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周侗道：“啊，你已知道了。”
葉清歌忽想起初見孫千千時她念叨著要殺的這幾人，原來便是當初盜圖之人，這其中定有什麽緣故。
他問道：“難道這五人將這圖據為己有？”
周侗搖頭道：“並沒有，五人將圖盜回後，倒也交到了沈括手中，隻不過其時沈括病危，便將此圖一分為五——圖的四角及中間方正五份，分交給五人要求他們妥善保管，萬不可落入奸人手中——說到底沈括隻是氣量不夠，一氣之下便有了盜圖的想法，並非什麽大奸大惡之徒。”
葉清歌想了想道：“此圖既然關係天下安危，不教它落入番邦手中便是，為什麽近來卻是武林中人來搶奪此圖？”
周侗道：“那是因為此圖中藏有一個千年的大秘密！”
葉清歌和孫千千聞言均感好奇，便問道：“什麽秘密？”
周侗問葉清歌道：“你可知道南越王趙佗？”
葉清歌見周侗忽然說起古時人物，有些不明所以，卻仍道：“趙佗本是秦將，奉命攻占嶺南百越之地，陳勝吳廣起義後，中原陷入戰亂，趙佗卻構築防線，建南越國，自立為王，後弱漢滅強楚，趙佗便歸順於漢，南越國便成為漢之藩國。”
周侗嗬嗬笑道：“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倒有些見識，隻是卻不知這其中的一樁懸案。”
葉清歌問道：“什麽懸案？”
周侗道：“那南越立國百年，不見兵戎，物產富饒，商賈恒通，趙佗在位六十餘年，自然積攢了無數的財寶，他死後自然也就將這無數的財寶帶進了墳墓，然而這千百年間，尋趙佗之墓的人幾近將嶺南之地挖薄了十丈，就連吳大帝孫權都發兵十萬前去尋墓，卻仍未找到這趙佗的墓地，你說這是不是一樁懸案？”
葉清歌不由得點頭道：“不錯，雖有史記載廣州‘城北有尉佗墓，墓後有大罡，謂之馬鞍罡’，但去尋墓之人卻一無所獲。”
心中卻道：“曆代梟雄大多有掘人墳墓以充軍餉的習慣，以至於‘無骸不露’，雖缺德了些但也沒什麽，隻不過這老兒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麽？”
周侗臉色鄭重，又道：“然而這世上哪有找不見的墳墓？本朝卻有一絕頂聰明之人，經數年研勘，終於找到了這趙佗之墓！”
葉清歌明白了過來，道：“難道...”
周侗點頭道：“不錯，正是繪製天下郡守圖的人，沈括，而他就將趙佗之墓的秘密繪在了這副圖中，分成五個部分，隻有五幅圖齊全時才能找出其中秘密。其時那五人得知後拿著各自的圖本待共同參詳，尋出寶藏的秘密，誰知其中手持中間那副圖的人卻忽然身亡，而他手中的圖卻也不翼而飛，因此這其中的秘密終究是沒能破解。直到近來，江湖上才知道昔年那五人是誰，而手持中間這副圖的人正是昔年橫死的南顧顧橫江。”
葉清歌恍然大悟，心道：“原來如此，雲霄宮宮主派孫千千來殺這幾人是因為她疑心其餘四人聯手殺害了她的哥哥，而讓千千明著去刺殺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實則卻讓那個偷**的洛千萍去暗盜，這宮主倒有心機。”
又想道：“因這消息傳了出去，劉雲夢便惶惶終日，因此便如千千所說，害怕廚子下毒害他，便連殺了兩個廚子，好險，若不是她來得及時，那時的我豈不是也要被殺？這婆娘倒救了我。”
孫千千聽到顧橫江身死也沒什麽反應，隻淡淡道：“哦。”
也不知她明白沒有。
周侗道：“天下間有幾個是沒有貪念的？誰不想得到這寶藏，因此均蠢蠢欲動，隻是怕明目張膽的出手會惹人瞧不起，倒也沒大動幹戈，我看倒是雲霄宮最先忍耐不住。”
