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沈冰養的小醜魚死了一條,兩條隻剩一條,在魚缸裏孤零零地遊著。
死去的小醜魚被裝在一隻外賣盒裏,擺在沈冰的辦公桌上。沈冰悲不自勝,坐在椅子上看著小醜魚,半晌不說話。小黨和師小冉等人圍在他身邊,大眼和小眼齊刷刷地看著死掉的小魚,像極了默哀。他們都知道沈冰很喜歡這兩條魚,平常再忙都沒疏忽換水喂食清理魚缸,現在小醜魚死了,沈冰雖然還是一張沒有表情的撲克臉,但是沈冰一定非常傷心。
默哀了好一會兒,幾個人互相交換眼神,小黨小心翼翼地說:“要不,給它追個封號吧?”
警察大辦公室裏養過不少動物;從窗外飛進來的蜜蜂、掃地倒出來的小黑蟲、牆上爬的蜘蛛、被粘板粘住的綠頭大蒼蠅,等等等等。都被這些警察捉住養了起來。無一壽命不長,最長活不過半個月。這些寵物死後,以小黨為首的活躍分子就張羅著要給它們追加封號,彌補不能將其厚葬的遺憾。於是這間辦公室誕生了某某王爺、某某太妃、某某公主、某某太子、某某郡主。
小黨曾在衛生間捉住一隻黑乎乎的蛾蠓,當即就給這種蛾子賜了一個“敬和公主”的封號,然後把蛾子從窗戶丟出去,大喊一聲:“敬和公主去和親啦。”
沈冰的小醜魚死了,按照慣例,也得追個諡號。不過這條小醜魚地位高貴,不能和蜘蛛蜜蜂同一而論,所以大家在它的諡號上不敢怠慢。
師小冉提議道:“封個皇帝吧。”
小黨:“好好好,封皇帝。”
小侯:“那封號呢?”
一個秀麗的女警說:“昭烈皇帝怎麽樣?劉備的諡號。”
小侯說:“劉備不行,他創業未半中道崩殂,不吉利。”
小黨:“那就叫始皇帝,秦始皇多霸道。”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對小醜魚的封號很滿意。他們想問沈冰的意見,但沒人敢開口,小黨就向師小冉擠眼睛,讓師小冉問。師小冉個子小,長得甜,聲音也甜,性格也甜,在隊裏人緣很好。就連沈冰也對她格外多了一份兒溫柔。
師小冉被拱出去,隻能問沈冰:“沈哥,封它做始皇帝好不好呀?”
沈冰扶著腦門,心情複雜極了,他本來隻是有點傷心,現在他熱心的朋友們想要安慰他,要給小醜魚追封皇帝。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傷心還是該笑。
師小冉見他隻是歎氣,以為他不滿意,忙道:“太上皇!太上皇好不好?”
太上皇三個字聽得沈冰手抖,為了不讓小醜魚背上過分僭越的罪名下輩子不好投胎,他搖了搖手,道:“始皇帝就行。”
小侯會寫毛筆字,找了一張硬卡紙立即寫碑字。小黨就把小醜魚用飯盒裝好了,還在盒子裏放了一小枝假珊瑚,道:“放心吧沈哥,我們一定把始皇帝風風光光地送走。”
他們正忙活的時候,周行和洪途進來了,周行手裏拿著一隻文件袋,直奔著沈冰就去了,見在辦公室裏的幾個人全都圍著沈冰,就問:“都圍在這兒幹什麽?散開幹活兒。”
他拉開沈冰旁邊的椅子坐下,正要和沈冰談工作,就見小黨把一隻透明飯盒雙手捧起來,裏麵躺著一隻小醜魚。
小黨道:“周隊,這是始皇帝。”
他虎裏虎氣地把盒子懟到周行臉跟前,周行及時往後仰身才沒有被撞到鼻子,耷眼看著盒子裏的小醜魚:“怎麽死了?”
小黨一臉哀痛:“始皇帝駕崩了。可能是撐死的。”
周行也知道這條小醜魚是沈冰的寵物,他看著沈冰的臉色,道:“要不你緩一會兒?”
沈冰:“不用,你手裏拿的什麽?”
周行道:“看守所擬的材料,你看看吧,後麵你負責和他們對接。”
沈冰接過文件袋,從裏倒出材料:“是趙文彬和祝裕玲的?”
