不會不要我了?”唐婉婷像是一隻驚弓之鳥,依偎在沐雲軒的懷中。

“怎麽會?除非我死了。”

麵對如此深情的回答,唐婉婷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她把抱著沐雲軒的手臂又使勁兒地緊了緊,直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她才放心地睡去。

高考結束,估分填誌願時,沐雲軒選擇了一所外省的大專,唐婉婷本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她的提議卻遭到了沐雲軒的強烈反對。

“你的成績比我好,你要是上大專就廢了,你不能為了我放棄前途。”

“你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為什麽不能為你放棄前途?”

“婉婷,咱們這又不是生離死別,現在交通工具那麽發達,咱們上高中時不也是半個多月才見一麵嗎?高中3年我們都忍過來了,再忍4年其實也沒什麽。”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

唐婉婷哽咽:“那你不是很辛苦?”

“為了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這點兒辛苦算什麽?”

“雲軒……”

“現在的離別,為的是以後的相聚,隻要我們彼此牽掛著對方,物理上的距離不會撼動我們的愛情。”

“嗯!一定不會!”唐婉婷紅著眼圈,使勁兒地點了點頭。

兩個月後,沐雲軒如願收到了外省一所大專院校的錄取通知書,唐婉婷則留在省內上了一所普通二本。

剛開學的日子,沐雲軒幾乎把所有的生活費都花在了打電話上。

而對唐婉婷來說,和沐雲軒煲電話粥幾乎成了她大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可沒過多久,經濟上的巨大負擔,讓沐雲軒漸漸地減少了通話時間。

從起初的每天3個小時,到後來每天2個小時,1個小時,半個小時,10分鍾,2分鍾。

上千公裏的距離,短暫的通話,感情得不到宣泄的沐雲軒,漸漸地對這段異地戀有些疲憊了。

大二下半學期的一次醉酒,讓胡小倩肆無忌憚地闖入了沐雲軒的生活。

胡小倩每天晚上“解鎖”的各種姿勢,讓沐雲軒天天欲仙欲死。在踏了半年的兩隻船後,沐雲軒終於擦槍走火。那天唐婉婷悄悄地來到了沐雲軒的大學,在他室友的告知下,唐婉婷推開了小旅館的木門。

“沐雲軒,你個王八蛋,你竟然背著我幹出這種事兒?!你不是說可以為我去死的嗎?現在呢?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卻還給我一個驚嚇!”

“沐雲軒,你他媽這是什麽情況?這女的是誰?你是不是把老娘當婊子了?我×你媽!”

一個無語的男人、兩個咆哮的女人、十幾個旅館中的吃瓜群眾,把這幅狗血畫麵演繹得精彩絕倫。

一天以後,沐雲軒成了單身狗。

強烈的落差,讓他重新拿起吉他,一遍又一遍地翻唱著那首《同桌的你》,那種感覺,好像自己被無情拋棄一樣落寞。

好就好在,大專不像是本科,3年製的學期,還包括1年的實習。

這所大專院校的實習,說白了就是去一些工廠給人當流水線工人。沐雲軒不遠千裏前來上學,第一是為了體驗一下外省妹子的滋味,第二就是為了混上一張畢業證。

來上學之前,沐雲軒的大舅就已經給他打通關係,隻要畢業證一到手,就可以回家裏的國企上班。

“與其當流水線工人,還不如回國企上班。”

在給班主任塞了兩條軟中華之後,沐雲軒返回家鄉,開啟了獨自一人的跟班兒生活。

沐雲軒大舅給他介紹的企業主要生產太陽能電池板,一般大專院校的學生畢業,要經過車間工人、車間管理員、產品經理、市場總監四道門檻。

俗話說,“跟好學好,跟叫花子學討”,有了大舅撐腰,沐雲軒的脾氣也變得越發暴躁。

“看什麽看?你還不服了?告訴你,你們生產的這些產品,有一半兒都是被我大舅買走的,我要是不監管嚴一點兒,怎麽跟我大舅交代?”

“你,你,你,做的不合格,給我拿去重做!”

