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哪怕在這之前我經常會罵她**、浪女,但那都不過是玩笑話。有些女孩總會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風情萬種,張口閉口都像個女流氓一樣說著各種讓人臉紅的葷段子,可實際上她們比任何人都要保守和自愛,王璿璿就是這種人。

記得高中那會,王璿璿曾經被一個追她的體育生強吻了一下臉,雖然她當場看似毫不在意且非常霸氣地給了對方一耳光,事後卻跑來找我哭了好久。母夜叉的外表,林黛玉的心,那才是我認識的王璿璿。

而現在,她告訴我她懷孕了。

我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我狠狠揪住她的雙肩,大喊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仿佛懷孕的那個人是自己。

王璿璿雙眼立刻紅了:“阮修傑已經幾天聯係不上了,突然就消失了,什麽都沒說……七喜,我不知道怎麽辦了,真的好害怕……”

一恍惚,我又想到了以前的事。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有個壞男生盯上了我,他總是欺負我,比如每當我送作業本去辦公室經過他們班的教室走廊時,他就會推倒我,或者朝我潑礦泉水。我很害怕卻不敢告訴老師,後來王璿璿知道了這件事,二話不說拽著我去找他。

當時已經放學了,他在籃球場打球。王璿璿氣衝衝地殺進去中斷了比賽,指著人家鼻子質問:“是你欺負七喜嗎?”

對方傲慢地回答:“是又怎樣?”

話剛說完,一瓶可樂就潑到了他臉上。

“下次信不信我潑硫酸?”球場上的所有人都被王璿璿的話給震懾到了,那一刻,我覺得她帥呆了,簡直就像武俠小說裏的女中豪傑。

算是不打不相識吧,那之後我們三個成為了朋友,還有過一段張揚又叛逆的時光。每天一起翻圍牆去網吧玩勁舞團,跟著他和他外麵的朋友打台球、飆摩托車。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狗血的故事上演了,我們同時喜歡上了這個有點點壞的男生,說喜歡有些嚴重,不過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的有了一些好感。

我相信每個女孩生命中都會有一個這樣的好朋友,每天形影不離吃飯睡覺上廁所都要黏一塊,感情天長地久固若金湯,直到她們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生,因為彼此太了解對方,所以心知肚明卻不會拆穿。與其說這是一場三角戀,不如說是屬於兩個女孩自己的較勁。

誰知這場較勁才剛開始,王璿璿就棄權了。

某一天放學回家時,她突然停下來。我回過頭,夕陽下她的臉格外地柔媚,一點都不像那個氣場強大的大姐頭。她說艾七喜,我以後不想再跟他出去玩了,我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自己去吧。

很輕易的,她就把喜歡的男孩讓給了我。

也是從那一刻起,我覺得她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後來我沒跟那個男生在一起,慢慢的,我也開始疏遠他。再後來他因為一次嚴重打架鬥毆事件而被學校開除,我們之間的聯係徹底斷了。

現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她受傷害了,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眼淚以一種廉價又絕望的姿態泛濫著。我也想哭啊,可我不能哭,如果我哭了隻會讓她更加害怕。

“沒事的,王璿璿你別怕啊。沒事的……”我蒼白無力地安慰著王璿璿,她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整個人像是中邪了般,立刻從我懷裏掙脫出來,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送到耳邊。

我聽不到電話那端說了什麽,她隻是不停點頭:“好,好……我馬上去,你等我!”

我上前要拉王璿璿,卻被她甩開。

“王璿璿,怎麽呢?”我有點茫然。

“修傑來電話了,他來電話了!”她開心得像個瘋子,轉身就跑。

“喂!你等一下我。”我穿上鞋急匆匆地追出去,電梯已經關上。我就那麽愣愣地望著頭頂往下減的數字出神,突然聽到了清脆的一聲“嘀”,是對麵的另一部電梯停在了這一層。

我下意識地轉身,傻眼了。

緩緩打開的電梯裏,站著一個男人。他弱不禁風的純良外表和眼神裏的陰鬱和戾氣形成鮮明對比。

阮修傑放下手中的電話,走出電梯。

“你、你怎麽在這?剛王璿璿不是說……”我結結巴巴,本能地往後退,直接告訴我,現在我麵對的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危險的瘋子,他之前拿水果刀割傷越澤的事情我可不會忘記。

