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黯黑少年 【一】

“該死!”夏魚站住了,臉色死灰。

她失算了,這片看似幽深的山林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大,大家一個勁兒地往前衝,慢慢地發現可走的地方越來越少,隻能順著山路跑到頭,然而等待他們的卻不是出路,而是一麵陡峭的懸崖,崖端建著一座破舊的中世紀風格禮堂。

“完了完了完了……”章釗急得團團轉。

“他們肯定追上來了,不能再往回走。”夏魚咬著牙。

“先進屋。”顧星河說。

“對!進屋躲起來。”章釗讚同。

眼下別無選擇,大家麵麵相覷一會兒,一起衝進了禮堂。夏魚把門關上,顧星河借著微弱的月光找到電燈開關。

“噝噝噝噝……”

天花板上的十盞節能燈掙紮著想要工作,最終有心無力地亮了兩盞,微弱的光線勉強照亮了禮堂。

屋子比想象中的要大,地上是一層厚厚的灰塵,白色牆漆剝落得厲害,結滿破敗的蜘蛛網。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桌椅、雕塑、畫架和被白色綢布蓋住的靜物,原來這是一間廢棄的畫室。

短暫脫離危險後,大家再也支撐不住。

一個把頭發漂染成紫紅色,穿塗鴉款大衛衣的男生忽然蹲下來,痛苦地抱住了頭:“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們不是過來學獵能的嗎?他們為什麽要殺我們……我是無辜的,我什麽壞事也沒做啊……”

男生打扮得像個張揚叛逆的街頭少年,沒想到膽子比女生還小。

“還不夠明顯嗎?”夏魚的聲音有一點顫抖,“獵能學院肯定被黃昏組織攻陷了,從下直升機……不,還在直升機上的時候,我們就在他們的掌握中了。”

“現在怎麽辦?”章釗也是怕得不行,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夏魚。可她能有什麽辦法呢?她跟大家一樣,隻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也是頭一遭經曆這種事。

——其實學院是否被攻陷還不一定,也許黃昏組織隻是控製了外圍,說不定兩方還在戰鬥中,但黃昏組織肯定第一時間摧毀了學院的通信設備,導致秦山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收到。

夏魚很想要鼓舞人心,可是這種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她束手無策地低下了頭。

“都是你!”紫頭發的男生突然站起來,指著夏魚破口大罵,“你為什麽要把我們帶來這裏?為什麽要慫恿大家反抗?剛才在車上要不是你喊著逃跑,他們說不定不會殺我們,是你害了大家,是你……”

一發子彈打穿了禮堂的彩色玻璃,射進男生的左胸膛。他張大著嘴,交織著憤怒和驚恐的臉龐映入了每一個人眼中。

兩秒後,他悶聲倒地,鮮血迅速淌了一地。

“啊——救命——”絕望的尖叫聲一時間充斥了禮堂。

“蹲下!快蹲下!”夏魚努力控製著局麵。槍聲再次響起,密集的子彈在彩色玻璃上鑿出一連串的小孔,射入了雜亂的桌椅和雕塑上,木屑、石膏粉末和玻璃碎片漫天飛濺。

槍林彈雨持續近半分鍾才停下,被掃射過後的禮堂陷入了耳鳴般的怪異寂靜,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有人在哭,有人在發抖,更多人雙手護頭,不知所措。

“嗚嗚……我想回家……我好怕……”趙小兔驚惶地蜷縮在牆角,雙眼渙散,幾乎要進入遊離狀態。

“閉嘴,蠢貨!”旁邊的陰城一記耳光扇在她臉上。趙小兔被打醒了,她看了一眼目光凶狠的陰城,緊緊地捂住了嘴巴。

“欺人太甚!跟他們拚了!”夏魚豁出去了。

“對!拚了……”

“死就死!”

