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塊五毛錢,我要你用你的一輩子來還

王珂被告了,她在一家公司做財務,虧空公款,罪情還不輕。

路小臨不解地問:“我能幫什麽?”

顧延峰此刻才說出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你,是司哲。她工作的公司,半年前司哲入了股,這次追著她不放的人,就是司哲。” 即便做了心理準備,路小臨還是嚇了一跳。

她知道司哲恨王珂,畢竟是王珂把他所有的秘密公布於眾,讓他不得不逃亡國外和她分離。

路小臨甚至認為,恨王珂並沒有什麽不應該的。

顧延峰搖了搖頭:“我一開始也不想幫她,可是筠婷帶我去了她家。小臨,王珂過得不好,她那年把司哲的秘密賣給媒體,後來也沒能順利畢業,她嫁給了一個酒鬼,喝醉酒就打她,所以她現在已經離婚,自己一個人帶著一個隻有一歲的孩子。” 路小臨看了看窗外,似乎沉思了一陣,才對顧延峰說:“我勸勸司哲吧。” 顧延峰送路小臨回去,路小臨半路喊停:“走錯了走錯了,不是這邊。” 路小臨飛快地報出一個地址,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已經搬過去和司哲一起住。”

顧延峰一晃神,差點兒撞上一輛電瓶車,好在方向盤兜得夠快,他僵硬地笑著轉頭去看路小臨:“這麽快啊?”

路小臨被他剛才的失誤嚇了一跳,生命誠可貴,她不再和他說話,隻專注地看向窗外。

很快到了司哲家樓下,路小臨下車就要走,顧延峰卻打開車門追了上來:“小臨。” 路小臨回過頭來:“還有事嗎?”

顧延峰大步走過來,用力地把路小臨擁進懷裏。他的這個擁抱,本來早在五年前就該給她,可是他沒有,於是就永遠錯過。

所以他這個擁抱,代表了某種意義上的離別。路小臨似乎能感覺到他的絕望,她沒有反抗。

顧延峰低著頭說:“小臨,你要好好的。”

說完,他輕輕把她放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直到顧延峰的車離開小區,路小臨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其實知道顧延峰對她的感情,但知道歸知道,她卻因為心裏有別人,所以無法回應。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有緣無分。

路小臨這種神經大條的女生,居然也覺得傷感了。

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路小臨一邊感歎一邊上樓,開門,關門,往房間走……咦,好像有哪裏不對。

那個坐在沙發上的人看起來好眼熟。

“司……哲!”驚嚇過後,路小臨立刻反應過來,她笑得甜蜜蜜地打招呼,“嗨,真巧。”

司哲的眼裏卻放著寒光,路小臨的名字被他從牙縫間擠出來,聽得路小臨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路小臨,還真巧。”

司哲早上匆匆回公司,處理了一些要緊的事務,又擔心路小臨睡死了連晚飯都不記得吃,把事情交代了徐濤之後,他就趕回家,想帶路小臨去吃飯。

回到家的時候,被窩裏人卻不見了,他正要走到陽台去打電話,卻正好看見路小臨從顧延峰車裏下來,接下來,就上演了兩個人擁抱的戲碼。

雖然自己和顧延峰的確沒有什麽,但路小臨硬生生地萌發了一股罪惡感。

司哲輕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聊聊?” 籠子裏的胖虎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路小臨壯著膽子走過去,心想,司哲就是吃個醋,總不能把自己給吃了是不是。她已經答應了顧延峰要替王珂跟司哲求情的。

司哲靠在沙發上,看著路小臨小心謹慎地在他身邊坐下來。

“說吧。”

司哲施施然的樣子讓路小臨很惶恐,這玩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的那招嗎?

好在路小臨在大學期間麵對過無數次嚴刑逼供,已經能做得滴水不漏,她抱著十分真誠的態度,跟司哲說了突然聚餐的事情。

“哦?我這個男朋友看來還挺上不了台麵,還要找人來替?”

司哲笑意融融,可是路小臨卻猛擦汗:“嗬嗬,這完全是林棠的主意。” 為了生命安全,路小臨決定插林棠兩刀。

司哲抓過路小臨的手在手裏揉著:“演完戲,還送你回來,假男友挺仔細的。”

路小臨汗又下來了,她努力裝得義正詞嚴:“我們那個擁抱,完全是屬於朋友間友好和諧的擁抱,相當純潔!” 司哲挑了挑眉:“哦?”

路小臨覺得司哲一定看了太多總裁文,現在搞得自己整一個霸道總裁,簡直不忍直視。

路小臨決定老實招了:“顧延峰來找我是有事要我幫忙。” 司哲看著她,表示洗耳恭聽。

路小臨深呼吸一口氣:“他希望你放過王珂。” 司哲站起來:“走吧,帶你去吃飯。”

路小臨抓住他的手:“算了吧,她也得到報應了。”

司哲沉默不語,路小臨搖頭晃腦開始講道理:“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

一轉頭,嘴巴就被人堵住,而且是惡狠狠的。這麽不友好的接吻方式,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

司哲把路小臨按在沙發上,折騰夠了才放開她,他的聲音有些啞:“不恨她嗎?路小臨?嗯?”

