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趙溪川一問三不知,以“家裏的事都是我太太在管”一句話,把所有責任推到了妻子身上,主張自己全程不知情,全程無參與。把一副油嘴滑舌表裏不一的商人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洪途見過的奸惡之人多不勝數,如此沒有擔當推卸責任的男人委實見的不多,尤其是他假惺惺的反省自己疏於對家事的關心,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上,低著頭一樣樣細數自己給予家庭喪偶式婚姻的弊端,並做出深刻反省時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跪坐在地上,低頭道歉的日本人——偽善至極。

他虛假又高明的表演把洪途看傻了,洪途不喜歡坐著,在哪兒都能站則站,他離開書記員的位置杵在沈冰的桌子旁邊,看戲一樣看著趙溪川做檢討,趙溪川在說到動情處哽咽起來,洪途心想他要流淚了,果不其然,趙溪川眼睛一紅,眼眶裏冒出淚花。

趙溪川用袖子揩掉眼角的淚:“抱歉,我有點失態,哎,我真是一個不盡責的丈夫,也是一個不盡責的父親,我太太給你們添了這麽多麻煩,我竟然現在才知道,真是慚愧啊慚愧。”

洪途在心裏搖搖頭,背過身矮身趴在沈冰耳邊說:“他哭得比我姥爺下葬那天我哭的都慘。”

因為洪途罷工了,所以沈冰坐在電腦後做記錄,把趙溪川長篇動人肺腑的演講整理成筆錄。洪途跟他說話,他就抬抬眼皮瞟一下流下眼淚的鱷魚,手上噠噠噠地敲字。

筆錄打印出來,趙溪川一行行仔細看過,一頁頁按手印簽字,沈冰讓洪途把筆錄送給樓上的周行。周行核對這夫妻倆筆錄的工夫,沈冰也不閑著,開始收拾審訊用的長桌,整理文件擦桌子掃地,把失去效用的資料放進碎紙機,好一陣忙。

趙溪川被他長久晾在一邊,眼睜睜看著警察在自己麵前打掃衛生,看著看著就失去了耐心:“沈警官,我已經把情況交代清楚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沈冰正把廢棄的A4紙一張張往碎紙機裏塞,道:“等一會兒。”

洪途回來了,又趴在沈冰耳邊嘀咕一陣兒,沈冰耷著眼皮麵無表情的聽著,聽完說了句:“把他送出去。”

周行要去趙溪川家裏向趙文荃問話,洪途和小黨兩個人把趙溪川和吳芳芳從辦公樓裏帶出來,送上警車。警車載著趙溪川夫婦駛出公安局,周行和簡月隨行。

沈冰提著兩兜從審訊室收拾出來的垃圾,走到院子裏恰好看到周行那輛越野車的車屁股開出公安局大門兒,他把垃圾扔進垃圾桶裏,拍拍手掌問洪途:“簡老師跟著周隊一塊兒走了?”

洪途道:“是啊,他倆不總是一起行動嗎?”

沈冰回到辦公樓裏,道:“她一天到晚不在辦公室,哪有時間看宿縣的案卷。”

洪途:“沈哥,你是說那件連環殺人案嗎?”

沈冰:“嗯。”

洪途笑道:“你和簡老師想到一塊兒了,她剛才臨走前跟我說把資料拿給你,讓你抽時間先看看。”

沈冰明白她這是間接把任務轉給自己,不過簡月向來不是偷懶偷閑的人,她隻有確實分身乏術的時候才會請求援助,恰好沈冰也是個極負責的人,二話沒說就讓洪途去取資料。

洪途去簡月辦公室裏取來所有資料,沈冰拿到就開始研讀,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一張貼在紙上的粉色桃心便利貼;簡月有邊看邊記筆記的習慣,把字裏行間的重點和疑點提煉出來寫在便利貼上,再黏在上麵,看起來很工整。簡月才看了十幾頁,從十五頁往後就沒有發現便利貼,沈冰著意在她留下的便利貼上多留心,很快找到一個重中之重的重點——幸存者。

“宿縣連環殺人案”,也稱“208連環殺人案”,因起源於2008年的宿縣而得名;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受害人出現在十三年前,凶手持續作案三年,共有七名受害者,均是十二到十五歲的少女。當時警方之所以並案調查,是因為受害者身上布滿了刀具的戳刺傷,最少十幾處,最多二十幾處,初次外身上無其他致命外傷。並且法醫鑒定過傷口,得出凶器特性:這七名受害者身上的戳刺傷口均是由一把單邊V形開刃、刀刃長度七厘米左右的刀具造成。