對死亡的恐懼突破臨界點後,反而變成一種無畏的憤怒。夏魚的喊話奇跡般地點燃了大家的鬥誌,既然退無可退,不如背水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砰!”破舊的大門被人踢開。

禮堂裏安靜得有一絲怪異——大家已經小心地躲藏起來。夏魚、章釗和顧星河蹲在一座大衛半身雕塑後麵,偷偷看向門口。

兩名士兵——準確說是黃昏組織的殺手,立在門外,身影高大,像是閻王派來索命的黑白無常。他們的身後,站著那名殺死秦老師的卡車司機,他應該是兩名殺手的隊長或者指揮官,看樣子並不打算參與接下來的行動。

兩名殺手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跨入禮堂。藏在暗處的十人心髒猛地被攥緊了。

剛走兩步,他們就停住,低下了頭。

“不好!”夏魚輕聲喊道。

“怎麽了……”章釗還有些糊塗。

“腳印。”

顧星河也發現了,地板上那麽厚的灰塵,殺手隻要循著灰塵上的痕跡,就可以判斷出他們的藏匿位置。

躲在不遠處的陰城也明白了這一點,他立刻撿起腳邊的一塊圓柱體石膏,輕輕一捏,石膏體“哢”的一聲碎裂。

一片死寂裏,這個聲響立刻吸引了兩名殺手的注意力。

陰城身旁的男生茫然不解地看著他,臉色慘白。兩名殺手緩緩靠近,抬起槍瞄準。男生再也無法承受恐懼的折磨,他從隱蔽物後麵站起來,雙手舉過頭頂:“別開槍!我投……”

“砰——”

一顆子彈精準地命中男生的額頭,他倒地了。

陰城抓住機會,飛快閃到左側的石雕後麵,縱身一躍的同時,將手裏的兩塊碎石膏扔向了天花板。

“啪、啪。”

兩盞照明的節能燈被打碎,禮堂陷入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死亡的鐮刀還架在每個人的脖子上,大家一定會歡呼:漂亮!

關鍵時刻,陰城做出了最有效的抵抗。失去燈光,兩名殺手就沒辦法依靠腳印判斷出每個人的藏身位置了,自然不敢再冒進。僵持的時間越長,大家活下來的概率就越高——說不定,學院本部的人已經在救援的路上。

果然,兩名殺手慢慢退回禮堂門口的光亮帶,一名殺手收回衝鋒槍,從大腿外側的槍套裏掏出一把M9手槍,擺出掩護的姿勢。

另一名殺手仍然手持衝鋒槍,在原地站立不動,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放鬆的狀態。

就在大家以為他放棄進攻時,他忽然舉起了槍。

“砰砰砰……”

禮堂被槍口的火舌照亮,五六發子彈射入黑暗,打穿了薄弱的遮掩物,一名女生呻吟著倒地,她痛苦掙紮,含混不清地喊著救命,可是沒人敢回應。那短短的十幾秒對每個人而言都是煎熬,女孩在地上拖出一道兩米的血痕,最終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擠壓著每一寸空氣,讓人窒息。

——敵人太強了!強到匪夷所思,強到不講道理!

在敵人麵前,他們渺小如螻蟻,無計可施,無處躲藏。所有人都隻能祈禱下一發子彈打中的不是自己,或者,快一點打中自己,那樣反而是解脫。

“為什麽他還能看到我們?”不是第一次麵對死亡的顧星河,此刻反而比大多數人要冷靜一些。

“獵能!”夏魚緊咬牙關,不會錯,之前秦老師講過,黃昏組織是由一些極端危險的獵能者通緝犯組成的,他們也曾經是獵能者,肯定擁有獵能。

“逃……逃吧,我們贏不了……會死的……”章釗已經結巴了。

顧星河看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側門,搖了搖頭:先不說從那兒出去是不是懸崖,跳下懸崖又能不能活命,而是他們衝向側門的中途就會被射殺。

“怎麽辦?怎麽辦……”這個節骨眼上,章釗竟然莫名想起了那個在宇文中學就被陰城折斷雙手的同學,之前他還覺得那小子倒黴呢,其實那小子才是最幸運的人啊!他出了院就可以回學校,白天上課開小差、玩手機,放學了就跟同學去打遊戲、吃燒烤,放假了再約隔壁班的漂亮女孩一起逛街、看電影……就算一輩子沒出息、吃閑飯,也比死在這裏強一萬倍啊,英雄沒當成,反而當了炮灰。

“安靜點!”夏魚努力集中精神。

這時,其他幾個男同學已經決定放手一搏了。

三隻點燃的打火機被同時拋向空中,持槍的殺手一時間失去判斷,當他反應過來時,三個黑影不顧一切地奔向他。距離太近,掃射反而有所限製,他放下了衝鋒槍,把他們交給了身旁的搭檔。

“砰!砰!砰!”

