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八卦的學生才能成為校園人氣王嗎？
【初二年級大本營】
“事實證明名校畢業也不過如此，看你們以後還怎麽吹！”
“別在這裏說風涼話了好不好？”
“少來了，當初炫耀有個又帥又有文化的老師的，不就是你們嗎？”
“就是啊，平時囂張得要死，怎麽？現在不讓人說了？”
“一次考試能證明什麽？再說，憑什麽一個老師的好壞隻能憑學生的成績來判斷？”
“嗬嗬，用什麽來判斷難道你心裏沒數嗎？”
“你什麽意思？想吵架是不是？”
“哪敢哪敢，我們臉皮薄，不如你們會吵。”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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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假期就這樣被毀掉了。
運動會連著國慶假期，當別的班都在為同學呐喊助威或者討論假期去哪兒玩的時候，隻有初二（3）班和（4）班在為別的事情頭痛。
公開課結束之後校方似乎就開始懷疑姚緒然的教學質量了，為了檢驗大家的成績到底如何，兩個班的班主任在假期前臨時發起了一次小測試， 不僅監考老師不是姚緒然，據說連批卷的老師也不是他。
“也太過分了吧？這算什麽？怕他給我們放水嗎？”
許雲夕破天荒地大叫起來，要知道孟紅偉就站在講台上。叫完了，許雲夕才意識到了什麽，連忙低下頭去，但孟紅偉也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懶得解釋，就這樣把卷子發了下去。
拿到卷子的時候何萌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因為卷子上的題目都不難， 她很快就做完了，為了保險，還耐心細致地檢查了三遍。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大家，或者低估了自己。假期的第三天，考試結果出來了，也許因為是課代表，黃新恒最先知道了大家的成績，發短信給何萌：“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的。”
“怎麽？” “這次測驗幾乎全軍覆沒，隻有你跟蘇研鑫成績最好，滿分！”
何萌呆在那裏，腦子裏率先閃出的疑惑是，自己怎麽可能是滿分呢？ 其次才是：全軍覆沒？
為了確認，她邊往前走著邊敲擊著屏幕，問：“真的？其他人呢？” “別提了，一半不及格，我正猶豫著怎麽告訴大家呢。”
何萌咬了咬嘴唇，正在思索怎麽回複的時候，手機再次振動起來，她打開一看，才發現班級群和年級群都像爆炸了一般消息不斷，是考試成績被人公布了。
消息傳得可真快。何萌邊這麽想著邊站在原地盯著手機，冷不防就被後麵的人撞了一下。
“怎麽堵在這裏不動呢？”撞她的人是個中年大媽，很不滿她堵住了 超市的貨架。莫名其妙地被購物車撞到，雖然不滿，可是何萌卻連反駁的底氣都沒有，邊說著“不好意思”邊推著購物車走開，臉頰也跟著滾燙了 起來。
她把媽媽交代的東西都買齊了，才推著車子去結賬。因為假期的緣故，幾個收銀台都擠滿了人，何萌正在打量哪個隊伍人最少，緊接著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低著頭，有點兒失落的樣子。
“姚老師！”
何萌打了聲招呼，盡量堆起一個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笑容。姚緒然回頭，見到是她，也微笑起來。
“幫媽媽買東西？”
“嗯，你呢？怎麽跑到這邊買東西？你家附近不是也有個大型超市嗎？”
“剛好路過而已。”他舉起胳膊，原來手裏隻有一瓶礦泉水而已。 “隻買瓶水為什麽不去便利店啊？” “也不知道怎麽就跑進來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又看了看何萌購物車裏的東西，問，“這麽多東西，你提得動嗎？” “我就拿一點兒而已，拿不動的等下會送到我媽媽那裏。”何萌解釋道，“她就在這裏上班，不過是在倉庫，倉庫在樓下。”
姚緒然正準備說些什麽，電話卻響了起來，他接起，隻聽了不到一分鍾臉色就黯淡下去。
何萌頓時反應過來那個電話內容是關於什麽的，卻無法確認，他這樣沮喪，是因為聽到了考試成績，還是聽到了更慘的消息，比如說，學校會開除他之類的？
