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安局的辦公樓是三年前新蓋的,淘汰的老樓用作食堂和宿舍。刑偵支隊幾個離家遠的女警員就住在裏麵。簡月的人緣極好,隨便聯係一位住宿舍的女警員,問她能否過去梳洗一下,立即就征得了同事的同意。於是她帶上預備在自己辦公室裏的一隻化妝包,往老樓的方向走去了。

老樓新加了安全係統,進入需要門卡,一名女警等在門口,用門卡幫簡月開門,和簡月說笑著一起進了樓裏。因為房間多,住宿的人少,所以幾間四張床位的宿舍隻住了兩三個人,多一個簡月也有空餘的空間。

簡月在女生宿舍裏洗了個澡,隻圍著一條浴巾坐在對著窗戶的桌子前吹頭發,和女警們聊起保養頭發的心得。吹完頭發,她簡單地化了個淡妝,要換衣服時發現自己剛才在浴室脫掉衣服後習慣性地把裙子扔進了水盆裏,所以她看著泡在水盆裏的連衣裙傻眼了。

一個女警好心地找來自己的便裝,簡月千恩萬謝,穿到身上又發現自己穿上的這件短袖小了兩個號,正常的短袖被她穿出的緊身露腰的效果,幾個女警得以發現她腰上兩條深凹下去的馬甲線,被大家好一陣**。

簡月把手臂張開,大大方方地讓她們摸,笑道:“妹妹們,看在你們占我便宜的份上,再借我一條褲子吧。”

個子最高的小吳把自己沒穿過兩次的闊腿牛仔褲借給她,簡月穿上倒是合適,隻是褲腰較低,和短袖下擺處勉強接壤,一抬手、一彎腰還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截窄窄的細腰。簡月對這套臨時借來的衣服感到很滿意,迅速穿戴完畢,和女警們一起離開了宿舍。

回到辦公樓,已經到了上班時間,師小冉在她的辦公室門口等她,她一上樓就朝她跑過去,一把抱住她的腰:“你今天好辣呀。”

簡月摟著師小冉的肩膀往辦公室走:“微辣而已。等我幹嗎?”

師小冉:“待會兒開晨會,周隊讓你主持。”

簡月:“他人呢?”

師小冉:“在辦公室睡覺呢,他熬了一夜,剛睡著。”

簡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道:“那你通知下去吧,10分鍾後三樓會議室開會。”

參與李紫暇案的警員被叫到會議室開會,林林總總坐了十幾個人。簡月開會的效率很高,先是各個小組上報最新進展,然後匯總各組信息分析交流了一番,然後把她和周行昨晚查到的線索傳達給各組,讓沈冰負責跟進除龔新成之外的其他可疑車輛。

簡月手裏拿著周行的筆記本,按照周行昨晚在本子上記下的筆記,照本宣科,分派任務,然後把本子合上,問:“誰還有問題?”

大部分人都說沒有,隻有沈冰遞給她一份資料,說:“這是雷宇星的資料。”

簡月隻能就雷宇星和沈冰展開討論:“你們還在查雷宇星?”

沈冰:“周隊認為他身上還有可挖掘的價值。”

簡月撐著額頭看著雷宇星的生平,在心裏罵周行那天殺的洞察力。

沈冰看著簡月,覺得她看資料看得很敷衍,就點出重點:“雷宇星不是本市人,6年前讀高中時輟學跟著父親來到長嵐,他坐過三次牢,一次是因為聚眾鬥毆打瞎了一個人的眼睛,另外兩次是因為偷盜,半年前剛放出來。現在在長嶺街一家飯館當服務員。”

簡月:“你們盯上他,隻是因為他跟蹤過王麗麗的表弟?”

沈冰:“他是個慣偷,從不失手。當時王麗麗的表弟取了2萬塊錢,人又瘦弱,是他很容易下手的目標,但是他卻說沒有從王麗麗的表弟身上偷到任何東西。就在雷宇星跟蹤王麗麗的表弟那天,同一區域發生了三起盜竊案,兩男一女被偷錢包、手表等貴重物品,當地派出所調出監控,都發現雷宇星活動的跡象。簡單來說雷宇星是個絕不走空的賊,他沒有理由唯獨放過表弟。”

簡月把資料放在桌上,問道:“你們和王麗麗的表弟核實過了嗎?”

