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疑
陸琪說的沒什麽問題，這家店的確不那麽正式，但是在看見它招牌的一瞬間，紀苟還是慫了。
這家飯店坐落於武宿區大學城旁的黃金地段，這一帶是出了名的美食街。數十家大大小小風格各異的飯店擠在這條不到兩百米的無名街道兩側，招牌高低錯落，五彩繽紛，在黑夜裏頗有一種迷幻的美感。
這家店名字簡簡單單，樸實無華，就叫做“烤全羊”。
眾所周知，烤全羊+美食街＝貴。
於是紀苟閉上了眼睛，為了不讓眼淚流下來。
“小二，你不是受不了羊膻味兒嗎？要不我和陸琪說說，我們換一家？”他向小二投去迫切的目光。
然而三花貓甚至都沒給他一個正臉，小二已經完全被烤羊的香氣吸引了，喃喃道：“羊肉啊，煮的話我受不了那個膻味兒，但是如果用烤的那就另說了。”
“這家店我是強力推薦的，走吧，嚐嚐去。”陸琪站在門口，一臉興奮，完全沒有搭理表情明顯不大對勁的紀苟。
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她小聲說道：“沒事的，我請客。”
紀苟嘴角一抽，內心被一股屈辱感包裹，而後聯想了自身的經濟狀況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三個人肯定吃不了一整隻烤全羊，所以這次隻點了一份烤羊腿，一份羊排和一份米飯。
羊排烤到金黃色，有熱油不斷流下來，相較於表麵有些焦黑的烤羊腿，這份羊排更加能吸引紀苟。
他也釋然了，既然都來了，那就先放開吃，之後的事情吃完再講。
陸琪拿紙輕輕擦掉嘴角的油漬，輕笑道：“這家店是西北人家開的，用的是獨家配料，味道很正。”
“今晚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吃這家的，要是排隊就真的難辦了，還好你結束的早。”
紀苟專心地用筷子剔下一條羊排上的肉，隻是簡單地回了一聲嗯。
這是全程唯一的一次對話，紀苟已經發現了陸琪這個人在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討論其他事情，完全專注於麵前的食物。就像某款高檔手機廣告說的那樣：工作生活兩不誤。
這樣的話紀苟也樂意，隻是小二覺得氣氛非常冷，他不喜歡。
等到解決掉羊腿上的最後一塊肉，窗外的天空已經擦黑。
紀苟和小二站在門口等著陸琪結完賬。
紀苟喃喃道：“這種讓人感覺很難受啊。”
“那你就再多努力一點咯，別被人看成軟飯王。”小二舔舔嘴唇，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陸琪走出來，伸了個懶腰，一臉滿足地說道：“要說那那幾本書或者幾個字母有什麽特殊含義的話，我覺得最有可能是‘溫室效應’和‘陰謀’，當然這也是我猜的。”
“嗯？”紀苟有些懵。
“就是你找到的那幾本書啊，今晚吃的開心，就小小地幫你一把。”
“有什麽原因嗎？”
“海明化工有限公司我之前有聽說過，因為他們好像有一段時間排放的廢氣超出了汙染指標。”陸琪燃起一支女士香煙，輕輕吸了一口，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笑道，“這算是我能給你提供的信息吧，其實也隻是猜的，猜的也不需要太多原因吧。”
紀苟點點頭，再聯係這家公司很有可能冒充調查局拿走了與他們有關的文件，他們的問題可就大了。
“已經打過電話確認調查局沒有派人去胡思源家了，那這樣一來海明化工有限公司必有蹊蹺。”
“你還有一天時間，自己搞去吧。”陸琪聳肩，打著車子，微微點頭示意紀苟上車。
紀苟在關車門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一個致命的問題：這個女人故意帶他們到處找吃的是不是在故意拖時間？
然後他也就這麽問了。
陸琪也是爽快的，十分開心地答了一句：“對呀。”
聲音輕快，笑意盈盈。
紀苟和小二聽完當場就懵了。
“那之後的飯就我們就自己解決吧。”
“我還知道很多好吃的店，真的不一起了？”
“還是算了。”紀苟連連擺手。
小二在一旁小聲嘀咕：“其實破案以後吃還是沒問題的。”
“那你們隨便吧，吃好了才有力氣調查啊。”
“對於我來說，吃飽就行了。”
正在開車的陸琪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海明化工有限公司，成立於九年前，當時正好是海清市大力吸引外資建廠的時候，這家本地人創辦的企業麵對沒有任何政策紅利且競爭對手遍地的情況，竟然在夾縫中艱難生存了下來，並在之後迅速發展壯大。
公司以肥料生產起家，這些年來也逐漸開始轉型發展其他產業。
