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葉清歌縱馬前行，回頭瞧去，就見後麵黑壓壓一片人馬追趕自己，適才茶棚外道路狹窄，倒也不覺怎樣，此時才發現山匪何止數千。
鍋巴雖瘦小，但是腳力非凡，遠遠跑在眾匪前麵，但終究是背負二人，難以拉開距離。
奔跑了一陣，卻進了一處山嶺，沿著崎嶇小路奔了數裏，就見麵前一座陡直的崖壁攔在路前，除此之外再無他路。
葉清歌耳聽後麵喊殺聲漸近，心下大急，抬頭瞧去，這山峰直入雲端，見不到頭，也不知有多少丈。
葉清歌翻身下馬，知道除了攀上高峰再無他法，他解下束帶，將孫千千輕輕抱起，縛在身前，拍了拍鍋巴道：“鍋巴，你快逃命去罷！”
說完也不顧鍋巴不舍地叫，雙手抓著凸起的棱石便向上攀爬。
眾匪擁到崖下時，葉清歌的身影已漸小。
孫愷冷笑一聲道：“蠢材...取弓來！”
一個小嘍囉抬著一柄大鐵弓來，孫愷綽在手中，彎弓搭箭，覷得親切，箭離弦而出，直追葉清歌後背。
葉清歌雖學了些輕功和刀法，但是臂力終究不足，孫千千身子雖極輕，但攀爬得越高，葉清歌就越覺吃力，雙臂陣陣酸疼，若不是咬牙硬挺著，隻怕早已跌了下去，此時雖聽見放箭，卻是說什麽也避不開，就覺右肋一痛，箭已射中。
葉清歌撐到此時全憑一口氣，中箭雖痛，卻不敢大聲呼喊，隻咬緊牙關，咬得鮮血迸出，疼得滿麵流汗，雙臂使不出力來，便懸在崖上。
下麵喊道：“射中小賊啦，快爬上去捉他！”
葉清歌緩緩低下頭，就見數十人尋地向上爬。
他低歎一聲，知道是不成了。
就在此時，孫千千輕哼了一聲，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葉清歌大喜，叫道：“千千！”
孫千千輕聲道：“你...叫什麽？”她見自己被葉清歌緊緊縛在身前，不由得大怒，但是卻渾身沒有力氣，抬頭看去，葉清歌正低頭看著她，四目相交，孫千千忽別過頭去。
葉清歌忙道：“女俠，你醒啦，哈哈。”又道：“不過咱們也活不成啦。”
孫千千艱難地移動下腦袋，看清了下麵，“啊”了一聲，道：“廢物，向上爬。”
葉清歌道：“我的雙臂使不出力了。”
孫千千歎道：“誰說攀山是用手的。”
葉清歌心中一動。
孫千千吃力地說道：“我教你一條雲霄宮調息心法，用...用輕功上去。仔細聽著...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升降飛揚，未嚐止息，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通聚結為風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孫千千的聲音越說越低。
葉清歌念叨著這幾句話，心有所悟，見孫千千神態憔悴，忙道：“千...女俠，你好生休息，別再說話啦。”說著依法調氣，腳下發力，踏出艮卦步法，艮其趾、艮其限、艮其身、艮其輔，這一下當真有效，他雙手隻在崖壁上稍作支撐，雙足連踏帶點，竟攀爬飛速，轉眼將山匪落在了後麵。
孫愷見葉清歌原本奄奄一息地掛在上麵，便沒再射箭，命人去捉活的，熟料那小子忽然間仿佛詐屍了一般，蹭蹭向上竄，大吃一驚，忙又搭箭去射，隻是葉清歌已爬得高了，哪裏還能射得著？隻得在下麵大罵匪眾，叫他們快些爬上去。
葉清歌氣息調得勻了，也不覺得如何累，肋下雖陣陣作痛，但仍覺神**爽。
爬得快了，葉清歌麵上的汗水便落下，濺在孫千千臉上。
葉清歌本以為孫千千會大罵道：“臭死了！再出汗殺了你！”
誰知孫千千卻緩緩抬起手臂以衣袖給葉清歌擦了擦汗，擦了幾下便沒了力氣，又軟了下去。
葉清歌癡呆道：“這這...”這一癡呆導致調氣不勻，好懸一頭紮下去。
不知爬了多久，終於攀到峰頂，葉清歌雙臂奮力一撐，滾到了山頂上，他將束帶解開，放下孫千千，再也動彈不得，仰躺在地不住地喘氣，心道：“八姐說的不錯啊，這束帶真他娘的結實。”
山頂上四麵長風強勁，八方卷來，葉清歌生怕一陣風過把孫千千吹飛，忙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孫千千的手微顫一下，卻也沒再動。
躺了一陣便起身打量著四周，就見山頂上數丈見方，草木不生，光禿禿的，惟有中間凸起一塊巨石。
葉清歌暗道：“這可糟糕了，這群賊人也不必攻上來，隻需在山下守個十天，就將我們餓死在這了。”
當下也不多想，輕輕抱起孫千千到那巨石下，將其放下，問道：“女俠，你怎麽樣了？”
孫千千雙眼微睜，見葉清歌肋下還插著一支箭矢，用微弱的聲音道：“啊，你中箭了。”
葉清歌搖頭道：“我這是皮外傷，沒什麽大礙。”
孫千千道：“胡說，割傷你的手指你都叫得像殺豬一樣。”
葉清歌笑道：“十指連心，自然要叫。”
孫千千緩緩地抬起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說道：“天下間有三大藥師，雲霄慕千秋、山海鬼草、離愁夏負，其中以千秋姐調製的丹藥最有療效，你快塗在傷處。”
葉清歌心道：“雲霄、山海、離愁，偏偏沒有招隱堂，嗯，差勁得很。”
孫千千拾起短劍，叫葉清歌靠近來，費力將箭砍斷，摸出火折子，燃了幾次才燃著，略微燒了下劍尖，想要再去剜箭頭，卻沒了力氣。
葉清歌見孫千千的劍就在自己肋下晃來晃去，隻怕剜出的一刹那疼入骨髓，唬得冷汗直流，見孫千千的手終於垂下，這才放心。
孫千千道：“長劍呢？”
葉清歌道：“落在鍋巴身上了。”
孫千千道：“鍋巴呢？”
葉清歌道：“鍋巴又上不來。”
孫千千失望道：“哦。”
葉清歌見孫千千神色黯然，到底還有些人情，時間久了對鍋巴還是很不舍的。
孫千千道：“那沒得吃了。”
過了一陣孫千千忽道：“有人上來了。”
葉清歌一怔，忙回身去摸菜刀，忽然間隻覺肋下一陣劇痛，有如火燒，大叫了一聲，轉頭去看。
就見孫千千手裏舉著帶血的箭頭輕喘道：“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