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悄悄潛入你的心

1.

南州大學一年一度的社團文化藝術節要開始了,曳舞社必然是要出演節目的。按照往常情況來看,社團一般都會選派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出場,薑芽她們這些尚缺經驗的大一新生則很少能有這麽早上台表演的機會。

中午社團開會,薑芽提前10分鍾到場,提前見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社長。

曳舞社社長孟辛黎,入校前薑芽便有耳聞,一個擁有偶像言情的名字、略帥氣的臉龐和“點滿跳舞的技能點”的傳奇人物,一直廣受女生歡迎。自入社團以來,她就隻見過社長兩次,一次是剛進社團的第一次會議,另一次是今天。

薑芽乖巧地坐在後排,低頭偷偷在群裏給姐妹傳輸對社長的一波馬屁。

開會前幾分鍾,學姐偷偷把她叫到一邊,告訴她這次藝術節有三個大一新生可以上台表演,而她幸運地成了其中之一。

她按捺住內心的喜悅回到座位,正準備在群裏分享這個好消息,身邊的空位忽然有人坐下,並且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醞釀了幾秒情緒,正準備抬頭問句“看夠了沒有”,卻在看到眼前的人時瞬間愣了,半個字也沒說出口。

“你怎麽在這兒?”她一臉納悶,這可是曳舞社的內部會議,他氣定神閑地坐在這兒是幾個意思?

“我在這兒不是很正常嗎?”餘斯燃一臉平靜地反問她。

薑芽猛地記起來,她上次沒有去開會,事後學姐好像告訴她,各個社團之間為了交流會派出一人到別的社團當助理,而餘斯燃則是曳舞社從計算機協會挖來的特聘人員。所以她負責專門跟進餘斯燃。

她默默地往左邊挪了一個位置,她還在對前兩天的吃雞比賽耿耿於懷,並不打算這麽輕易原諒他。

餘斯燃一點也沒眼力勁兒,亦步亦趨跟著往左邊挪了一個位置。

薑芽咬牙,又往左挪了一個位置,和他之間空出一個位置。眼見著他又要跟著挪位,她立即一隻手伸過去壓在空位上,阻止道:“距離產生美,聽過嗎?坐太近,我真覺得你醜了。”

“哦,是嗎?”餘斯燃聞言,挑了挑眉,然後往右邊挪了一個位置,兩個人中間隔了兩個空位。

薑芽無語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低頭回消息。一條消息剛發出去,便察覺到身邊的空位有人坐下,她抬頭看過去,又是他,再看過去,他右邊坐了兩個女生。整個一排,中間夾了他一個男生。

“醜就醜點吧。”他低聲說道,還頗為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薑芽瞥見他右邊兩個女生時不時偷偷瞄餘斯燃一眼:“不是一點,是巨醜。”

講台上,學姐開始宣布這次表演名單。薑芽戳戳小手,盡管提前知道名單裏有自己,還是忍不住有些小興奮。等到聽到最後一個名字是餘斯燃時,她震驚地扭頭看向餘斯燃,對方一臉淡定,看不出一點驚訝。

學姐在台上解釋:“大家都知道,咱們曳舞社這次招新人數沒有達到目標。因此,我們決定在舞蹈快結束時派上我們的門麵擔當餘斯燃同學和蘇婷婷同學,上台給我們的大一同學送花,讓其他人後悔沒有報我們帥哥美女雲集的曳舞社。”

左邊的女生湊過來輕聲對薑芽說:“你太幸福了吧,餘斯燃要給你送花哎。這辦法太絕了,估計下次招新肯定有一大批女生爭著要入咱們社了。”

薑芽尬笑了兩聲,不知道該怎麽表現出她們認為的幸福感覺。她心裏不由得嘀咕:哪個“沙雕”想出如此“沙雕”的招新辦法?

講台上,學姐忽然打了個噴嚏,接著安排具體事宜:“要表演的留下,其他人可以先散會了。”

“你上台跳舞會緊張嗎?”餘斯燃忽然開口問。

薑芽知道他是指什麽,她搖了搖頭,自信滿滿:“我喜歡曳舞,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怎麽能沒有信心呢。”

餘斯燃看著她說著“喜歡”二字時眼裏盛滿的光彩,跟著笑彎了眉眼:“你可得好好跳,千萬別出糗,我還得送你花呢。”

“我們能打個商量嗎?你能不能送花給別人?”