諸如此類的話,幾乎每天都在生產車間無限循環,很多車間工人都對這位“實習生”敢怒不敢言。

可天有不測風雲,沒過多久,沐雲軒的大舅因為涉嫌行賄,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趾高氣揚的沐雲軒沒叫喚幾年,就被打成了蔫黃瓜。

沐雲軒平時玩兒得有點兒過,這下沒有大舅撐起的保護傘,他的前途也隻能止步於“產品經理”了。

他本以為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坎兒,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才隻是個開始。

2006年,經人介紹,他和兄弟企業的一名女員工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2007年,老婆懷孕,在做B超確定孕周時,他才發現,這顆種子竟然提前一個多月就已經種下了。事實麵前,他的老婆終於承認,孩子的親生父親是“經理老王”。

接連的打擊,讓沐雲軒徹底敗給了現實,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人生,這也讓他看不清以後的方向。

拿到離婚證那天晚上,他把自己關在KTV裏喝得爛醉,手裏的麥克風一遍一遍不停地傳出:“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看了你的日記,誰把你的長發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

沒有了學生時代的木吉他,沐雲軒卻更加懂得了這首歌的意義。

漸漸,醉意讓他開始分不清虛幻和現實,青春校園裏,他和唐婉婷手拉手的畫麵,不停地在他的眼前回放。

“唐婉婷,對不起。”

“唐婉婷,你在哪裏……”

呢喃之中,沐雲軒深深地陷入了回憶。

醒酒之後,沐雲軒變得異常清醒,他瘋狂地搜尋著關於唐婉婷的所有訊息。

好就好在,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共同的紐帶,就是那個曾經把他拉下公交車的“女漢子”——姚丁。

如果貿然前往,沐雲軒多少會覺得有些尷尬,要想知道更多關於唐婉婷的消息,從她的閨密下手,那絕對是捷徑中的捷徑。

沐雲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十八般借口終於把姚丁約了出來。

“哇,真是女大十八變,姚丁,你現在絕對是女神級的。”

“別廢話,找我出來有什麽事兒?”雖然姚丁外表有了巨大的變化,這男人的性格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好吧,我想知道關於唐婉婷的一些消息。”

“我隻是覺得很對不起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沒有打攪她生活的意思。”

“哎喲喂,看你這西裝革履的,是不是日子發達了,這思想境界也提高了?”

“姚丁,你聽我說,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兒很王八蛋,但誰沒犯過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攪唐婉婷的生活,我就想知道她過得好還是不好。”

“你真的想知道?”

“想。”

“好,那我告訴你,唐婉婷過得不好,非常不好。”

沐雲軒心口忽然一緊:“唐婉婷怎麽了?她怎麽了?”

姚丁盯著沐雲軒半天沒有說話。

“你說啊,她怎麽了?是生病了,還是遇到麻煩了?你快說啊……”

“唉!”姚丁長歎一口氣,“看來你是真的關心她。”

“她到底怎麽了?”

“唐婉婷現在在保險公司上班,嫁給了一個公司小老板,懷了兩次孕都流產了,她的丈夫打那以後就開始對她拳打腳踢,現在她和丈夫分居了,我隻知道這麽多。”

“那他們兩個離婚沒有?”

“沒有,我也勸唐婉婷離了得了,可她丈夫死活不同意,兩個人現在就這麽僵著,據說她丈夫三天兩頭地打她。”

“媽的!”沐雲軒一拳砸在桌子上,“打女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你跟我想的一樣,我本想替婉婷出手,可她就是不說她丈夫在哪裏。”

“她丈夫叫什麽名字?你把你能知道的信息都告訴我。”

“叫武亮,他們沒結婚前,我們經常一起吃飯,我這裏有他的手機號碼,我還知道他爸叫武剛,他媽叫秋念菊,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武亮、武剛……”

“我說沐雲軒,你替我教訓他一頓就得了,千萬別搞過頭了,我這要不是肚子裏有寶寶,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有寶寶了?幾個月了?”

“大的3歲了,這是小家夥,才兩個月。”

“那你一定要注意身體,武亮的事情就交給我,等我消息。”

“嗯,沐雲軒,這次一定要像個爺們兒!”