恨,怎麽不恨?有的時候半夜被噩夢嚇醒,都拿了拖鞋剪了小人在床邊一拖鞋一拖鞋地打,她披頭散發的,把起來上廁所的林棠嚇得差點兒沒搬椅子砸她。

她一直想問王珂為什麽?就因為司哲拒絕了她,她就因愛生恨大報複,那些說不能讓你最愛我,就讓你最恨我的,算個狗屁愛情?路小臨摟住司哲的脖子,仰起頭蹭了蹭他的臉:“我好恨她,可是現在,沒有什麽比和你在一起更重要。”

司哲愣了愣,眼裏的決絕突然就軟化下來,他可以對任何人心硬如鐵,唯獨除了路小臨。

他俯下身去抱住她:“我考慮考慮。” 路小臨“嗯”了一聲。

司哲就這樣維持著這個姿勢抱著她,一動不動。

路小臨推了推他:“司哲。” 他不動。

路小臨再接再厲:“喂……” 還是不動。

路小臨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老娘起來,你壓死老娘了!” 司哲微微起身,看著憋紅了臉的路小臨低低地笑。

路小臨看著他笑,竟傻乎乎地跟著笑起來,司哲刮她的鼻子:“傻瓜。” 因為鬧了這麽一出,他們今天要做的清單事項又被擱置了,但路小臨突然覺得,順其自然也很好,未知的才好玩。

而且清單裏那幾項什麽,替男朋友洗內衣褲,替男朋友按摩,她覺得她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跟司哲在一起之後,她就被“金屋藏嬌”。司哲也不用她去上班,反正她的工作就是在那邊和王經理一起幹瞪眼。

司哲說:“等你正式畢業了,再去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

於是在等待畢業的日子裏,路小臨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司哲家裏蹭吃蹭喝蹭 WIFI。

司哲幫她改的論文也過了,現在就剩下畢業答辯,然後就可以順利畢業了。

畢業答辯那天,司哲親自把她送回了 K 大,盡管路小臨再三強調在公共場所拋頭露麵對他不好,但司哲還是一笑置之。

路小臨下車前,司哲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總得讓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回來,已經沒有人可以再用那件事情傷害我了。去吧,我晚點兒來接你。” 路小臨看著司哲黑色的保時捷一個漂亮的甩尾,然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忍不住要歎上一句:真不愧是我路小臨看中的男人,帥到掉渣。

畢業答辯很順利。

宿舍也早就搬幹淨了,林棠和路小臨本來商量好了晚上宿舍幾個人一起吃飯,卻碰上了班裏的大聚會。

很快就要出國深造的劉瑩瑩,一反平常文靜的樣子,威風八麵地拍著講台:“就快畢業了啊,你們今晚都必須來,一個都不許少!”

大家都被離愁感染,紛紛應好,還有人大聲嚷嚷著:“該帶家屬的盡管帶,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路小臨跟大隊走出校門的時候,正好遇上司哲來接她。

她趕緊跑過去趴在車窗口:“今晚班裏又要聚會,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散了我自己回去。”

司哲看了前麵探頭探腦的大隊人馬,似乎對坐在保時捷裏的他很好奇。

“可以帶家屬嗎?” “可……可以啊。”

司哲笑:“那就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們聚會的地點就在學校附近的華榮居,司哲把車停好,就牽著路小臨走向大隊。孔大頭眼尖,一眼就看出這個男的不是那天的顧大律師,當下叫喚起來:“路小臨,你換男朋友怎麽比我換衣服還快啊?” 林棠和陳萌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個勁地瞪她。劉瑩瑩還在一邊嗬斥:“你別亂說話。”

司哲卻大方地笑,口氣輕鬆地說:“對手太多,我追了她好久,才把她追過來的。” 大家哄笑,就把這一頁揭過去了。到了華榮居,有同學在竊竊私語:

“哎,他是不是那年鬧出了很大動靜的那個叫司哲的?”

“你這麽說又好像有點兒像。”

司哲這時卻大方地起來敬酒:“不好意思,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司哲,以前也是 K 大的學生。”

底下有些沸騰了,但司哲落落大方,對那些好奇探尋的目光一點兒都不為意。

路小臨在桌子底下握緊了他的手。

司哲一直表現都很好,不急不躁,有時候甚至會出現詼諧幽默的語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場飯局下來,大家都覺得謠言果然是不可信啊,這麽有趣的一個人哪裏會是神經病,估計傳出謠言的那個人才是神經病。

飯局散了之後,司哲牽著路小臨去拿車。

剛才在華榮居門口,醉得一塌糊塗的林棠過來抱著路小臨哭,一邊哭一邊喊:“小臨你要幸福啊,我看著你長大的,你就跟我女兒一樣啊!” 路小臨頂著一頭黑線安撫她,她又蹦起來指著司哲叫喚:“司哲!你要是再像上次一樣一聲不吭就跑路了,我絕對天天拉著路小臨去相親,等你再回來,她就拖家帶口的了,而你渣都不剩!”