餘斯燃斬釘截鐵地表示拒絕:“不能。”

“你再考慮一會兒。”

“表演的人裏,大一新生隻有三個,隻有你一個女生,你的意思是要我送花給另一個男生?這樣的話,招新還能招到人嗎?”

薑芽被堵得啞口無言,再次在心底表達了一番對想出這個“沙雕”辦法的人的“佩服”。

2.

旱冰場內。

薑芽小心翼翼地扶在扶手處,整個身子都貼在了欄杆上,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要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為了慶祝她即將登上社團文化藝術節的舞台,大米請客去溜冰場玩。而事實上,大米同學隻是因為自己太久沒玩旱冰有些想念,所以趁此找個借口而已。

寢室4個人,隻有大米一個人會玩旱冰,飽飽向來對新鮮的事物抱有極高的熱情,舉雙手讚同了這個提議,加減表示隨意,而薑芽……這個活動就是打著為她慶祝的名號,顯然容不得她拒絕。

薑芽緊緊抓著扶手,看著前方有著一絲猶豫。加減正被大米拉著手在場內繞圈,時不時發出一陣驚叫聲。飽飽天賦在身,自己摸索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可以鬆手自己慢慢滑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扶著欄杆,以龜速慢慢往前挪動。

大米路過,向她發出邀約:“要不要我帶你溜幾圈?”

薑芽腦海裏浮現出加減被她拉著溜圈時的滿臉驚恐和那一連串土撥鼠式的尖叫,果斷地搖頭拒絕了。

還是慢慢來吧,不急不急。

薑芽一邊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一邊繼續蝸牛般靠著牆往前挪動。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五步,腳下頓時慢慢有了感覺,她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扶著欄杆的手,大膽地邁出了左腳,然後再邁出了右腳。

“砰”的一聲,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

飽飽對她摔跤的滑稽程度再次表示了肯定,在一旁朝著薑芽哈哈大笑。

大米滑到她身邊,伸手要扶她起來。她搖了搖頭,耍賴似的坐在原地,表示自己不想起來了:“讓我坐著冷靜一會兒。”

明明欄杆離自己就三步的距離,此刻卻仿佛遠在天邊。

她低著頭反思自己究竟哪裏操作不規範,以至於摔了這麽多次還不能鬆手,而且每一次摔跤都刷新上一次的搞笑程度。

想著想著,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手,薑芽以為是大米來拉她起來,也不打算再糾結了,伸出右手。

可一抬頭,卻發現是餘斯燃。她慌張地就想離開,但重心不穩,條件反射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怎麽是你?”薑芽站穩後,假裝不在意地問。

“尚嶸聽簡嘉說你們在這兒玩,就拉我來了。”說完,他還指了指加減的方向,此時的加減正和尚嶸開心得轉圈圈呢。

薑芽糾結地看著兩個人牽著的手,微微蹙眉。如果她叫他鬆手,她可能下一秒就得摔回原地,可要是不叫他鬆手,她就得被他一直牽著。

餘斯燃替她下了決定:“我帶你滑吧。”

薑芽忽然不知道哪兒來的底氣,果斷拒絕:“不用,你自己玩吧。”

“行吧。”餘斯燃惡作劇般鬆開手,薑芽沒穩住,再一次摔回了地麵。

疼……

薑芽默默吸了一口涼氣,抬眼瞧見餘斯燃憋著笑,生氣地瞪了他一眼。而後開始四處搜尋大米她們的身影,想等著她們來解救自己。結果環顧了一圈,發現她們都集中在對麵,並且沒有一個人注意這邊。

“還是我帶你滑吧。”餘斯燃再次朝她伸出手。

薑芽暗暗盤算著,等她起來了,扶到了欄杆,她就可以甩開他了。

她把右手交給他,在他的支撐下重新站了起來。可事情並沒有按照她所預想的那般發展,餘斯燃繞到她左邊,右手牽起她的左手,笑著問:“準備好了嗎?”

薑芽鬼使神差地點了頭,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前滑,整個身子極其僵硬、繃得筆直。

餘斯燃捏了捏她掌心,轉頭指點她:“身子往前傾。”

她木訥地點了點頭,然後照做,魂不守舍地跟著他繞著整個旱冰場滑了一圈又一圈。等到差不多的時候,餘斯燃停下來問她:“要不要自己試試?”

薑芽雄心壯誌地表示“可以”,要是這還是不行,那豈不是太丟臉了?