“放心,肯定。”

十二

對沐雲軒這樣三十四五歲的成年人來說,早就已經過了腦子一熱的年紀,就目前的形勢來分析,他和唐婉婷或許還真有死灰複燃的可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沐雲軒現在的身份是產品經理,也是公司接觸麵最廣的一個職位,有時候為了獲取敵對公司的資料,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規手段。或許有很多人還不知道,雖然在中國“私家偵探”還不合法,但是在地下的秘密交易中,它已經占有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沐雲軒經常和這一行當打交道,當天晚上,他就找到了雲汐市這一行的鼻祖,談妥了5000元的費用後,對方約定在一個月後告訴其結果。

比約定時間提前一周,私家偵探就主動與他約見了。

“你是我們偵探所的老客戶,為了能搜集最全麵的資料,耽誤了點兒時間,抱歉。”

“不耽誤,不耽誤,說好的一個月,這都提前了。”

“行,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了。”對方拿出了一遝資料,遞了過去,在沐雲軒閱讀的過程中,對方主動介紹起具體情況:

“武亮,男,36歲,自己開了一個建築外包公司,多年前開始吸食海洛因,他的老婆叫唐婉婷,在市保險公司上班,兩人沒有孩子,結婚時的婚房在惠利草原小區,目前這棟房子已經被出售。武亮現在獨居在金華苑小區的老房子裏,他老婆租住在春曉名居小區的一套單身公寓中。兩人分居,但沒分戶口。

“另外,我們還查出,武亮的毒品全部來自一個叫‘馬四’的毒販,這個人黑道白道都在找他,我們也掌握了些信息,這次就當是贈品,我也一並給你打印在紙上了。”

“行,麻煩你們了!”

“不客氣,有機會再合作。”

“吸毒,吸毒,武亮這孫子吸毒!”沐雲軒如釋重負。

“他們已經不可能了,是該我出手了。”

在姚丁的幫助下,沐雲軒成功地約到了唐婉婷。就在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沐雲軒已經斷定,唐婉婷心裏絕對還有他的位置。

“怎麽會是你?”

“婉婷,你別走!”沐雲軒一把拉住了對方。

“鬆手,你給我鬆手!”

“婉婷,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這些年我也得到了懲罰,你過得苦,我心裏清楚,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求我?當年你口口聲聲說,可以為我去死,但是你做了什麽?要不是我省吃儉用攢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屁顛屁顛地跑到學校去見你,我還真不知道你在學校還有一個女人,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你對我還有恨?”

“恨!恨之入骨!”

“好,好,好,有恨好,有恨說明你心裏還有我,如果在你心裏,連恨都沒有了,那我們就真的不可能了。”

“可能?我們有什麽可能?我是有丈夫的!”

“丈夫?誰?武亮?那個癮君子?”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聽誰說的?”

“這個包間裏就我們兩個人,我們的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沐雲軒,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麽知道的?你聽誰說的?”

“我找過姚丁。”

“編,接著編,我當年就是信了你那套鬼話,才傻到高中時就把自己給了你!我告訴你,武亮的事兒除了我還有他父母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包括姚丁!”

“你、你怎麽都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你說,你說啊!”

“我從姚丁那裏知道了關於你的隻言片語,然後我又去找了私家偵探。”

“沐雲軒,你個王八蛋,你找私家偵探調查我!”

“婉婷!”沐雲軒突然跪在了她麵前。

“你、你幹什麽,你快起來!”

“婉婷,我們兩個相處這麽久,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這個人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但是為了你,我可以什麽都不要。”

“你起來,你倒是起來啊!”

“我知道,我錯過了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錯過這一次,如果你過得很好,我絕對不會破壞你的生活,但是你現在過成這樣,我就不能袖手旁觀,我們才三十幾歲,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們還有可能。婉婷,我求求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起來,起來吧。”唐婉婷的語氣已經漸漸地趨於平靜。

沐雲軒乘勝追擊:“你答應給我一次機會了?”

“雲軒,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別再搞小孩子那一套,別說一次,我給你10次你又能怎麽樣?”

