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行的腰上有舊傷,坐了一宿動車又連續加班,對他的腰來說已經有些勉強了,會議室首位的皮椅的過度鬆軟對他的腰傷來說又是一層挑戰,會議進行30分鍾後,他坐不住了,於是起身繞到皮椅的背後,雙手撐在皮椅的靠背上,看著簡月問:“冷微瀾是凶手?”

簡月自信而篤定地道:“我確定冷微瀾就是凶手。”

周行:“你有證據嗎?”

簡月把證物箱擱在桌子上,一樣樣拿出橙子和潔耳液等物品,最後拿出來兩隻藥瓶和一份死者蕭一傑的病例,還把那隻小小的木凳也放在了桌子上。擺完東西,她拍掉掌心的浮塵,說道:“沈警官先說說,你們認為蕭一傑死於意外事故的推測。”

沈冰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道:“我的推測是蕭一傑被貓抓傷了,站在凳子上想取置物架上的藥箱,用碘伏處理傷口,但是沒站穩,從凳子上摔下來,頭部磕到玻璃茶幾上,造成腦骨骨折,同時伴有腦出血,導致休克死亡。”

簡月微微彎下腰,把雙手按在桌子上,明亮的目光一一看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道:“沒錯,蕭一傑的死因的確是不小心摔下凳子,意外死亡。但是他死亡的前因是由冷微瀾一手策劃的。”

沈冰的冰塊臉有了微妙的變化:“你指的是蕭一傑被貓抓傷,爬上凳子取藥箱?”

簡月:“我把時間線複原一遍;9月14號,蕭一傑在萬物鮮果園訂了一箱橙子,指定商家9月18號晚上9點左右配送。同日下午4點,蕭一傑從寵物店裏把暹羅貓帶回家。晚上9點13分,水果店配送員把橙子送到時,隻有蕭一傑和暹羅貓在家。這是我們已經從寵物店老板和水果店店員的口述裏獲得的信息,已經查驗過,都屬實。”

周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嗯,說下去。”

簡月拿起一顆黃橙橙的橙子,道:“以下屬於我的推測:我認為蕭一傑在簽收橙子之後,給那隻暹羅貓清理過耳蟎。但是他不知道暹羅貓懼怕橙子以及橙子的氣味,客廳裏擺了整整一箱橙子,他卻把恐懼又暴躁的暹羅貓按住清理耳朵,這種情況下會有多大概率被暹羅貓抓傷?”

簡月把目光移向師小冉:“小師,你在養貓,你說。”

師小冉認認真真地道:“我家白白很乖,我給白白清理耳朵的時候它也老是掙紮。如果假設出現了月姐說的那種情況,再乖的貓咪暴躁的時候也是會很容易抓傷人的。”

簡月:“沒錯,所以我認為橙子是引起暹羅貓暴躁傷人的誘因,這一點有疑問嗎?”

洪途和師小冉以及幾個其他警察都緩慢地搖搖頭。

簡月接著說:“既然被貓抓傷了,自然要清理傷口,所以蕭一傑站在凳子上取藥箱。但是你們看這個凳子。”她把三角木凳翻過來,三條腿朝上,“我用尺子量過,這條凳子腿比另外兩條凳子腿短了一厘米左右,雖然三角結構很牢固,但是在其中一條凳子腿短於其他兩條時,就不牢固了。”

沈冰:“我也注意到凳子腿長短不齊,問過蕭一傑的員工,員工說這隻凳子原來是他們公司前年集中采購的,隻有這一個有瑕疵,就是因為有瑕疵所以被蕭一傑帶回家。如果有人策劃了蕭一傑的死亡意外,會用一隻瑕疵這麽明顯的凳子嗎?而且凳子是蕭一傑自己拿回家的,他一定知道有風險,但是他還是用了那隻凳子,說明之前他使用過,這種風險不足以讓他喪命。你把蕭一傑自己製造的偶然的風險定性為他人製造的必然的風險,難道不牽強嗎?”

沈冰說出了周行想說的話,周行想聽簡月如何反駁。

簡月道:“那你注意到這隻凳子很新,甚至連人造革的漆皮味都沒散幹淨嗎?”

