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對不起趙叔,”沈愔低聲道,“沒能安然無恙地救出人質,這是我的責任。”

他很少在工作場合稱呼趙副局長“趙叔”,加上刻意放低的姿態與語氣,乍一聽幾乎能聽出幾分低聲下氣的沮喪與自責。

趙副局長臉頰抽搐了下,在“溫言安慰”和“厲聲問責”之間舉棋不定,眼看心裏那杆天平一點點往前者傾斜過去,他腦子裏突然打過一道閃:不對勁!

沈愔不是丁紹偉那一點就著的炮撚子,在他臥底毒穴的三年裏,遭遇的危機和突發狀況摞起來足有一人高,每天都像在刀鋒上走鋼絲,久而久之,他習慣了不論何時都保持冷靜,也曆練出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自我調適的心理素質。

他不會因為一個人質的死亡失去理智,至少趙銳是這樣認為的。

“這個人質真是因為你們解救不及才沒命的?”趙副局長沉聲問道,“你們趕到案發現場後發生了什麽?有沒有出現什麽異常情況?”

沈愔突然覺得趙副局長留在市局是屈才了,憑他這張一說一個準的烏鴉嘴,如果到天橋下擺個算命的攤兒,早就財源滾滾了。

他掂量了下,自覺不吐出點真東西交代不過去,隻得低咳一聲:“我們在案發現場撞見一個送外賣的女孩。”

趙銳眉頭一皺。

“但那應該隻是巧合,”沈愔飛快地續上話音,“她說,兩天前,有一位客人讓她把訂製的蛋糕送到指定的地點,還留了張名片,名片上的地址就是藏匿人質的廠房。”

趙銳畢竟是頭成了精的老狐狸,剛聽個話音已經發覺不對:“那地方都是企業廠房,怎麽會有人往那送蛋糕?那客人是什麽人?”

“據那女孩說,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戴一副金邊眼鏡,很斯文,也很有教養,”沈愔刻意淡化夏懷真的身份,不想讓這女孩進入市局上層的視線中,“名片上隻有一個英文名,我已經讓人去甜品店調取監控錄像了。送外賣的女孩受了驚嚇,稍後也會一並帶回警局錄口供。”

趙銳臉色嚴肅:“這案子影響很不好,牽扯到本市的重點企業,現在連省廳也被驚動了。不論如何,你們一定要盡快破案——對了,我聽說還有兩個女孩沒找到?”

沈愔:“是葛長春的女兒葛欣,還有王晨的女兒王雨凡,我們已經有了線索,正在加緊排查。”

“要抓緊啊,”趙銳歎了口氣,“我們能等,人質可等不了,一定要把那倆女孩安全的帶回來!”

沈愔掛斷電話,抬頭見技術主任袁崇海滿頭大汗地奔過來,手中證物袋裏裝著一截細鐵絲:“沈隊,你看。”

沈愔眼神微凝:“這是……”

“是在庫房進門處發現的,另一頭連著裝了氰化鉀溶液吊瓶,”袁崇海說,“要是有人經過門口時不小心扯動鐵絲,觸發機關,吊瓶裏的毒液就會注入人體。”

沈愔閉了閉眼,話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是她無意中觸動了機關?”

不用刻意指明,袁崇海也知道這個“她”是誰,微微歎了口氣。

沈愔攏在衣袖裏的手指觸電似的不住顫動,好半天才發覺,手心裏已經捏出一把滑膩的汗水。

袁崇海是個老人精,他沒把話說完,但沈愔何其精明,三言兩語的暗示已經足夠他推斷出大致的來龍去脈———

他們的揣測沒有錯,孫豫確實隻是一枚擺在台麵上的棋子,他自以為翻雲覆雨運籌帷幄,將有份謀害孫芸的凶手玩弄於鼓掌中,實則隻是幕後元凶用來吸引警方視線的煙霧彈。

而夏懷真,她是推動這盤殺局水到渠成的另一枚棋子。

沈愔不知道幕後元凶為什麽選中她,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她按照與“客戶”事先約好的時間,捧著精心準備的蛋糕到達指定地點時,就已經成了這個殺人陷阱中最關鍵而不可缺失的一環……

沈愔驀地睜開眼,嗓音沙啞的近乎裂開:“老袁,能幫我個忙嗎?”

袁崇海神色微斂:“你說。”

沈支隊把五根手指收攏在掌心,拇指將其餘四根手指的指節挨個捏了遍,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耳語似的說:“她隻是個碰巧闖進來的人,在她進來前,王晨已經被害了……”

袁崇海:“……”

他把這話來回琢磨了好幾遍,連標點符號帶重音停頓都刨出來,拿放大鏡逐一審視過,這才難以置信地回過味:“這……沈隊,您這不是為難我嗎?證物都是明擺著的,羅局和趙局要問起來,我還能瞞著不成?”

