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下生活

古塔山上晚風習習，林海濤濤作響，三寶一個人踱步在悠長的青石階，夕陽的餘暉映照著孤單的身影，卻無法減輕他心裏的失落和傷心。

三寶四歲時為父母遺棄，了凡在路邊看到了那個路邊的小孩，起了惻隱之心，把他抱回古塔寺，讓他免於流浪街頭。

十年來，了凡常常板著臉孔，對三寶嚴格要求，苛刻中不乏雕琢璞玉的深意。

三省師兄更如兄長般對他關懷備至。記得三寶小時候，四歲剛入門，師兄三省對他講道：“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那堅定的目光，讓三寶第一次覺得有了依靠。

平心而論，少年和三省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

如今離開生活了十年的古塔寺，三寶舉目無親，無處可去。饒是性格堅韌，可十四歲的少年遇到如此變故，不免惆悵失落。

三寶順著彎彎曲曲的青石小路走到山腳，山路的盡頭豎著塊方形黑色石碑，碑上用隸書刻著三個字：烏青鎮。

原來，古塔山下有處曆史久遠的城鎮——烏青鎮。小鎮環山麵水，景色清秀，一年四季溫暖如春。

據傳，烏青鎮已經存在了一千年，千年的風雨，小鎮從未有過大的災亂。因此，鎮上居民與世無爭、性格淳樸，好像桃花源洞的山民。

固然鎮外道法興盛，烏青鎮的山民卻鮮有人熱衷修煉。他們名義上稱作煉氣士，實際隻懂得點皮毛，連基本的“脫胎換骨”境都沒達到。大家練習道法不過為強身健體，護家自衛罷了。

三寶對小鎮非常熟悉，他自幼跟著師兄下山采買糧食青菜，常趁機溜走，瘋玩偷吃。時間長了，附近的商戶都知道認識了這個不守規矩的小和尚。

三寶熱情地和小鎮的居民打著吆喝，輕鬆愜意。然而他一天沒有吃飯，聞到街上飄來的飯菜香氣，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想找個飯館飽餐一頓。

他朝懷裏的衣襟摸去，裏麵空空****，沒有半兩秘銀——秘銀是道法世界的交換物，鍛器師打造神兵利刃的時候，都需要秘銀作為媒介，融合其他的天材地寶。

三寶下山的時候時沒帶一文錢，現在到了用錢時，才後悔起來。

“噫！”提到師父，三寶想起了凡的黃金禪杖。禪杖是了凡的隨身之物，十多年來和他形影不離，如今送給三寶，足以看出大和尚的情誼。

整根禪杖都是秘銀打造，表麵塗著金漆，做工精良，算得上難得的寶貝！

三寶心想：反正用不到禪杖，不如全換成秘銀。哈哈，師父果然神機妙算，知道黃金禪杖會派上大用場。

念及於此，三寶再不猶豫，急匆匆地走到西街。西街有家烏青鎮最大的當鋪——李記當鋪。平時他常和三省到當鋪，將香客捐贈的香油換成秘銀。

三寶走近店門的時候，有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迎出來。他身穿一件黑色的綢緞錦衣，昂首闊步，身材壯碩，笑道：“哈哈，三寶兄弟，換香油嗎？”

少年搖搖頭，從背後拿出金色禪杖，得意地在手裏轉了兩圈：“李掌櫃，小子想當掉黃金禪杖。”他把東西遞到了掌櫃麵前。

大胡子的眼裏精光閃過，奇怪地問：“三寶，黃金禪杖的外觀大氣典雅，做工精細，一看便知道是珍品。老夫曾看見了凡大師有件類似的東西，不知道……”李掌櫃欲言又止，沒有明說。

三寶明白他話裏的深意，皺起眉頭說：“李掌櫃，你做個生意，怎麽這麽囉嗦。”

李掌櫃訕訕地笑笑，顯然他多嘴了——從事典當行業，忌諱過問客人的財物來曆。畢竟某些財物來曆不明，修士不願意談及。

大胡子慎重之下，多問了一句：“三寶，你確定要當掉禪杖？”

三寶不耐煩得說：“李掌櫃，直說吧，黃金禪杖值多少錢？”

見少年心意已決，李掌櫃給出了一個公道的價錢：“看黃金禪杖的品相——二十兩秘銀，怎麽樣？”

少年隨口答應了下來：“好，二十兩秘銀。”

李掌櫃讓夥計兌了銀子，剛打算叮囑幾句。哪知三寶接過銀子，徑直走出了李記當鋪。

李掌櫃拿著黃金禪杖，眼裏閃過亮光_，暗想：“二長老和這小子的關係不錯嘛，竟將道器送給他了。不行，得向樓主稟告此事。”

另一邊，三寶來到街上的一家麵攤，叫了三大碗泡餅，片刻間吃得一幹二淨。

抹了抹嘴，三寶開始考慮接下麵的去處：“師兄讓自己到山下暫住幾天，古塔寺暫時沒法回去了。不如……到烏青鎮的最西邊走走。”

三寶越想越激動，登時起身朝遠處走去。

烏青鎮三麵靠山，南麵鄰水，最西邊恰好有家鎮上最大的客棧——春帆樓。

客棧的名字典雅，裏麵的陳設桌椅也很考究，全用紅木打造，牆麵裝飾著各種絲綢珠玉，比古塔寺氣派太多了。

少年大模大樣地走進客店，付完房錢，還順手扔給小二半兩賞錢。

三寶進了房門，躺到舒適柔軟的床鋪上，盯著屋頂的雕梁畫棟，疲倦感愈加沉重，漸漸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三寶起床洗漱過後，吃了早飯，推門而去。

春帆樓位於烏青鎮的最西邊，它的北麵是古塔山，南邊則有條三丈寬的碧水小河，河岸楊柳依依，旁邊常駛過幾葉白帆小船。

微風吹來，不論冬夏都給人春天的感覺，因此店主根據此情此景，將客店命名“春帆樓”。

三寶沒有閑情逸致欣賞這番山水，走出客棧後，沿著山間的青石小路走向古塔山。

山路本通向古塔寺，走到一半後，不由得躊躇起來。古塔寺暫時不能回去，又該去哪兒呢？

他抬頭望向了遠方，隻見古塔山的三座主峰高達數百丈，山後是連綿起伏、雄偉壯闊的羊腸山脈。

羊腸山是古塔寺的禁地，鮮有人去，加上盛傳山裏常常有妖獸鬼怪出沒，所以烏青鎮的村民形成了某種默契，沒人敢越雷池半步。

由此，偌大的羊腸山，沒有一條通往後山的路，即使有，怕也被人忘記，或因為長滿了雜草荊棘而難以辨識。

三寶喃喃自語道：“羊腸山脈是古塔寺的禁地，師父和師兄曾耳提麵命，嚴禁越雷池半步。不過，自己如今不是古塔寺的弟子，正好不用管那些清規戒律。”

少年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想到神秘的後山一探究竟。

三省和了凡曾提到羊腸山脈的凶險異常，可三寶並不信。

羊腸山脈的北麵是一片人間樂土，南麵怎麽可能有妖獸？必然是有人造謠說笑。

從小到大，三寶隻見過一種妖獸——巨尾黑虎。黑虎看起來凶惡，實際上蠢得像頭豬，最後讓三省師兄逗得撞樹自殺。

由此，少年倒還期望遇見幾頭妖獸，或許還能成為除妖衛道的英雄。

此刻陽光明媚，三寶站在古塔山的山腰，舉目遠望，看向羊腸山脈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