說罷,她又繼續哭,哭得陳子陽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沒辦法,直接把她扛上肩膀就走。

路小臨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振夫綱啊!路小臨今晚很開心,飯都多吃了兩碗,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真的已經變得成熟穩重,對於這些事情他選擇了麵對,而不是逃避。就像他說的,他已經讓自己變得強大,那些事情已經不能傷害到他了。

但是,最開始讓他躲著自己的究竟是什麽呢?還有他不能麵對的隱患存在著嗎?路小臨把司哲的手握得更緊些。

回去的路上,路小臨想,既然畢業了,總該回家一趟。

她一直沒談戀愛路氏伉儷快急死了,多少次要她回家相親,都被拒絕,路太太就差沒抄把菜刀衝過來 K 市把她架回去。

路小臨看了一眼開車的司哲,嘻,給他們一個驚喜也好。

司哲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你笑什麽?”

路小臨歪著頭:“司哲,你這幾天有空嗎?” 司哲笑答:“隻要是你約我,我天天都有空。” 嘖,韓劇看多了變得油嘴滑舌了。

路小臨鄭重地道:“那……過兩天你陪我回家吧。”

車子突然打了個滑,差點兒沒摔出去,司哲連忙抓住方向盤,暗暗鬆了口氣:“你……你剛才說什麽?” 路小臨怒了,不就說讓他跟她一起回家嗎?至於這麽大反應嗎?

她開始用上林棠傳授的先發製人大法:“司哲你什麽意思,讓你跟我回家委屈你了嗎?你婚都求過了還怕跟我回家?” 司哲找了個位置把車停好,這才轉過身來安撫發威的母老虎。

他還有那個最大的顧慮沒有解決,那天他一時衝動求了婚,過後就沒有再提起,讓他去見她的父母,是不是有些冒失。

路小臨看著司哲若有所思的樣子,登時就萎靡了,她無力地揮了揮手:

“算了,不去就算了。” 司哲看了她一眼,發動了車子,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畢業的歡樂氣氛散於無形。

回到家裏,路小臨怒衝衝地抱著衣服去洗澡,正眼都不瞧司哲,倒是在一旁咬她裙角的胖虎得到了她的青睞。洗完澡,路小臨徑直回房關門睡覺。

她原以為司哲會來哄她,誰知道等到她開始犯迷糊了,幻想中的敲門聲還是沒有出現。

但路小臨忽略了,這是司哲家,他是不習慣敲門的。

司哲進門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路小臨,他過去把她的手腳擺放好,挪出了一點兒位置,自己躺下來抱著她。

他抱得用力了些,不能叫作抱了,簡直就是勒。

路小臨就這樣活生生被他給勒醒了。

她沒好氣:“你幹什麽?”

司哲好脾氣地笑:“不幹什麽,我們明天下午就回家吧?早上早點兒起來,去拜訪嶽父嶽母,總不能兩手空空。” 路小臨沒反應過來,這男人怎麽說風就是雨啊。

但那句嶽父嶽母還是讓路小臨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司哲:“別亂叫,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司哲的眉角抽了抽,這女人邏輯能力不是一般強。

他抱緊了她:“睡吧,別亂想,晚安。”

路小臨本來就半夢半醒,被司哲哄著就睡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司哲一大早就起床,把路小臨丟家裏睡覺,自己親自出去

采購了禮物,回來後,又收拾了行李,這才做了午飯,喊他的夫人起來吃。

夫人睡飽了又吃飽了,很滿意地給了司哲一個香吻。

路小臨的家在 S 市,搭飛機隻要一個半小時,兩個人大包小包就出發

了。

一下飛機,路小臨想領著司哲去打車,他卻一把拉住她,指了指門口。

路小臨其實不太清楚司哲的能耐,她除了知道他很有音樂天賦之外,還聽說他家裏挺有錢,看到機場門口停著的法拉利時,路小臨才發現,傳說是沒有騙人的。

路小臨所在的小區是舊式小區,屬於那種鄰居到處串門,一個八卦的誕生可以不出半日就傳遍整個小區的類型。

所以司哲的法拉利一開入小區就受到了高度關注。

路小臨從車裏下來的時候,坐在門口看好戲的三姑六婆更是驚喜得連連對樓上喊:“路家的啊,閨女回來了,還給你帶個女婿咧!” 嚇得路小臨回頭求饒:“大媽咱低調點兒啊!”

路小臨這一回家殺了路氏伉儷一個措手不及,樓下的大媽在喊的時候,路先生路太太正把音量調得最大,聽京劇聽得搖頭晃腦的好不快活,樓下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完全不知道。

以至於路小臨打開門的時候,發現路先生穿著一條四角褲,**上身,拿著一把大刀,而路太太則是拿一把紅纓槍,紮了個紅頭巾,跟路先生打了個不亦樂乎。

路小臨突然就很後悔自己帶了鑰匙,以至於這場驚喜變成驚嚇。

路先生和路太太發現路小臨的時候,兩個人都石化在當場。

路先生率先反應過來:“回……回來了啊?”

路小臨捂住眼睛哀求:“爸,咱先穿衣服行不行?”

十五分鍾後,司哲和路小臨還有路氏伉儷一起坐在了客廳了,路先生擺出一副嚴父模樣:“小夥子哪裏人啊?” 路先生不知道哪裏翻出來的西裝,還打上了領帶。

路小臨扶額,這大熱天的,也穿得忒多了點兒。路先生和路太太對司哲很是好奇,同時用眼神暗暗地鞭打路小臨:“帶女婿回來也不先關照聲,大家這樣裸裎相見多尷尬!一點兒威嚴都沒有了啦!”

