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諸侯並力製齊藩 王子同舟誦關雎

齊王已經退軍撤圍,率兵回齊國去了,封章也領兵回城。兗州刺史周崇下城迎入刺史府中,下令犒勞軍士,為封章置酒為謝。席間,舉酒對封章曰:“蔽州不才,叨擾涉勞封刺史。此番得以保全者,皆耐封封刺史之力也。某文吏出身,不習軍旅,平時治理州郡,使民安生尚可,與諸侯抗爭之事,不堪任之。今齊王雖然一時退去,事尚未了,封刺史若不在,齊王恐又來也。若齊王再至,如之奈何?某意決定申奏朝廷,調換他處,請封刺史權領兗州。以保兗州安寧也。”

封章聞言,停杯而言道:“周刺史仁慈愛民,治理兗州甚有佳績,賦稅豐足,政聲顯著,諸侯皆有目共睹也。老夫觀齊王雖然暫時退兵,然而並地之心未死。周刺史先不必如此打算,可上表朝廷,發書於周邊諸侯,與齊王定下合約。數日之內,齊王必有所表示。老夫領三千鐵騎在此,如齊王示意不誠,再做打算。”於是周崇具表,遣使者上奏朝廷。又遣使發書周邊諸侯,告知其事,請為主持合約。封章與章武,仍在兗州昌邑,等候消息。

齊王回到臨淄,見此番如此萬人大軍,折騰了好幾日,費了許多錢糧賦稅,卻勞而無功,心中氣悶。又釋放出齊國相,對其說道:“此番出師,勞而無功,是諸侯從中作梗緣故也。孤非懼封章,而是懼眾諸侯共來討伐齊國也。”齊國相答道:“大王所見甚明。今大王引兵圍城,而並州刺史親自來救,以至於勞師無功,可見並地之事,不可行也。”齊王道:“孤早晚都要並之!隻是此番勞動萬餘甲士,耗費錢糧賦稅許多卻無功而返,何其虧也!孤因此心中懊惱。”齊國相答道:“大王既然全身而退,又已取泰山郡諸縣,可以知足矣,何言虧也?”正說間,忽報徐州牧又書信致齊王,齊王發書看曰:

徐州牧伍文忠謹拜齊王殿下:前者,殿下奪占兗州三縣,兗州讓之,是以尊殿下為漢朝宗室也。而殿下今用武士萬餘,圍城三麵。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以而用之。若論齊國、兗州,皆漢朝之疆土也,殿下又何必爭焉?謹盼殿下收兵藏武,各安疆界,則漢朝幸甚!不然,山東將無寧矣。前朝後漢諸侯紛爭,漢室竟然因此不存。前車之鑒,殿下不可不察之!徐州牧再拜呈上,幸鑒明照。

齊王閱書信畢,與齊國相說:“此老生常談耳。”於是也不回徐州牧書,遣其使者回徐州。

齊王命打探兗州消息,得報封章仍在兗州。心中疑惑不定,正猶豫間,又接得豫州牧、冀州牧書信,皆言齊王退兵各安守疆界,如其不退,山東將亂,諸侯皆願以為兗州支援等語。齊王心中愈加疑惑,乃問齊國相道:“諸侯皆疑我,當以何策解之?”齊國相進言道:“大王可發書兗州,議定合約。又再致書各州諸侯,解釋此事,則諸侯之疑盡釋矣。”正說間,忽報天子有詔命到,齊王接詔。詔命齊王立即退兵撤圍,安守疆界,如再侵淩諸侯州郡,導致兵戈,開啟戰端,將削去齊王爵位,令諸侯共討伐齊國。齊王心中畏懼,對使者道:“孤安得敢為亂山東?隻是所封之地,賦稅甚少,不足國用。孤欲取得賦稅養國而已。前已經詔命,所取之地可為齊有。今孤已取得泰山郡,孤即上書,請增封泰山郡。”於是具表章,上書請益封泰山郡,請使者奏聞朝廷。

又與兗州刺史書曰:“可將泰山郡劃歸齊國。孤即可止也,與諸君安守疆界,共治齊地。”並請放歸田無敵。

周崇與封章看齊王書,封章道:“以老夫觀之,齊王書信此番言語,倒也不為虛。泰山郡既然已經為齊王所得,為大局計,不便再要回。且兗州、齊國皆是漢土,無分彼此。周刺史不妨以泰山郡與齊王,借此定下合約,則紛爭可以止矣!”