搭檔托著手槍,一秒放倒一個!

最後一個男生手上的石膏塊離殺手的額頭隻有幾厘米時,一顆子彈射進了他的胸口。他跪倒在地,不甘心地看著眼前的敵人。持衝鋒槍的殺手掏出了手槍,朝著他的腦門冷冷地補了一槍。

“砰!”

夏魚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握緊拳頭,極力壓製著憤怒。顧星河臉色蒼白,一言不發。章釗目光呆滯,陷入了絕望之後的神遊狀態。

十三個同學,兩個死在車上,一個被打中心髒,一個主動投降被爆頭,一個在黑暗中被亂槍打死,三個主動攻擊的男生被手槍解決,現在隻剩下顧星河、夏魚、章釗、陰城,以及胖女孩趙小兔。

遲早,他們五個也得死。

顧星河不想死,也不能死!死在這兒,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正在他腦子裏一團亂麻時,陰城從正麵出手了!以他的速度,穿過十米的距離隻需要三秒,可別說三秒,隻要有一秒的空隙,也足夠對方開槍將他射殺。

他當然清楚這一點,對此早有準備。

陰城不是一個人衝出來的,他竟然抱著趙小兔一起衝出來了!他手臂上的肌肉凶猛地隆起,體重接近兩百斤的趙小兔在他懷裏輕盈得像一隻大氣球。趙小兔徒勞地掙紮著,驚恐的尖叫聲充斥著整間禮堂。

兩名殺手出現了半秒的猶疑,接著他們舉起衝鋒槍掃射起來。槍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子彈射進障礙物時的聲音,石膏和牆皮的碎屑紛飛。三秒不到,至少有十發子彈打中了趙小兔,然而陰城毫發無損——不擇手段的冷血性格最終幫他活了下來。

他大喝一聲,將趙小兔推向前方。兩名殺手被迫左右閃開,陰城沒有停下,高速逼近正在門口觀戰的指揮官,他目標明確——擒賊先擒王。

能殺死秦山的又怎會是等閑之輩,指揮官迅速拔槍,可惜還是在扣下扳機之前被陰城擒住了手腕。陰城在極限狀態下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一倍,他這一招擒拿又準又狠,就像俯衝的老鷹叼住了蟒蛇的七寸。

指揮官吃痛,手槍脫落。

陰城的另一隻手接住落至半空的手槍,一個旋轉,槍口對準了指揮官。然而就在他旋轉手槍的半秒內,對方迅速躬身,在陰城扣下扳機的瞬間用左手托起他的手臂,子彈發出一聲啾鳴,在作戰頭盔的光滑表麵上擦出一道口子。

陰城心頭一凜——他犯錯了!

他不應該奪槍,而是應該直接發力掐斷對方的手腕!可他放棄了自身的格鬥優勢去奪一把手槍,隻因為在這場追殺戰中,槍給他造成的威脅太大,幹擾了他的判斷。強者對決,勝敗隻在一念間。過招時的應對決策,往往勝過單純的力量。

陰城失誤了,這足以致命!

刹那間,司機一記掃腿踢過來,陰城雖不至於跌倒,但下盤已經不穩。對方反擒他的手腕,轉身就是一個凶狠的過肩摔。陰城重重倒地,司機奪過手槍,並把槍管塞進陰城半張的嘴裏,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砰!”

陰城狠狠一顫,四肢慢慢鬆懈,不再動彈。

顧星河的心髒幾乎跟著槍聲停跳!