沈冰:“昨天周隊去找雷宇星的時候,我也找了王麗麗的表弟,表弟說他不記得被跟蹤過,對雷宇星沒有印象,也沒有丟任何東西。”

簡月:“這不就吻合了嗎?王麗麗的表弟什麽都沒丟,所以雷宇星什麽都沒偷。”

沈冰:“問題出在雷宇星平白無故地放過了一個容易下手的對象,如果王麗麗的表弟丟了什麽,我們反倒不會再盯著雷宇星,隻要雷宇星能交出從王麗麗的表弟身上取走的東西。但是雷宇星否認自己偷東西,王麗麗的表弟也聲稱自己沒有丟失任何東西,換一種思路解釋他們的行為:王麗麗的表弟丟了不能被警察找到的東西,或者雷宇星有不能承認自己偷東西的理由。”

聽沈冰分析得頭頭是道,竟然句句不錯,簡月扶住額頭:“所以你們篤定雷宇星偷了王麗麗的表弟的東西,認為王麗麗的表弟和雷宇星都向你們隱瞞了這個東西的存在。而你們想查出這個被雷宇星偷走的東西是什麽,對嗎?”

沈冰:“對。”

簡月咬住圓珠筆筆蓋,佯裝思索了片刻,道:“讓派出所配合我們,從那三起盜竊案入手,如果找到證據證明是雷宇星幹的,就有理由對他家進行搜查,或許會找到你們想找的東西。”

沈冰對這個方案比較滿意,點點頭道:“我負責跟進。”

簡月抬眼看看沈冰,心道你都負責跟進三項任務了,真是壯實的駱駝不怕被稻草壓。

簡月又問:“誰還有問題?”

眾人都沒說話,簡月正要宣布散會,會議室的門開了,周行走了進來。

簡月看到周行,要起身離座,把位置還給他,但是周行擺擺手,徑直走到她的身後,手扶著椅背彎腰看著簡月麵前擺著的筆記本,問道:“開到哪兒了?”

周行剛睡醒,洗把臉、刷個牙就過來了,聲音低沉,就像在跟人咬耳朵。

簡月把身子往旁邊一歪,撐著下巴,有意離他遠了點:“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有什麽要補充?”

周行:“沒有補充,散會吧。”

警察們陸續走光了,沈冰留到最後,和周行說起簡月剛布置的搜查雷宇星家的方案,周行也覺得這個方案可行,說道:“抽空把雷宇星帶過來再問一次話,沒準兒他心虛就招了。”

沈冰:“我來安排。”他說完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拐回來,說道,“你昨天讓法醫隊拿回來的那些檢材,鑒定科逐一和李紫暇身上發現的狗毛比對過,李紫暇身上的狗毛不屬於那三條狗裏的任何一條。”

周行從口袋裏拿出一盒薄荷味兒的木糖醇口香糖,倒出來兩顆扔進嘴裏,說道:“不是還有血樣嗎。”

沈冰挑高眉毛:“還真給那三條狗做親子鑒定?”

這句話聽起來頗具滑稽性,周行笑了笑,說道:“對,去做吧。”

沈冰不再多說,接下任務就走了。

簡月隻聽說要給狗做親子鑒定,納悶道:“你要給誰的狗做親子鑒定?”

周行看了眼手表,說道:“路上說。”

周行公務出行大都開自己的車,今天他把車鑰匙交給簡月,讓簡月開他那輛威猛的越野車,自己坐在了副駕駛。

開車上了路,他把座椅往後調了二三十度,閉著眼睛說:“李紫暇的腳腕上有犬牙咬的傷口,我懷疑是趙家那三條狗幹的。”

簡月乍一聽以為他在罵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周行說的狗隻是物種名詞,道:“但是李紫暇身上的那根狗毛不屬於趙家養的那三條狗。”

周行:“你這樣想,凶手很有可能發現李紫暇身上有狗咬傷的傷口,如果凶手不想被警察查到是自己養的狗咬傷了李紫暇,進而懷疑自己殺死了李紫暇。凶手為了不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很有可能會想辦法隱瞞自己的狗咬傷了李紫暇,掩蓋這一事實的方法隻有兩個,要麽把狗扔了,要麽把狗換了。”

簡月:“你懷疑那三條狗裏有一條狗被換了?”

周行:“趙文彬告訴我,趙文郡和趙文荃家裏養的狗是他家的狗生的小狗,那這三條狗就是母子關係,我讓沈冰用這三條狗的血樣做DNA鑒定,看能不能找出這條被換過的狗。”

簡月發自內心地感慨道:“你們警察的發散性思維可真強。”

周行道:“沒辦法,線索太少,案子太多,隻能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

簡月:“前幾天我們聊過凶手的作案手法,你還在查死者丟失的**嗎?”