公司現在的老板是初代創始人楊隆昌的兒子楊傑，他高中畢業後放棄了升學，選擇跟著父親在社會上打拚，這海明化工有限公司準確說來應該是父子二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楊傑繼承家業後，海明化工也在他的帶領下不斷前進，現在已經是海清市排名前三十的大企業。父子兩人也是海清市有名的慈善企業家，建了幾所希望小學。
公司手下現在共有三個化工廠，其中一個一直都有排汙達不到指標的情況存在。但是從兩年前海清市的大整改行動之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方麵的消息傳出來。
楊傑最近正在準備弄一個生活汙水處理公司，承接一部分海清市的生活汙水處理，幫助減輕市裏在這方麵的壓力。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到了審查階段。
海清市江湖上有傳言說楊傑父子倆不幹淨，現在的成就都是之前靠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得來的。而且就算到了現在他們也一直在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隻不過不是經他們的手罷了。
以上便是關於海明化工有限公司的大致信息，是紀苟在看了十來頁A4紙後自己整理出來的一些要點。
看了那麽多東西，他現在頭昏腦脹，台燈在他眼裏跟個太陽似的刺眼。街道上不時的汽車喇叭聲像是在對著他的耳朵瘋狂輸出一樣。
拍拍腦袋又揉揉眼睛，他趴在桌上開始沉思。
從胡思源住處離開後，他們已經證實了調查局沒有派人取走那些有關公司的文件。那海明化工有限公司就有了重大嫌疑。
胡思源故意在書房留下了“W”，“S”，“X”，“Y”，“Y”，“M”幾個字母，現在推測可能是“溫室效應”和“陰謀”的意思。
海明化工有限公司之前一直有排汙超標的情況，被整改過。最近在準備搞生活汙水處理公司，現在正處於審查的關鍵階段。
許多疑點都指向這家公司，紀苟認為他們必有蹊蹺。
“假設，注意是假設，海明化工有限公司派人幹掉了胡思源。”
“那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呢？”
“因為他是技術員，他可能知道太多的不該知道的東西。現在汙水處理公司進入了關鍵的審查階段，他必須閉嘴。”
“他知道了什麽東西？對海明化工有那麽大的威脅。”
“海明化工有限公司的偷排、亂排證據之類的。這些東西要是曝光了，將會直接影響到生活汙水處理公司的開辦。”
“所以他們親自動手了？”
“也有可能是雇凶殺人，知名慈善企業家可千萬不能髒了自己的手。”
紀苟趴在桌上自問自答，旁邊的小二正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
自言自語還在繼續。
“那麽胡思源的案子就是他殺咯？”
“是有這個可能沒錯，但是在沒找到決定性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畢竟說話還是要有證據才行。”
“去哪裏找這些證據呢？”
紀苟停止自問自答，抬頭看了一眼大門外閃爍的光芒——街道最近新換的監視器。
紀苟眼睛一亮，說道：“可以去交通管理課看看，調取一下監控錄像就行了。那天冒充調查局去胡思源家拿東西的人，百分之九十是公司的。”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要是放在之前，小二毫不懷疑紀苟會立馬衝到調查局門口喊門。
小二給紀苟潑了一桶涼水，淡淡地說道：“可是你看監控也沒辦法搞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公司派的吧。要是雇來的你就傻了。”
“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的，要是能根據監控鎖定到人那就再好不過了。就算不是公司的，現在隻要找到他們，然後順藤摸瓜就好了。”
三花貓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
研究了一下行動路線，紀苟決定明天拋開陸琪，自己先去調查局看監控，然後直接去海明化工有限公司登門拜訪。
但是海明化工有限公司現在有重大嫌疑。要是紀苟貿然拜訪的話，他的人身安全極有可能受到威脅。
這個也有辦法解決，陸琪打架怎麽樣不知道，黃欣怡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按照紀苟一開始的想法，他應該盡量不讓黃欣怡參與行動才是，但現在隻能出此下策。
小二聽說要帶黃欣怡一起去，強烈要求紀苟到時候花時間去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