“我故意騙走她的,省得她壞事。”他狡黠地笑了,如果不認識他,我會覺得他的笑容還是那麽地溫良。

可在聽完他這番話後我覺得特別惡心,隻想衝上去給他一耳光。可我不敢,他一步一步逼近我,我不再猶豫,轉身衝回屋裏想要關上門,他的一隻胳膊已經伸進來。

門被粗暴地推開,我踉蹌後退幾步。越澤出門了,家裏隻有小美元。正在沙發上睡覺的它受到了驚嚇,立刻鑽進了沙發底下。

“阮修傑,你究竟想幹什麽!”我強裝鎮定,心裏已經怕得要命。

阮修傑打量著屋裏的陳設,饒有興致地來回走動,好像是回到了自己久違的家。

“沒什麽,就過來看看?怎麽,不歡迎我這個朋友嗎?”他突然收回目光看向我,我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越澤不在,不過馬上就回來了,要不你先坐會。”我故意這麽說的。

“艾七喜。”他收回冰冷的笑容,眼神鋒利,“你剛才的口氣是怎麽回事,你以為你是誰?一家之主?你真以為越澤會喜歡你嗎?”

“這些用不著你來管。”我被戳到了,狠狠回擊。

“哈,有意思……”他緩緩逼近我,“這麽說你也喜歡越澤咯?還是說,你要不要考慮下我,我也很不錯的……”

我來不及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已經將臉湊過來。我的大腦皮層一陣發麻,終於還是狠狠一耳光扇到了他臉上。

他的臉被打歪了,他伸手摸了摸臉,突然神經質地笑了。

“阮修傑!你是不是瘋了?!在這裏莫名其妙地說些什麽啊……王璿璿她為了你都……”我沒有說下去,眼前又出現王璿璿淌滿眼淚的臉,還有她脆弱的哭聲:七喜,我不知道怎麽辦了,真的好害怕……

“不過隨便玩玩,誰讓那女人當真的。”他滿不在乎。

隨便玩玩?

什麽叫隨便玩玩?!

“阮修傑!你還是人麽!你這個畜生王八蛋……”我理智全無,破口大罵,手到之處能拿起來的東西通通朝他扔過去,我恨不能立刻將他大卸八塊,將他剁碎了喂狗。可是哪怕這樣,他給王璿璿帶來的傷害還是不會減少一絲一毫,想到這我又心痛不已。

當我丟出第四個玻璃杯時,他一把用手臂擋開,露出“我玩膩了”的表情,衝上來掐住了我的手腕,疼痛讓我忘記了反抗,他將我一把推倒在沙發上,身體欺了上來!

“放開她。”

喊出這句話的是越澤。

他不知何時立在門口,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越澤,你來救我了嗎?我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身處險境,就那麽呆呆地看著他。

客廳一片狼藉,寂靜得可怕。

“放開她。”越澤重複了一遍,聲音冰冷。

阮修傑並不感到驚恐,他掃興地放開我,就像丟開一件無趣的玩具:“喲,回來啦。”他聲音懶懶的,又那麽自然,仿佛一切沒什麽不對。

我怔在沙發上,忽然間有些糊塗了。

這是怎麽回事?越澤,上次我在酒吧被人欺負時你可不是這樣的反應,你難道不應該衝上來給這個敗類一拳嗎?就算不能這麽暴力,你好歹也走過來拉我一把問我有沒有事吧?我剛差點就出事了,我現在真的很害怕啊?你明明都看到了,現在就是這樣一副與你無關的表情?

你為什麽要這麽冷漠,冷漠得根本不像是來救我,好像隻是恰巧自己身邊發生了礙眼的事情,於是隨手製止而已。

“你走吧。”越澤沒有看我。

阮修傑歪著頭笑了:“那下次見咯。”

等等!這算什麽啊?

我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衝上去揪住越澤的衣服:“越澤你瞎了啊?剛才發生的事情你沒看到嗎?為什麽你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啊?在你眼裏我艾七喜到底算什麽啊?”

我哽咽了,眼淚往嘴裏流,“你知道這個人渣都做了些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王璿璿懷了他的孩子啊,他卻丟下她不管跑來這裏想要強暴我!你居然就這麽放他走,你居然……”

“艾七喜。”他聲音疲倦,“別鬧了。”

“我沒鬧!誰在跟你鬧了啊?你給我揍他,你要是個男人你現在就——”

“哈哈、啊哈哈哈……”阮修傑突然捧腹大笑,動作因為誇張而扭曲,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他幾乎要笑得站不穩了,眼淚跟著流出來,他指著我:“越澤,你聽到了沒有,哈哈……她叫你揍我,來啊,揍我啊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時,屋子裏靜得可怕。阮修傑忽然間麵目猙獰,他歇斯底裏地朝越澤吼道,“來打我啊。哥,怎麽不來打我?打死你的親弟弟啊?!”

“……哥?弟弟?”

我張大嘴,原來,什麽都不知道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