她定定地望著他，他卻似乎忘記了何萌的存在，一直蹙眉聽著電話。那天他穿著一件藍白條紋的襯衫，袖口卻繡著幾隻精致的小鳥。
如果是其他男性穿這種帶繡花的衣服一定會很奇怪吧？可是姚緒然穿上卻很好看。
他邊聽著電話邊買完了單，徑自朝前麵走去。
何萌有些失落，一樣樣地把東西從購物車裏拿出來，又一樣樣裝進購物袋內，之後推著車子艱難地往電梯口走去，誰知道一拐彎，姚緒然就又出現了，他又恢複了平日裏溫柔的表情，道：“我送你回去吧。”
“啊？”何萌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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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跑車。
兩人座，紅色，跑車。
即便是在鬧市區的地下停車場，這輛車也顯得過於豪華了，當他摁響遠程開鎖的時候，好幾個人都盯著那輛車子看，而何萌則緊張地跟在他身後，震驚又不可思議地發現，那輛車連車門都跟別的車子不一樣，是平緩地朝上打開的。
“愣著幹嗎？”
姚緒然把何萌的購物袋放進車裏，跑車比一般的車都矮，何萌甚至有點兒疑惑他是怎麽坐進去的。
聽到他的聲音，何萌才如夢方醒地鑽進車裏，意外地發現車內比外麵看上去寬敞多了，兩隻腳可以伸得很直，有點兒像斜躺著一樣，十分舒服。
姚緒然按了一個按鍵，車子的頂篷無聲地合上了，接著他拿出太陽鏡戴上，又伸手從何萌麵前的小抽屜裏拿出另一副太陽鏡遞給她。
何萌有點兒害羞，不知不覺臉就紅了，引擎聲響起，她係好安全帶， 戴上眼鏡，乖乖地半躺了下來。
不久後，車開出停車場，何萌才赫然發覺，原來姚緒然平時戴太陽鏡並不是為了裝酷，而是跑車的車窗斜度跟別的車子不太一樣，陽光很容易就會刺進眼睛裏。
馬路兩邊到處都是人，車子經過的時候大家無一不盯著車子看，明知道車外的人不一定能看清自己，何萌還是下意識地縮成一團，內心惶恐又激動。
“考試成績你知道了？”姚緒然忽然問。 “嗯……” “據說你考了滿分呢，恭喜你啊！”
他語氣裏的開心是真的，何萌卻傷感了起來，問：“你看到成績單了？”
“當然了，孟老師肯定會告訴我的。”他問，“你倒是發揮得很好， 知道為什麽嗎？”
何萌想了半天才紅著臉說：“因為你跟我說完之後，我就不糾結於答案了，以前我一道題要做半天，現在不怎麽懷疑自己了……另外我還做了很多練習冊……”
是因為黎頌歌，才做練習冊的。何萌忍住了沒有提到這個名字，姚緒然卻苦笑起來，悵然若失地說：“看來還是要寫作業才行的啊，是我沒教好你們……”
“不是的！姚老師，你千萬不要這麽想，一次考試證明不了什麽的！”何萌一下子就焦急起來，可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拚命地擺著手，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那個時候她有點兒恨自己嘴太笨，如果是順順或者黃新恒的話，一定有辦法逗笑他吧？自己卻沒有這樣的能力……姚緒然呆了一下，轉過頭看了看何萌才道：“我倒也不是在擔心成績的事，我在擔心的是別的。”
“什麽？” “視頻之類的事。”姚緒然皺緊了眉頭道，“換視頻也好，舉報我的學曆造假也好，擾亂公開課也好，都是當年……當年……” 何萌頓時抬起頭來：“當年你做過的？”
“對！有人把我當年做過的事情都炮製了一遍，而且跟當年的順序一模一樣。可是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這麽做，我隻是覺得因為我，害得你們沒辦法好好上課……”
“那之後會怎樣？” “罷課。”
姚緒然說出這兩個字，何萌瞪大了眼睛，呆了半天，才說：“原來真的發生過呀？”
3
其實也隻有當初經曆過明禮中學的“改革風波”的人，才能明白罷課 的意義。
八年前的明禮中學，還沒有初中部，三個年級總共十二個班，全都是成績不好或者成績尚可卻不愛學習的二世祖們。
當時的明禮中學連像樣的校規都沒有，上課時大家公然嗑著瓜子聊著天，教室裏有一半座位是空著的，都是逃課的學生的。
誰也不能絕對地說他們是壞孩子，他們隻是無法勝任“學生”這個身 份罷了。
就是在這個時候全校長來了，他是個年逾五十的老光棍，一輩子都在教育崗位工作，什麽樣的學生都見過。
接過明禮中學的聘請書之後，他就擬好了一大堆校規和班規貼在牆上，可是沒有人當回事兒。
