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你一哭我就亂了

在“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北衡”與“現在立刻往回趕”之間,兩人不約而同選擇了後者。

“幸虧我沒同意讓你去,”電梯下行時,周赧然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先不說客廳裏除了那排櫃子根本找不到其他能藏人的地方,就算你這一米九的個子真的能委曲求全強塞進去,那個小丫頭如果拉開門之後看到的是你,估計當場就大叫著被嚇哭了。”

“不一定,”紀斯昱說,“也許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最後會跟祝明謙說,‘下次我可以跟哥哥玩躲貓貓嗎’。”

周赧然難得聽紀斯昱用這種口吻講話,忍不住笑出聲:“那肯定完了,祝明謙家裏隻有一個小女兒。”

紀斯昱低頭看她:“所以祝明謙會回答她,沒有哥哥,可以讓姐姐帶你玩。”

“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電梯在一樓停下,周赧然想了想又說,“江流四舍五入也算個哥哥,壞哥哥。”

單門電梯從紀斯昱那邊開始緩緩滑開,周赧然低頭找到行李箱的拉杆,另一隻手突然被紀斯昱輕輕勾住中指和無名指的指尖,而後順勢一滑,整隻手都被他溫暖幹燥的掌心包裹住。

周赧然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紀斯昱,而紀斯昱卻隻目視前方,眉眼仿佛含了冰。周赧然突然意識到什麽,下意識循著他的視線看向對麵,完全滑開的電梯門送到他們麵前的居然是她半分鍾前剛剛提過的——江流。

江流似乎也有些意外,挑挑眉表情戲謔,視線在她和紀斯昱臉上過了一遍,最後停在他們牽緊的手上。

“這不是北衡小霸王紀斯昱嗎,”江流勾起一邊嘴角,笑得輕佻,“半決賽在即,這麽有閑情逸致麽?”

紀斯昱冷冷地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牽著周赧然走出電梯。

“等一下。”三人原本已經擦肩而過,江流不知想起什麽,臉色一變,突然橫出一腳攔住他們的去路,“你是不是那個哪兒的記者?上次舉報是不是你搞的鬼?”

“跑。”紀斯昱低低地說了一聲。

周赧然手心全是汗,扔開行李箱拔腿就跑,或者幹脆說是紀斯昱帶著她在跑。她從祝明謙房間離開的時候兩條腿就是軟的,還沒完全緩過來又被從天而降的江流來了個二次驚嚇。

江流跟在他們身後窮追不舍,朝酒店門口的方向吼:“坤子,攔住他們!”

周赧然被紀斯昱拉著,三步並作兩步跳下台階,看到迎麵走來的那夥人全都是江湖俱樂部的,一個個身高腿長,全身腱子肉。她心說完了完了這怎麽還有幫手呢?要不是紀斯昱在,估計她連酒店大門都跑不出來,當場就跪了。

江流急衝衝追在他們後麵,又朝那群一臉茫然的男孩吼了一嗓子:“都他媽愣著幹嘛呢?攔住他們!”

結果可想而知,因為她這個四拳也不敵兩手的累贅,紀斯昱沒能突破重圍。

江流直接針對她:“東西呢?拍了什麽趕緊給我交出來!”

周赧然往後退開,裝傻:“什麽東西?”

“深藍體育的小記者,”江流冷笑了下,“挺囂張啊,都跟到這裏了。”

紀斯昱把周赧然拖到自己身後,擋住江流的步步緊逼。

“怎麽著,你想英雄救美是不是?”江流偏過頭,食指指背擦了下鼻尖,毫不含糊地朝紀斯昱臉上砸了一拳,指著他的說,“我在醫院躺了十天,這是還你的,別客氣。”

紀斯昱毫無防備,被打得趔趄了一下,閉上眼睛緩了幾秒才重新穩住重心。新仇加上舊恨,兩人立刻不甘示弱地扭打到一起,江湖俱樂部的其他人見狀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撲上去加入混戰。

周赧然看傻眼了,手忙腳亂把背包拉鏈扯開,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全都倒到地上,邊哭邊找那個攝像頭:“別打了我把東西給你們。”

江流他們打紅了眼,沒人理睬周赧然這邊,江流可能連攔住他們的原因都忘了。周赧然抹抹眼睛,抄起背包用力砸向混戰的人群,扯著嗓子吼出來:“我叫你們別打了!”