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了一番,示意餘斯燃鬆手。餘斯燃慢慢地鬆開,退到一邊。薑芽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站穩了,頓時信心大漲,腦海裏回顧了一遍他交代的動作要領,身體微微前傾,信心十足地邁出了左腳。

每一步都很順利,沒有迎來摔跤,她終於感受到了輪滑帶來的快樂。

因為太過興奮,薑芽暗暗加快了速度,想要好好表現一把。結果速度一快起來,她就刹不住車,在該轉彎的地方,沒來得及轉彎,直直地和對麵的欄杆撞了個滿懷。

好在她的反應還算快,緊緊扶住了欄杆,才沒有摔在地上,隻是肚子和冰冷的鐵欄杆來了個親密接觸,震得有些疼。

果然啊,人一旦飄起來,嘚瑟起來,就忘了什麽叫痛。她深刻踐行著什麽叫“死要麵子活受罪”,故作淡定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沒有控製住興奮。”

餘斯燃顯然洞悉了一切,滑到她麵前,表情有些嚴肅:“去坐一會兒吧。”

“我真的沒事。”

“那你捂著肚子幹什麽?”

剛剛確實撞得有些疼,便偷偷用手揉了揉。她馬上縮回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現在好了,真的好了!”

“我滑累了,陪我去歇會兒。”

餘斯燃伸手要去牽她,她躊躇了一會兒,遲遲沒有伸手,而是堅定地點頭說:“我自己能行!”

他示意她走在前頭,她屏住呼吸,離開欄杆,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成功到達休息處。

可老天爺並不給她麵子,就在離休息的地方還有三步的距離時,她再次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倒去。一直跟在後麵的餘斯燃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她,她仿佛遇見了救命稻草般,手忙腳亂地拽住他,結果一下子用力過猛,摔倒的同時連帶著把他一起拽了下去。

她整個人以八爪魚的姿勢趴在了他的身上,腦袋伏在他胸膛上,能夠清晰地聽見那裏傳來的“怦怦”的心跳聲。

頭頂傳來他戲謔的聲音:“你是睡著了嗎?”

薑芽頓時清醒,掙紮著起身。她從他身上翻到一旁,撐著地板想要站起來,卻忽視了這雙旱冰鞋給她的行動帶來的限製。她果斷換了辦法,兩隻手毫無罪惡感地撐在他胸膛上,先屈起一隻腳,再屈起另一隻腳,成功蹲著,然後屏住這口氣站了起來。

餘斯燃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費吹灰之力,立刻站了起來,偏偏動作流暢順利,絲毫沒有任何一點摔倒帶來的狼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長歎一口氣,慢吞吞地滑向休息處。

“你缺乏運動。”餘斯燃坐在她右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

“不可能!”薑芽立即懟回去,說完察覺不太對,又弱弱地補充了一句,“我800米都跑過了。”

餘斯燃冷漠地回道:“哦,800米呢。”

3.

晚上11點20分。

全寢就“薑芽和餘斯燃的小火花”展開深夜座談會,當事人之一薑芽趴在**事不關己地刷著微博,兩條腿上下撲棱著開始做上下運動。

事實上,她的心思壓根沒有在微博上,耳朵早已豎得老高,默默關注著她們的談話內容。

她喜歡餘斯燃這事兒似乎已經成了她們之間一件心照不宣的事兒。可她越聽著越覺得不對味兒,她們說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是以餘斯燃喜歡她為前提。

“他倆的愛情就像一場拉鋸戰,就看誰熬得住。”飽飽讚同地拍了下手,“這個形容非常貼切了!”

薑芽實在聽不下去了,翻了個身,問:“你們就這麽確定他也喜歡我嗎?”

“確定。”其他三人異口同聲。

薑芽一臉震驚,沒想到會得到她們這麽斬釘截鐵的回答,更是摸不著頭腦:“誰給你們的自信啊?”

作為寢室唯一一個脫單的人,加減率先進行發言:“你想啊,餘斯燃在學校怎麽也算個風雲人物了,大一女生都在傳他高冷話少,可偏偏又待人禮貌溫和,就有種離得很近可又好像很遠的感覺。再看他對你的態度,簡直是換了個人好嗎!”

這一點她倒是能看得出來,畢竟同出師門,兩麵派怎會不理解兩麵派呢?但是,這也不能說明他就喜歡自己吧。

“那萬一就隻是把我當作好朋友呢?”