最後一名受害者是一名叫做劉丹丹的女孩,也是唯一的一位幸存者,當警察找到她時,她被丟棄到廢棄的造紙廠,渾身布滿血洞,一息尚存。在她的血流光之前,她被醫生從地獄門口拉回。案發時劉丹丹十三歲,她被救回後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失去了所有遇險的記憶,也喪失了對凶手任何的記憶。警察曾讓她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但是當時效果甚微,並且她的家人不願意讓她遭受二次傷害,也是擔心凶手得知女兒還活著就卷土重來,再一次把女兒推入陷阱。所以劉丹丹的家人拒絕了所有警察和心理醫生,帶著女兒移居其他城市。

奇怪的是從劉丹丹之後,迄今已經十年,期間沒有第八名受害者出現,凶手徹底銷聲匿跡,這起連環殺人案也成為一件至今未破的懸案。凶手作案手法幹淨且殘忍,幾乎沒有留給警方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起積壓了十幾年的舊案偵破希望非常渺茫。

沈冰和周行一樣,也懷疑凶手死了,或者以其他罪名入獄,總之一定有外力阻止了凶手繼續作案,也給了警方喘息的機會,但這一呼一吸就過去了十年,唯一線索就落在了幸存者劉丹丹身上。簡月做的筆記很詳細,便利貼上寫著劉丹丹與其父母在兩年前搬到了長嵐市,詳細到這家人居住的地址,和聯係電話。

沈冰當即立斷,帶著洪途去走訪幸存者。

洪途對這次走訪不抱信心,邊開車邊說:“沈哥,都十年過去了,這女孩兒當年十三歲,現在二十三歲。她十三歲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二十三歲也不太可能想起來。”

沈冰把資料帶出來了,坐在副駕駛爭分奪秒地細讀案卷:“那你提供一條其他可行的方案。”

洪途說不出其他推進方案,道:“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周隊和簡老師都認為李紫暇和這起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有關係呢?”

沈冰耐心解釋:“因為李紫暇和這起案件的受害者年齡相仿,而且也丟失了隨身物品。”

洪途:“但是李紫暇是被勒死的,這件案子的受害人是被刀捅死的呀。”

沈冰:“有可能凶手改變了作案模式,如果李紫暇真的是第八位受害者,凶手潛伏了十年再次作案,一定發生了一些事導致他過了十年才繼續殺人,也有可能主動或被動地改變了自己的殺人手法。”

洪途一想,連環殺手在中途改變自己作案模式的例子的確有,而且還不少,就接受了這一假設,道:“那我們還查趙家三兄弟幹嘛?難道這哥仨裏有一個是藏了十年的連環殺手?”

沈冰很冷淡,毫無感情地說:“你以為你看到的人就是人,鬼就是鬼?”

劉丹丹一家住在偏離主城區一所上了年頭的小區,小區大門口對著馬路,路兩邊是步行街,停車位幾乎都滿了。沈冰先下了車,讓洪途找地方停車。洪途開著車慢悠悠在停滿車的街邊開過去,經過一輛黑色奧迪車頭,車裏坐著簡騁。

簡騁親眼看著洪途的車從他麵前開過去,沈冰就站在不遠處一間商鋪門口,而他剛從路對麵的小區裏出來,正打算開車離開。他按照簡月的吩咐,給雷宇星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十幾分鍾前,他親自把雷宇星送進一處小區裏,沒想到他離開小區不過十幾分鍾,就發現了警察。

他立即就懷疑雷宇星故技重施,想以欺騙簡月的辦法騙他第二次,叫來警察自首,把他們全都至於死地。他心中頓生殺意,洪途開車從他車前經過的片刻工夫,已經拉開車屜拿出了一把槍,決定折回去在沈冰等人找到雷宇星之前將其殺死。不過他理智尚存,也存有沈冰到此是巧合的懷疑,所以他需要先弄清楚沈冰的目標究竟是不是雷宇星。

他把槍藏在褲子口袋裏,下車去找沈冰。

街邊開了一家衣帽店,賣的是男款,四麵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各種的帽子。沈冰為了避一避室外炎熱的天氣,所以進店閑逛,聽導購說近來店慶五折,於是想借此機會買一頂帽子;他習慣戴帽子,一年四季都戴著鴨舌帽,尤其是現在高溫炎熱,外出一定戴著帽子。

此時他站在掛滿帽子的貨架前,頭上戴著一頂,雙手各拿了一頂,正在猶豫買哪一頂。手機響了,他把右手的帽子遞給導購,騰出手接電話:“喂?”

簡騁:“警官,我建議你選擇你剛才交給店員的那一頂,它的帽簷比較有設計感。”

沈冰一轉頭,看到簡騁站在店外,隔著一扇玻璃牆,在向他微笑。

簡騁說的那頂有設計感的帽子帽簷上釘著兩隻小小的鉚釘,沈冰拿著帽子又打量了兩眼,道:“你喜歡這頂?”