沈愔大約知道自己一時情急說錯話了,用力掐了把眉心,在額間掐出一道醒目的紅痕。

袁崇海覷著他陰沉不定的神色,想了想,試探著道:“這事我真瞞不住,不過依我看,就算沒這出,王晨搶救回來的可能性也不大———他這幾天就靠著生理鹽水維生,身體機能本就毀得差不多。要不您問問趙副局的意思,這事其實可大可小,我個人覺得沒必要鬧太大……”

沈愔深吸了口氣,手指掐得近乎斷裂開,終於勉強維係住岌岌可危的神智。與此同時,他也聽懂了袁崇海隱晦的暗示:“……謝了。”

袁崇海苦笑著擺了擺手,又往角落裏一指:“行了,這些稍後再說,你最好先去看看那姑娘,我看她受驚不小,一時半會兒怕是緩不過來。”

不用他說沈愔也知道夏懷真狀況不對,從剛才開始,這姑娘就用兩條胳膊抱著膝蓋,誰叫也不搭理,整個人抽風似的哆嗦成一團。精心烘培的提拉米蘇在她腳下連蛋糕帶盒子摔作一團,白色糖粉和深棕色的可可粉糊成一片,根本分不清原來寫了些什麽。

那女孩的視線隻在剛看見沈愔時凝聚了一瞬,很快又潮水般渙散開,不論丁紹偉問什麽、說什麽,她都充耳不聞,仿佛陷入一團濃重的迷霧,那霧氣無孔不入,將她重重疊疊地包裹起來,她聽不見、也看不見。

茫然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纏住她胳膊,緊接著,霧氣深處再次傳來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堅硬的高跟鞋底拍打著地麵,從容又篤定地追在身後。

夏懷真有種說不出的直覺,仿佛那迷霧深處藏著某種極為可怕的怪物,隨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將她當頭吞沒。那種如芒在背的威脅和恐懼感讓她突然失了控,這女孩尖叫一聲,不管不顧地往外衝,無數隻手旋即摁住她,伴隨著嘈雜的背景音——

“這姑娘怎麽了?瘋了嗎?”

“可能是受了太大刺激,唉,也是倒黴,碰上這種事,擱誰誰受得了?”

“誰有鎮靜劑?趕緊的!給她打一針!”

“我沒瘋,”夏懷真僅剩的意識迷迷糊糊地想,“讓我走,有人在追我,我得把自己藏起來!”

但是更多的人影擋在她身前,無數隻手藤蔓一樣糾纏著她,夏懷真無論如何也沒法掙脫,耳聽得濃霧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到最後簡直如鬼魅一樣在背後徘徊,她再也忍耐不住,驚聲尖叫起來。

“放開我,啊啊啊——”

這一嗓子突如其來,調門高得差點破了音,在封閉的廠房裏左突右竄,卻被天花板和牆壁擋了回來,奪路無門,隻得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一氣。兩個摁住夏懷真的刑警像是被嚇住了,手下莫名鬆了勁,居然被這姑娘掙脫出來,看也不看,照準一根水泥柱悶頭撞過去。

這要是撞實了,她那腦瓜殼非成爛西瓜不可。

丁紹偉嚇了一跳:“攔住她,快攔住她!”

然而夏懷真就像一頭受到驚嚇的鹿,橫衝直撞之下,周圍人一時竟沒攔住。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突然竄出來,用身體充當了她和水泥柱之間的“緩衝”,緊接著,那人被巨大的衝擊力“拍”在水泥柱上,後背撞出一記令人牙磣的悶響。

反正丁紹偉光聽這動靜就覺得背心疼。

友情充當“肉墊”的沈支隊猛地抽了口氣,可他非但沒放手,反而越發用力地壓製住夏壞真,溫熱的掌心墊住她後腦,像安撫一隻受驚發飆的流浪貓一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沒事的,沒事的……”

夏懷真竭力掙紮,可惜就她那細胳膊細腿,再翻一番也不是沈愔的對手,所有的掙動都被不由分說地鎮壓下去。她抗爭無門,就像一頭被逼到死角的猛獸,突然低下頭,不顧一切地咬住沈愔手腕。

沈愔:“……”

指望一頭情緒崩潰的野貓嘴下留情是不太現實的,這一口下去,沈支隊當即見了血。他喉頭顫了顫,將一記到了嘴邊的悶哼吞酸水死似的強咽下去,然後對趕上來的急救人員打了個手勢。

被這血花四濺的一幕嚇了一跳的小護士顫巍巍地湊上前,反射著寒光的針頭猶疑半天,始終不敢往下落。沈愔歎了口氣,奪過她手裏的注射器,幹淨利落地往下一摁——

丁紹偉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裏,半晌沒敢往下落。

不知過了多久,夏懷真終於稍稍鬆開牙關,濕漉漉的睫毛輕輕一眨,失去支撐似的往旁栽倒。

丁紹偉斷片許久的那口氣總算續了上,正想扶住小夏姑娘,就見沈愔迅雷不及掩耳地一伸手,直接將人撈進懷裏,一隻皮肉完整的手小心翼翼地護在人家腰間,是一個十分明顯的保護性姿勢。

丁紹偉:“……”

整得好像誰會跟他搶似的!