“武亮都是老毒鬼了,你幹嗎不跟他離婚?”

“你以為我不想?但是他不同意我怎麽辦?”

“這還不簡單,打電話舉報他吸毒,讓公安局把他抓起來,而且我查過,夫妻雙方有一方吸毒,另一方就可以起訴離婚。”

“你這樣說,說明你不了解武亮的為人。他是個亡命徒,吸毒罪不至死,但他如果從公安局出來,絕對會殺了我!”

“這……”

“所以,謝謝你的好意,這些年我們經曆了,也都成長了,誰都有可能犯錯。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先從朋友做起。”

“謝謝,謝謝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

“雖然我可以原諒你,但是我還是不希望你就這樣闖入我的生活,我們都是失敗者,起碼要有尊嚴地活著。”

“我懂,除非你可以真正地接受我,否則我情願當你身邊的過客。”

“謝謝。”唐婉婷撩起了鬢角的長發,“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吧,有些事情,希望你能幫我保密。”

“嗯,放心。”

十三

回到家裏的沐雲軒,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和學生時代相比,唐婉婷更加豐滿、端莊了,那種成熟女人的魅力,讓沐雲軒心中的欲火久久難以消退。他像一隻聞到腥味兒的貓,焦急地想闖進那扇窗,一飽口腹之欲。

他想了很久,但唐婉婷看得更透,武亮就算是被抓,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現在唯一能解決問題的,就隻有讓武亮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對離婚多年的他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麽再次捅破這層窗戶紙,嚐到葷腥,才是首先要解決的個人問題。

就在他苦思不解之際,幸福卻悄然降臨。

那天晚上沐雲軒剛一下班,就接到了姚丁的電話:“唐婉婷被客戶騷擾了,剛才她躲在衛生間給我打電話求救呢,我懷著孕,老公不讓我出去,你快去找她!”

“在哪裏?幾個人?”

“在帝豪KTV315房間,對方就一個人。”

“好,我馬上就去。”

沐雲軒在身上揣了一把菜刀,便狂奔而去。

推開包間房門,一位年過50的男人,正眼神迷離地拍打著衛生間的房門:“妹子,你今天晚上要是跟我睡了,那單子我簽了。開門,快開開門啊!”

“我睡你媽×!”沐雲軒一把將男子拎起。

“你是誰?你幹嗎的?”

“我是誰?敢動老子的女人,看我不砍了你!”沐雲軒凶神惡煞地舉起手中的菜刀。

“雲軒,住手!”唐婉婷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婉婷,你有沒有事兒?”

唐婉婷語氣低沉:“老黃,你走吧,今天晚上的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哎哎哎,行行行,隻要不傷害我,單子我簽。”

男子的妥協並未讓沐雲軒消氣,他依舊攥緊對方的衣領。

“放開他,讓他走!”

沐雲軒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著整齊的唐婉婷,罵罵咧咧地鬆開了手:“給我滾!”

男子弓身狼狽而出。

“謝謝你!”驚魂未定的唐婉婷坐在沙發上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

“婉婷,你天天就跟這些人打交道?”

“他是我的客戶,我得指著他們吃飯。”

“吃飯?這樣的飯有什麽吃頭?”沐雲軒一把將她手中的水杯奪走,使勁兒摔在了地上。

“怎麽,難不成你養我?!”

“我他媽就養你了怎麽著?!”沐雲軒帶著怒氣,一把將唐婉婷摟在懷裏,“18年前你是我的女人,18年後我要讓你重新做我的女人!”

“雲軒……”

隨著唐婉婷略帶醉意的一聲喊叫,沐雲軒的欲火瞬間被點燃,他一把撕開唐婉婷的黑色絲襪,包間裏很快傳來了兩人纏綿的呻吟。

那一夜,對他們來說,是那麽地幸福和短暫,KTV的“戰火”剛一平息,愛的火種又燒到了沐雲軒的家中,一次,兩次,三次……就連他們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來回,直到雙方都感覺到精疲力竭,這場**曖昧的“戰爭”才落下帷幕。

清晨的陽光,最先喚醒了沉睡中的唐婉婷,她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房頂的天花板。

“怎麽了?想什麽呢?”沐雲軒的睡意也在日光中消散。

“什麽?你說什麽?為什麽要忘?你是我的女人!”

