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間鏖戰

連綿起伏的古塔山腰，三寶拄著木棍翻山越嶺，走向後山。

古塔山自西向東共有三座山巒，東麵的山峰最為高大挺拔，約有五百丈，遠遠望去，密布著荊棘和草叢。

三寶所走的正是東麵的山路。這裏的山勢險峻，然而離羊腸山脈的路途最近。

世間的事物，有得必有失，險峰往往是近途。

直到中午的時候，三寶才登上古塔山的山頂。長途跋涉後，他累得精疲力盡，身上的青布衣服讓荊棘劃破了七八處，看起來像討飯的乞丐。

少年回頭張望，古塔寺靜靜地矗立在半山腰，幾十間青瓦僧房整齊地排列，數十丈高的辟支塔巍然聳立。

三寶的嘴角露出微笑，想著：“師父、師兄都在做什麽呢？想必正念經頌課吧。”

他收回了思緒，從背後的竹簍拿出幹糧和水，一邊吃飯一邊眺望著遠處。

山頂間白雲飄**，遠處碧空如洗；古塔山下古木森森，山穀裏更長滿了粗壯高大的鬆樹。鬆林裏不時傳出野獸的吼叫聲。

那處廣袤的鬆林下是連綿起伏的羊腸山脈。這條山脈乃中州東南最高大的山峰，其間山巒變化奇絕，不少山頭高逾千丈；有的地方隻有幾十丈。

放眼望去，整片山勢好像山羊的肚腸一樣曲折回環。

三寶吃完飯後，拄著鬆樹木棍朝山腳走去。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的時候不僅要躲開各種長有倒刺的荊棘，而且山坡陡峭，他隻好走走停停，才不至於像石頭一樣滾到山腳。

眼看走到了盡頭，三寶輕鬆不少。他靠在鬆樹上準備休息會兒，隻是剛坐下，便覺得涼風襲來，頭頂的樹枝婆娑作響，幾滴粘稠的東西滴到頭上，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他下意識地起身躲開，抬頭朝鬆樹的梢間望去，赫然發現，鬆樹叢裏有隻五尺長的大貓。

野貓奇醜無比，全身布滿黃黑色的花紋，一雙暗藍色的眼珠在樹後透出凶光。

它頭上兩隻栗色的長耳朵高高翹起，整個身形像一隻狐狸。

最為駭人的是，大貓的臉上散布著蛛網般的紅色花紋，嘴角露出兩根長長的劍齒。

三寶恍然一驚，認出了妖獸的身份。他從小聽師兄講些鬼怪異獸的故事，這頭狐狸般的怪物正是狡詐多端的鬼貓。

鬼貓實際的體型如一頭猛虎。以三寶的微末道行，遇到妖獸隻有逃跑的份。他有自知之明，趕緊溜之大吉。

妖獸原本想偷襲少年，哪知道還沒動手就被發現了，氣惱之餘，跳下鬆樹緊追而去。

聽到後麵草叢翻動的聲音和真氣的波動，三寶回頭一看，果然鬼貓在靈巧地躲避著鬆樹灌木，快速追來。

他不禁加快步伐，然而慌亂之下，讓一根樹藤絆倒在地，身軀前仰，順著山坡栽到了山腳下。

古塔山的山腰處，有個青色人影飛快地翻滾著。

三寶眼前綠影模糊，不時感到荊棘的倒刺刺到臉上。後麵的鬼貓目光如炬，在昏暗中緊追不舍。

“嘭！”三寶向下滑落了幾十丈，忽然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撞在胸口，一股劇痛襲上心頭。

他沒有時間掙紮呻吟，後麵的妖獸的低吼還隱約可以聽到。

“呸！陰魂不散的家夥。”三寶暗罵一聲，翻身站起來，發現自己撞到了一棵古鬆。鬼貓趁機飛撲過來，他輕巧地閃到樹後。

妖獸龐大的身軀收勢不及，“咚”的一聲撞到了樹幹。他心裏竊喜，師兄也曾這樣殺死了巨尾黑虎。看來自己要故技重施了。

妖獸鬼貓痛苦地哀嚎，又撲到樹後。三寶情急之下順著山坡滾到山腳，所幸沒有碰到枝蔓叢生的鬆樹，然而翻滾的身體依然停了下來，原來到了羊腸山脈的穀底。

鬼貓的身影緊緊跟過來，醜陋的鬼臉浮現出紅色真氣。

三寶閃避到另一棵樹的後麵；鬼貓跳下來的時候把草叢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此時，三寶注意到妖獸的尾巴很短，幾乎是團黑色的肉球。