司哲一直笑著回答路先生的問題,看來路先生對他還挺滿意,路小臨機不可失地拿出司哲帶的禮物:“這是司哲給你們帶的禮物,來來,不用客氣隨便拿。”

路太太一個眼神瞪過去:“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不知羞!”但還是喜滋滋地收下了禮物。

路小臨看著那些個禮物心裏麵頓時不平衡了,送給路先生的是一隻名牌手表和一包上好的茶,送給路太太的則是各種美容聖品,兩個人眉開眼笑,這準女婿還不錯啊,大方,知道孝敬老人。

路小臨表示她很不開心,和司哲在一起那麽久,Hello Ketty 都不送一個。

但這個家從來都是路氏伉儷說了算,聊完了人生,兩個老人就興衝衝地說去買菜做飯。

路小臨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不由得再次開始感歎人生,她這個遠走他鄉的女兒,一年才回來那麽兩次,有哪一次的菜式是這麽豐富的?人生啊人生。

吃完了晚飯,路小臨帶著司哲出去散步。

S 市靠水,夏天的夜晚不至於太悶熱,還有涼風習習。路小臨牽著司哲的手不知疲憊地走著,逛到她讀書的學校,就興衝衝指給他看。

“你看你看,看到沒有,我以前就坐那個窗口邊,還有樓下這棵大樹,有個男生在這裏跟我告白過……” 司哲安安靜靜地聽著,隻是微笑。兩個人繼續逛,路小臨纏著司哲給買了冰激淩,又拐進了一個夜市。

夜市裏熱鬧喧嘩,路小臨也有大半年沒回家了,身邊又有司哲,樂得她整晚笑嗬嗬合不攏嘴。

有個賣銀飾的小姑娘叫住了司哲:“哥哥,買枚戒指送給女朋友吧。” 路小臨往小姑娘的小箱子裏瞧了瞧,都是一些銀飾品,還都挺好看的。

小姑娘趁機推銷:“這些都是我自己設計的,每個款式都隻有唯一的一個。”

路小臨剛想拉司哲走,卻反而被他拉了過去,他盯著箱子裏看了一會兒,沒有拿戒指,隻是拿了一條手鏈,拉過路小臨的手給她戴上,然後也不砍價,爽快地付了錢。

路小臨看著那給出去的一百塊大洋,可以買多少牛肉幹啊,她肉痛。

司哲揉了揉路小臨皺巴巴的臉:“你喜歡嗎?” 路小臨點頭。

司哲繼續揉:“喜歡最重要,錢不重要。”

路小臨頓時融化了,然後她抱著他的手臂,認真地請求:“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司哲低頭看著她笑,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他挑起她的下巴:“要求這麽簡單?做朋友就好嗎?” 路小臨鼻孔裏出氣:“哼,流氓。”

兩人繼續牽著手往回走,S 市算是半個不夜城,晚上九點半,夜宵攤陸陸續續地開始營業,路小臨是個吃貨,哪裏有吃的她就往哪裏走。

她拉著司哲去吃燒烤。

路小臨派出司哲去點菜,然後她坐在桌子邊等吃的。

然而路小臨等了許久,還不見司哲回來,那邊也不見他的人影。路小臨莫名地慌張了起來,她站起來快步朝外走去。遠遠地,路小臨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間小超市前,像是僵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路小臨趕緊跑過去,輕輕喊了聲:“司哲。”

他沒有應她,路小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女人,笑嘻嘻地在一家小吃店門前討吃的,店員一直在揮手趕她走,那女人本來是笑嘻嘻的,突然間臉色一變,撲上去就要咬那個店員。

那個店員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幾步,急忙抄過櫃台上一碗肉丸子,丟到一邊的地上:“去去去。女瘋子,整天來要吃的,也沒有人管管。”

那個女人就又笑嘻嘻地跑到那碗散落在地上的肉丸子邊,一顆一顆撿起來,放進了嘴裏。

這時有個男人跑到了女瘋子身邊,用力地想要把她拉起來,女人卻不理,專注地撿著肉丸子吃。

男人叫著:“你起來,要吃的我買給你吃,別撿地上的。” 女人依舊不理。

那男人製不住她,隻好在她身邊蹲下來,眼睜睜看著她撿地上的肉丸子吃。

路小臨這邊隻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她看到他舉起手,在臉上抹了一下,似乎是哭了。

路小臨越看心裏越是不安,她去拉司哲的手,卻發現他的手早已緊緊握成拳頭,指甲都要陷入了肉裏。

“司哲。”路小臨用力掰他的手,急得要哭,“司哲!”