周行眉毛微揚,理解了:“你懷疑這隻凳子被蕭一傑帶回家後就沒使用過,近日才拿出來使用?”

簡月看向周行:“是的,做一個假設,假設蕭一傑把凳子拿回家後就扔在什麽地方一直沒用,兩年過去了,或許連蕭一傑自己都忘記了這隻凳子的來路,也忘記了它有瑕疵。但是由於某種契機,這隻凳子被翻找出來,重見天日。”

周行笑道:“的確是很有趣的假設,但是沈冰說得對,蕭一傑的死是他自己製造的偶然風險,不是必然。就算蕭一傑從凳子上摔下來,就一定會摔死嗎?他也有很大概率活下來,你的推理缺少客觀證據。”

簡月拿起一份筆錄:“這是洪途給冷微瀾打電話的詢問筆錄;冷微瀾在9月18號晚上一共給蕭一傑打了兩次電話,一次是提醒蕭一傑給貓清理耳蟎,一次是告訴蕭一傑藥箱在置物架頂層。”

周行:“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蕭一傑從凳子上跌落的風險並不直接導致死亡,如果他再機警一點,再靈活一點,他完全可以避開風險。這個計劃中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簡月笑道:“如果凶手還留有B計劃呢?”

周行站了一會兒,腰不疼了,就把皮椅轉了半圈朝向簡月,他坐在皮椅上,蹺著雙腿,看著簡月:“什麽B計劃?”

簡月拿出蕭一傑的手機按了幾下,把手機遞給周行:“冷微瀾掛了電話之後,給蕭一傑發微信,讓他吃抗生素,抗生素就在碘伏旁邊的紅色瓶子裏。”

師小冉悄悄舉手:“月姐,被貓貓抓傷的確需要吃抗生素,我們也檢查過那隻藥瓶,裏麵的確是抗生素。”

簡月沒理會師小冉,從藥箱裏拿出紅色玻璃瓶裝的抗生素,道:“小師說的沒錯,這裏麵確實是抗生素。”她又拿出一隻黃色的玻璃藥瓶,“但是,這裏麵裝的是青黴素。”

周行正在翻看蕭一傑的病曆本,翻到某頁,眼睛裏閃出一線光來:“蕭一傑青黴素過敏。6月份曾因青黴素過敏進過醫院,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休克了。”

洪途滿頭霧水:“二位二位,我聽不懂啊,冷微瀾讓蕭一傑吃的是紅色瓶子裏的抗生素,不是黃色瓶子裏的青黴素啊。”

啪的一聲,周行把病曆本扔到桌子中央,道:“蕭一傑是紅綠色盲,紅色、橙色和綠色在他眼中都是黃色。”

沈冰站起來,仔細看著桌上擺放的兩隻藥瓶,麵無表情地道:“就算蕭一傑把紅色看成了黃色,找的是黃色瓶子,那也有兩隻黃色瓶子。紅綠色盲能夠識別黃色,抗生素和青黴素都裝在黃色瓶子裏,所以這兩隻瓶子在蕭一傑眼中都是黃色瓶子。你憑什麽篤定蕭一傑一定會選擇裝著青黴素的黃色藥瓶?簡老師,你的推測還是有不確定性。”

簡月笑道:“這就看藥瓶的擺放順序了。”

沈冰擰眉:“擺放順序?”

簡月看向師小冉:“小師,昨天我讓你收拾藥箱,裝著抗生素的紅色瓶子擺在上麵,還是裝著青黴素的黃色瓶子擺在上麵?”

師小冉不假思索地說:“是那隻裝著青黴素的黃色瓶子。黃色瓶子在最上麵,但紅色瓶子裝在一個塑料藥盒裏,壓在箱子底部。”

簡月笑道:“如果我是蕭一傑,我在藥箱上麵找到了自己在找的黃色藥瓶,我就不會繼續往下找了。我相信各位也是。”

周行道:“我總結一下,你懷疑冷微瀾在給蕭一傑發送指令,她讓蕭一傑找紅色藥瓶,其實是讓蕭一傑找黃色藥瓶。黃色藥瓶裏裝的是會導致蕭一傑嚴重過敏的藥物,而她留下的文字證據可以證明她指使蕭一傑找的是紅色藥瓶。就算蕭一傑服用了青黴素,也和她沒有關係,是這樣嗎?”