周崇道:“如能換得兗州安寧,舍一泰山郡與齊,又有何不可?”於是致齊王書,定立合約,並放田無敵回歸齊國。

田無敵回到齊國,背負荊條,向齊王請罪。齊王大罵了田無敵一番,然而又愛其勇武蠻力,也沒真正責罰,仍舊令其回歸虎營,統領虎營勇士。

封章見事已定,遂同周崇告別,領其三千鐵騎,離開兗州北上,回並州而去。

章武亦率兵回青州。臨別之時,與封章之子封驛依依惜別,彼此皆有有不舍之意。原來章武與封驛在兗州相識,二人都是青年英武,又都是刺史之子,誌趣相投,英雄自來惺惺相惜。封章亦欣賞章武,遂令封驛與章武結為幹兄弟,章武長封驛十歲,封驛以兄事之。二人約定,當建功立業,遂男兒平生之願,甚為相得。二人以後皆是華漢開國功臣、一代豪傑人物。

朝廷接到齊王上書,張莽見齊王已經退兵,兗州紛爭暫時停息。於是勸末帝同意齊王上書所請,詔命泰山郡封予齊王,以安其心,於是齊王得到泰山郡,實力大增。

再說膠西王子劉察,自去國遊曆之後,從齊至魯,又從魯入吳。沿途登臨山川、涉足江河,見識山河地理關隘形勢,考察各州郡人文風俗,律令製度等,隨身攜帶筆墨,一一記錄,令二從者收藏保管。如此走走停停,已五月有餘,至於揚州吳郡。聽聞江南錢塘繁華,有錢塘湖風景秀美,於是往錢塘而來。

錢塘即後世杭州,錢塘湖即後世西湖也。漢時,尚未有杭州、西湖之名。

劉察到達錢塘,在客舍旅店住了,時正三月清明前後時節,數日陰雨。一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於是劉察帶二從者,雇了一葉小舟,從武林水道行舟往錢塘湖而來,武林水直通錢塘湖。

時值陽春三月,江南草長鶯飛,一片生機勃勃之景象,士女皆出外踏青,遊賞春光。

舟行湖中,劉察見山色蒼翠,湖光瀲灩,江南盛景,美不勝收。劉察正沉醉中,迎麵一條大船行來,船上諸人皆鮮衣花帽,船首一英俊少年,領一妙齡少女,正倚欄觀看湖光山色,船尾兩人侍立,似是隨從。

劉察正看間,見那少女以手撥弄頭上金簪,忽然風起,金簪掉落,接手不及,金簪直沉於湖中。

劉察正驚訝間,隻見那英俊少年,除去衣帽,隻身穿犢褲,縱身跳入水中,須臾之間即手執金簪出水,一躍而起,跳上船頭立定,身形瀟灑,姿勢優美。

劉察內心讚歎,於是停舟借問:“敢問足下,欲效江東孫郎乎?”

那英俊少年穿好衣服,聽見有人問話,遂轉目視之,見小舟上一年輕士人,器宇軒昂,人物英偉,相貌又不似江南人士,又詫異其問話,於是拱手反問道:“敢問足下,欲效北國幽州遊俠乎?”

劉察大笑,拱手謝曰:“在下乃山東膠西國人,聞江南形盛,特來遊曆。今見足下英武非常,不勝欽羨,欲想結交之,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英俊少年亦笑道:“承蒙厚愛,請足下上船相敘,可否?”

於是劉察命二從者駕舟回岸邊等候,從小舟上一躍上船。劉察雖然來自北方,然而膠西國東靠大海,劉察亦通水性,善能乘舟。

兩人在船中坐定,劉察道:“敢問足下,為江南錢塘人否?”

英俊少年答道:“在下祖籍錢塘,現居豫章。複姓諸葛,名嶽,賤字笑峰。今逢清明,特來錢塘與先人祖墳掃墓祭祀,稍作逗留,順便遊賞錢塘湖。敢問足下高名貴庚?”

劉察答到:“在下乃山東膠西國人,姓劉名察,賤字淵魚,虛度春秋24載。今特來遊曆江南諸地,以增見識。”隻是不透露自己膠西王子身份。

諸葛嶽亦不透露自己揚州水軍都督之子身份。兩人年齡相仿,意氣相投,言談甚歡,有相見恨晚之意。遂結為異姓兄弟,劉察長諸葛嶽2歲,便以兄長稱之。

那妙齡少女,姿容秀麗,在旁聆聽二人談話。偷眼窺看劉察,隻見其氣宇非凡,人物英偉,談吐優雅,博學多識。不禁心生愛慕,聽之入神。諸葛嶽見之,笑對劉察道:“此乃弟之小妹也,今隨弟一道前來省親掃墓,劣妹甚為淘氣。可令其前來拜見兄長。”於是叫其妹前來,拜見劉察為兄長。

諸葛小妹姿容秀麗,性情活潑,見其兄呼喚,不禁雙頰含羞,臉若桃花,前來向劉察行禮,以兄稱之,劉察亦回禮,亦以妹待之。

諸葛小妹時年方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之時,久在閨中,今隨其兄至錢塘,見春光如海,繁花似錦,內心歡喜。又偶遇劉察,見其堂堂一表,才貌俱佳,言談方正,有博學君子之風度。不禁春心**漾,一見傾心,心中愛戀之意不由自主萌生。

諸葛小妹平日喜讀詩書,此番江南之行,心如鮮花綻放。然而又難以啟齒,想起《詩經.關雎》之詩,隻好臉含嬌羞,在心中默念: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兄諸葛笑峰見其妹如此,不似尋常,已知其心思,而劉察卻未有所知也。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