路小臨帶著哭腔的聲音驚醒了司哲,他回過頭,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回過神來,鬆開了自己的手。

路小臨輕聲哄他:“司哲,我們不吃燒烤了,我們回家吧。”

司哲的情緒似乎終於穩定下來,他摟過路小臨,一起走回家,一路上司哲一直臉色沉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到家裏,出去串門的路先生路太太還沒回來。

路小臨看司哲臉色不對,就催促他刷牙洗臉睡覺。司哲一向沒那麽早睡,那天卻格外聽路小臨的話,躺在路太太準備好的客房裏,很快閉上了眼睛。

路小臨的房間在司哲隔壁,半夜半夢半醒的時候,她似乎聽到司哲的說話聲,好像在打電話,但路小臨困極了,也沒在意,翻了個身就又睡了過去。

早上是路太太把她叫醒的,路小臨打著哈欠坐到了飯桌前,才發現好像少了什麽,她急忙跳起來:“我去叫司哲起床。”

路太太拉住她:“他早上走了,讓我告訴你,他公司有急事要趕回去。讓你安心在家裏待幾天。”

“走了?”路小臨一蹦三尺高,“你怎麽可以讓他就這樣走了?你關門放狗啊!”

路太太立刻皺起了眉毛,一巴掌甩過去:“你看你這德行,男人有事業心是好事。” 路小臨連忙拿出手機打司哲的電話,電話卻是關機。

路太太被路小臨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你怎麽了?他坐飛機,當然是要關機的。”

路小臨卻止不住心裏的慌張,她一口喝盡桌上放著的那碗粥,看著路太太說:“媽,我得趕緊回去。” 路小臨執意要走,路先生路太太攔都攔不住,隻好送她去機場。

飛機晚點,路小臨急得跳腳,她打電話給林棠:“喂,林棠,你幫我去司哲家裏或者是他公司看看,看看人在不在?” 路太太“嘖”了一聲:“怎麽管得這麽嚴啊?我告訴你,男人不能管得太嚴……”

路小臨打斷路太太的話:“媽,你不懂,我得趕緊追過去,不然我怕他又跑了……” 又跑了……

這三個字引發了路先生和路太太無盡的聯想,他們女兒咋是個倒追的命咧。

路先生路太太看著路小臨慌慌張張地進了安檢,不由得對望了一眼,兩老都感覺,女兒的前途不會好了。

路小臨回到 K 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一下飛機就給林棠打電話,林棠一接起電話就罵:“你電話裝飾用的啊?你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了!” 路小臨連忙解釋:“我在飛機上啊女俠!” 林棠哼了一聲:“司哲沒跑。”

路小臨大大鬆了一口氣:“沒跑就好,沒跑就好。” 林棠又說:“可是……”

路小臨心又揪了起來:“還有可是?”

林棠的語氣挺凝重的,她說:“我看著司哲帶了一個女的回家,我立刻給你打電話了,你快回去吧,看看還能不能抓奸在床。”

“呸呸呸呸!”路小臨沒忍住,“司哲才不會出軌呢!”

話是這麽說著,但路小臨還是飛快地打了車趕回去,一下車路小臨就慌張抬頭,司哲家的燈亮著,太好了太好了。

路小臨拖著行李箱走出電梯,利索地開門。鑰匙才轉到一半,就有人從裏麵打開了門。

路小臨激動地抬頭:“司……”

她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開門的不是司哲。眼前這個腿長腰細的女人,莫非就是林棠口裏的那個?那個女人朝她笑:“你就是路小臨吧?我是高瑤瑤。” 高瑤瑤把路小臨讓進了屋子,然後離開了。

司哲剛好拉著一個行李箱走出來,他看到路小臨,似乎愣了一愣:“你怎麽回來了?”

路小臨一路上不安焦躁的情緒登時爆發,她恨恨地說:“我再不回來,你就要跟別人跑了!” 司哲拉著路小臨的手,把她拉到陽台上。

路小臨的眼睛已經紅彤彤的像隻兔子,司哲歎了口氣,突然一把把路小臨擁進懷裏,他的聲音低啞:“小臨,我不想騙你。” 路小臨微微掙紮了一下,卻被司哲摟得更緊。

司哲伏在她耳邊:“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裏的事情,可是……當年的報道,大部分是真的。” 路小臨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司哲似乎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媽媽和我妹妹,都腦子不清楚,都是一受到刺激,突然就病發了。阿汀現在在美國,我們花了快十年的時間,才讓她慢慢好轉。”

司哲輕輕推開路小臨,望進她的眼裏:“可是我,卻不知道我會不會突然變成像她們一樣……一直檢查不出來,但專家說既然是家族遺傳病,我也會有發病的幾率。我在國外待了那麽幾年,都是為了這個可能隨時會爆發的病。”

路小臨撇過頭:“司哲你別說了,你一定是韓劇看多了,你以為生活也跟韓劇一樣嗎?你又不是得了絕症。”

司哲苦笑:“我倒是希望自己得了絕症,我會毫不猶豫地花光我最後的生命和你待在一起,可是這個病,卻有可能隨時拖累你一生,我們不能有孩子,甚至你不能去工作,要照看我,像照顧小孩子一樣。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不是嗎?如果我有一天變得像那個女人一樣,你怎麽辦?” 路小臨咬了咬下唇:“司哲,我不怕。”

司哲卻搖頭:“可是我怕,我要照顧你一生,而不是要你用你的一生來照顧我。瑤瑤說,國外現在引進了一套新係統,我這次去檢查,也許會有新的突破。如果我沒事了,我一回來我們就結婚。” 路小臨瞪大了眼睛:“我不管你有沒有事,你帶我一起去。” 司哲皺眉:“小臨,不要任性。”

路小臨卻拍開司哲的手:“我怎麽任性了?你知道你走的這幾年我怎麽過的嗎?你忍心讓我再經受一次嗎?”