那群人似乎是被她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同時停住動作扭頭看向她。江流從裏麵擠出來,撈過她手裏的攝像頭丟到地上狠狠地踩碎,擰著眉頭問:“還有嗎?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敢耍花招信不信讓你身敗名裂。”

“你要是不放心,”周赧然把手機也丟到地上,指著腳邊那堆東西,“這些你都拿去銷毀。”

江流朝那幫人使了個眼色,有兩個人走過來把那堆設備全都撿起丟回背包,問江流怎麽處理。

“先帶到我舅舅房間。”江流揮揮手,讓他們走了。

周赧然跑過去撐住搖搖欲墜的紀斯昱,眼淚突然就失控地掉下來了:“你堅持一下,我們去醫院。”

“我沒事。”紀斯昱扯著掛了淤青的嘴角朝她笑了一下。

周赧然狠狠地瞪向江流,江流站在兩步之外看著他們,臉上最初的陰鷙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格格不入的失落和恍惚。

周赧然原本已經攙著紀斯昱遠離了他,想了想又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說:“打贏紀斯湛的機會是你親手葬送的,你再也沒辦法打贏你內心最強大的對手了。”

江流很明顯愣了愣,然後他突然開始笑,笑出聲音,笑得眼角掛上淚珠,最後捏著拳頭重重地砸到牆上:“那又怎麽樣,至少再也不會有人拿我跟他比較,說江湖的兒子果不然比不上紀柏明的兒子。”

“你就是個瘋子!”周赧然找不出其他詞來形容他了,“喪心病狂的瘋子!”

把紀斯昱在副駕駛安置好,周赧然幫他係上安全帶,自己繞回駕駛室的時候冒冒失失,一不小心還把腦袋磕上了門框。

紀斯昱看著她手忙腳亂設置導航發動車子,歎了口氣說:“我真的沒事。”

“下半區的半決賽大後天就要開始了,”周赧然被急出哭腔,“你這樣怎麽上場啊?”

她抹抹眼睛抓住方向盤開始倒車,想了想又說:“不對,你怎麽不問我音頻有沒有備份啊?”

“你一哭我就亂了。”紀斯昱無奈道,“備份了嗎?”

“雲端做了即時同步,女魔頭已經收到了。”周赧然吸吸鼻子,險些弄混油門和刹車,一下子竄出去撞到柱子上。她扶額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紀斯昱你頭暈不暈?他們打你哪兒了?”

“別問了。”紀斯昱把臉偏向窗外。當著周赧然的麵被一群人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餘地,實在太丟人了……

“怎麽的?”周赧然又開始緊張,“不會腦震**了吧?肋骨斷了嗎?腿和胳膊有沒有骨折?”

“所有的傷都在臉上。”紀斯昱聽不下去了,把衛衣連帽從後麵拉到頭上,幾乎蓋住半張臉,才轉過頭重新看她,“你沒看出我破相了嗎?”

“那就好那就好,我剛還真沒注意看。”周赧然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厚道地有點想笑,“行吧,既然這樣,你不是非常主動地要接受采訪嗎,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了,不走文字形式,錄像的那種,第一次采訪必須做得夠特別才行,這張臉怎麽說都是光榮負傷的。”

“你們主編年紀輕輕做到這個位置很厲害。”紀斯昱說。

“嗬嗬,別轉移話題,”周赧然瞪他一眼,“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

紀斯昱:“…………”

周赧然原本計劃把紀斯昱送到當地醫院做一下檢查,臉上的傷口也需要清理包紮,但紀斯昱堅持回北衡再處理這些事情,兩地單程大概三個小時左右,周赧然斟酌了一下,就一切聽從病號安排了。

車開進醫院的時候是七點一刻,天色已經徹底黑透。周赧然去掛號繳費,排隊輪到自己了才想起兩人的全部行李包括她手機都沒了,紀斯昱稍微好點,起碼還剩下一部手機在身上。

周赧然正想著找周樵帶上身份證和錢過來救急,視線在大廳裏一晃,剛好看到紀柏明和撐著手杖的紀斯湛從北側那邊的電梯口方向過來。

是了,紀斯湛也在這家醫院休養,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呢?

紀斯湛對她印象很深,一眼就認出她來:“周記者,好巧。”

“不巧不巧,”周赧然也不顧上措辭了,開門見山地說,“紀斯昱受傷了,現在需要一張身份證掛號繳費,我倆的包都丟了,所以……”

紀斯湛下意識回頭去看紀柏明:“爸。”

“小昱怎麽了?”紀柏明皺起眉頭,麵露不悅,“他又跟人打架了?傷得嚴重嗎?”

“應該沒有大礙,但是保險起見還是要做一個檢查再確定一下。”周赧然看著紀柏明,“他現在在樓上包紮傷口,麻煩您了……”

紀柏明排隊掛號繳費的時候,周赧然把事情的經過言簡意賅給紀斯湛複述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問:“你爸這次不會怪他莽撞吧?”

紀斯湛搖搖頭:“我爸是典型的紙老虎,表麵看上去刻薄,心裏其實比我都關心小昱。”

“那他們和好了嗎?”周赧然試探性問。

“會好的。我相信小昱會找到正確的方向,”紀斯湛語氣篤定,“回到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