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意見相左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劉病已便以並不高的價格收購了城內的十一家食鋪。這些食鋪原本都是被陳記食鋪擠垮的,所以此時劉病已派唐博、王炆四處談條件,剛一透露要將其收購的意圖,這些店主便紛紛同意,爭搶著將已經維持不下去的店鋪賣了出去,為劉病已省下了不少的錢財。
而後,劉病已便將唐博、王炆叫到一起,正式將唐家烤餅鋪以及城內地方十一家店鋪的經營事務交給唐博管理。
劉病已看人的本事還是很出色的,這唐博雖然廚藝並不好,但總歸是有些管理才能的,再加上劉病已這段時間的指點,也做得有聲有色,很有長進,是一個可造之材。
同時為了分擔唐博的重擔,也為了預防萬一,劉病已將王炆放在唐博身邊,作為副手,讓唐博和王炆二人聯手經營城內的各處店鋪,為劉病已賺取穩定的收入。
得到了劉病已最大程度的放權,以及激勵之後,唐博和王炆二人幹勁十足,恨不得為劉病已拋頭顱灑熱血,開始沒日沒夜的搭理各處店鋪。
唐博主要坐鎮唐家烤餅鋪、以及統籌各處事務,而王炆則是兼管城內其餘的十一處店鋪,二人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基本將收購的十一家食鋪打點停頓,各處店鋪都開始開門營業。
這段時間裏,唐博和王炆為了各處店鋪能夠盡快營業,在公孫群、樊明幾人的幫助下,在杜縣內外雇傭了三十多名庖廚和夥計,分配到了各處店鋪之中,準備選定一個吉日重裝開業。
經過稟報劉病已之後,這十一家店鋪同時開業,在杜縣城內實行統一的價格,徹底壟斷了杜縣的食鋪行業。
眼見劉病已的生意越做越大,史高、史玄、史曾三人很是意外,三人都沒想到劉病已的才能竟然如此出眾,隻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一躍成為杜縣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商賈,一個月的收入至少也在將近十萬銖,也就是一百緡左右的錢財,可謂是收入頗豐了。
不過即便如此,劉病已在城內也並不算出名,至少是不以財富聞名,反倒是唐博和王炆的名頭很是響亮,原因便是劉病已將所有商鋪掛在了唐博的名下,而王炆又是唐博的副手,所以城內商賈對唐博、王炆很是尊崇,以為二人是新晉的大商賈。
對於劉病已如此行事,史高、史玄、史曾三人聞訊都很滿意,劉病已能夠做到坐收錢財而不露名號,在十五歲的年紀來看,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了。對於如今劉病已的低調,史高、史曾、史玄也終於是放下心來。
話分兩頭。
長安城,掖庭令張賀府邸。
自從劉病已跟隨史高返回杜縣之後,張賀便一直對劉病已掛念不已。
特別是最近張賀的身體不是很好,一連一個多月的時間都在府中養病,更加感懷往事,對劉病已思念非常。
同時張賀在府中養病的時候,也經常傷懷當年衛太子之冤,對當年的巫蠱之禍耿耿於懷,可身邊沒有信得過之人,又無法訴說,因此心中憋悶不已。
此前劉病已跟隨史高前來,張賀猛然見到故人之孫,更是觸動了心中的傷感,經常在家人麵前哀歎劉病已孤苦無依。
這一日,張賀的胞弟右將軍、光祿勳張安世來訪,見到思念往事、惆悵不已的張賀,不由心中觸動,在詢問張賀病情之後,便開始勸解一二。
“兄長不要如此,那劉病已的確是孤苦無依,衛太子也的確對兄長有恩,但當年在長安獄中,兄長對那劉病已盡心照顧,不但親自教授其識字、讀書,而且還承擔其一切開支,護衛其免遭苦難,也算是仁至義盡,對得起當年衛太子的恩情了。”
張賀長歎一聲,也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近來心中思緒良多,不知怎麽了,就是一直想起以前的人和事,久久不能忘懷!”