司哲沉默著,突然一咬牙:“小臨,如果一個月內我回不來,你就別等了。”

司哲最終還是跟著高瑤瑤去了美國。

路小臨記得當時自己已經完全抓狂,她扯著司哲的衣領怒吼:“你敢

不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找別的男人,讓他睡你的床,穿你的衣服!” 司哲倒吸一口涼氣:“你敢!”

他焦急,卻不敢把路小臨帶在身邊,如果真的查出了什麽,他怕他也會舍不得放她走。

他隻能用力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掉。

路小臨衝出去朝著他大喊:“說好的一個月,你必須得給我回來!” 高瑤瑤動容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安慰。

司哲一走,就又杳無音訊,高瑤瑤給出的理由是,司哲在醫院裏,醫院的儀器都很金貴,所以禁止使用手機。

林棠卻表示懷疑,她用她福爾摩斯般的智商分析了這一切:“我覺得司哲一定是用這個借口甩了你,畢竟那個高瑤瑤怎麽看都比你好一百倍,路小臨不如你死心算了。” 路小臨跳上去掐林棠的脖子:“閉上你的烏鴉嘴。” 陳子陽在一旁看著,無力地撫額。

自從司哲走了之後,路小臨就又搬回來和林棠一起住,說是天天住在司哲家裏,會觸景生情睹物思人什麽的,她怕司哲還沒瘋她先瘋了。

人回來就算了,還帶回來一隻狗,偏偏林棠也喜歡得不行,整天抱著不放。

陳子陽的家庭地位就一下子跌到最底層,以前隻要伺候一個姑奶奶,現在是兩個,外加一隻傲嬌的狗。

林棠沒事的時候就和路小臨聊人生:“如果司哲真的有病,你怎麽辦?” 路小臨瞪了她一眼:“真有病就治啊,何棄療!” 林棠也瞪回去:“你有藥啊?”

路小臨自豪地挺起胸脯:“我就是他的救命藥。”

林棠“嘁”了一聲,還是不無擔心:“我跟你說,精神病人都是天才,可是你這種智商,很難跟天才交流的。” 路小臨沉默了一陣,終於撲過去繼續掐林棠的脖子。

一直坐在一邊的胖虎翻了個白眼,屁顛屁顛地跑到陳子陽的大腿上趴著。在這個事情上,陳子陽和胖虎的態度都是一致的,他們都不明白,林棠和路小臨每天互掐之後又抱著一起哭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隻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不懂,狗也不懂啊。

司哲承諾的一個月很快過去了,路小臨又開始了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日子。

她想過直接買張機票飛去美國,可是美國那麽大,她連司哲去了哪個偏僻無人煙的生物研究基地都不知道,她怎麽找。

她隻能一條接著一條地給司哲狂發信息。

內容一致如下:

你再不回來我就紅杏出牆了!

但司哲的回複都是……沒有回複。

林棠對路小臨這次表現點了 32 個讚,起碼,沒哭沒鬧,沒尋死覓活,就是每天一個勁地刷微博和微信朋友圈,什麽都要傳上去。

有一天,林棠上廁所發現沒廁紙了,讓路小臨給送來,等了還沒動靜,隻好探出個頭來看,這才發現路小臨正拿著手機對著那卷廁紙狂拍。林棠在心裏默默決定,以後絕對不要告訴別人自己認識路小臨。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特別是痛苦到了期限還無法解脫。路小臨覺得司哲受的教育裏應該是沒有守時這一條的,因為此刻離他出國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月了,他還沒回來。

路小臨曾很誠懇地問過林棠:“司哲這算是偷渡嗎?”

林棠翻了個白眼,抱著胖虎玩得很開心,胖虎還比路小臨聰明一些呢。

路小臨很煩惱,男人跑了,她也不好意思跑去音樂工作室問徐濤要工資,總之是失戀失業又失意,太讓人憂愁了。

在日複一日的糾結下,路小臨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時林棠正往臉上敷黃瓜麵膜,路小臨推門而入,一下子把林棠的黃瓜驚得掉了一半。

林棠還沒發作,路小臨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臉動情地說:“林棠,我決定了,我要相親。”

於是,路小臨又發覺了林棠另外一個隱藏的技能,現在路小臨覺得,隻要林棠黏上一顆媒婆痣,絕對就是一個優良的媒婆。

路小臨在她的安排下,開始在西餐廳、電影院、KTV 頻繁出現。林棠手上的資源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路小臨今天見醫生明天見作家,累得她一看到男人就兩股戰戰。

路小臨近來的狀態無一不是“唉,今天又去相親了”。

但那個人還是毫無消息,林棠推了推路小臨:“怎麽樣?還相親嗎?” 路小臨目不斜視:“相!怎麽不相親。他自己說的,一個月不回來,我就不等他了。姐就當我這五年來的青春被狗吃了!” 林棠默,不得不說路小臨的戰鬥力讓林棠感到吃驚。

林棠一拍大腿:“行!這次給你安排個極品。”

路小臨在鍥而不舍的相親路途中,竟然摸索出一套應付麵試的方法,前幾天在一家外企麵試,那個男主考官一問她一答,簡直滴水不漏,最後順利拿到了 Offer。

據說那個男主考官還挺喜歡她,路小臨恨恨地想,反正司哲跑路了,逼急她就上演一出《霸道上司愛上我》。

林棠這次介紹的是一個寫詩的,要知道,搞創作的人才,都是很珍惜靈感這種東西的,而靈感這東西又格外飄忽。

這不,據說那位詩人被門口的落葉感動,正在那邊悲春傷秋地作詩。

約會的時間要推遲一個小時,路小臨隻好在約好的咖啡館裏百無聊賴地等。

“小臨,這麽巧?”