那個強大狂妄、不可一世的陰城,在三個殺手麵前竟然不堪一擊,是的,不堪一擊。陰城跟指揮官搏鬥的過程中,另外兩名殺手完全有機會出手,可他們隻是平靜地觀望,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該有多強的實力,才能這般自信。

最有希望逃生的陰城也死了,剩下的三人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

“振作點!還沒輸。”夏魚按住兩名同伴顫抖的肩。她是UGO聯盟的隊長,也是目前裏麵最強、最冷靜的人,如果她也放棄,那麽嚇破膽的章釗和情緒消沉的顧星河必死無疑。

忽然,女孩眸光一閃:“聽好了,我有個計劃。”

……

一番槍戰過後,老舊不堪的禮堂更加殘破,房間四壁的石灰碎塊接二連三地往下掉,窸窸窣窣的聲音到處都是。這個聲音多多少少也幹擾了殺手們的判斷,為了確保毫無活口,他們竟然開始耐心地檢查屍體,黑暗裏偶爾想起零碎的槍響,是他們在將那些還有一口氣的人徹底擊斃。

當一個殺手默數“八”的時候,兩條黑影從附近的遮蔽物後跳出來,朝窗戶狂奔。可惜他們的動作不夠快,兩名殺手的衝鋒槍掃射過去,兩人應聲倒地。

兩名殺手對視一下,慢慢靠近中槍的章釗和夏魚,剛要檢查屍體,身體卻失去重心,向前栽倒。

他們之所以會失去重心,是因為章釗暗中改變了周身的地心引力。如果一個人後腳還走在地球上,前腳已經走在了月球上,身體必然失去平衡。

兩人不愧為黃昏組織的殺手,反應迅猛,立刻蹲下去。但他們沒有料到,另一具“屍體”也複活了,夏魚飛快地伸出雙手握住兩名殺手的槍柄,寒冰獵能發揮到最大,衝鋒槍立刻變成了兩塊廢鐵。

殺手緊急後跳,卻沒能順利跳開。這次章釗加重了地心引力,在這個範圍內行動的人,腿上相當於綁了十幾公斤的鐵塊。

夏魚抓住機會坐起來,雙手襲向殺手的胸口,以她冰凍的速度,兩秒就能將敵人的心髒凍到停跳。

然而夏魚還是太天真了,對方就算處於被偷襲的被動情況下,身手依然矯健,兩名殺手非常默契地騰出一隻手——夏魚那雙散發著幽藍色寒氣的手眼看就要觸碰到對方,手腕卻在最後一刻被生生擒住。

不僅如此,其中一名殺手的手上還燃起了火焰,火舌纏住夏魚的手,凶猛地反撲手掌上凝結出來的寒冰,寒氣立刻化為大片水蒸氣,飄散到空中。

“啊——”夏魚痛苦地尖叫一聲。

“用獵能在後背上造出一層堅冰來擋住子彈,假裝死亡騙我們靠近,再近身突襲……完美的計劃。”用火焰攻擊夏魚的殺手首度開腔了,聲音裏有些惋惜,“不過你的獵能太弱,無法一擊必殺。若是假以時日,你說不定能贏我。”

夏魚疼得幾乎昏死過去,汗水流進眼睛,使得眼睛刺痛異常。她視線模糊地看向出口,顧星河呢?逃走了嗎?然而眼前一片黑暗,她什麽都看不清。

“可惜啊可惜。”殺手拔出手槍,對準夏魚的眉心,“你沒機會了。”

“夏魚!不!不要……我們投降,別殺我們,別殺……”章釗拚命掙紮,他早已被另一個人製服,臉貼在地上,騰起的灰塵嗆得他每說一句話,喉嚨都在灼痛。

他的腦袋被殺手的膝蓋狠狠壓住,冰涼的槍管無聲地頂住了他的太陽穴。

章釗心一涼,放棄了。他忽然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顧星河!快跑!替我們報……”

“砰砰!”

