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不由己

宋子寧覺得自己很悲催。

不管是跟著沿珩,還是跟著方寸,她這個單身狗時時刻刻都在因那兩對的秀恩愛而受到萬點暴擊。

當然,方寸死都不承認自己是在秀恩愛,畢竟楊光心可不是她想要考慮的對象。

“那我是什麽?”

三人逛街逛到一半,因方寸和宋子寧談論到偶像男神的話題,方寸直言不諱地說因為連送已經選擇了沿珩,那她就隻能再回過頭去找連任了。

以前大家都是這麽開玩笑,可這一次,楊光心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別的原因,瞬間就不高興了,而且還是那種認真的不高興。

方寸和宋子寧傻眼了,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方寸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直視楊光心的眼睛,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她:“方寸,我是你的萬年備胎嗎?”

擁擠的人潮中,隔著不是很遠的距離,楊光心眼中的難過和悲傷是真切的,這讓方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僵在臉上的表情讓她無法言語。

楊光心苦笑著轉身,大概是想離開,但沒走幾步又回頭,方寸揪著的一顆心剛想放下,沒想到人家隻是把她們的購物袋還回來。

“你們……”宋子寧看不懂這些,隻好大大地喝了一口果汁緩解了一下彼此間的尷尬。

方寸手裏一下子多出了一堆購物袋,她發現,這些被楊光心提在手上看似輕鬆的東西原來是這麽沉重,而長久以來,她似乎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看著他走進人群,一點兒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她這才開始難過,但她並不清楚是難過什麽。

宋子寧見方寸不說話,於是問:“你怎麽了啊師姐?”

“沒事兒,快點兒回去吧,阿珩還在等著我們給她帶夜宵呢!”

宋子寧不解地晃了晃腦袋,心想,成年人的世界,果然複雜得很。

方寸盡可能將內心正在暗湧的某些情緒掩藏,一路上還是和宋子寧有說有笑,回到宿舍已經有些晚了,不是集訓也沒有打比賽的日子隊裏管得稍鬆一些。

“隻怕阿珩姐要餓瘋了。”宋子寧邊上樓邊對方寸說。

“我就不去你們宿舍了,有點兒累,你把這些東西給她。”快走到她們宿舍的時候,方寸將手裏買給沿珩的東西遞給了宋子寧。

就在兩人剛想告別的時候,沿珩紅著眼從宿舍裏衝了出來,見到她倆也沒有打招呼,而是直愣愣地朝樓下跑。

方寸和宋子寧在她身後叫她,她並沒有回答。

宋子寧一臉不解,但心細的方寸一下子就猜出來了,憂心忡忡地說:“大概,她應該是知道連送先生的事情了。”

“啊?那怎麽辦啊?”宋子寧急得跺了兩下腳。

方寸趕緊將手上的東西塞到宋子寧的懷裏,緊跟著跑了下去,不過沒等她追上去,沿珩就鑽進出租車裏了。

沿珩握著手機的手還在顫抖,到現在依舊不敢相信,他冒雨來找自己的那天居然會是他和李又呤的訂婚之日。可他卻逃了,他為了她逃掉了,甚至還因為這件事被連固先生趕出了家門。她看著手機上關於連家的這些推送,每一條都讓她感到害怕,她認為自己隻是一個再小不過的人物,可連送不是的。他是比明星還要耀眼的人,他不管出現在哪裏,都是焦點。

可他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還因為害怕她看到他訂婚的消息會難過,特意開車趕過來,隻為了問一句,你好不好。

想到這裏,沿珩哭得就更傷心了。

車子疾駛在通往連送京郊別墅的路上,沿珩淚流不止。那眼淚的成分很複雜,有感動,有無措,但更多的是愧疚,她深知要是因為自己而讓連送從此失去過往的生活,這份沉重不是她現在能夠承擔得起的。將來,說不定他會後悔,會覺得這一切都不值得。

所以當她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她腦子裏仍舊是混亂的,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對連送說:“對不起,對不起……”

連送不清楚為什麽大晚上沿珩會跑過來,並說著這些奇怪的話,隻能幫她擦掉眼淚。當沿珩把那些關於他的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的新聞放在他麵前時,他才明白,她是為了什麽而流淚。

他輕鬆地笑了笑,調侃地問:“你是難過我跟別的女人有訂婚的消息,還是難過以後不能嫁入豪門了啊?”