張安世微微一歎,自己的兄長還是太過念舊了,即便受到巫蠱之禍的牽連而遭受宮刑,也已久對衛太子心懷感恩。
張安世與張賀又說了一陣話,逐漸從巫蠱之禍和衛太子這樣的沉重話題上引了出來,說起了近來長安城內的趣事。
而後張賀便來了些精神,說道:“說起來,為兄在這掖庭令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之久,掌管掖庭和宮中諸多事宜,經曆了許多事情,也算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了,但像次卿這樣傑出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兄長此話有些過了吧?別的不說,單是宮中內外的少年郎官、宗室子弟之中,文者可安邦、武者可定國,如此俊才比比皆是,更不用說還有許多文武雙全之輩。我大漢強生如斯,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那劉病已即便有些才學,也終歸沒有名師指點,沒有絕學傳承,兄長也許是愛屋及烏了,有些言過其實了吧。”
張賀眼見張安世並不以為意,便繼續說道:“賢弟不要以為我隻是顧念舊情而已,為兄所言都是事實!”
接著,張賀便將從史高那裏聽說來的劉病已事跡說了出來,張安世這才微微動容,但還是將劉病已當成了一般的少年遊俠看待,並不同意張賀的稱讚。
張安世說道:“兄長此話還是有些太過了,那劉次卿不過是一少年遊俠,縱然有些鑄劍的本事,也鑄造出了幾把不錯的寶劍,但並不能說明什麽,充其量就是百工技藝高超而已。不過我觀那劉病已有些俠義心腸,但也不足為奇,像這類遊俠兒,長安三輔一帶多如牛毛的!”
張賀微微皺眉,張安世的態度讓其心中有些不舒服,畢竟張安世沒有真正的與劉病已接觸過,所以有些不以為意,但是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靠在一旁不再說話。
張安世也是注意到張賀的表情,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兄長勿怪,我也是就事論事罷了。如今天子雖然病容纏身,但年紀尚輕,兄長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頻頻稱道皇曾孫,特別是如今天子尚未有子嗣的情況下!一旦兄長的話語傳出去,容易為家門招攬禍患啊!”
聽到這裏,張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為兄與賢弟說這些,也是有事想要商議一下。”
“兄長請講。”
張賀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話語,便說道:“是這樣,如今次卿十五歲了,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為兄對次卿很是喜愛,想將孫女嫁與次卿……”
“兄長此事萬萬不可!”
還沒等張賀說完,張安世便將其打斷了,此時眉頭緊鎖,說道:“那劉病已雖然號為皇曾孫,但卻無職無爵,實為布衣一個,在杜縣史家寄人籬下而已。更何況劉病已乃是衛太子之後,他能夠在杜縣平安度過一生便已經是幸事了,一旦被朝中別有用心之人盯上,便是九死一生之事,豈能讓我張家女子嫁過去,平白擔受這等危險!這件事情兄長切勿再提!”
張賀看著態度決絕的張安世,知道自己是無法將其說服了,不禁也是喟然長歎。
雖然張賀是張安世的兄長,但此時身為右將軍、光祿勳的張安世才是張家實質上的家主,更是大將軍大司馬霍光跟前的得力幹將。所以張賀準備嫁孫女的事情,才會主動與張安世相商,並且一定要征得張安世的支持才行。
如今張安世明確否決了聯姻劉病已的提議,張賀也不好說什麽,隻能暫且作罷。
同時張賀心中十分清楚,明白張安世是想一心與霍光共同輔佐天子,繼而將張家的權勢更上一層樓,所以不想讓張家牽扯上衛太子之後,以免遭到朝中其餘勢力的打壓。
“也罷!”
張賀沉聲說道:“不過為兄已經答應為劉病已娶妻,所以即便不將孫女嫁過去,為兄也要為其張羅一門婚事,決不可失信於人!”
張賀雖然放棄將孫女嫁給劉病已的打算,但還是堅持為劉病已娶妻,這也算是了卻心中的一塊心病,同時也是向張安世表明自己的態度。
對此張安世不置可否,隻要不將張家牽扯上,其餘的事情自己是不想多管的,也不想因為此事與兄長僵持下去。
眼見事情已經說完,張安世又與張賀說了幾句,便借口公事繁忙離開了。
待到張安世走後,張賀看著空****的房間,雖然臉色如常,但心中卻傷感不已,隻覺得病情更加沉重了一些。
入夜時分,張賀久久不能入睡,獨自一人來到窗前,看著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暗道:“我觀劉病已人中之龍,他日成就不可限量!而如今天子病體沉重,膝下又無子嗣,朝中大臣已多有想法,難道我張家就不能拚上一番?”
張賀想與劉病已聯姻,一方麵是為了報舊恩,同時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期盼,想要在劉病已的身上下注,卻沒想到今日被弟弟張安世攔住了。
“終究還是……”
張賀自言自語了半句,而後便是長歎一聲,再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