孫千千道：“我可沒拿到什麽圖，我對那東西不感興趣。”
葉清歌問道：“那你對什麽感興趣。”
孫千千掌中短劍旋轉幾圈，帶出閃閃光芒道：“殺人。”
周侗又道：“隻是老朽卻有一事不明，顧橫江武功之高，能和他打平的人寥寥無幾，能勝過他的更是一個也無，誰又能殺害了他？便是大家夥一擁而上顧橫江也必然能全身而退，這倒怪了。”
周侗又想了一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說道：“存中兄在世時智計便無人匹敵，死後也給天下人留下一個大難題，造化弄人啊，也不知世間能否再出一聰慧之人，破開這千年秘密？隻怕老朽等不到那時啦。現在的江湖已不是老朽昔日的江湖，恩怨情仇，老朽也不會再管，你們這些小娃娃盡情去鬧罷。”
三人又閑聊幾句，便收拾妥當準備下山。
葉清歌請周侗將他的菜刀送給自己，周侗爽快答應，他道：“我也要離開這鬼地方了，這屋子送你都無妨，隻不過你用一把菜刀又砍人又切菜的，不覺惡心麽？從此南去十餘裏有一鑄劍穀，穀內有一鑄劍大師名叫徐公麟，當今天下神兵多半出自他手，與老朽私交甚好，兩個小娃娃可以去那裏打造趁手的兵刃，隻提老朽名字便是。”
葉清歌稱謝，轉身想去照看孫千千，怕她並未痊愈難以下山，誰知孫千千已縱身從崖邊跳下。
葉清歌大驚，忙扒到崖邊去看，就見孫千千下墜極速，每隔數丈便以短劍戳進崖壁阻住下墜之勢，腳再一蹬，複又下墜，雲霧繚繞中白衣飄灑好似仙女一般。
周侗道：“可不能叫女娃娃趕超在前。”說著也縱身跳了下去，隻見他麵對崖壁墜下，每隔數丈便以掌擊壁，卻是在加劇下墜之力。
葉清歌急得大叫道：“喂喂，我怎麽辦呐？”
此時朗日當空，望下隻覺深不見底，便感到頭暈腳軟，葉清歌在崖邊轉了幾圈，終於狠下心來，扳著崖邊運起調息之法緩緩下爬。
爬了一陣頓感體力氣流周轉不息，卻是越下越快，到得山底時，周侗和孫千千已在下麵等著。
而鍋巴正在孫千千周身亂跑撒歡，被孫千千一拳打倒在地。
原來鍋巴甚是機警，見山賊來了撒腿便跑，山賊攆它不上，等山賊都回到山下，它又翻回來看，山賊再攆它再跑，如此反複，山賊也不攆它了，它就站在山賊附近和他們一起吃喝拉撒睡。
直到那晚周侗來將山賊趕跑，這才大大方方地跑出來等著。
葉清歌道：“山賊呢？”
周侗笑道：“早被我趕跑啦。”神情愉悅，想來是下山時快過了孫千千。
周侗又道：“小娃娃燒的菜很是好吃，日後若有機緣再見，也叫你見識見識老朽的手藝。那麽就此別過吧。”
葉清歌與周侗相處這幾日，隻覺這老頭兒沒甚架子，很合得來，有些不舍道：“周前輩是要去哪裏？”
周侗道：“雲遊四海，順便瞧瞧我那些倒黴徒弟。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杖劍對尊酒，恥為遊子顏。”長嘯一聲，幾個縱身便沒了蹤影。
（第一卷完）
注1：其時“招隱堂”三字是瘦金體實際是不能夠的。
注2：《木蘭花慢·西湖送春》是元人梁曾所作，宋時自然不會有。
注3：林靈素活躍時間在徽宗時期，歲數也比周侗小許多。
注4：沈括陷害蘇軾僅見於《元祐補錄》，《乞郡劄子》、《杭州召還乞郡狀》均未提及，但政見對立卻是真的。
注5：沈括所繪製的圖原名《天下州縣圖》，名字太土，改為《天下郡守圖》，全套原為二十幅，毀於南宋戰亂，未能流傳。
注6：趙佗的墳墓至今未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