簡月看著周行:“對,冷微瀾故意留下一條微信當作證據,把我們扯進她設置的文字圈套中。”

周行手摸著下巴沉思片刻,道:“還是不對,就算蕭一傑沒有摔死,躲過了第一個陷阱,緊接著走進第二個陷阱,服用了裝在黃色藥瓶裏的青黴素,他也可以及時就醫。難道冷微瀾還設置了第三個陷阱?”

簡月從證物箱裏拿出一瓶安眠藥,道:“這是我在蕭一傑的臥室裏發現的,我也問過蕭一傑的同事,他長期失眠,每天都會服用安眠藥,已經對安眠藥產生了依賴性,而且法醫的報告中也標明了他死前20分鍾左右服用了安眠藥。試想,一個青黴素過敏會導致呼吸困難、休克的人,卻在服用安眠藥後陷入深度睡眠,這個人的生還概率有多大?”

周行抬起眼睛看著簡月,眼睛裏猶如無垠的夜空:“基本為零。”他毫不掩飾對簡月的欣賞,此時他的欣賞從眼睛裏跑出來,使得他的眼神看起來多情了一些。

簡月卻避開了周行的注視,扭過頭,把披在臉側的長發挽到耳後,道:“冷微瀾布下了兩重陷阱,這兩個陷阱足以要了蕭一傑的命。”

周行道:“證據。”

簡月:“嗯?”

周行笑道:“你剛才說的都是你的推論,你一定找到了支撐你推論的證據。否則你不會這麽篤定。”這個男人很了解簡月,似乎永遠能猜到她的下一步行動,在某個程度上可以稱得上是她的知己,但是簡月卻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被人猜透的感覺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簡月又把蕭一傑的手機按了一下,把手機推到周行麵前,道:“這是一周前冷微瀾和蕭一傑的聊天記錄,能證明冷微瀾一直以來都在順應蕭一傑的視覺譜係,冷微瀾和蕭一傑交流時都用蕭一傑眼中的色彩指代正常人眼中的色彩。但是在案發當天,冷微瀾卻用正常人眼中的色彩指代蕭一傑眼中的色彩。”簡月找到的聊天記錄是一周前,冷微瀾走紅毯時需要挑選禮服,冷微瀾把兩套禮服拍了照發給蕭一傑,問是白色的好看,還是藍色的好看?兩套禮服裏的確有一套是白色的,但是沒有藍色的,冷微瀾說是藍色的那套其實是亮紫色。而蕭一傑回複的是:還是紫色好看。

這短短的幾句話足以說明冷微瀾熟知正常人眼中的各個顏色在蕭一傑眼中會變成什麽顏色,和蕭一傑交流且順應了蕭一傑的生理缺陷,使用了蕭一傑眼中的色覺譜係。但是那條至關重要的信息裏,冷微瀾卻用了“紅色”而非“黃色”,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冷微瀾發的這條信息不是給蕭一傑看的,而是給擁有正常色覺的普通人看的,也就是警察。

事實就是:冷微瀾遠在異國他鄉,卻操縱了蕭一傑的死亡。

周行看到短短幾行聊天記錄,把手機放下,靜坐了片刻,忽然問:“冷微瀾在哪?”

師小冉立馬說:“我早上聯係過她,她說會坐今天上午10點鍾的飛機回長嵐。落地時間是下午3點10分左右。”

周行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兩點40分,冷微瀾還沒有下飛機。他用指腹輕輕敲了兩下表蓋,沉吟片刻,道:“沈冰,帶人去機場接她,別突審。”

沈冰點點頭,然後朝洪途瞥了一眼,洪途騰的一下躥起來,殺氣騰騰地跟著沈冰走了。

周行又點了一個人跟著沈冰,站起身捶了捶後脖頸,說道:“散會,各忙各的。”人呼呼啦啦走光了,周行揉著脖子走到窗前,嘴裏含著一根煙正要打火,透過麵前的玻璃看到簡月沒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手機,她估計是嫌熱了,把烏黑的頭發全都攏到一起垂在胸前,露出左邊細長凝白的頸子,還用手掌在頸邊扇風。

周行看了簡月一會兒,道:“簡老師,過來聊聊。”

簡月沒動彈,按著手機問:“聊什麽?”