於是全校長就聯合了每個班級的班主任，雷厲風行地將所有逃課的學生趕到教室外麵罰站，取消了成績不及格的學生的課間休息，封起了籃球場，並鎖住了所有可以逃課的大門小門、窗戶，甚至圍牆……一開始當然有人反抗，可是漸漸地，他們就都投降了，因為全校長隻要一個接一個地電話打到家長那，停掉他們的零花錢就夠了。
“那時候大家隻是喜歡玩兒，去網吧、去電影院……全都是要花錢的，沒了錢，也就哪兒都去不了了，隻能待在教室裏。”姚緒然說。 “你為什麽在明禮中學讀書呢？你成績那麽好。”何萌忍不住問。姚緒然笑了，道：“我中考沒考好，又不想複讀而已。”
車已經停在何萌的小區門口了，兩個人卻都沒有下車的意思，姚緒然講述著當年的氛圍到底有多壓抑：早晨五點必須要進入班級開始早自習， 幾乎每節課都在考試，所有做錯的題目都要抄寫一百遍才能走，下午放學後回家吃飯，但晚上還要回來上晚自習……家長當然都是很配合的，誰不想自己的孩子擁有一個好成績呢？事實上，很多家長還是很感謝全校長的，主動打電話到學校裏表示自家的孩子變乖了，都是全校長教導有方雲雲。
問題是這樣的生活一個星期可以堅持，一個月咬咬牙也就過去了，但一個學期……爆發點是高考前夕的一次測驗，全年級兩百名學生按照成績排名，並將所有人的照片都打印了出來，一張一張貼在學校裏。
一進校門，就是一個學生的頭像，下麵寫著“某某某，倒數第一”“某某某，倒數第二”“某某某，倒數第三”……一直到各自的教室 門口。
“你應該也知道，學生之間很愛互相嘲笑，隨便什麽事大家都可以笑上半天。”
何萌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因為她也曾被人嘲笑過，在很小的時候，她做錯的卷子也曾被老師貼在教室的後黑板上，也曾被人奚落過，傷害過。
“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你成績那麽好，為什麽還在意這種事呢？”
姚緒然凝望著車窗外，過了好久才轉過頭，笑著說：“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是倒數第一啊。”
何萌陡然呆住了，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姚緒然摘掉太陽鏡拿在手裏把玩著，嘴角還掛著笑，眼神卻是悲傷的，他說：“我也知道這樣不對，但當時真的很喜歡她，準備一畢業就表白的。她成績不是很差嗎？肯定考不上大學，我當時都想好了，不管她去哪裏我都跟著去就是了，別的都無所謂……”
何萌的心揪成了一團，仿佛已經猜到了結局，卻還是問：“後來呢？”
姚緒然轉過頭看了看她的表情，才伸手敲了她的腦袋一下：“想什麽呢？她隻是轉學了而已。”
何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在心裏嘲笑自己，怎麽可能會那麽戲劇化呢？自己還以為像電視劇裏演的那些自殺什麽的……姚緒然的表情卻並沒有因此而歡愉起來，他說：“她後來過得很好， 有一個非常喜歡她的男朋友。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們根本就不太熟，也許就算……”
講到這裏，他歎了口氣，對著方向盤發起呆來。
暗戀。何萌想到了這個詞，從未跟異性親密過的她不會懂得青春期裏那些怦然心動的時刻，卻還是在小說和電視劇裏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刻骨銘心。
姚緒然說完這些就下車了，何萌跟著想要打開車門，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打開這種高級轎車。
姚緒然隻摁了一個按鈕車門就又向上滑去，姚緒然伸出手，像是為了哄何萌開心似的說：“身為一個紳士怎麽能讓女生開門呢？”
何萌的臉紅了，在下車的時候卻還是覺察到了姚緒然的失落。他把何萌在超市裏買的東西一袋一袋提出來，默不作聲地遞給何萌，最後再次牽了牽嘴角。
何萌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振作起精神道：“老師，你能等我一會兒嗎？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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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是她精心準備的字體冊，裏麵有26個英文字母，還有一些常見的中文和標點字符。