魚缸裏隻剩一條小醜魚在遊,遊得又快又急。周行能分出沈冰養的兩條魚,一條身形略圓的是公的,一條身形略扁的是母的。此時魚缸裏隻剩下一條母的。被剩下的這條魚是個懶洋洋的性子,經常浮在水中一動不動,今天還是頭一次如此活躍。
周行把手搭在魚缸頂部,若有所思地看著裏麵的小醜魚,不知道它是在慶祝自己獨占一居室,還是在找已經去了的始皇帝。他把手指伸進水裏攪了兩下,道:“趙文彬到現在都不改口,現有的口供對他不利。法院那邊在走程序了,在庭審之前我們還有機會。”
沈冰:“我明白了,我往看守所跑勤一點。”
小侯寫好了字,拿來給周行看:“老大,看我寫的正宗板橋體。”
周行不懂書法:“什麽體?”
小侯:“鄭板橋體。”
周行還是不明白,對鄭板橋體也沒興趣,就敷衍地點點頭。
小侯又給沈冰看:“沈哥,這是我給始皇帝寫的碑,你滿意不?”
沈冰現在隻擔心這幾個活躍分子在工作時間過家家會惹周行不滿,周行但凡想整治他們,此時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這幾塊料偏偏沒有危機感,仗著周行待下寬和,經常自由散漫出了格。有時候沈冰看著他們都感到頭疼。
沈冰捂著腦門:“你們趕緊埋,埋完趕緊幹活兒。”
小侯拿著紙殼子做的碑,小黨捧著盒子,倆人一前一後往外跑,小黨大聲喊:“我們把始皇帝葬到後院草坪。”
周行叮囑了一聲:“別把草坪挖壞。”
小黨:“好嘞好嘞!”
洪途沒和他們一起鬧,和師小冉兩個人坐在一起擠在一張辦公桌上小聲說話。洪途抱來一隻圓肚子的玻璃瓶子,瓶子裏裝著兩隻藍色鳳尾蝶,蝴蝶在瓶子裏撲扇翅膀,瓶子外四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它們。
師小冉道:“你還真的弄來了呀。”
洪途得意道:“那可不,我二叔開植物園的,裏麵什麽蝴蝶都有。”
師小冉把手指在瓶身上叩了兩下,豔羨道:“呀,真好,我能去看看嗎?”
洪途道:“好說好說,周末我就領你去。”
師小冉隻顧著欣賞蝴蝶,沒留意周行在她背後頻頻瞄她,還欲言又止。
周行:“咳,小師。”
師小冉回過頭:“噯,周隊。”
周行問:“這兩天簡月聯係你了嗎?”
師小冉:“有啊,月姐給我打電話問過趙文彬的情況,昨天下午還約我逛街了。”
周行:“她今天來上班了嗎?”
師小冉:“現在還沒有,不過她應該會來吧,她不是隻有兩天的假麽。”
周行不再多問,看看手表,現在早上十一點多,早過了上班時間。如果上午下班前簡月還不來,那今天大約是不會來了。其實簡月是被他放假,不是主動休息。趙文彬和祝裕玲被刑拘後,他以簡月與祝裕玲關係親近為由要求她回避,不參與接下來的審訊等工作。
簡月的回避是應當的,但不是因為祝裕玲,而是因為趙文彬。周行對簡月“袒護”趙文彬的行為不滿,雖然他也清楚趙文彬為祝裕玲所利用,不應負主要刑事責任,但是他不允許偵查過程中出現警務人員偏袒任何一方嫌疑人的情況出現。所以他很嚴厲的要求簡月退出這件案子,在趙文彬被刑拘的晚上和簡月爭了兩句,兩人不歡而散,到現在都沒有聯係過。
辦公室裏又進來幾個警員,女孩子居多,看到裝在罐子裏的蝴蝶就圍過去參觀,辦公室裏頓時熱鬧起來。一個男警察偷偷把蓋子打開,結果蝴蝶飛了出來,一個膽子的女警連叫帶喊地躲在同事身後。洪途和另一個男警察滿屋亂跑抓蝴蝶。
師小冉指了下被嚇到的女警,笑道:“莉莉,我們這麽多人在你身邊兒,你怎麽偏偏躲到小江後麵去了?”
叫莉莉的女警說:“當然是因為他離我最近呀。”
另一個女警笑道:“咿?不是吧,離你最近的明明是我呀,然後是洪途。小江可離你十萬八千裏呢,你明明是跨越人海去找他的啊。”
師小冉和她響亮擊了下掌:“英雄所見略同。”
被調侃的倆人都臉紅了,明顯對彼此有意思,莉莉還辯解:“那我害怕呀,當然會往人堆兒裏跑。”
師小冉抱著胳膊煞有介事道:“根據心理學分析,當你受到驚嚇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最能給你安全感的人,也是你最信賴的人。總之就是你喜歡的人。”
莉莉羞得臉色通紅,用力去擰師小冉的腰:“你什麽時候精通心理學了?再胡說八道看我收拾你。”
師小冉嘻嘻哈哈地躲她。
洪途捉住一隻蝴蝶,用雙手蓋住,走回來給師小冉幫腔:“小師說得對,你往誰身後躲就是喜歡誰。上次我們去水庫現場,小師被耗子嚇到,不就躲到我後麵了嘛。”
師小冉抬腳踹他:“你想得美!”