按照常理,夏懷真的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應該立刻送往醫院。但沈愔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堅決不肯讓急救車把人拉走,幾乎是半強硬地帶回了警局。

結果他前腳剛進市局,後腳就被趙副局逮去了辦公室。

沈愔早有準備,不慌不忙,臨走前還特地抓著簡容,仔細叮嚀許久。直到簡法醫不耐煩,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行了,老娘學這行出身的,知道的不比你多?”

才算打住了沈支隊的長篇大論。

沈愔知道自己惹人煩了,他不是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但是夏懷真的情況太反常,他不能不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磨蹭到最後,眼看一屋子的助理法醫和實習法醫用圍觀母豬上樹的眼神盯著自己,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裏,趙銳也正等著興師問罪,沈支隊再不放心,也隻能揉揉鼻子,一步三回首地走了。

等到腳步聲逐漸遠去,一幫冒茬韭菜似的小法醫才長出一口氣,四仰八叉地就地癱倒。一個姓張的助理法醫實在壓抑不住胸口泛濫的八卦之情,鬼鬼祟祟地湊到簡容身旁:“簡主任,什麽情況?沈隊怎麽對這個小姑娘這麽關心?他倆啥關係?”

簡容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張法醫剛想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勁,因為簡容看他的眼神太詭異了,就像一頭狼或是一條豎起上身的毒蛇,用濕潤的信子輕輕舔過他的臉。

他無端竄起一絲涼意,那一瞬,求生的本能蓋過洶湧泛濫的八卦之心,謹慎地後退半步,用力搖了搖頭。

簡容滿意地笑了。

沈愔穿過走廊,快步走進副局長辦公室,正要開口,忽然察覺到什麽,衝辦公桌後的趙副局使了個眼色。

趙銳把到了嘴邊的話叼回去,人五人六地往後一靠,兩條胳膊抱在胸前,揚了揚下巴。

沈愔於是一擰門把,下一秒,辦公室的門往裏滑開,黏在門板上的一連串“不明生物”隨著慣性栽倒一地。

沈愔沉默片刻:“……知道組織紀律怎麽寫嗎?”

帶頭“無組織無紀律”的丁紹偉第一個回過神,觸電似地爬起來,手指蹭了蹭沾了灰的鼻尖,仗著臉皮厚,衝市局副局長和刑偵口正支隊長露出一個見牙不見眼的笑容:“報告,我這不是沈隊隊匯報現場情況時有疏漏,幫忙補充案情嗎?”

沈愔不忍卒視地撇過頭,隻覺得這小子腦門一左一右分別刻著“欠揍”兩個字,還是正楷加粗。

趙銳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好啊,團隊內部互幫互助,值得表揚——既然這樣,你們沈隊的檢討你幹脆也幫著寫了吧?字數嘛,不能低於五千字,另外市局年終大會上要當眾朗讀,務必聲情並茂,態度誠懇……”

趙副局話沒說完,丁紹偉已經端正了臉色,字正腔圓地說道:“報告領導,我們純屬路過,你們繼續!”

隻聽轟隆隆一陣響,一幫外勤飛奔而去,那驚天動地的陣仗仿佛一群草泥馬歡快地穿過潘帕斯草原。

等無組織無紀律的閑雜人等都閃退了,趙副局這才端起茶缸,感慨地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啊,擱我們那會兒,剛進市局一兩年的小年輕哪敢這麽無法無天?領導一個眼神,早夾著尾巴靠牆站一溜了。”

這時候就體現出正支隊長的素質了,沈愔當即立正站好,主動背下黑鍋:“是我沒管教好,回去後就加強組織紀律教育。”

他語氣誠懇態度良好,奈何趙銳是看著他長大的,太清楚這小子嚴謹端方外表下的真麵目,不屑地嗤了一聲:“拉倒吧,嘴上說的好聽,就是屢教不改——你都加強組織紀律教育多少回了?成效呢?”

沈愔無言以對,隻好閉嘴。

趙銳肅整了神色,言歸正傳:“今天的人質營救行動,你怎麽解釋?”