周行道:“聊聊冷微瀾。”

簡月慢慢抬起頭,表情平靜,像一條浮出水麵的人魚,露出一張浸在茫茫白霧中的美人麵。她起身朝周行走過去,側身倚著窗台,抱著胳膊麵朝周行:“聊吧。”

周行往後退了半步,和她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也倚著窗台麵朝她:“我從沒聽你說起過,你和冷微瀾認識。”

簡月微笑道:“你為什麽以為我和冷微瀾認識?”

周行道:“我看得出來。”

簡月描得深棕色的眉往下一攥,似是想皺起,又很快挑開了,轉頭看著窗外道:“周隊,我很不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好像你很了解我,又好像你能看懂我。”

周行:“我們搭檔已經兩個多月了,我就不能對你有點了解嗎?”

簡月道:“當然可以,畢竟我們是同事。”

周行笑道:“你好像很不願意和同事做朋友。”

簡月也笑:“我沒有刻意排斥,隻是朋友本來就很難交,而且我不認為工作的意義是為了交朋友。”

周行早就知道她人情淡薄、不近情理,他見過很多人,簡月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簡月是一個神秘至極的矛盾集合體,簡月時常能讓人產生挫敗感,因為簡月很難懂。

簡月把先發製人的權力奪走了,道:“我是和冷微瀾見過幾次,但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現在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和聯係。你還想知道什麽?”

周行:“冷微瀾的案子,你退出去。”

簡月平靜地望向他:“為什麽?”

周行道:“我能看出來你對冷微瀾有敵意,我不允許我的人在工作中帶有主觀情緒。”

簡月心裏有些不甘,但是她沒有辯解,隻是問:“你決定了嗎?”

周行道:“嗯,我決定了。”

簡月似乎沒有意見,如果周行沒察覺到她臉色微寒,就會以為她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漠不關心。

簡月笑道:“好,你是長官,你說了算。”她轉過身,用手在頸邊扇著風往外走,“我回辦公室了。”

周行微微皺著眉,心裏又湧起似曾相識的挫敗感:“等一下,我還有事跟你說。”

簡月站住了,肩膀往後一擰,回頭看著周行:“什麽事?”

周行道:“其實我想跟你聊聊費紅泉。”

簡月:“你和魏楠從豐海抓回來的費紅泉?”

周行點點頭,然後指了指她剛才站的位置。

簡月折回去,道:“費紅泉怎麽了,他不是被魏楠帶到緝毒支隊了嗎?”

周行把沒點著的煙捏在手裏,一下下搓揉著:“費紅泉說他知道6年前風居道那件案子的線索。”

簡月聞言,眼皮往下一磕:“是譚家三口被殺的案子?”

周行看著窗外的高樓,沒發覺她的異常:“對,那件案子現在還壓在我手裏,凶手到現在也還沒抓到。”

簡月:“費紅泉給了你什麽線索?”

周行煩惱地說道:“我不知道該不該信那條老狗,他太狡猾了,給我假線索誆我是小事兒,萬一他利用我把火燒到別人身上,這事兒可就大了。”

簡月伸開手,看著自己的指甲:“他還沒有給你線索?”

周行:“嗯,我想找個機會再跟他聊聊。”

簡月淡淡地道:“我和你一起去。”

周行看著她:“你也去?”

簡月把自己的手放在麵前來回翻轉,陽光透過她指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他真的能給你提供一些線索呢,你也說了,這件案子是你的心病,難道還要等你的心病變成積案?”

周行其實不怎麽想笑,但嘴角卻露出微微的笑意:“你想幫我?”

