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程
“其實我倒不想讓他那麽快的招供……”還沒等錢笑說話呢,唐安就撇了撇嘴,“或者晚點再招,罪能重些。”
“當刑警這麽多年了,脾氣還這麽暴的不多見了。”唐詩國笑了笑,刑警當的時間長了,人渣變態見得也就多了,即便是再嫉惡如仇的人,最起碼表麵上也會變得沉穩隨和了。
“讓他招供,我的方法是先做到了解他。”不過比起一般刑警,錢笑似乎對“惡人”和“壞人”更沒有情緒上的波動,他夾了一口驢板腸,吃進嘴裏,回答起了唐詩國先前的問題:“抓睢德羽的時候還記得嗎,我說他是一個典型的狩獵型罪犯,選好目標,選地點,然後伏擊……”
“嗯,記得。然後你推斷出,他肯定對作案地點非常熟悉,所以才找到的他。”
“對,狩獵心態的犯罪者,很像獵人,這種心態自古就有……獵人除了會伏擊做陷阱之外,還喜歡幹什麽?”
“還喜歡幹什麽?”唐詩國回想著,他先想到的是小時候的情景。
雖然唐詩國在桐州長大,在桐州工作,但卻不是地道的桐州人。他出生在中國最北方,七歲之前也生活在那裏,三十年前的北方草原上,還能獵狼。他去過牧民家,很多牧民都喜歡把獵來的狼皮,掛在蒙古包裏,展示給客人看。
這是他親眼見過的。
而後在電視上,唐詩國也看過,古代的那些獵戶們,家裏也通常有鹿角獸皮之類的東西。而外國也不例外,外國獵人家裏通常也有鹿角獸皮。
“是不是,懸掛展示?”
“嗯,這是一種自我滿足心態。獵人會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懸掛出來,時時觀看,來滿足自己的成就感,甚至每當他看到那個虎皮狼皮的時候,就會身臨其境的回想到當時的情景。所以……”
“所以你一開始就詐睢德羽,說搜到了他的證據?”唐安倒是全程在現場,她一開始以為錢笑是隨便詐一詐疑犯,這招普通刑警審訊的時候也常用,不過一般收效甚微。而且一兩次詐不出東西來,就不會繼續用了,因為用多了疑犯反倒會產生警戒心裏——他會逆推出警方沒有他的切實證據,心裏防線反倒會加固。
“狩獵心態……原來你早就知道他肯定會藏東西。”唐安恍然大悟,“哪怕不能給人看,他也會經常自己欣賞。”
“那他要是沒藏呢?”唐詩國開始找另一個刁鑽的角度。
“大部分都會藏的,就好像這驢板腸味道非常好,但是你生在幾百年前的饑荒年代,平時隻能看到達官貴人吃得起,自己吃不到。然後某天你決定鋌而走險吃一次,你會想要回味嗎?這是人的本性……”
“但總有那不藏的,如果遇見就是不藏戰利品的人呢?”唐詩國繼續抬杠式的發問,“有這種罪犯嗎?”
“有,非常不常見。所以,有些非典型的案件,也非常難偵破。首尾幹淨的變態罪犯,是最難抓的。”錢笑說話之間終於放下了筷子,很顯然這對他來說也算得上一個難題,“作案動機不明確,沒有人類天性,甚至喪失人的情感。這種犯人,某種意義上也是精神病患,隻是他們比普通的精神病患,具有更強的攻擊性而已。精神病的思維,有時候很難模擬,哪怕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專家,有時候都很難了解他們的想法。我舉個例子……”
“曾經我見過一個精神病患,是個年輕男子,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用打火機燒灰燼,如果你給他一堆打火機,一堆火焰的灰燼,和充足的食水,他能連續燒上數個月不停歇。你說,他在想什麽?”
“不知道。”唐詩國搖頭。
“所以說非常規的案件,犯罪人的心理細分太過於複雜,有些類別還有近似點,有些從根本上就是個例,如果一個個研究的話,你一輩子的時間都要花在這上麵了,這應該是科學研究者的工作,不是刑警的工作。”錢笑搖頭歎氣,“哪怕是研究者們,有時候也很難徹底的明白他們的想法,不明白想法,就無從調查,也無從治愈……”
這也是錢笑研究“電突觸共融”的原因之一,他想明白精神病患者的真實想法。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幹了幹了!”唐詩國聽了錢笑的話之後,不再抬杠,而是
抬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錢兄,你不喝酒,喝什麽?”
“可樂。”
……
當天的“宵夜”可謂是賓主盡歡。第二天一早,錢笑唐安還有小陳三人就乘車離開了。本來錢笑想把睢德羽帶回去讓湯珍看著他被判刑的,但是犯人作案地點是桐州,戶籍也是桐州,理應由當地人民法院審理此案。
不過還好桐州是湯珍珍家鄉,離濱海也很近,想看著他判刑也容易的很,到時候再回來一趟就行了,他也沒堅持。
一路驅車回濱海,唐安心情不錯。
“讓湯珍珍看著他入刑,她就會好吧?”
“嗯,攻擊性發泄出來了,就不會再自殘了,調整好的話,兩三年就沒事了……”
“四起強奸,全是未成年,不是死刑就是死緩,死緩就算減刑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唐安當刑警的,對刑法自然是有些了解的,“我當刑警也有一些年份了,通常都是抓壞人,這次不但能抓人,還能救另一個人,一舉兩得,第一次,不錯不錯……從一開始發現案件,到找到犯人,到審訊,這次功勞都是你的,回去給你做頓好吃的。”
“那先謝謝了。”錢笑在低頭玩手機。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內氣氛一直不錯,直到車後座的小陳接到一個信息之後,氣氛整個就變了。
“陳隊說,今天早晨,那上麵調來的江濤,把錢博士家給抄了。”
“啊?為什麽?”唐安方向盤一抖。
“就說是有人襲警,然後懷疑錢博士藏了什麽違法器材,還懷疑他非法監禁……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啊。”小陳也一臉迷茫, “要不過去看看?”
“嗯,我倒要看看,一個剛放出來的人,怎麽非法監禁。”唐安說話之間,一腳油門踩到底。
而錢笑聽說了家裏被翻,臉色也陰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