沿珩本來還很難過,被他這麽一問,一下子就破涕為笑了,但臉上還掛著淚水。她說:“我難過的是,因為我的關係你被你爸爸趕出來了。”

連送知道沿珩隻是看了新聞並不了解他們家的情況才這麽說的,於是開玩笑地說:“嗯,這樣說來的話,你可要更加努力得個冠軍才行,畢竟以後我是要靠你來養活的。”

“好,我一定好好努力,得了冠軍就給你買衣服買好吃的帶你出去玩。”

“哈哈哈……”連送聽到這話大笑不止,趁機將她抱住,輕聲說,“不管是別的女人也好,還是家族能給我帶來的榮譽、金錢和地位也好,跟你比起來,統統都算不了什麽的。”

“連先生,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我不能……”

“沿珩,”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眼神柔和,“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

沿珩搖了搖頭,她喜歡連送的理由大概一千個都說不完,可連送喜歡自己的理由她是真的一個都想不出來。

他眯了眯眼睛回:“待在你身邊,就算是隻看著你喝水的樣子都讓我覺得很溫暖。沿珩啊,你給我的是,我最想要的家人的感覺,你能明白嗎?”

“你就是說我能吃嘛!”

連送嗬嗬一笑將她抱得更緊了。

比起冷清奢華的豪宅,他更想要的是一間溫暖的廚房,一盞晚歸後愛人留在廊下的燈。一般人家或許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稀鬆平常的東西,可對他來說,那就是這世界上最珍貴也最不可得的東西,一旦有一天被他找到了,即便是付出所有,他也會將其牢牢抓在手中。

月光從白色窗簾裏透進來,影影綽綽地灑在**,連送從背後將沿珩抱在懷中。

沿珩第一次跟異性這麽親密接觸,有些不自然。她屢屢想從他手中掙開,要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一定會選擇打電話而不是大晚上毫不矜持地跑過來。

連送好像感覺到了她的局促,於是伸手將她的頭發捋到耳後,柔聲說:“別想太多,快睡,明早我送你回去。”

“那個,連先生,要不我去樓下……”

“你是怕我把你吃了嗎?”

“吃人犯法,再說我也不好吃。”

“那可未必!”

本來他隻是想摟著沿珩睡一覺,但沿珩在他身邊動來動去,一次次觸碰到他忍耐的底線,現在又說了這種引誘他的話,如果他再無動於衷的話,似乎有些對不住成年雄性的稱謂。

“不然……”

沿珩的“不然你下樓去睡”這句話剛剛開了頭便被連送扼殺在了他溫柔的親吻裏。沿珩被親得有些迷糊,但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連送感覺到了她的不安,於是在關鍵時刻及時停住,意猶未盡地在她額頭上又吻了一下說:“好,我下樓。”

也許是白天訓練得太累,沿珩還來不及回味連送留下的溫情,便沉沉睡去。這一睡就是一整夜,安穩得連個夢都沒有做,早上依舊是被樹梢上的鳥叫聲吵醒。

睜開眼,見天已經大亮,好在今天沒有特訓,隻是自由訓練,她才不慌不忙地起床,剛推開門沒走幾步便看到了樓下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李又呤,她嚇得後退幾步躲起來。可下一秒,她又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不能發生什麽事情都一味地躲到連送身後讓他一個人去解決,一個人去麵對。

她淡然地走下樓。

李又呤見到她從連送的房間裏走出來似乎一點兒都不驚訝,甚至還對她冷笑了一下。

連送端著早餐從廚房裏走出來,直直地朝沿珩走去,關切地問:“昨晚睡得好嗎?”

沿珩臉一紅,本想說很好,但又覺得當著人家前女友的麵這樣說,似乎有點兒不道德,於是就笑笑算是回答。

連送把早餐遞給沿珩後才轉身問李又呤:“你來這裏幹什麽?”