“不,隻要還沒離婚,我依舊是武亮的女人。”

“武亮,武亮,又是那個該死的吸毒鬼!”

“武亮是該死,就是因為他,我的兩個孩子沒了;就是因為他,我的家沒了;還是因為他,我什麽都沒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他死,我有時候做夢都在想,他要是吸毒能吸死該多好!”

“媽的,這狗日的,要真能吸死就省心了!”

“我要是能弄到毒品,我絕對會一針打進武亮的血管,那些吸毒鬼,到最後都是這個下場!”

“打進血管?”沐雲軒忽然沒有再接話。

唐婉婷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穿戴整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吧,以後沒事兒不要再聯係我了。”

“婉婷你……”

“還是朋友!”

十四

唐婉婷走後,沐雲軒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停地重複著四個字:“打入血管……”

嚐到葷腥的他,絕對不甘心隻能吃上一口,要想拿到“免費券”,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唐婉婷無意間的一句話,瞬間激起了沐雲軒的靈感:“武亮本身就是吸毒鬼,如果能製造他吸毒死亡的假象,那這張‘免費券’就能十拿九穩了。”注射吸毒的危害,沐雲軒曾在電視上看過,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弄不死武亮,最少也能讓他死得快一點兒。

他有毒販的聯係方式,搞到毒品並不是難事兒,可難就難在如何取得武亮的信任。

常年做產品經理這一行當,讓沐雲軒養成了未雨綢繆的習慣,既然要在毒品上下功夫,他必須先弄到毒品才可以。

他按照私家偵探提供的信息,撥通了“馬四”的電話。電話剛接通時,“馬四”並不承認自己賣貨,直到沐雲軒自稱是武亮朋友時,對方才打消了疑慮。

他沒有買過毒品,為了圖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兆頭”,他一次性買了10克。

而就在他說出購買數量時,“馬四”有了些警惕:“兄弟,你剛玩兒不久吧?”

“剛被帶上路,才玩兒一兩次。”

“才玩兒就買這麽多?”

“關鍵朋友玩兒這個的多,不光是我自己玩兒。”

“哦,那要照你這麽說,我就知道了。回頭我給你發一個支付寶賬號,你先把錢轉過來,我再告訴你取貨的地點。”

“好嘞!”

按照“馬四”的流程,沐雲軒順利地完成了計劃的第一步。為了能掌握武亮確切的消息,沐雲軒又找來了私家偵探,開啟了最貴的“套餐”——“24小時跟蹤模式”。

沐雲軒之所以有這麽大的動力,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與唐婉婷的關係有些回暖。他沒想到的是,自從那次翻雲覆雨之後,唐婉婷竟然主動通過姚丁約了他幾次。

沐雲軒現在的心情就如同饑腸轆轆之時,有人突然給了他一碗極其鮮美的參湯,當他想接著來第二碗時,服務員卻告訴他:“你麵前有塊玻璃牆,你隻要砸碎它,裏麵所有的食物都是你的。”

對沐雲軒來說,如果他看到的是磚石牆,他可能會掉頭就走,可當他看見是玻璃牆時,他就想抱著僥幸心理試一試。雖然玻璃都是透明的,但防彈玻璃興許會比磚石牆更能讓人頭破血流。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極容易為外界條件所迷惑,他們總會在心裏告訴自己“倒黴的不一定是我”。

嚐到甜頭的沐雲軒更是如此,每當他想到和唐婉婷在**翻雲覆雨的畫麵,他就恨不得一刀紮進武亮的心髒。不得不說,沐雲軒徹底中了唐婉婷的愛情毒藥,一種比毒品還毒的毒藥。

幾天後,私家偵探所給他來了電話。

“兄弟,最近幾天你不要給我們付錢了。”

“什麽意思?”