他一斂下笑意,沈愔也跟著端正了態度:“是我的問題,我願意負全部責任。”

趙銳端起茶缸,在辦公桌上用力剁了剁:“負責?那可是一條人命,你怎麽負責?拿什麽負責!”

沈愔麵無表情,說好聽點是“臨危不亂”,說坦率點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檢查、記過、停職、降級,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趙銳:“……”

趙副局長手心忽然有點發癢,有那麽一瞬間,很想像多年前那樣,舉起茶缸砸這小子一個滿臉桃花開。

“這是置氣的時候嗎?啊!”趙銳額角青筋亂顫,“兩個女孩還下落不明,幕後真凶也毫無頭緒,你想幹什麽?造反,還是直接撂挑子!”

沈愔不是丁紹偉,他當然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就由著性子胡來,說了“負責”,就是一字一句板上釘釘:“趙叔,我是認真的,這次人質營救失敗,主要責任在我,要怎麽處分,我絕無二話。”

趙銳夾緊眉心,剛要勃然作色,眼角忽然輕輕**了下——他聽明白了沈愔的言外之意。

這久經風雨的西山市局二把手靠坐在椅子裏,沉吟片刻,突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來了句:“是因為今天那姑娘?”

沈愔不由語塞。

趙銳站起身,背手在辦公室裏兜了兩圈,目光從微微鬆弛的眼皮下射出,偶爾一閃,居然顯露出風雷之色:“我聽說,那姑娘是當初郭莉案的證人,現在搬你家裏住著,有這回嗎?”

這是事實,沈愔無可否認。

趙副局話音陡然嚴厲:“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沈愔很實誠:“暫時沒什麽關係。”

趙銳:“……”

什麽叫“暫時沒關係”?

趙副局長被這幫小年輕們你來我往的花槍繞得頭暈腦脹,心說我是不是老了,怎麽連這年頭的小同誌們想些什麽都搞不明白?

他頭疼了一會兒,實在想不清楚,隻得暫且撂下:“聽說這回營救行動之所以失敗,跟這姑娘有脫不了的幹係?”

他看似信口提起,一雙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牢牢盯住沈愔,將他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

沈愔知道,越是這時候,他越不能露了急切,從表情到語氣都鎮靜的無懈可擊,仿佛隻是陳述事實:“她隻是被人利用,嚴格說來,也是受害者。”

趙銳狐疑地盯著他,顯然不覺得事情有這麽簡單:“那疑凶為什麽偏偏選中她?那姑娘有什麽特別的嗎?”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驀地嚴肅:“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沈愔沉穩有力的心跳節奏不為人知地停了一拍。

然而他畢竟是曾在邊境毒窩臥底三年的主,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非常人可及,居然在一瞬間整理好思緒,非常自然地接上話音:“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幕後真凶在向我們示威。”

趙銳果然被他帶跑了思路:“示威?”

“趙局,你不覺得這一連串案子似曾相識嗎?”沈愔有條不紊地說,“三年前,警方之所以會留意到潛伏本市的玄阮販毒集團,就是因為有人通過製造一係列案件,將這個組織深藏不露的根係曝光在公眾視野之中———如今這幾起案子看似巧合,但是仔細想想,其實更像是對當年那一串案子的模仿。”

趙銳思忖片刻:“繼續說。”

“根據上回陳支隊提供的情報,中緬邊境的毒販勢利正在大洗牌,如果新興的神父販毒組織想取代玄阮,就必須將他深紮在西山市的殘餘勢力連根拔起,”沈愔連譏帶諷地一勾嘴角,“很不幸,葛長春就是這樣一根殘餘的牆頭草。”

趙銳深深皺眉:“你是說,那個神父搞出這麽大動靜,就是為了借警方的手鏟除競爭對手?姑且不說你這個推論有沒有真憑實據,這跟那姑娘有什麽關係?”

“有,”沈愔毫不遲疑地答道,“神父隻想接手玄阮的勢力,絕不想把自己也暴露在警方的視線中,可惜,他太高估自己,也小看了警方的能耐。如今騎虎難下,他必須做點什麽,即便不攪亂警方的偵查方向,至少也要設法拖慢我們的調查腳步。”

他頓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那個女孩,就是他們設置的一道防火牆。”

趙銳眉頭深蹙。

“幕後真凶知道她住在我家,也很清楚一旦她被卷進來,警方會有什麽反應,”沈愔冷靜地分析道,“到時,一旦市局的懷疑焦點放在我這個刑偵口正支隊長身上,哪怕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都會拖慢案件的調查進展,也就給了他們更多的時間收尾善後。”

趙銳麵露不悅:“怎麽說話呢?我不就是隨口問問,誰懷疑你了?”

沈愔無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