周行本來想在路上再睡一會兒,但是接二連三的問題問過來,讓他的做美夢的想法泡湯,於是索性把座椅升起來,專心和簡月討論案情:“連環殺人案不多見,近10年來全國範圍內也沒有幾起,以少女為行凶對象,受害者身上丟失物品,並且凶手還沒有落網的案子隻有一起。16年前起源在宿縣,迄今共有7名受害者,全都是十一二歲到十六七歲不等的女孩兒,死者身上的衣物都出現了缺失,不是丟了頭繩,就是丟了發夾,還有個別的缺失了內衣褲。”

簡月:“聽起來和李紫暇的案子有點像。”

周行:“這件連環殺人案的最後一個死者是在10年前,後來凶手完全銷聲匿跡,當地警方懷疑凶手已經死了,或是因為其他罪名入獄,總之這起連環殺人案成了一件至今沒破的積案。”

積案屢見不鮮,有時越是重大的案件越容易成為積案,簡月對此並不意外,道:“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方向,不能把賭注全押在三條狗的親子關係上。”

周行:“我知道,正在調案卷。”

到了天城佳苑,保安把他們的車攔住,看到周行的警官證才放行。高檔小區裏的停車位很多,寬闊的甬道邊用白色的石灰線畫滿了停車線,簡月在停車時遭到些許問題,她的車技不差,但是不適應周行這兩高大的SUV,倒了兩次車始終壓線。周行坐在副駕駛,在她第三次壓線時提出由自己來停車,但是簡月拒絕了,一定要自己停車,說:“我考駕照時可是滿分通過。”

於是周行下車給她充當指揮:“方向回一點,好,往後倒,往左打方向,往左往左——”

簡月錯估了SUV後輪的車距,又一次壓線,氣急敗壞地說:“你不要吵啦!”

周行好脾氣地把嘴閉上,看著簡月又開始倒車。

一個大爺背著手慢悠悠地路過,笑著說:“陪媳婦兒練車呐?”

周行沒有對一個路人解釋,隻是笑了笑。

這次終於停好了車,簡月甩了甩長發朝周行走過去,把車鑰匙扔進周行的懷裏,說道:“你的車真難開。”

周行把車鑰匙裝進衣兜裏,笑道:“你開得很好。”

龔新成住在C區A-7棟,距離他們所在的B區至少幾百米距離。簡月在周行的車上受了氣,扔下周行走在前麵,走在綠樹鋪成的濃蔭下。

周行跟在簡月的身後,才發現她換了身衣服,那件較為緊身的白色短袖勒出她傲人的身材,隨著她的走動,T恤下擺露出一截窄窄細細的腰——她走路姿勢很漂亮,肩背舒展,挺胸抬頭。周行看著她的背影晃神兒的片刻工夫,她已經水蛇似的遊到遠處去了。

簡月提前找到A-7棟,發現別墅的院門鎖著,庭院裏也沒人,三層小樓的每扇窗戶都緊閉著,按了好一會兒門鈴都沒人應,於是打電話給師小冉,讓師小冉調查龔新成的行蹤,以及龔新成家人的電話號碼。

簡月掛了師小冉的電話,瞥見周行走過來了,就說:“咱們撲空了,在等小冉的消息。”

話音剛落,剛才遛彎的大爺又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來了,問道:“你們找這家人呐?”

周行:“對,您認識這家人嗎?”

大爺說:“認識,這家人姓龔,我和小龔他媽是舞伴兒。”

周行:“他們不在家嗎?”

大爺:“他們全家出去旅遊了,已經走了半個月了,好像要去好幾個國家。”

周行:“他們哪天走的?”

大爺這才警惕起來,問道:“你是誰?找他們有事兒嗎?”

周行朝大爺走過去,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說道:“我們是警察,有一件案子需要龔新成配合調查,你知道他們一家人具體離開家的日期嗎?”