路小臨正打著鬥地主,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路小臨抬起頭,就看見顧延峰站在自己麵前,他身旁站著一個短發的妹子,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笑眯眯地跟路小臨歡快地“嗨”了一聲。

顧延峰拍了拍女孩兒的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乖,你去那邊等我。” 女孩兒聽話地去了。

顧延峰在路小臨麵前坐下:“好久不見啊。”

路小臨朝他擠眉弄眼:“你顧著談戀愛了吧?女朋友?” 顧延峰點點頭:“司哲的事,我都聽說了,你還好吧?”

路小臨笑笑:“能有什麽事啊,不就是被一個不守時的男人給放了鴿子,我很淡定。”

路小臨笑得越開心,顧延峰眼底的笑意就越苦澀:“那個時候王珂的事情還沒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司哲也很難放過她了。”顧延峰低頭苦笑,

顧延峰眼睛越過路小臨,看向不遠處的短發女孩兒:“王珂的案子結束後,我出去旅遊了一趟,認識了她。”

路小臨也扭過頭去,那邊的女孩子正兩眼發光地看著眼前的兩塊蛋糕,似乎難以取舍,最後她這邊切一塊,那邊切一塊,一起塞進了嘴裏。

……

路小臨忍不住咳了咳:“那個……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好像噎到了。” 顧延峰嘴角抽搐著:“小臨,下次再聊。”

說罷,他立刻前去拯救那個被蛋糕噎到的女孩子,又是拍背又是遞水,責怪的聲音裏都不自覺帶了疼愛:“你就不能慢點兒吃嗎?”

路小臨默默看著,最後連顧延峰都找到幸福了,那她的幸福呢?絕不會是司哲那個不守時的渾蛋,那會不會是這個遲到的詩人呢?

正想著,突然就聽到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問:“請問,你是路小臨小姐嗎?”

路小臨一抬眼,就看到那人手裏抱著一本《海子詩集》,再抬頭,就看到一件土灰色的 POLO 衫,再抬頭…… 路小臨默了,她想,她現在跑是不是還來得及。

路小臨曾經以為,當時初見司哲時,他那身打扮已經是極品,但此時再看眼前這位滿頭紮著小辮子的詩人,她頓時覺得司哲那個造型其實相當容易接受了。

小辮子對路小臨很是熱情,他的熱情表現在,一杯咖啡的時間裏,他已經給路小臨吟了四首詩。

而且路小臨覺得小辮子那詩一般的世界常人很難理解。

比如現在,他竟然一把抓住了路小臨的手:“路小姐,我覺得我們挺適合的,不如我們到我家裏去,聊聊人生。”

路小臨臉都青了,正要開口拒絕,就發覺自己身邊的沙發陷了下去,緊接著她就聽到一句足以讓她世界炸開了的話。

“哦?這麽詩情畫意,不如帶我一起去?” 小辮子臉都黑了:“這位先生你哪位啊?”

那個聲音雲淡風輕:“我是她未婚夫司哲,還未請教……”

小辮子表示他整個人都不好了,詩人的感情路果然好坎坷,他甩給路小臨一個飽含了悲傷、痛苦、恐懼、糾結等複雜情緒的眼神之後,抱著他的《海子詩集》走掉了。

路小臨努力維持端坐的姿勢,接起手裏響個不停的電話。

電話裏是林棠狗腿的聲音:“小臨啊,那啥,你那兒有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人啊?”

路小臨不說話,林棠繼續哈哈笑:“剛才有人找你,我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你的行蹤,你……你好自為之吧,哈哈哈哈哈。”說罷立刻掛斷了電話。

路小臨表情僵硬地扭過頭去,終於看見那張讓她日思夜想的臉,無奈此刻那張臉風雨欲來:“嗨,路小臨,真巧啊!” 那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路小臨沒骨氣地縮了縮,好像她當真被抓奸在咖啡館一樣。

“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生活的嗎?微博和朋友圈都挺精彩的嘛?嗯?路小臨,出牆愉快否?”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在微博和朋友圈發的一切司哲都可以看見。

還手機被沒收了呢!明明就是刻意回避她!路小臨怒!