簡騁通過手機對他說:“讓我選的話,我選這一頂。”

於是沈冰結賬了,拿著帽簷上釘著鉚釘的帽子走出店鋪,站在簡騁麵前,道:“你怎麽在這兒?”

簡騁謙謙一笑:“見個朋友,你呢?”

沈冰道:“查案。”

簡騁點了下頭,揣在口袋裏的手悄然捏緊了槍柄。

沈冰看著他,他今天沒有穿西裝,穿著一件黑白豎條紋絲光襯衫,襯衫飄逸寬鬆,領口被他係得較低,露出脖子裏一根細細的銀色項鏈,衫下擺一半掖進黑色休閑褲的褲腰裏,一半留在外麵,看起來時尚且瀟灑。

簡騁低頭看看手表,正要編個謊言和沈冰分開,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頭上多了頂帽子——沈冰把剛買的帽子戴在他頭上。

沈冰又看他片刻,稍稍彎起嘴角:“還挺適合你。”

簡騁調整了下帽簷,笑問:“送我了?”

沈冰“嗯”了一聲。

洪途跑了過來,看見簡騁就說:“哎?你不是簡老師的弟弟嘛。”

簡騁點點頭:“你好。”

洪途盯著他的臉直勾勾地看,感歎道:“你和簡老師長得真像,除了發型哪兒都一樣。”

簡騁客氣地笑笑:“是嗎?”

沈冰和簡騁打過招呼,領著洪途往前走了,沒走幾步發現簡騁在他身後跟著,就停下來問:“怎麽了?”

簡騁笑道:“我和你順路。”

他們的確順路,沈冰和洪途的目的地也是他藏匿雷宇星的小區,三個人走在小區甬道裏,沈冰問:“你朋友住在這兒?”

簡騁道:“對,前麵那棟樓。”

他指的是13號樓,雷宇星就在13號隔壁的12號樓,索性沈冰在十號樓單元門前就停下了,對他說:“回見。”

簡騁看著他走進單元樓,終於鬆開了手中的槍柄,沿著甬道往前走了幾步,坐在林蔭下的一張石凳上,繃得緊緊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其實他剛才很緊張也很混亂,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沈冰找的人是雷宇星,他就殺死雷宇星,但如果無法從沈冰眼下逃脫,他是否還要殺死沈冰?當他冷靜下來思索自己的應對措施,發現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他真的在沈冰麵前暴露,他的確會殺死沈冰。

有了答案,他就不再混亂,而是變得篤定,但是他希望這一天來的晚一些,最好永遠都不要到來。

劉丹丹住在四樓,門前裝了一扇厚厚的防盜門,洪途哐哐捶了幾下防盜門,裏麵的房門被推開一條巴掌寬的縫,一個女人露出眼睛:“你們找誰?”

沈冰拿出警官證給她看:“你好,我們是警察,這是劉丹丹的家嗎?”

女人猶豫了片刻,說:“是,你們有事兒嗎?”

沈冰道:“你應該知道。”

劉丹丹的母親還不到五十歲,但是未老先衰得厲害,頭發從發根開始白了一半,幹瘦的身體像一棵枯萎的老樹。她不情不願的讓警察進了門,給兩位警察倒了兩杯水,然後開門見山地說:“丹丹不在家,她去上班了。”

小小的客廳被劉母收拾的很幹淨,空氣裏漂浮著蒸米飯的香味。沈冰和洪途坐在沙發上,沈冰問:“她在哪裏上班?”

劉母道:“在超市做收銀員,今天是她值晚班兒,晚上十一點才下班。”

這話相當於變相的逐客令,沈冰也有話直說:“我們今天來找你,還是為了十年前的案子。”

劉母露出厭煩又抗拒的神情:“你們一次次的問,過了十年還是一直問,除了讓我們一遍遍回憶那段痛苦的回憶還有什麽用呢?”

沈冰試圖曉之以情:“最近發生了一起謀殺案,受害者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兒,我們懷疑和十年前的凶手是同一個人,所以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劉母果然動容,眼神裏露出悲切的神光。

沈冰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請坐,我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劉母坐下,歎氣:“好吧,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沈冰讓她又口述了一遍案發前後發生的事,她一一說了,和留在案卷裏的筆錄相差無二,沈冰追問細節,她的記憶偶有混亂,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年。

劉母口述完,沈冰問起他們一家從宿縣搬走後有沒有繼續接受心理治療,劉母說:“斷斷續續的看過幾回心理醫生,沒作用不說,丹丹還越來越排斥,每次看完心理醫生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天,後來就不再看心理醫生了。”

沈冰:“她現在能正常生活嗎?”