其實那套字體她已經設計很久了，但直到最近才有空把它們整理出來，她買了一些厚卡紙，用平時不太舍得用的鋼筆和墨水一一抄寫了，再自己裝訂好。
這還是何萌第一次做這樣的東西，本子剪裁得不夠整齊，裝訂用的鐵環也是最普通的那種，看起來十分笨拙，可是她知道，姚緒然不會嘲笑她的。
果然，姚緒然一看到那個本子就呆住了，打開翻了幾頁就愣住了， 問：“都是你畫的？”
“嗯！”
因為激動，何萌的手都在抖，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別人看這些字，那些黑色的筆畫上，總是冷不防地就淌出幾滴鮮血一樣的東西，或者被一把刀插進去，變得四分五裂。
那是她見不得光的一麵，憂鬱而灰暗的一麵。
顯然那一麵很容易就被姚緒然發現了，他擔憂地看了何萌一會兒，但很快就舒展了眉頭，雙手將畫冊按在胸口，溫柔地說：“謝謝你，老師會好好保存的！”
何萌站在原地看著他駕車離去，像是經曆了一場戰爭似的，覺得身體發虛。
當那輛車子拐彎之後她才醒悟過來，那本冊子，就是她的心。
她把它原封不動地交給了姚緒然，希望能夠撫慰他，希望他能夠保存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也不為什麽，單純地因為……
因為，這是從小到大遇到的第一個注意到自己的老師。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即便是在“普通的女生”這個範疇 裏，好像也普通得過分了。
從來沒有被什麽人寄予過重大的希望或責任，從來沒有被什麽人期待過，也從來沒有人把自己的心事講給她聽……在漫長的成長歲月裏，她好像永遠都是孤零零的，像是在山洞裏，跌跌撞撞地摸索著往前走，然後忽然有一天，有一道光出現了，那是姚緒然。
她知道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少得不能再少，跟順順之類的人比起來，自己獲得的光宛如螢火蟲一般渺小，但是……但是謝謝你能把這些事講給我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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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學之後學校裏的氛圍就變了，當姚緒然穿過走廊的時候，總是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飾嘴角的嘲諷，有些人則將羨慕轉換成了慶幸，拍拍胸口說：“看來有個迂腐的老師也還是有好處的。”
也難怪，姚緒然從入校起就過於高調，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引起轟動或爭議，別說是那些不喜歡他的人了，即便是何萌，其實也曾懷疑過，一個老師太好的話，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不光是學生在討論這次考試的結果，就連老師也都在討論。據說姚緒然在教師中的爭議更大，柔老師私底下說過，一個老師太受歡迎並不是好事情，這會襯托得其他老師不夠好，這樣講或許顯得小家子氣，不過——“哪個老師不希望自己被學生喜歡呢？沒有人會故意讓自己討厭的， 而大部分老師之所以跟學生形成對立關係，是因為嚴格的管理的確最有用。”
說到受歡迎和好老師的話題，柔老師恐怕最有資格了，學校裏一半女生都很喜歡她，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她自己所負責的初二（6）班無論是成績還是秩序都隻是勉強合格而已，不止一次有人看到她麵對鬧哄哄的教室束手無策的場景，久而久之就在老師之間有點兒抬不起頭來。
而孟紅偉的說法就更苛刻了，假期結束後的早自習上，她特意開了一個十分鍾不到的班會，道：“物理測試成績你們都拿到了，之後要怎麽樣你們自己心裏有數。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句話我一說你們就煩，現在自己看看吧，不好好練習的下場是什麽？一個學生一天要學習五六門課，一門課三四個知識點，不靠死記硬背能記住嗎？別的老師的授課方式我不便插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不過這學期期末考試成績不好，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整個教室都靜悄悄的，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看孟紅偉是什麽表情，她的嚴厲是出了名的。