加減恨鐵不成鋼:“那你看他對其他女性朋友和對你是一樣嗎?”

薑芽仔細琢磨了會兒,一本正經地回答:“他對你家尚嶸就挺好的。”

這話一出,飽飽和大米捧腹大笑,加減恨不得當場吐口老血。

“反正你一定要挺住,晾他一段時間,他就扛不住了。”加減詞窮,實在想不出怎麽才能證明餘斯燃對她不一樣。畢竟感情這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對。”飽飽舉起雙手雙腳表示讚同。

於是,這場座談會以“她要耐得住寂寞”的結論結束。

而且,在加減她們幾個的監督下,餘斯燃約她吃飯,她回複沒時間;餘斯燃找她聊天,她回了兩句便有其他事要忙;路上遇見了,她就和加減她們一樣禮貌性打個招呼……

嗯,她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社團文化藝術節如期而至。

薑芽換上了社服,在後台和其他社員一起等待上場。餘斯燃姍姍來遲,手上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眾人見狀,都驚歎社團下了血本了。

學姐對此笑而不語,意味不明地看著餘斯燃。

薑芽低著頭,一聲不吭,忽然感覺有些緊張。這花到時候可是要送到自己手上的,這麽高調,豈不是要引起台下一陣轟動。

“你該不會是緊張了吧?”頭頂傳來她所熟悉的聲音。

薑芽不吱聲,仍舊低著頭自顧自地玩手指,假裝沒聽見。

“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餘斯燃半開玩笑地問。

這人怎麽就這麽喜歡懟她呢?

她奓毛地回了句:“緊張我是你爸爸。”

餘斯燃愣住了,她卻回過神來,一下沒繃住笑了,自己怎麽說錯話還能占人家便宜。

曳舞社的表演是在第5個,幾個人在後台大致又排練了一遍,學姐特別表揚了她們三個新生,薑芽瞬間信心滿滿,對正式表演充滿了期待。

等到主持人提到曳舞社的時候,薑芽理了理衣服,伴隨著音樂響起,薑芽微笑著和同伴一起入場,整個心都沉澱下來,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

音樂和舞蹈瞬間點燃全場,台下陣陣歡呼和掌聲。最後快結束的時候,大家迅速走位排好隊形,餘斯燃和蘇婷婷捧著花上台。

台下見此場景更熱鬧了,拚命鼓著掌,時不時還有幾聲尖叫。

然而,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餘斯燃在走向薑芽時,不小心被地上的線絆住了,花從手上飛了出去。

好在他的反應還算快,及時站穩了身子,隻不過本應該送給薑芽的花,被學姐一把接住了。

餘斯燃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但是也沒表現出任何慌張的情緒,而是繼續走向薑芽,然後微微彎腰,抱住了薑芽。

她聽見,他在耳邊說:“表現很棒。”

台下掌聲雷動,不少女生激動地抓著同伴的手,用一陣“啊啊啊”的尖叫表示羨慕。

薑芽腦子一片空白,久久沒有從那個短暫的擁抱中回過神來。

退場後,同社的大一女生跑過來抓著薑芽又是搖又是晃地問:“被餘斯燃抱的感覺怎麽樣?”

另一個女生在旁邊嘰嘰喳喳:“天啊,剛剛那畫麵太絕美了!要是我能被他那麽溫柔抱著,估計會幸福得當場暈厥。”

“其實……”她想了想,認真地說,“有點熱。”

“薑芽,你是木頭做的嗎?”

薑芽朝她們吐了吐舌頭,她卻覺得“熱”字很貼切,畢竟她現在不僅覺得耳朵熱得發燙,心也變得滾燙滾燙的。

4.

學姐在集合時向大家宣布:“大家趕緊收拾好,待會兒興隆大排檔吃飯,社長買單。”

大夥兒聽到這消息頓時熱情大漲,一個兩個勾肩搭背形成一個小團隊。薑芽正想去和學姐嘮嗑嘮嗑,卻正好碰上她在打電話,隻能作罷。

“一個人?”