劉母紅了眼眶:“不然還能怎麽樣呢?人活著就要工作吃飯,丹丹逼著自己工作社交,但是她還是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每次她夜裏下班我都會去接她。”

沈冰從她的三言兩語中看到一個努力生活不甘心被陰影囚困的堅強的女孩兒,他默默地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劉母。

劉母哭泣了一會兒,道:“她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想不起來,我也不想讓她想起來。很抱歉幫不上你們的忙,你們走吧。”

沈冰靜坐一會兒,決定放棄這次走訪,他向洪途使個眼色,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門口,他正要推門,房門先一步從外麵被拉開,隨後出現一個高挑的年輕女孩兒。

劉丹丹回來了,十年過去,她長高了不少,穿著超市的套裙製服,披著長發,身材婀娜曼妙,如果她的左臉沒有一道拇指長短的疤痕,她會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

她和沈冰迎麵相見,她愣了一下,隨後看向自己的母親。

劉母忙道:“丹丹,他們是你二姨的朋友。”

劉丹丹又看了看沈冰和洪途,然後把門關上,她並沒有被母親騙過,立即猜出了兩個人的身份,道:“找我的嗎?”

沈冰發現她說話時嘴是歪的,她的左臉很僵硬,說話時隻能牽動右臉神經,才知道她左臉已經麵癱。

沈冰心中惻然,道:“對,我們是警察。”

劉丹丹把手包放在鞋櫃上,又不緊不慢地換了拖鞋,才說:“稍等一下。”

她穿過客廳走進一間臥室,很快又出來,回到沈冰麵前,把一張紙遞給沈冰,垂著眼睛黯黯地說:“這是我上個星期做夢夢到的,可能對你們有用。”

沈冰把紙展開,看到上麵畫了一個圖案,三隻圓環套嵌在一起,他問:“這是什麽?”

劉丹丹抱住自己單薄的身體,始終低眉垂眼:“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我隻是想起了這個圖案。”

沈冰很不忍心,但是必須把話說得殘忍:“是你在凶手身上看到的嗎?”

劉丹丹反應很平淡,她緩慢地搖了下頭:“抱歉,我不知道。”

沈冰說沒關係,然後給她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道:“如果你再想起什麽,或者想和警察聊聊,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劉丹丹接住寫著一串號碼的紙條,抬眼看看他,又很快低下去了。

沈冰和洪途離開他們家,正下樓時,劉丹丹叫住了他們:“警官。”

沈冰回過頭,看到劉丹丹站在門口,長發遮住了她臉上的傷,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漂亮女孩兒,隻是她憂傷清寒,像一隻在茫茫雪原上空孤單飛翔的鳥。

沈冰:“還有事嗎?”

劉丹丹問:“你們會放棄嗎?”

沈冰知道她在問什麽,她在問警方會不會放棄追查凶手,或許是十年的等待讓她失去了信心,但仍沒有失去對凶手的恨意。

沈冰問她:“那你會放棄嗎?”

劉丹丹:“不會。”

沈冰笑道:“我們也不會。”

走出單元樓,沈冰站在陽光下吐出一口氣,但心裏還是無垠的雪原,還有那隻孤獨飛行的鳥。

“沈冰。”

簡騁叫了他一聲,朝他走過去。

沈冰像是沒認出他,看著他分辨了一會兒,才道:“見過朋友了嗎?”

簡騁道:“見過了,在等你。”

沈冰:“等我幹什麽?”

簡騁聳聳肩,笑道:“我沒開車,蹭你的車。”

沈冰極不明顯地笑了一下,和他並肩往小區大門走去,洪途一個人落單兒,跟在他們後麵。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走了一段路,沈冰道:“騁,想請你幫個忙。”

簡騁捏著帽簷抬起頭,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然後把帽簷壓低,笑道:“幹嗎說請。”

沈冰道:“我剛才是去見一個女孩兒,她是一件連環殺人案的幸存者,她見過凶手,但是她忘記了凶手的樣子。她看過心理醫生,但是沒什麽用,而現在她的記憶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簡騁:“所以你想讓我和這位幸存者聊一聊?”

沈冰:“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心理醫生,或許你能挖出被她藏起來的那段記憶。”

簡騁思索片刻,道:“有難度,但我可以試試。”

沈冰:“你答應幫忙?”

簡騁斜挑他一眼,眼睛和嘴巴都在笑:“既然你不怕欠我人情,那我就幫嘍。”

沈冰把手搭在他肩上輕輕按了一下,道:“謝謝。”

洪途接了通電話,突然跑上來,大嗓門兒著急起來說話就像在喊:“沈哥,周隊讓咱們馬上去三灣路的白富城。”

沈冰很冷靜地問:“那不是一片爛尾樓嗎?出什麽事了?”

洪途:“趙海升死了,屍體就扔在白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