槍聲震耳欲聾,時間在那一刻靜止了。

顧星河蹲在一尊石膏像背後,一米遠的前方就是禮堂的側門,燈光從虛掩的門縫裏投進來,昏黃的光線一直延伸到他腳下。

夏魚的計劃成功了。

顧星河趁著他們動手的時候逃出了射擊範圍,現在隻差一步他就可以跨出這個人間地獄。他可以選擇跳下懸崖,說不定懸崖下麵是海;他也可以擇路跑下山,藏起來,還有希望,還能活下去!

生與死,僅一步之遙,可是,少年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我和章釗配合,先假死,再偷襲。”

——“我做什麽?”

——“無論計劃成功還是失敗,你隻管逃。”

——“可是……”

——“沒有可是,你什麽忙都幫不上,沒必要白白送死。聽我的!我是UGO的隊長!”

“還差一個。”檢查屍體的殺手說道。

“在那兒。”另一名殺手發現了漏網之魚。

一個男生站在側門逆光的位置,深埋著頭,暗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淺色的銀發在燈光下變成了淡淡的金色。

殺手們沒有開槍,而是以一種憐憫又蔑視的姿態緩緩走過去,仿佛兩頭飽食獵物之後意興闌珊的獅子。

顧星河卻不再是羚羊,他轉身向他們衝了過去。

殺死夏魚的傲慢殺手阻止了同伴開槍,一伸手就掐住了顧星河的脖子。顧星河沒有停下,瘋狂地向前撲。殺手一用力,將他提離了地麵。強烈的窒息感襲來,顧星河滿臉紫紅,眼睛充血,卻還是瘋狂地朝對方踢打。他的想法很簡單,要麽死,要麽殺了對方。

“真是勇氣可嘉呀。”殺手風輕雲淡地笑了,“不過一個人光有勇氣,什麽也不是。”

“玩夠了沒?”門外的指揮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掏出手槍,對準顧星河的眉心。

“砰!”

最後一聲槍響久久回**在這間墓園般的禮堂之中。

殺手鬆開手,少年無力地倒下。

“噝噝噝……”

“壞掉”的節能燈陸續亮起,禮堂中的亮度一次次遞增,最後一片敞亮。畫室滿地狼藉,十多個人橫七豎八地倒著,沒有流血,沒有死亡,他們不過是被麻醉彈打中後沉沉睡去了,至於這些孩子們看到的血腥畫麵,都是幻覺。

仔細觀察,會發現這間看似陳舊而破敗的畫室被精心偽裝過,除了天花板上的十幾個攝像頭外,還有兩百個高精度的針孔攝像機藏在畫室的各個角落。

作為獵能學院最有名的考場之一,這間禮堂見證過太多場“死亡遭遇戰”。今晚也一樣,在這場精心安排的入學考試中,學生們的每一個表情、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動作都將被記錄成像,送往老師們的手中,方便他們進行綜合能力評估。

“辛苦了,專門讓你們加一次班。”秦山大步走進禮堂,接過指揮官遞過去的白手帕,費力地擦著臉上的假血漿。

一口氣“殺”了那麽多人,兩名殺手也有些疲憊了,紛紛摘下作戰頭盔。他們不是獵能學院的士兵,也不是黃昏組織的殺手,而是兩名三年級的學長。

“秦老師你也太不厚道了,還騙我們說很好搞定。”一名學長捏了一把汗,內衣早已經濕透,他就是之前在環海公路上跟陰城纏鬥過的殺手,“你看我都工傷了,沒一星期夜宵補不回來呀!”

“好說。”秦山爽快地揮揮手。

另一名學長看向昏睡不醒的夏魚:“這位學妹挺厲害的,應該能去A班。”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顧星河,笑容玩味,“至於這位學弟嘛,嘖嘖嘖。”

“你怎麽看?”秦山看向指揮官。

指揮官摘下頭盔,長發披散下來,淩亂的黑色發絲下是一張冰冷而疏離的臉,皮膚白皙,紅唇凜冽——原來是個女孩!

龍囿希微微側目,看了一眼腳下的顧星河,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