“從前天開始,武亮就已經宅在家裏足不出戶,咱們都是老客戶,他在家裏,我們就沒辦法打探到什麽消息了,所以‘無功不受祿’啊。”

“他怎麽了?難道是生病了?還是……”

“不是,主要是因為最近雲汐市開始掃毒,毒品緊俏,很多吸毒鬼一到這個時候就基本上足不出戶,估計武亮也是,在家裏‘熬癮’呢。”

“‘熬癮’是什麽意思?”

“就是在家裏躺著,吸毒鬼都知道,如果毒癮犯了,最好哪裏都不要去,越是活動,毒癮發作得就越快。如果實在熬不過去,就要去喝美沙酮,但美沙酮可不是誰想喝就能喝的,隻有被公安局‘處理’過,並且自願戒毒,才能去購買。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備了案的。”

“武亮是什麽情況?”

“我們查過,他雖然吸食了不少年的海洛因,但是從來沒有被‘處理’過,他沒有資格去買美沙酮,隻能在家裏幹熬,估計要熬到禁毒行動的風刮完。按照我們推測,沒個十天半個月行動不可能結束,所以我們不能白拿你的錢。”

“哎呀,老哥,你們真是良心公司。”

“哪裏,幹我們這一行,信譽最重要。”

“行,等有需要我再聯係你。”

沐雲軒掛掉電話,緊接著又撥通了“馬四”的手機。

“大哥,最近有沒有貨?”

“一個月之內,不要跟我聯係,最近風聲緊。”

“大哥,真的沒有貨嗎?我那幾個兄弟都快吃人了。”

“忍著,最少要半個月!”

“嘟嘟嘟嘟……”

沐雲軒掛斷電話以後,激動得差點兒落淚:“媽的,機會終於來了!”

動手的日子,選在了他陽曆生日那天,一大早,他在家裏擺上供果,拜了關二爺後,便勁裝出了門。

“估計隻有讓武亮看清楚我的長相和毒品,他才會給我開門,所以作案時間必須在白天。”

想通這一點,武亮繞了一大圈,跑到另一個行政區的大藥房購買了針頭和手套。

一切準備就緒,他選擇了一天之中陽光最好的中午,來到了武亮的家中。

“咚咚咚。”敲擊木門的聲響和他緊張的心跳幾乎達到了共振。

“誰?”門那邊顯得十分警惕。

“送麵粉。”

“你說什麽?”

“‘馬四’,麵粉。”

沐雲軒剛報出兩個關鍵詞,就聽見門那邊丁零當啷的響聲。

很快,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但縫隙之間還拴著5條拇指粗的鏈條。

沐雲軒透過門縫,隻能看見對方的半邊臉,他試探性地喊道:“‘亮子’,是你嗎?”

“你是誰?”

“‘馬四’的跑客仔。”

“跑客仔?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沐雲軒冷笑一聲:“要是什麽都被你知道,我們還做什麽生意?馬老大最近被盯上了,所以讓我來派貨。”

“你們怎麽知道我的地址?”

“嗬嗬,如果不是對你們知根知底,我們敢賣東西給你們?這萬一你們是‘條子’,我們不是死定了?”

“那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條子’?”

“確實,強製戒毒兩年,也不是誰都受得住,尤其像你這種不缺錢的主兒。”沐雲軒說著拿出了一個塑料自封袋打開,“你可以先聞聞味道。”

武亮隔著門縫,深吸一口氣:“味道對,是‘馬四’的貨。”

“多少錢1克?”

“雖然最近風聲緊,老大還是讓我們不要漲價,300元1克。”

當武亮聽到對方的報價時,心裏的石頭徹底落了地,他是“馬四”的常客,“馬四”賣的貨有兩種,一種是“吸貨”,一種是“針貨”。兩種貨的味道不同,價錢也差異很大。“吸貨”行情價300元,“針貨”要賣到500到800元,既然對方能準確地對上貨的成色和價格,那絕對是行內人。況且吸毒者那麽多,警察也不會為了他一個人費那麽大周折。

想明白後,武亮放心大膽地去掉了門口的掛鎖。

“請進。”

沐雲軒抖了抖西裝,昂首挺胸邁著大步走了進去。

武亮見對方已經在客廳落座,他又著急忙慌地把門鎖重新掛上。

“你準備買多少?”