而在初二（3）班，成績不好幾乎就是“死罪”，如果不能達到特定的 分數的話，參加社團活動什麽的就別想了，連排座位都低人一等，隻能最後選。
反過來成績好，優勢就不勝枚舉了，她會給每個學生定下一個總分成績，一旦達到就能享有某些特權，比如蘇研鑫，因為保持了班級第一的成績，就可以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並且上課不用回答問題；比如順順，隻有每門功課保持十分的進步才可以連任班長這個職務；比如楊景東這種成績比較差的，隻要能保證每門功課都及格，就可以加入籃球隊，如果名次再高一點兒，據說他還能上課看漫畫。
這就是孟紅偉不管帶什麽班級，平均分都直線上升的原因，為了做到這一點，她連上課都很直接，聊到那些能獲得高分的大題目時，會特意叮囑那些想要看漫畫或者參加社團的學生認真聽講，其他時候則任由那些學生睡懶覺或發呆。
這種教育風格在學校裏的爭議自然也不會小，但她總能拿出漂亮的成績證明自己，姚緒然則不然……要上物理課了，四十八雙眼睛齊齊地盯著教室門口，姚緒然準時到來，他還是穿著很高級的襯衣，是法蘭絨的，深藍色，光澤溫潤，更襯得他氣質儒雅，以往他每次進教室，女生都會喜滋滋地大呼小叫，這一次教室裏卻靜悄悄的，四十八雙眼睛齊齊地盯著講台，安靜得令人窒息。
姚緒然把教案放下，抬頭望了望眾人，才說：“這一次的考試成績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
他的聲音很低，講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但很快又振作了，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他搬了一張椅子在講台旁邊坐下道：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不如來聊聊以後怎麽辦吧。你們喜歡我講課的內容嗎？”
何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就喜歡他這一點，無論遇到什麽麻煩都能迅速拋到腦後，一心往前看，從來都不氣餒。她跟著眾人一起回答：“喜歡！”
“那我平時講的內容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為什麽做不好卷子呢？”
到了這個時候教室裏才熱鬧起來，有人說看不懂題目，有人說粗心， 有人說沒算對……無非都是老一套，可是他耐心地聽著，末了才問大家： “你們覺得以後怎麽辦才能提高成績呢？”
“老師，你別心疼我們了，以後就布置作業吧！”
順順的話一說完，就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響應，但還是有一部分人說： “也不一定就是作業的問題吧？數學作業我每天也都寫完了啊，考試的時候還不是啥都不會……”
“那是你智商低！”
大家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在那樣的時候，教室裏似乎又燃起了那種叫作“希望”的情緒，所有 人都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考試成績不好這件事，在姚緒然出現之後就不再重要了，每個人的信心都被調動了起來，大家似乎都相信，因為是跟著姚緒然，隻要是跟著姚緒然，下一次就一定會成功。
而這是其他老師所不能帶來的。
討論了十分鍾之後，大家一起決定還是保留平時的講課方式，先加大作業量試試看，一周後，再進行一次測試。
下課鈴聲響起，姚緒然無奈地布置著作業，寫到第三條的時候他停住了，黃新恒適時叫了起來：“老師，您別客氣，來吧，繼續吧！”
大家再次笑了。
何萌心滿意足地在本子上抄下當天的作業，真是不可思議，她生平第一次因為作業量的加大獲得了某種快樂。