大爺從衣兜裏拿出一部手機,說:“你等一下,他們臨走前一天晚上,我還和小龔他媽聊天,我看看——哦,是8月27號,他們是8月27號走的。”

李紫暇的死亡時間是9月15號晚上,而龔新成的白色漢蘭達出現在汽車城附近監控錄像中的時間是9月15號晚上10點23分。倘若龔新成一家早在8月27號就已經出國旅遊,至今沒有回來,龔新成不可能在9月15號駕駛那輛白色漢蘭達接走李紫暇。

此時師小冉把電話打了回來,道:“月姐,我查到龔新成在8月27號出國了,現在人在新西蘭,他辦了個臨時的國際漫遊手機號,我把電話號碼發給你。”

隨後,簡月收到一條信息,是龔新成的臨時電話號,還有一串區號。她撥出電話,等電話通了就把手機遞給了周行。

龔新成:“喂?誰啊?”

周行:“龔新成是嗎?我叫周行,是刑偵支隊的刑警,你是不是有一輛車牌號是7654的白色漢蘭達?”

周行拿著手機走遠了幾步,站在樹蔭下向龔新成隔著半個地球問話,兩個人交談了幾分鍾,周行掛斷電話回到簡月身邊,稍顯氣餒:“車是他的,但是開車的人不是他。”

簡月:“他把車借出去了?”

周行:“沒有,車停在花園邊。”

他們沿著甬道往東走,找到龔新成說的小花園,簡月問道:“我剛才看到他們家院子裏有車庫,為什麽不把車停在車庫裏?”

周行道:“他說那輛漢蘭達又老又破,想把它處理掉,停在家裏嫌占地方,已經在花園邊停了一個多月,打算旅行回來就找收購二手車的公司出手。”

簡月:“那他有把車鑰匙交給誰保管嗎?”

周行露出無奈的笑容:“他說沒有,但是他把車鑰匙放在車輪上。因為他的姑父經常借車,每次用完車也都把車停在小花園邊。”

簡月無語至極:“那豈不是隻要知道他姑父常借車的人都有可能開過這輛車?”

那輛神不知鬼不覺地服務過凶手的漢蘭達果真停在小花園邊,停在最靠裏的位置,車頭髒兮兮的,像是數月沒清洗過。周行站在車頭前看了這輛車片刻,然後在四隻輪胎上摸了一遍,在右側後輪胎上摸到一把鑰匙。他朝簡月晃了晃這把車鑰匙,心裏感到十分無奈。

簡月直接撥通了洪途的電話,讓洪途趕緊過來拖車,洪途拍著胸脯說20分鍾後到位,找不到拖車他就自己拖。

周行用車鑰匙打開車門,拉開車門朝裏看,車廂裏除了半舊的座椅和難聞的汽油味之外什麽都沒有,他關上車門,又掀起後備廂的車蓋。

簡月走到周行的身邊,也往後備廂裏看,隻看到幾瓶落滿灰塵的玻璃水。

簡月問:“在找什麽?”

周行不語,彎腰從後備廂裏拿出了什麽東西,細細地捏在手裏,不注意看,還以為他捏了一片空氣。

簡月看清楚了,眼睛一亮:“狗毛?”

周行捏在手裏的是幾根深棕色的狗毛,周行翹起嘴角,露出一如既往地沒有絲毫殺傷力的微笑,但是被他捏在手裏的狗毛卻是極具殺傷力的物證:“看這個長度和顏色,像不像德國黑背的毛?”

簡月也勾起唇角:“很像在李紫暇身上發現的那根?”

周行拿出一張紙巾,把狗毛包裹在紙巾裏,道:“是或不是,回去驗一驗就知道了。”

簡月忽然朝花園南邊轉過頭,道:“你聽到了嗎?”

周行:“什麽?”

簡月:“狗叫聲。”

他們循著狗叫聲繞著花園走了半圈,果然看到一頭沒有拴繩子的德國黑背正在追逐一隻流浪貓,流浪貓藏在花園邊的灌木叢裏,德國黑背側著頭緊盯著它,尾巴興奮得搖來搖去,不時叫一聲。

趙文荃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手裏拿著牽引帶,臉上的表情比德國黑背更加興奮:“上啊,咬死它!”

周行見狀,走過去一把奪過趙文荃手裏的牽引帶,走近德國黑背吹了聲口哨,試探德國黑背咬不咬人,見這隻德國黑背性情溫和,對旁人走近視若無睹,於是迅速把繩圈套進德國黑背的脖子裏,把德國黑背牽離了那隻貓。

簡月也對趙文荃的行為很不滿:“你就不擔心它襲擊人嗎?”

趙文荃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它就是個廢物,會咬人倒好了。”

趙文荃從周行的手裏搶過牽引帶,用力扯了下德國黑背的脖子,走了。

周行忽然問:“你的狗叫什麽名字?”