她站起來,高貴冷豔地甩了司哲一個眼神:“不是說一個月過了就不用等你了嗎?那麽現在來妨礙我相親算什麽?” 說罷,她大步朝外走去。

司哲快步追出去,一把拉住路小臨的手。

路小臨一個眼神殺過來:“怎麽,你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我談談人生理想嗎?” 司哲咧嘴笑了笑:“你要想談談我也無妨,可是,你咖啡錢還沒付。” 路小臨愣了愣,果然看到服務員在司哲背後,一臉無奈地看著她。路小臨咬牙切齒地付了錢,瞪著司哲問:“行了吧,你滿意了?” 說罷,她又轉身就走。司哲知道女人不講理的時候動嘴是沒有用的,於是他直接動手,一把拉過路小臨,疾走兩步,塞進路邊停著的車裏。

路小臨還在掙紮,就聽見司哲低聲道:“別鬧了,有人看著。”

路小臨扭過頭,這才發現車子的後座上坐著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子,睜著兩隻小鹿斑比似的眼睛看著她:“嫂子好。” 哎哎哎……叫誰嫂子呢?

司哲寵溺地朝那女孩兒笑:“阿汀乖。”

阿汀!啊,就是司哲照片裏的那個女孩子,司哲的親妹妹。的確和許筠婷有點兒像,但那雙水靈的眼睛,簡直超過許筠婷十萬八千裏。

阿汀被路小臨看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把懷裏那毛茸茸的東西抱緊了些。

路小臨這時才看清了她手裏抱著的東西,呃,是胖虎。

“胖虎怎麽在這裏?”

司哲一邊開車一邊冷笑:“哼,我一不在你就離家出走。”

路小臨瞪著司哲:“你不在你讓我一個人獨守空房有意思嗎?” 司哲也不惱,慢悠悠地看過來:“孩子在,說這些話真的好嗎?” 阿汀接話:“剛才我們去一個姐姐家,把這個小家夥和嫂子的行李都帶來了。”

路小臨回頭一看,好家夥,果然是自己去時的行李,林棠啊林棠,你這是生生插了朋友兩刀啊!

司哲直接把車開回家,路小臨呆坐在座位上不願意下車,司哲歎了口氣,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的臉頰,低聲吼:“乖,你先聽我解釋,解釋完你再鬧脾氣,好嗎?” 路小臨瞪眼:“誰鬧脾氣了?”最終還是乖乖跟著司哲進了家門。

阿汀看起來很乖,一直在和胖虎玩,胖虎也很喜歡她。

路小臨偷偷看向司哲:“阿汀看起來,很好。”

司哲瞥眼看她:“我這麽晚回來,就是因為阿汀,美國那邊的專家已經證實了這個遺傳病發生在女性身上的幾率是百分之六十五,而男性是,百分之五。所以說,我很正常。”

司哲繼續說:“阿汀說她想回來。其實她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通過一係列的測試才可以同意她回來。所以我也跟著耽擱了一陣子。” 路小臨此刻終於爆發:“你手機擺飾用的?你一個電話都不打!” 司哲眼睛一眨也不眨:“你所有的微博和朋友圈,我都是下飛機之後才看的。”

當時看那些狀態,他都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掐死她,這個女人,還相親!路小臨吸了吸鼻子:“那又怎麽樣?”

司哲苦笑:“我不敢找你,怕一聽見你的聲音,就會迫不及待飛回來找你。”

路小臨沉默了一陣,這台詞好熟啊,不是《我叫金三順》裏麵的嗎?韓劇果然看多了啊!人家玄彬還有寫明信片呢!路小臨依舊氣鼓鼓的。

司哲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然後緩緩地在路小臨麵前單膝下跪。

路小臨驚了:“你幹嗎?你起來!氣氛不對!”

司哲抓住了她四處亂舞的手:“我說過,等我一回來,我們就結婚。” 他從脖子上掏出一枚項鏈係著的戒指,那枚戒指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路小臨,你還記不記得你欠我買餅的四塊五毛錢?” 路小臨無語:“你還記得啊?”

司哲慢慢地將戒指套入路小臨的無名指:“這四塊五毛錢,我要你用你的一輩子來還。”

路小臨咬著唇,雖然氣氛不對,沒鮮花,沒浪漫音樂,而且求婚的話怎麽聽都像自己吃了大虧。可是,路小臨想,自己等了整整四年,不就是為了等待這個男人嗎?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既然他有心讓她如願了,那她還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路小臨垂下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直在一邊緊張看著的阿汀突然鼓起掌來:“哇,嫂子答應了!” 路小臨還未來得及羞澀微笑,就聽見林棠熟悉的河東獅吼響起:“你這個死丫頭,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一堆的人從司哲家的各個房間裏擁出來,路先生路太太、林棠陳子陽、陳萌吳瑕,還有顧延峰和他的小女友。

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麽情況?

司哲看著她笑:“你不是說過求婚的時候,最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嗎?” 路小臨怒,這簡直是斷她後路,她還想答應後再好好收拾他的。

大家看著她的眼神都好曖昧啊,讓人感覺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啊!司哲輕輕在她耳邊低聲喊:“路小臨路小臨路小臨……”

路小臨還在和各路人馬做眼神交流,一聽到司哲喊她,沒好氣地回過頭去,就見司哲低下頭,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一個恍惚間,她聽見周圍人的歡呼聲,還有夾雜著司哲那句有些囫圇的話。

似乎連日來的等待都不再重要,也許她這一次這麽淡定,是因為她篤定,司哲會回來的,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回來的。

司哲的吻還在持續加深,路小臨腦子裏氧氣已經不夠用了。

迷糊過去前,她想,千萬不要隨便跟別人借錢,區區的四塊五毛錢,是要還一輩子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