薑芽環顧四周,以自己為中心,五步以內沒有看見任何人,確認了餘斯燃這個問句擺明了是在明知故問後,她決定無視他。

餘斯燃自顧自地接著說:“好巧,我也是一個人。”

薑芽不理睬他,快步往右邊走了幾步。

餘斯燃跟著往右邊走了幾步,又和她並肩走在一起,一如之前在教室開會挪座位時一樣無聊。

“幼稚。”她低聲說道。

下一秒,餘斯燃也跟著說了句“幼稚”,連語氣都同她一模一樣。

薑芽憤憤地瞥了她一眼,幹脆閉嘴,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她聽見身後他的腳步也跟著快了起來,並且眼角餘光瞥見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她那被路燈拉長的影子上。先是踩在了她的左腿上,再是踩在了她的右腿上,然後又踩在了她的腦袋上。

他走路是蛇形嗎?

薑芽在他再次有規律地即將一腳踩在她腦袋上時,靈活地往旁邊一蹦,然後站定:“好玩嗎,換我踩踩?”

“不好玩。”餘斯燃狀似無聊地聳了聳肩。

她瞅了他一眼,有些無語,剛剛也不知道是誰一腳一腳踩得挺有勁兒的?

到了興隆大排檔,她特意選在女生堆裏坐下,左右都是女生,她就不信這還能和餘斯燃有交集。可事實證明,隻有她想不到的,沒有老天爺做不到的。

她左邊唯一一個女生起身去丟垃圾,還沒幾秒,餘斯燃便堂而皇之坐了下來。薑芽見了,字腔正圓地提醒他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正巧女生丟垃圾回來,本覺著趕他走的時機正好,結果女生一臉微笑地說:“沒事,你坐你坐,那邊還有位置。”

於是,薑芽徹底淩亂了,不得不感歎這年頭真的是幹什麽都得看顏值。

她不著痕跡地偷偷把凳子往旁邊挪了挪,低頭默默啃雞爪,時不時偷偷觀察一下餘斯燃的動向。

“別光顧著埋頭吃東西啊,我們遊戲玩起來!”一個向來性格開朗的男生站起來吆喝道。

其他人正覺得無聊,紛紛答應了他的提議。

“遊戲十分簡單,真心話大冒險。”

眾人紛紛表示嫌棄:“這遊戲也太老套了吧。”

“遊戲這麽多,一個一個玩嘛。”男生為了挽回麵子急忙補充道,其他人這才勉強同意。

他找來一個空的啤酒瓶,放在桌子中央,有模有樣地介紹遊戲規則:“瓶口指向誰,誰就得站出來選擇是說真心話還是挑戰大冒險。”

遊戲正式開始,大家屏氣凝神一同看向桌子中央轉動起來的啤酒瓶。啤酒瓶晃晃悠悠地轉了兩圈,速度開始緩緩變慢,最後停下,瓶口指向了提議玩遊戲的那個開朗男生。

眾人哄堂大笑。

“我選真心話!”開朗男生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第一個,一臉豁出去的樣子,強裝無所畏懼。

一個男生笑得賊兮兮地問道:“你最後一次尿床是什麽時候?”

另一個人立刻打斷:“你這個沒意思,你一般用哪根手指挖鼻子?”

更有甚者在下麵問:“如果貞子從電視裏慢慢爬出,向你伸出一隻手,你會怎麽辦?”

薑芽聽了一連串的奇葩問題,笑得快喘不過氣來。餘斯燃一個眼神瞥過來,她的笑戛然而止。

“隻能問一個問題!”開朗男生趕緊阻止大家的天馬行空,以防再冒出什麽更奇葩的問題來,“我選貞子那個,如果她向我伸手,我就勉強握回去一下,說一句‘握握手,好朋友’。”

下麵立刻有一個哥們接了句:“我是帥哥你是狗。”

這是什麽“沙雕”回答,薑芽剛喝的一口飲料差點笑噴出來。

等到下一場時,便印證了什麽叫“蒼天饒過誰”,瓶口指向了那個自稱是“帥哥”的哥們。眾人默契地把這個報仇的機會留給了開朗男生,開始七嘴八舌地出歪主意。

“我選大冒險!”

“大冒險可以呀,更刺激呢。”開朗男生奸笑了一聲,開始盤算怎麽報仇。

其他人幸災樂禍地支招,薑芽見狀也跟著出鬼點子:“跑大街上,邊甩衣服邊唱《扇子舞》吧。”

萬萬沒想到大家都同意了這個。於是,這個哥們被眾人目送著走到馬路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粉紅的扇子飛舞。”哥們一咬牙,邊小聲唱邊慢慢甩衣服。

眾人不滿地抗議:“聲音再大一點,衣服甩的幅度大一點!”