姚緒然離開教室的時候特意衝她點了點頭，那是一種信任的目光，何萌很高興於他沒有跟自己說過“千萬不要把那些事告訴別人”之類的 話，沒有說，就證明他是相信她的，一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身體裏充滿力量。
然而這樣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剛收拾好書包，就看到幾個女生迅速圍在了順順身邊，大家都神色凝重，壓低了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肅殺的氛圍，何萌豎起了耳朵，在那些八卦和流言蜚語中捕捉到了“罷課”兩個字，她隻呆了一秒就湊了過去，問：“你們在聊什麽？”
看到是何萌，大家都愣了一下，許雲夕欲蓋彌彰地說：“沒什麽。” 何萌下意識地抓住她的胳膊問：“你們要罷課？為什麽？” “你小聲點兒！”一個女生不滿地叫了起來，然後才小聲說，“據說姚老師要被開除了，大家隻是在商量如果是真的怎麽辦，八字還沒一撇呢！”
“別瞎說，姚老師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被開除，學生成績不好的老師多了去了！”順順站起來斥責了幾個人，又笑著對何萌道：“你別擔心，我們隻是隨便聊聊……”
何萌卻忍不住打斷了她道：“千萬不要罷課！那樣的話陰謀就真的得逞了！”
“什麽陰謀？”順順皺眉凝望著何萌，何萌在她亮晶晶的眼睛裏看到 了那個慌亂的自己，她知道這是她進入順順好友圈的入場券，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八卦大王順順不知道的事，隻要她能跟順順成為朋友，就意味著她會跟半個學校的人都成為好朋友，從此以後她想去哪裏，想做什麽，都會變得比往常簡單。人際，就是這麽有用。
但她還是像從前一樣，根本沒有去接納這一切的勇氣。她躲避了順順的目光，飛快地朝黎頌歌家跑去。
辦公室小劇場
當姚緒然排隊結賬時在想什麽
猶豫了很久，姚緒然終於還是忍不住約了柔老師出來，那是考試成績出來之前的事。
精心化過妝的柔老師還是相當可愛的，紅潤的小嘴唇，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姚緒然把特意準備好的鮮花遞給她，柔老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姚老師，你不用這麽客氣的，我知道你是被鍾校長強迫約我的！” 柔老師道。
“沒事，不管是不是被強迫，我還是得講究禮節嘛！”姚緒然說。
柔老師這才鬆了口氣，顫顫巍巍地鑽進車裏用力地拉著安全帶。其實柔老師笨拙的樣子很可愛，姚緒然猜測追求她的男性應該不少，但據說柔老師是個顏控，隻喜歡美男，這就有點兒糟糕了。
到了預訂的餐廳，柔老師翻看著菜單，依次點下了香煎鴨胸、炭烤小羊排、普羅旺斯燉菜、奶油土豆、羅宋湯、焦糖燉蛋，然後嬌俏地問： “我能不能再點一個小蛋糕啊？”
“沒問題。”姚緒然檢查了一下錢包，確認自己帶了銀行卡。
其實跟柔老師約會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為光是看她吃東西都能長很多見識，她可以像沙漠一樣悄無聲息地吞噬一切食物，之後不好意思地微笑一下，優雅地擦擦嘴角。
姚緒然極力保持著鎮定，把震驚都留在了心裏。 “實在不好意思，因為姚老師你請客，所以我才忍不住 ”柔老師解釋道。
“也不用這麽不客氣吧 ”
“因為我知道我們兩個沒戲的，所以無所謂能不能給你留下好印象！”柔老師低了低頭，道，“不過姚老師你也不用覺得內疚，雖然我也很喜歡你，但如果結婚的話我還是想要更樸素一點兒的男人，姚老師你實在是太醒目了，而我隻是個普通人。” “也沒有，不普通的。”姚緒然望著賬單上那一排數字，想了很久才說，“以後我還是可以請你吃飯的。” “真的呀？”柔老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側頭問，“那我可以再吃一個蘋果派嗎？” “好的”這次姚緒然是真的顫抖了起來。
那頓飯花掉了姚緒然半個月的工資，半個小時後他將柔老師送回了家，之後一臉呆滯地鑽進最近的超市裏，結賬時回憶起柔老師的飯量，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以上就是何萌遇到他的時候他在發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