簡月把指甲一彈,指尖的一點光咻地飛走了,笑道:“長官,幫你破案,是我的職責所在。”

周行看著簡月的手,她沒有做花裏胡哨的美甲,隻是把指甲留得略長些,塗了層肉粉色的指甲油,五根蔥白、細膩的手指在陽光下晶瑩剔透。落在她指尖的光點像一隻發著光的小蟲子,她把蟲子彈走了,卻落在了他胸前……周行冷不丁地轉身麵朝窗外,還撣了撣外套的前襟,道:“你還是別叫我長官了,我知道你每次叫我長官時都在心裏罵我。”

簡月佯裝無辜:“我可沒有,你在汙蔑我。”

周行覺得自己應付不來她了,就胡亂“嗯”了一聲,掏出手機看。

簡月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因為她的手機鈴聲響了,是簡騁辦公室的座機打來的。

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周行一眼,才拿著手機走開幾步,接通了電話:“喂?”

簡騁道:“方便說話嗎?”

簡月:“嗯。”

簡騁道:“我辦公室來了一位客人,她想見你。”

簡月:“誰?”

話筒被另一個人拿走,一個細膩柔軟的女性聲音傳進簡月的耳朵裏:“簡月,好久不見。”

簡月聽到冷微瀾的聲音,默默地捏緊了手機,微笑道:“嗯,好久不見。”

冷微瀾道:“你到簡騁辦公室來吧,我想見你。”

簡月回頭看了周行一眼,走出會議室,站在走廊裏低聲道:“我的同事去機場接你了,我們應該在公安局見麵才對。”

冷微瀾還是一貫的不夠沉穩,被簡月冷靜的口吻激出幾分火氣:“我逃走了,我知道你會汙蔑我殺人,我到了公安局就等於落在你手裏,我才不傻。”

簡月笑道:“不要亂說話哦,我可是非常公平公正地幫警察做事。”

冷微瀾:“嗬嗬,幫警察做事,你配嗎?殺人犯的女兒。”

簡月依然在笑:“我都不知道我是誰的女兒,你怎麽比我還清楚?”

冷微瀾:“你敢狡辯你不是殺人犯的女兒,那你敢狡辯你弟弟不是殺人犯嗎?”

簡月又走遠了幾步,站在掛著紀律標語的牆邊,壓著嗓音冷冷地道:“冷微瀾,你不要太放肆,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死得無聲無息。”

冷微瀾笑道:“怎麽?你怎麽不狡辯了,你也承認你的弟弟簡騁是殺人犯?6年前風居道譚家一家人不就是簡騁殺的嗎?”

簡月攥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裏,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這些瘋話,是誰告訴你的?”

冷微瀾:“是誰告訴我的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把這些瘋話告訴警察,警察一定會調查簡騁,你覺得你和簡騁還能藏得住嗎?你現在的搭檔周行周警官,這件案子就是他在負責,他一定會很想跟我聊聊我的瘋話。”

簡月:“你到底想幹什麽?”

冷微瀾:“我說了我想見你,我在簡騁的辦公室等你,如果你不來,我就去公安局自首,和你的搭檔周警官聊一聊。”

簡月:“等我20分鍾。”

簡月掛斷電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把臉上的寒冰抹淨,折回會議室走到周行身邊,神色如常地笑道:“周隊,我想請假。”

周行很忙,低頭按著手機問:“為什麽請假?”

簡月把手撐在窗沿上,還病歪歪地扶著額頭,道:“我不舒服,每個月的這幾天,我都很不舒服。”

周行看著她,不知道她這回是裝的還是真的,但是他總不能盤問女孩子的生理期,隻能說:“那你回家休息吧。”

簡月朝他一笑,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走出會議室,簡月把會議室的門關上的瞬間,聽到周行在打電話,聲音罕見的憤怒:“你們兩個人找不到一個女人?”

簡月關上門,快步下樓,下樓途中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抓緊時間,你還有18分鍾。”

簡月飛快地跑下樓,平生第一次覺得高跟鞋是個拖累,開車駛往簡騁的公司時一遍遍撥著簡騁的電話號碼,但是簡騁一通都沒接。她終於感到害怕了,但是她並不懼怕冷微瀾的威脅,而是害怕簡騁會殺了冷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