“給我來5克。”武亮報出了自己經常購買的克數。

“我這裏有10克,你確定隻買5克?我告訴你,最近可是嚴打,貨緊俏得很。”

武亮借故去衛生間打電話,想跟“馬四”核實此事,可無奈對方手機關機。就在他糾結該怎麽辦時,忽然靈光一現,冒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不管對方是不是警察,這人已經進來,自己想跑也是沒有機會了。而且最近幾天毒癮發作,已經讓他生不如死,如果再不弄兩口,他真不知道後麵的日子還能怎麽過。

所以綜合這兩個方麵的原因,他想先抽上一口,等過了癮,再把剩下的一起買下來,這樣就不用擔心觸犯刑法的問題。

“兄弟,你看這樣行不行。”

“嗯?怎麽說?”

“我給你加300元錢的跑腿費,你能不能等我先抽上一口,我這毒癮發作得難受。”

“300元?”

“500,我給你加500!”

“行,反正上午也就你這一趟,我等你。”

“謝謝兄弟,謝謝兄弟!”武亮熱情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麵上:“兄弟,喝水。”

“嗯,先放那裏。”

“那個……”武亮搓了搓手,貪婪地看著對方手裏的粉包,“能不能先給我搞點兒?”

“錢!”

“錢我有,錢我有。”武亮衝進臥室,掏出一遝百元大鈔。

沐雲軒佯裝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把粉包扔在了桌麵上:“請享用。”

得到許可的武亮像餓狗撲食一般,將粉包一把抓住,接著快步返回臥室。

沐雲軒則站在門口看著武亮的一舉一動。

幾分鍾後,過足毒癮的武亮漸漸地昏睡在**。

“機會來了!”

沐雲軒快速掏出手套,把自封袋中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次性塑料針管,接著他又抽取少許自來水,把兩者混合搖勻。

在幾次嚐試之後,乳白色的**被注入了武亮的體內。

沐雲軒眼睜睜地看著武亮在**不停地顫抖和抽搐,前後不到半小時,武亮就徹底沒了呼吸。

殺死武亮之後,沐雲軒把他觸碰過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接著他把剩下的毒品扔在桌子上,便離開了那裏。

這件事兒,沐雲軒做得悄無聲息,除了他自己知道以外,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按理說,這應該是跟唐婉婷邀功的最好機會,可他並沒有告訴唐婉婷的打算。因為他不想讓唐婉婷知道他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就在沐雲軒幻想著以後可以和唐婉婷正兒八經地享受“**”時,他卻再也聯係不到令他魂牽夢繞的唐婉婷了。

任何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麵,唐婉婷也是。

自從她與沐雲軒分手時,她就已經不再相信愛情,她非常能理解那些“拜金女”為何會跟比自己爸爸年紀還大的男人上床。其實人追求的目的不一樣,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一樣。

唐婉婷的精明之處就在於,她並沒有失去底線,自從感情這扇窗被關閉之後,她的追求就隻有物質享受了。

所以她相親時,最看中的就是對方的物質條件,於是綜合各方麵考慮,她最終選擇了武亮。

得知武亮吸毒後,她沒有生氣,相反還有點兒竊喜;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果武亮死了,那他剩下的財產就可以劃歸到自己的名下了。

武亮吸毒被發現後,曾主動向唐婉婷提出離婚,但被她嚴詞拒絕。她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武亮手裏還有一塊堪比黃金的土地。

如果現在離婚,按照《婚姻法》,她隻能得到原先的地價,算起來最多也就百八十萬。可武亮曾經跟她說過,那塊地已經有人相中,過兩年開發,到時候最起碼是上億的分成。

上億的分成,唐婉婷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而武亮也不是傻子,自從和唐婉婷結婚後,他就深刻地感覺到了對方的物質和拜金。他心裏清楚,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已經沒有感情,她現在等的不過是幾年後的那塊肥肉。

武亮打心眼兒裏惡心這樣的女人,所以兩人幾乎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令武亮沒想到的是,唐婉婷竟然把他吸毒的事情告訴了他的父母。