哥們又一咬牙,徹底放棄形象放飛自我,大聲吼起來:“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和你一起漫步。”

這哥們堪稱非常敬業地完成了大冒險,跑了兩圈,眾人把他叫了回來。隻見他一回來便追著那個開朗男生打,又是捶胸口又是敲背的,嘴裏振振有詞地控訴道:“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等回到座位,薑芽有些良心不安,開始擔心下一個被“報複”的就是自己,畢竟那個餿主意是她提出來的。

也許是今晚幸運女神護體,又過了兩局,都沒有輪到自己身上,她徹底鬆了口氣。

她咬了一口雞爪,看啤酒瓶一連轉了三四圈還沒有停下來,結果剛放下雞爪,啤酒瓶就慢慢停了下來,瓶口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她和餘斯燃中間。

她緊張地咽口水,手偷偷伸到桌子下,抓住塑料椅兩邊往旁邊又挪了挪。

啤酒瓶的瓶口忽然震了震,往左移了一個小角度,不偏不倚正指向餘斯燃。

薑芽見狀,心裏竊笑,開始正襟危坐,準備看熱鬧。

“我選大冒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餘斯燃氣場太強,大家一下子都沒了膽子,提的大冒險都相當正經,薑芽也不敢站出來瞎出主意,就坐等他選其中一個。

最後拍板的大冒險是:用電視劇《愛情是從告白開始的》的台詞,台灣話,向在場一個異性表白。

提議的人把搜好的台詞遞給他看:歐皓辰,我喜歡你,我的腦和心,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說著我喜歡你。

薑芽憋著笑,坐在下麵看熱鬧。她看過這部電視劇,這段台詞是女主角池早早在後台向男主歐皓辰表白時說的,現在換成男生對女生表白,一定別有一番趣味。

5.

大冒險的內容定下來了,可還有一個問題,在場異性一共有七八個,他要選誰作為表白對象呢?

大家的眼睛裏都充滿了八卦的光芒。

提議的男生看了一眼台下幾個眼裏冒著星光躍躍欲試的女生,最後提出建議:“要不轉瓶子決定吧。”

很公平的辦法,眾人紛紛點頭同意,薑芽也覺得不可能轉到自己,跟著點頭。

“我來轉。”餘斯燃拿過瓶子,在麵前左右擺弄了一下,不知道在研究什麽,然後放回原位,隨意地轉了一下。

薑芽撐著腦袋,看著瓶子轉了一圈,兩圈,然後瓶口慢悠悠轉向了她,猝然停下。撐著腦袋的兩隻手一抖,下巴差點和桌子來個親密接觸。

這是什麽鬼運氣!她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看向啤酒瓶,瓶口穩穩朝著的方向正是自己。

“讓我們歡迎男主角餘斯燃,女主角薑芽,為我們帶來經典告白場景!”有人起哄道。

又不是她告白,她怕什麽!她一咬牙,猛地站起來,麵向餘斯燃,氣勢淩人:“放馬過來吧!”

眾人紛紛大笑。

“薑芽你又不是去打架,這麽有氣勢幹嗎!”

“你隻要歲月靜好,一臉嬌羞聽男神表白就好了!”

幾個女生坐不住了,一個個的給她指導怎麽表演。

薑芽從她們的意見中“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站得筆直,腰杆兒更是挺得直直的,然後表現出一臉期待的樣子看向餘斯燃,等待他的表演。

“我喜歡你。”

剛說四個字,幾個女生便按捺不住,“啊啊啊”地在下麵土撥鼠尖叫起來。

“停,打住!你們控製一下自己!不要影響兩位主角的表演!”開朗男同學立刻對尖叫的女生做出停止的動作。

表演繼續,餘斯燃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我喜歡你,我的腦……”

薑芽實在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餘斯燃刻意的台灣腔就像被傳染的口音似的,“腦”愣是說得像“老”,實在是太好笑了。

“女主角,你怎麽回事?”開朗男生點名了。

薑芽急忙擺擺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笑點低。要不,還是別用台灣話說了吧?”