趙文荃停下來,回頭看著周行:“關你屁事。”

周行朝趙文荃走過去,神情嚴肅得讓人生懼:“警察在問你話,你的狗叫什麽名字?”

趙文荃的狂妄被周行的氣勢碾壓,老實地回答:“小多。”

叫小多的德國黑背咬住牽引繩甩來甩去,看起來頗為躁動。

周行問:“你的父母在家嗎?”

趙文荃:“我媽不在家待著還能去哪兒?”

周行:“前麵帶路,我找你媽媽有事。”

趙文荃牽著小多走在前麵,周行和簡月跟在趙文荃的身後,很快到了趙文荃家,B區A-5棟。

院門前站了一個穿著紫紅色大碎花連衣裙的矮小女人,是趙文荃的母親吳芳芳。吳芳芳看見趙文荃牽著狗回來了,連忙朝兒子跑過去:“你又跑哪兒去了?一時半會兒都不讓我省心。”

趙文荃把牽引繩砸到吳芳芳的身上,啪的一聲,像是抽了她一鞭子。

吳芳芳表情痛苦的揉著胸口,還不忘關心兒子:“你餓不餓呀?媽媽給你做飯還是待會兒看醫生回來再吃啊?”然而趙文荃視她為空氣,直接走進了房子。

吳芳芳卑微地討好兒子的模樣就像卑微地討好丈夫的妻子模樣,簡月看到她就感到窒息。她走近吳芳芳,笑道:“吳女士,你好。”

吳芳芳這才發現他們,她看了看簡月,又看看周行,半點禮貌都沒有:“你們幹嗎?”

簡月:“我們是刑偵支隊的,今天過來找你是為了李紫暇的事。”

周行拿出自己的警官證:“方便讓我們去你家坐坐嗎?”

吳芳芳撇撇嘴,皺皺眉頭,不情不願地把他們領進院子裏。她把小多放在院子裏,推開屋門道:“你們在門口的地毯上蹭蹭鞋底的土。”

簡月忍住翻白眼的想法,恰好手機響了,就說:“周隊,我接個電話。”

周行點點頭,和吳芳芳走進屋裏。

簡月拿出手機,來電的是自己的副卡,也就是冷微瀾,她走遠幾步接通電話:“喂?”

冷微瀾:“你起床了嗎?我做了早餐。”

簡月道:“我在單位,你自己吃吧!”

冷微瀾又問道:“我能出門嗎?衛生巾用完了。”

簡月猶豫了一下,她本來應該不近人情地讓冷微瀾想其他辦法,但是她麵對冷微瀾時故作的冷漠正在逐漸瓦解,她沒有辦法像之前一樣對冷微瀾的態度那麽惡劣,說道:“可以,自己小心點。”

冷微瀾掛電話之前笑了一聲,似乎很開心。簡月放下手機,也微微彎起唇角,心裏輕鬆了不少。

她在院子裏隨便走了幾步,看到泳池邊放了幾隻裝尿素的袋子,旁邊的草地上還堆了一些破碎的瓦片。她走過去站在泳池邊往下看,發現泳池底部周圍的瓷磚被揭掉了大半,露出土地,而且已經回填了1/3左右。從泳池底部四周還沒有被揭掉的瓦片和早已生鏽的水梯可看出泳池早在幾年前就廢棄了,但是現在卻開始填平。

簡月覺得這個廢棄的泳池有些奇怪,於是拿出手機拍照,想和周行討論一下。她正在拍照,身後卻很突兀地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簡月心裏一驚,手機沒拿穩,掉進泳池裏。她回頭,看到了趙文荃,趙文荃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微微垂著眼皮,一副冷漠又慵懶的模樣。

簡月跳進近兩米深的泳池裏,道:“撿我的手機。”她彎腰把手機撿起來,用手擦了擦手機屏幕上的土,想找個有土墊著的地方爬上去,卻在轉身看到趙文荃時怔住了。

趙文荃蹲在泳池邊,手裏拿著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筋,鋼筋頂部被削成鋒利的三角形,他像是握著一根標槍似的拿著那根鋼筋,做出標準的投擲標槍的姿勢,鋒利的頂端對準了簡月。

簡月在趙文荃的臉上看到了笑容,興奮又狠毒的笑容,和他興奮地教唆小多咬死那隻流浪貓時一模一樣。

然而這次動手的人是他自己,仿佛下一秒鍾,那根鋼筋就會從他的手中投擲而出,射穿簡月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