“連運跟我說你在京郊買了棟房子在裏麵金屋藏嬌,起初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關你什麽事?”連送沒好氣地懟道。

“沿珩小姐,”李又呤轉向沿珩,“如果你早餐吃完了,麻煩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要跟阿送講。”

“沒那個必要,有什麽事最好當著她的麵講。”連送毫不留情地說。

“我怕我說出來,你會後悔讓她聽到。”

沿珩並不是那種矯情的人,雖說前女友來找自己的男朋友多少會讓她感到不爽,但李又呤畢竟不是什麽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再說不久前又被連送在訂婚的時候放了鴿子,有些話要講也是正常的。她覺得留給他們一個空間把話說清楚也不是什麽壞事。

“嗯,那我先回隊裏了。”沿珩點頭說道。

“我送你走。”連送說著便開始拿手機和鑰匙。

“不用了,”沿珩果斷阻止,“也不是很遠,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連送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強,隻是說:“到了給我電話。”

李又呤站在客廳看著連送將沿珩送出大門,還深情款款地跟沿珩吻別的樣子著實讓她心頭一疼。任她再怎麽想裝大度都沒有辦法繼續忍耐,起身將桌子上沿珩用過的杯子丟進了垃圾桶裏。

“你這是在做什麽?”連送進來厲聲問。

李又呤紅著眼問他:“你對她,難道是認真的?”

“我有義務非要回答你不可嗎?”

“連送!”李又呤咆哮著,“你不要欺人太甚!”

連送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李又呤,你我也算是從小就認識了,你明明知道這場婚姻隻是我們兩家為了利益才想要促成的,為什麽又非得如此執著?”

“不錯,婚姻是為了利益才有的,但我對你的感情卻是從小就有了的。”

“抱歉,那我隻能辜負你的一片心意了。”在感情裏麵,說不上誰對誰錯,隻是有時候直接比委婉更傷人,可連送他更相信長痛不如短痛。

李又呤冷笑兩聲說:“沒關係了,你不接受我的感情,那就接受我們的婚姻吧。你不是喜歡那個運動員嗎?為了她犧牲一些東西我想你是願意的吧!”

連送不解,李又呤卻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身離開。

昨晚上拿去給那個快被沿珩替代的運動員的資料,想必她現在已經上交了吧。想到這裏,李又呤嘴角便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連太太這個人能成為連固的老婆真的不是僅憑美貌,短短的時間裏就幫她找到了這些東西。

夏寒果然沒有讓李又呤失望。

肖俊武看著夏寒遞給他的那些資料,氣得手發抖。

周玉芬站在一邊歎氣:“肖隊,這次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保她了?”

“若是放在平時,隊內封鎖消息,處分一下就行了。可你也知道沿珩這孩子跟誰談戀愛不好,偏偏要選擇連送。連固已經為這件事找我好幾次了,特別是連家‘訂婚門’事件之後,連固更是暗中給我壓力,我也很無奈。老實說,沿珩這孩子我對她抱的希望不比你少。”

“實在不行咱們就換讚助商,孩子們為夢想付出了那麽多,不能就憑他們高興不高興來決定我們運動員的未來。”

“道理我不懂嗎?你以為隻是讚助這麽簡單的事情?那連家跟總局的關係還要我多說?還有,你以為夏寒遞交上來的這些東西是她自己找到的?我告訴你,一模一樣的連固昨晚上就給了我一份。”

“那會有什麽結果?”

“開除國家隊永不錄用。”

周玉芬用力甩了甩頭,她從教這麽多年,從未遇見過這種荒唐的事情。沿珩的運動生涯也實在是太過坎坷了點兒,現在要對付她的不僅有外部的連家,還有同門師姐夏寒。她無力偏袒誰,這隻不過是她作為一個教練對人才流失的一種發自內心的可惜。

但這種情緒並沒有什麽實際作用,這次甚至並不像上次沿珩被開除那樣還留有情麵地將沿珩單獨叫去私下處理,而是直接一張大大的顯眼的字報工工整整地張貼在訓練館的進門處。

沿珩和方寸還有宋子寧三人還像平時那樣互懟著從食堂走過來,沿珩手中拿著橘子味的冰鎮芬達邊走邊吸。

方寸調侃她說:“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阿珩,白瞎了我這麽多年對你一片真心……”

“我這是事出有因,再說我還沒有怪你明明知道了還不告訴我。”

“你個沒良心的,我那還不是因為怕你難過。”

沿珩見方寸擺出一副不悅的樣子,立馬說軟話:“我錯了我錯了,方小胖最好了,我原諒你了還不行?”