於是,台灣口音換成了純普通話。

餘斯燃演員素質極高,絲毫不受前兩次影響,依舊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還主動給自己加戲,拽過她,兩手按住她的肩膀,眉眼溫柔:“我喜歡你,我的腦和心,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說著我喜歡你。”

薑芽被他這眼神一盯,渾身酥麻酥麻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與他最後一個“你”字一同響起的,是她那響亮的一聲“嗝”。

眾人本難得一片安靜,已然沉浸到男主角的深情表演中,卻被她的一聲嗝瞬間拉回了現實。

“嗝,不好意思,嗝,吃太飽。”薑芽連忙解釋。

“男女主角的演技真的是很明顯了!薑芽,你看看人家,玩遊戲都這麽認真,你還不好好配合。”開朗男生代替廣大民眾表達了對她剛剛煞風景操作的嫌棄。

薑芽拚命點頭同意:“嗝,我的鍋。”

坐下去的時候,餘斯燃輕聲問她:“有沒有被我的表白感動?”

薑芽瞥了他一眼,這人怎麽這麽自戀?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他按著她肩膀說“我喜歡你”時,她緊張了。

之後,一夥人又玩了“蘿卜蹲”“好漢請抱拳”“狼人殺”等小遊戲,氣氛十分融洽,愣是壓著門禁時間才舍得散場回去。

回去的路上,餘斯燃一直不遠不近地走在薑芽的左後方。她猶豫了一會兒,停在原地不動,結果他也跟著停下不走。

“喂,你今晚有點怪。”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哪裏怪了?”餘斯燃突然想到之前聽尚嶸說過的一個土味情話,試探性地反問,“怪好看的?”

薑芽內心吐槽了一句“你簡直想太多”,嘴上冷漠地回了他4個字:“怪幼稚的。”

薑芽忍住笑,轉身背對著他才敢完全展露笑顏,兩隻手背在身後,繼續往前走,腳步不由得變得輕快起來。她猜,他現在一定在暗地裏說她幼稚。

餘斯燃一路沉默地把她送到了寢室樓下。就在她快要進去的那一刻,忽然叫住她,然後問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你覺得那個表白怎麽樣?”

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薑芽茫然地杵在門口,沒搞明白他在問什麽。

“算了算了,你上去吧。”

“哦。”她故意放慢步子磨蹭著,結果慢吞吞走到了二樓,也沒等來他叫住自己。

不過,剛回到寢室,卻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

“明天中午見,我有話對你說。”

薑芽抱著抱枕在**激動得翻了好幾個滾,據她多年的電視劇和小說經驗所得,“我有話對你說”這句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發生在表白前。

難道餘斯燃明天要跟她表白了?想到這裏,她興奮了許久,在**翻來覆去一整夜,腦海裏設想了無數個可能會出現的表白場景。最後,她因為太開心而失眠了。

第二天,薑芽頂著一雙熊貓眼,對著鏡子絞盡腦汁,到底怎麽才能蓋住濃重的黑眼圈呢?

飽飽從身後經過,一臉壞笑地湊到她耳邊,問她:“老實交代,你昨天是不是做春夢了?我起來上廁所,你忽然嬌羞地對我說了一句‘我願意’,你願意幹嗎呢?”

她揉著黑眼圈的手一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聽錯了吧。”

“我昨天夢見有個天使問我願不願意暴瘦十斤,你說我能不願意嗎!”她避開飽飽的目光,瞎解釋道。

好在正逢飽飽在減肥,“暴瘦”兩個字立刻帶歪了話題,她戳了戳自己臉上的肉,語氣哀怨:“小天使怎麽不來我的夢裏呢,我也願意暴瘦!”

薑芽瞬間鬆了口氣,也伸出手捏了捏她臉上的肉:“天使今晚就會去找你了,但是,是不是暴瘦我就不知道了。”

上午的課結束,薑芽本以為餘斯燃是時候該發消息告訴她在哪兒見麵了,結果卻一直沒等來他的消息。反正無聊,她便優哉遊哉地走到了男生寢室。

“餘斯燃人在哪兒?”她在男生寢室樓下沒等著餘斯燃,反而看見了尚嶸,於是攔住他詢問。

“你不知道嗎,他請了一周的假回家去了。”尚嶸滿臉驚訝,完全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薑芽。

“怎麽突然回家了?”

尚嶸見到薑芽擔憂的神情,故意煽風點火:“回去和美女相親了,你不知道,他爸有個合作夥伴,女兒長得可漂亮了……”

沒等他說完,她苦笑著應了一句“哦”,扭頭離開。

尚嶸看著她落寞的背影,頓感不妙——

完蛋了,好像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