眾人笑笑鬧鬧,被忽略的一隻蝴蝶在屋頂盤旋兩圈,緩緩降落,落在周行麵前的桌子上,慢悠悠地合攏翅膀,靜止不動了。周行小心地伸出手,捏住它的翅膀把它捉住,然後朝正在笑鬧的一群人走過去,拿起玻璃瓶子,把蝴蝶放了進去。
門口篤篤篤響起腳步聲,隨後簡月的笑聲傳了進來:“天下奇聞啊同事們,我剛才看到小黨和小侯在後院草坪裏挖坑,要給一條魚挖墓地。小黨還對那條魚三跪九叩,說它是秦始皇。”
師小冉:“月姐,你來啦。”
簡月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看到辦公室裏站著一群人,道:“來了來了。今天人好齊,都不出外勤?”
眾人紛紛和她打招呼,師小冉向她解釋了剛在發生在這間辦公室的一場追封大典,簡月聽她說話時不經意地往周圍掃視一圈,看到周行站在邊兒上,正在擺弄一隻玻璃瓶子。
簡月小醜魚之殤沒多少興趣,草草結束了始皇帝的話題,道:“你們剛才幹什麽呢?我在樓下都聽到上麵好熱鬧。”
洪途想起簡月還沒見過自己弄來的蝴蝶,就把雙手舉到簡月麵前,道:“簡老師,給你看個好東西。”
話音剛落,他猛地打開手:“看蝴蝶!”
他把手舉到簡月臉跟前,鳳尾蝶飛起起來直衝簡月腦門,簡月沒任何心理準備,就見一隻長著翅膀的毛毛蟲往自己臉上撲。她最怕這些會飛的蟲子,著實嚇得不輕,尖叫一聲就往外躲,三兩步跑到周行身邊,半邊身子撞到周行身上,抓住周行的肩膀,把臉也埋在周行肩上。
簡月膽子大是出了名的,沒人料到她會怕蝴蝶,而且還嚇得不輕,所有人都因這突發狀況愣住了。周行也不知道她會怕蝴蝶,更沒想到簡月會撲倒自己身上,倘若簡月剛才再往左移一步,那便會完全撲到自己懷裏,結結實實地抱住他。然而此時簡月隻是抱住他半邊身子,她即使在驚慌之中也沒有完全失了方寸,對他做出過分親密的舉動。
周行隨眾人一起愣了兩秒鍾,然後輕拍了兩下簡月的後背,嚴厲地對洪途說:“還看什麽?趕緊打開窗戶把蝴蝶放出去。”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所有窗戶都打開,兩隻蝴蝶很快全都飛走了,洪途道:“老大,沒啦。”
周行:“以後不要把這種東西帶到單位。”
洪途偷偷地瞄了眼簡月,道:“哦,知道了”
簡月還抱著他,像是沒緩過神兒來。周行不自覺地把腰挺得筆直,又在簡月後背輕拍了一下,道:“沒事了,蝴蝶飛走了。”
簡月抓著他肩膀不鬆手,也沒抬頭,低聲道:“我的腳——”
周行沒聽清她咕噥什麽,就低下頭靠近她:“什麽?”
簡月:“我的腳,剛才好像崴了一下。”
周行:“崴了一下?疼嗎?”
簡月:“有點疼。”
周行用腳勾過來一張椅子,往後退了一步和簡月分開,扶住她胳膊:“你先坐下,我看看。”
簡月今天穿了一身牛仔衣,穿了一雙粗跟的馬丁靴,細細的褲腿裹在短靴裏,鞋底是三四厘米的鞋跟。她把右腳的靴子脫掉,露出印著維尼熊的藍色棉襪。
周行蹲在地上在她腳踝兩邊捏了捏,問:“這兒疼不疼?”
簡月搖搖頭:“骨頭不疼,就是下麵有點疼。”
周行依照這些年來給自己看跌打損傷的經驗為她檢查了一遍,道:“沒腫也不疼,應該沒什麽問題,隻是肌肉擰了一下。過會兒看情況會不會嚴重,要是嚴重了就去醫院看看。”
簡月彎下腰想用手勾地上的靴子,無意間偏過臉,看到許多雙眼睛在看著她和周行,才猛地察覺自己剛才躲蝴蝶幾乎躲到周行懷裏了。她很窘,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她絕對不會泄露自己的心情供人調笑,所以還試圖以玩笑來衝淡此時古怪又曖昧的氛圍,笑道:“周隊,咱倆是不是八字犯衝?怎麽我兩次腳受傷你都在現場,而且還恰好參與了?我以後出門要看黃曆,看今天到底是不宜出行,還是不宜周行。”
周行隻當她心性爽朗,全然不把方才發生的事放在心上,有口無心地接了句:“這次我沒參與。”
簡月現在不敢多看他,借此扭頭對著洪途說:“圖圖巨人,你是不是還沒向我道歉呢?”