鬼貓落地後即刻轉身，暗藍色的眼裏閃出凶光，臉孔的蛛網血紋更加猙獰恐怖。三寶猜測它怕要和自己不死不休了。

鬼貓也想不到瘦弱的少年這麽狡猾，三番兩次都躲開了攻擊。

妖獸氣得低聲嗥叫：“啊嗚——”聲音如同厲鬼咆哮，聽得三寶心裏冒起陣陣寒意。

鬼貓周身漸漸湧出紅光，背上冒起紅色的真氣光暈。真氣凝聚身前，片刻後化成了另一頭鬼貓。

望見突然冒出來的妖獸，少年瞠目結舌，還以為眼花了。其實，這是鬼貓的一種道法幻術——魅影。

妖獸魅影和鬼貓有著相同的真氣之力，好像一個有著獨立思想的分身。

見到魅影，三寶下了一跳，拔腿就跑，飛快地衝向樹林深處。兩個鬼魅的影子在身後緊追不放。

三寶知道鬼貓的速度更快，因此故意環繞著幾棵鬆樹兜圈子。妖獸的體型碩大，轉身速度慢，明明少年近在咫尺，卻總在兩三丈遠的地方讓他溜掉。

三寶在鬆樹間穿行躲避的時候，一直思考對付妖獸的辦法。鬼貓異常奸詐，指望它撞樹自殺，無異於癡人說夢。

三寶打量了四周，附近一片平地，沒有藏身的洞穴。

他想爬到樹頂，又念及鬼貓剛從樹上跳下來，爬到樹頂很可能成為翁中之鱉。

他暗暗想了想：老子和這畜生糾纏一個時辰，都快累死了，不能漫無目的得亂跑了。

突然，三寶的腳下一滑，絆到個像石塊的東西，直接四肢著地，狠狠地摔到地上。

“啊！什麽東西。”三寶抬頭一望，嚇得魂都丟了。原來他正趴在一具屍骨的上麵，那人死去多時，大部分骨骼讓壓得粉碎，少年的臉對著他的白色頭骨。

兩隻妖獸越來越近，站到三丈之外冷冷地盯著他。它明白三寶是逃不掉了，目光中透出戲謔，好像貓捉耗子。

鬼貓一步步地逼近，三寶想從竹筐找些自衛的武器，卻隻看到一大包幹糧。情急之下，他直接把幹糧包裹扔了過去。

見到東西飛來，妖獸下意識地彎下身子；包裹落到了它的身前。鬼貓好奇地用鼻子蹭了幾下青色的包裹，其中的幹糧露了出來。它用鼻子嗅嗅，立時狼吞虎咽地大吃起來。

三寶趁著這個間隙，仔細打量起周圍的境況，地上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屍骨，屍骨旁邊散亂著各種刀槍劍戟。這裏想必有過一場激烈的大戰。

鬼貓很快吃完了幹糧，舔了舔鮮紅的嘴唇，又盯住少年。

“唉！我真是笨！”三寶後悔莫及，剛剛沒有趁機逃走，結果沒有機會了。

妖獸的凶性不減，旁大的身軀像鬼魅一樣快速跑來，三寶避之不及，千鈞一發的時刻，他順手撿起死屍手裏的短刀。

這把刀的刀身斷為兩截，此時刀刃隻剩一尺餘長。

兩隻妖獸一前一後地衝來。他側身躲向右邊，妖獸早已料到，停住身子後，揮舞利爪狠狠地抓來。

三寶沉定心神，左手護住胸前，右手揮動寒光閃閃的斷刀，隻見黑色刀芒飄過，“噗——”妖獸的前爪應聲齊斷。

三寶吃了一驚，居然如此輕鬆便刺傷了妖獸。然而妖獸的傷口沒有流出鮮血，整個身軀化作紅光消失了。原來這頭鬼貓是妖獸的幻影分身。

三寶醒悟過來了，左手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痛。他和分身纏鬥的時候，鬼貓趁機撲過來，以利爪劃傷了他的左臂，頃刻之間，鮮血直流。

“死貓，老子今天讓你橫屍荒野。”三寶吃痛下拚命地揮舞短刀；鬼貓不緊不慢，靈巧地躲了開去。

它知道三寶曾利用利刃破掉了幻影分身，因此不敢正麵和黑色斷刀相敵。

左臂上深達數寸的傷口還汩汩流血，三寶強忍劇痛，兩眼緊盯緊前麵的妖獸鬼貓。

鬼貓顯得極有耐心，離著少年五丈遠，左晃右走，試圖尋找良機，伺機而動。

麵臨大敵的時候，三寶暫時忘掉了傷口的疼痛，腦海產生了一個想法：今天一定要和妖獸分個高低，即使同歸於盡，都在所不惜。

鬼貓暗藍色的眼珠凝望前方；三寶以為它在示威，狠狠地瞪過去。

哪知鬼貓眼裏紅光乍現，一道乳白色的靈魂之力飛出，三寶登時頭暈目眩，不知不覺間，又中了妖獸的幻術。

三寶有種昏睡的欲望，可左臂的劇痛讓他保持清明，此刻昏睡過去，怕永遠不會再醒來。

他咬了咬牙，握緊斷刀刺向左臂的傷口，錐心的疼痛瞬間讓三寶清醒了。

鬼貓再次撲了過去，奔行的速度奇快，他隱約隻能看見有道黃黑色的身影。

三寶右手牢握住破軍斷刀，緊盯著那雙暗藍色的眼睛，看準時機手起刀落，黑芒頃刻劃破了天際。

“喵——”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鬆林，好像厲鬼夜哭。

三寶拎著兵器望向前方，他的右臂多出三四道血痕，鮮血直流，幾乎握不住斷刀。

隻是，三寶苦苦地堅持，他知道，一旦失去武器，必然會淪為鬼貓的獵物。

鬼貓同樣直直的凝視三寶；身下還滴著鮮血。細看之餘，妖獸的右眼處有道深深的傷口，直延伸到嘴角，右眼鮮血模糊——原來讓破軍斷刀刺瞎了。傷眼的疼痛，使得妖獸又驚又怒，嘴裏發出悲憫的哀嚎。

傷口的疼痛讓三寶沉迷昏睡，他強提起精神，咬牙堅持。鬼貓的前爪不時抓住草地，蓄勢待發。

“嚎——”妖獸猛地發出一聲低吼，猛地閃身逃向了樹林的深處。

望著消失在遠處的妖獸身影，三寶長舒了一口氣，心裏湧出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