這件事兒絕對觸碰了他的逆鱗,武亮一氣之下,將唐婉婷趕出了家門。

而對唐婉婷來說,她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她就是想博得公公婆婆的同情,把屎盆子全部扣在武亮身上。因為按照正常的思維,吸毒鬼絕對不會和“好人”畫上等號。

唐婉婷沒有想到武亮能做得這麽絕,為了扳回一局,她選擇出售婚房,因為在結婚時,房產證上寫的是唐婉婷的名字。

房款到手後,她又去婆婆那裏參了一本,說武亮吸毒把家財敗光,現在又把婚房給賣了。因為自己的兒子吸毒,所以不管武亮怎麽解釋,老兩口始終認為兒媳婦的話真實可靠。

氣急敗壞的武亮,從那以後,隻要見到唐婉婷,絕對免不了一頓暴打。

打著打著,周圍的所有人都覺得唐婉婷變成了被淩辱的羔羊。

武亮的母親覺得對不起唐婉婷,出手給了她20萬,讓她先找個安身之所。

從那以後,唐婉婷就過上了等著分錢的日子。

直到沐雲軒的出現,她的整個計劃才全部改變。

那天姚丁給她打電話,說沐雲軒現在很關心她時,她第一個感覺是惡心,但緊接著又變成了欣喜。

她惡心的是,她完全了解沐雲軒的為人,如果把沐雲軒比喻為陳世美轉世,絕對不為過。

“如果武亮死了,那自己完全不用再分一半兒,公公婆婆那裏還有上千萬的存款,到時候肯定都是我的。”

想的雖然好,但想要武亮死哪兒有那麽簡單。所以唐婉婷也隻是把它停留在幻想層。

但沐雲軒的出現,讓她有了把夢想照進現實的衝動。

她背地裏找人調查過沐雲軒,得知他被戴了綠帽子還是光棍兒一條時,她對自己的計劃充滿了信心。

要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她和沐雲軒之間絕對不能有任何瓜葛,否則一旦暴露,她難逃嫌疑,這是其一。

其二,要想讓沐雲軒為她賣命,必須讓他嚐到甜頭,但這個甜頭還不能那麽輕易讓他吃到,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天天去想。

其三,要在不經意間透露一點兒消息,而且不能點透,蜻蜓點水後,剩下的事情讓他自己去參悟。

想通了這三點,唐婉婷便開始付諸行動。

姚丁在計劃中充當了她的傳話員,這樣自己就可以撇清關係。

“KTV騷擾風波”,也是她自編自演的苦情戲。

“**一夜”算是唐婉婷給沐雲軒的一點兒甜頭。

後來的主動相約,隻不過是這場行動的催化劑。

唐婉婷把自己變成烤鴨,無時無刻不在給沐雲軒傳遞著美味的信號,她急切地等待著,希望沐雲軒能衝破武亮這個阻礙,狠狠地咬上自己一口。

當然,她不會傻到坐以待斃,等沐雲軒真的付諸行動時,就是她“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時刻了。

唐婉婷知道,要想讓沐雲軒這樣的人犧牲,絕對要沉住氣,她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可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半個月還沒過,警察就已經找上了門,雖然她已經興奮得無以言表,但她還是要做戲做全套。

她不能把沐雲軒供出來,否則一旦把自己牽扯進來,隻能越描越黑。

沐雲軒動手時,並沒有告訴她,無外乎就是怕落個把柄在她手裏,這樣一來,唐婉婷反而落了個自在。

武亮死後,唐婉婷的心始終懸著,雖然她很有自信警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但她還是想親眼看著沐雲軒被抓才會安心。

“祈盼警察抓人,知道情況又不能說出口。”等待,讓唐婉婷備受煎熬。

直到有一天,一群警察找到她的住處,拷走了沐雲軒給她拍的照片時,她才隱約地感覺到這種煎熬可能就要到達盡頭了。

送走了警察,她站在小區廣場上,長舒了一口氣。

廣場舞的音樂在此時響起,那是一首她很喜歡的口水歌,名叫《愛情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