“不得了了,現在都跟誰學得這麽伶牙俐齒了。”

“那不是……”

沿珩話還未完,便被迎麵奔過來的楊光心打斷,隻見他表情凝重氣喘籲籲地說:“不好了,出大事了。”

方寸以為這是他想示好的舉動,於是拉著沿珩和宋子寧轉身就走。

“我不是跟你們開玩笑的,”他追上去,對方寸說,“再說我現在也沒那閑工夫。”

“你……”楊光心這種說話的態度,方寸以前從未見過,所以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

但是楊光心好像真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說,並不理會方寸的情緒,而是對沿珩說:“你快去看看訓練館門口張貼的消息吧。”

沿珩又吸了一口汽水,最近她也沒有犯什麽事,實在想不出大字報上的消息會跟她有什麽關係。

三人走到那裏,大字報那兒圍了一圈人。老實說,跳水隊這麽多年還是在之前獲得了大滿貫的前輩退役的時候有過張貼大字報的經曆,平時有什麽消息的宣布都是在訓練集合的時候由肖俊武口頭傳達。

莫非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方寸走過去使勁將那些人擠開,為三人擠出一條路來。

清晰工整的字,紅底黑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喜訊,隻見上麵再清楚不過地寫著:

“茲有我國家跳水隊女子3米跳板組隊員沿珩,在被退回省隊期間,偷拿國家跳水隊訓練計劃項目書係竊取國家重要資料的行為,並且還不經本人同意偷用我女子3米跳板組隊員夏寒的訓練視頻,對夏寒本人造成了嚴重的傷害。特此聲明,沿珩本人被開除出國家隊,永不錄用。”

“咣當!”

沿珩未喝完的芬達從手中滑落下去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黃色的汁液沿著地麵流向遠方。

遠方,坐在電腦前專心策劃新產品的連送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擾得心煩,他走過去接起。

還沒等他開口,對方便說:“我想,現在你可能比較樂意聽我說話。”

“李又呤,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阿送,你應該還沒有看新聞吧!真可憐啊,你那個好不容易才回到國家隊熬到今天這種程度的小女友,估計又要被開除了呢!”

“你說什麽?”

“說什麽?你自己去查吧。”她在電話那端似是勝利般地笑了幾聲,“哦,對了,如果想要事情有所反轉的話,記得來找我。”

掛斷電話,連送還沒有來得及打電話讓高陽查一下出了什麽事情,連固便不請自來。

連固推開門,將外套丟到一邊,自顧自地坐下說:“難怪你那麽有恃無恐了,在京郊買的房子住得還舒服吧?”

“爸,我一向很尊重您……”

“行了,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講道理,你即便不是我連固的兒子我相信你也會出人頭地,但既然你已經是了,就不能隻為自己活。你在公司提出的那套方案確實很不錯,給集團帶來了生機和活力。但連送啊,這些根本就不夠,我想要的是一個帝國,是重振連家往日的雄風,不隻是眼前的這些。和又呤結婚吧,結了婚你還是可以跟那丫頭在一起,大丈夫何必拘泥於世俗?”

“帝國也好,宇宙也罷,你若想要,便自己去爭取。”連送知道連固此行的目的,覺得沒有必要繼續周旋下去。

沒再理會連固,連送離開,開車奔向跳水中心。

跳水訓練館前,呆住的沿珩心裏第一反應並不是為這種殘酷的出局感到傷心難過,而是在想要怎麽跟連送交代,明明昨晚上還說要拿冠軍,要養活他的。

“沿珩!”