洪途一躬到底大喊了一聲對不起。
簡月寬宏大量道:“赦免你。”
洪途用胳膊肘撞了撞師小冉,擠眉弄眼道:“小師,你快把剛才那個心理學實驗再給簡老師說一遍。”
其他人也開始起哄,七嘴八舌地讓師小冉再說一遍。
簡月不知內情,納悶道:“什麽心理學實驗?”
師小冉雙手捧臉,雙眼放光,對自己即將要“撮合”這倆人感到非常激動:“哦哦,就是說呀,就是說就是說——”
她還沒說出所以然來就被周行打斷了,周行道:“別說了,都回去幹活兒。”
師小冉眼裏的小火苗瞬間熄滅,眨巴著失望的大眼睛。
簡月更好奇了,對師小冉道:“小師,過來偷偷告訴我。”
周行微微皺眉,非常意味深長地看了簡月一眼,然後將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掃視一遍,嚴聲道:“誰再敢說那些話,今年冬天的雪他一個人全包了。”
撂下一句警告,周行就走了。他上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重重地坐在皮椅裏,想起簡月的態度,心裏不禁又煩又悶;他這輩子從沒這麽擰巴過,他被簡月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態度折磨得心煩意亂。
察覺到自己的心緒久久不能安寧,他決定給自己潑一盆冷水,告訴自己:簡月隻是把你當同事,任何多餘的感情都沒有。你都多大年紀了,竟把師小冉幾個小女孩兒的話當真,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有時間不如想想怎麽和簡月搞好同事關係,連同事關係都處不好,你還妄想和她發展什麽關係?
一盆冷水澆下來,周行的頭腦瞬間清醒,拿起座機話筒撥了通電話:“簡老師,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掛斷電話,他用鑰匙打開抽屜,拿出那根裝在物證袋裏的項鏈。簡月推門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項鏈。
周行指了指桌對麵的椅子:“坐。”
簡月坐下,有意不看他手裏的項鏈,道:“謝謝。”
周行問:“腳怎麽樣?”
簡月笑道:“你醫術高明,的確不疼了。”
周行淡淡一笑,道:“久病成醫。”
說著,他把手裏的項鏈放在簡月麵前,道:“物歸原主。”
簡月垂眼看了看,沒碰它:“調查完了嗎?”
周行道:“三天前就想還給你,一直找不到機會。”
三天前,那就是他拿到項鏈的第二天,短短一天時間,DNA配比未必能出結果。簡月暗思片刻,道:“可以多留幾天,我不著急。”
周行擺出公事公辦的威嚴又不失溫和的神色:“再查下去也沒有意義,不如趁早還給你。”
簡月這才把項鏈拿起來,抬眸向他一笑:“謝謝。”
周行道:“不客氣。那就麻煩你幫我轉交給簡騁。”
簡月道:“好的,一定。”
周行低眼看著桌麵,略有遲疑,道:“趙文彬的事,不到最後時刻隨時會有轉機。你不用太著急,我會繼續跟進。”
簡月也想起她為了趙文彬頂撞了周行,周行很有風度不予計較,此時還主動化解矛盾,她覺得自己也有必要認個錯:“周隊,上次我情緒有點激動,和你吵了幾句。這兩天我在家裏反省過了,是我做得不對,我應該向你道歉。”
周行看看她,並不認為她當真在家裏反省,此時簡月和他一樣,隻是在走“流程”,這就是讓他深感無力的地方,簡月總是在關鍵時刻拉開和他的距離,保持嚴明的上下級關係,所以他和簡月至今都隻是同事,連朋友都算不上。
周行和她同樣擅長走流程,毫不走心地笑了笑:“言重了。我沒往心裏去,你也別在意。”
簡月笑道:“領導就是領導,果然寬宏大量。”
打底的玩笑話說出來,意味著他們的談話也可以停止了。周行道:“可以了,你去忙吧。”
簡月拉開椅子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住了,回頭笑道:“領導,你是不是說過結案請我吃飯?”
周行看著她:“對,你想吃什麽?”
簡月抱著胳膊做出思索狀:“吃什麽倒是無所謂,我來了以後咱們隊裏好像還沒有聚過餐,不如趁這次機會咱們聚一聚?”
周行很痛快地答應了:“好,什麽時候?”
簡月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周行:“我安排還是你挑地方?”
簡月笑道:“當然我來挑地方了,這種粗活怎麽能麻煩領導。”
說完,她拉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