她可能此生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夏末秋初的清晨,當她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時候,她轉身看到連送正從橘紅色的晨光中向她走來。逆光中的他每走一步身邊好像都多了一些煙塵,他高大的身軀在那煙塵中憑空生出了許多讓她感覺心安的東西來。

那個時候,她在想,能夠遇到連送何等幸運啊。

等他走近,她已經快要忘掉被開除這件事帶給她的震驚和無措了。

連送看了一眼那鮮紅的大字報,又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何必要用這種配色。他上前將紙撕下來拿到手上讓沿珩在這裏等他,他轉身便去了教練員辦公室。

不等肖俊武寒暄,連送就先開口:“怎麽,連家給你們跳水隊這麽多讚助還不夠嗎?”他憤怒地將紙丟到肖俊武麵前的辦公桌上。

肖俊武心裏本有些不舒服,但也隻能笑臉相迎:“連二少,你心裏也清楚這其實是你爸爸連固先生的意思。”

“既是如此,又如何?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兒子?將來連家所有的產業都是我的,你現在這樣對我的女人,就不為你們的將來多想想嗎?”

道理他怎麽可能不懂,但他能有什麽辦法?畢竟現在連家不是還沒有交到連送的手上嘛!可就算是外界說連送和連固鬧翻了,但稍微有點兒腦子的都知道,那隻是一時的矛盾。肖俊武沒辦法了隻能說:“就算是按照事情的性質來說,沿珩受到這種懲罰也是合情合理的,偷拿國家……”

“東西是我偷的,要開除就開除我。”屋裏的氣氛本已僵持,這時,方寸推門而入。

肖俊武本來還在頭疼上一件事,方寸又跟著來湊熱鬧,惱得他不加思考地說:“行啊,那就一起給我滾蛋吧!”

“教練,我說的是真的。”方寸上前一步,嚴肅地說,“你也知道,沿珩那個時候已經不在隊裏,怎麽偷?為什麽就不去調查一下?”

調查?有那個必要嗎?但肖俊武怎麽能夠把實情告訴她們呢!

連送看出了肖俊武的為難,實際上也明白了找肖俊武其實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他讓肖俊武再給他兩天的時間,至少在這兩天裏先不要簽開除沿珩的文件。

肖俊武也樂得這麽做,畢竟如果事情有轉機的話,他也是受益者。

以前連送隻知道連固做事手段強硬,有時候還會不擇手段,可從來沒有想到即便是對自己的孩子也能如此。

他走出跳水隊就發現自己的車被拖走了,緊接著就收到了銀行賬號被凍結的消息,甚至他根本不用回京郊就知道那房子現在估計戶主的名字都不是自己的了。

也就是說,連固去找他的時候,其實就是讓他做一道選擇題,而他連題目都沒有看就做了決定。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高陽開著車停在了他身邊,當然,車內還坐著不苟言笑的連固。

兩人僵持不下,最終連固低頭下了車,站到了他的對麵。

已經不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了,可筆挺的身姿依舊將連固內心的驕傲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

“阿送啊,你當真以為爸爸上次宣布和你斷絕關係的時候沒有給你留後路嗎?你摸摸良心說,你的吃穿住行有沒有一點兒變化?”

“我以為,即便你經曆了比普通人更多的滄桑世事,掌握了比一般人廣的人脈資源,擁有了比多數人雄厚的金錢財富,可你依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父親。”連送語氣淡然。

“我難道不是嗎?”連固怒氣衝天地問,“這麽多年,我可曾虧待過你?你隨便一件衣服都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你以為那些東西都是風刮來的嗎?與其在這裏抱怨得到的親情不夠多,不如想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於貪得無厭。我就問你最後一遍,家族和那丫頭,你選擇哪個?”

道不同不相為謀。連送不願跟連固過多糾纏,衝連固深深鞠了一躬,生養之恩無以為報,他想就此別過。

連固氣得渾身發抖,在連送背後大聲問:“你可想好了?想好了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可就沒有回頭路走了。”

連送沒有回答,像是秋天偶爾下過的一場雨,盡管會平添秋色當中的寂寥,可若不是這場雨水,想必掛在枝頭的枯葉也沒法最終翩然落下,那就不會有來年春天的枯葉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