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對戰李還

“公平台”寬十丈整，在這座石台之上，兩個人分立兩邊。

李還反手持劍，怒視著站在對麵的沈心遠。而沈心遠並不清楚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火氣，暗暗搖了搖頭，也打起精神，全神貫注的盯著李還。

他們兩個人也算是有緣分，在茫茫的江湖中，兩人能夠多次相遇，已經出了中原的範圍，兩個人還能在這裏碰上，若是相互之間沒有仇怨，恐怕現在他們已經稱兄道弟，把酒言歡去了。

但是造化弄人，不經意間，兩個人的仇怨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隻能感歎一句世事無常。

“沈心遠，之前你帶給我的屈辱，今天就在這裏做個了結吧。”李還劍尖一抖，發出了一聲劍鳴。

能夠將一柄鐵劍抖出劍鳴，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這一手足見李還的功夫。場下的石誌瞳孔微縮，若是他站在李還對麵，一定會再慎重幾分，但是他對麵的是沈心遠，是一個對劍道並沒有什麽了解的人，這一手還嚇不到他。

所謂無知者無畏，也不過如此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受過什麽樣的屈辱，但是既然你說是與我有關，那就在這裏解決吧，不論結果如何，還希望之前的事情能夠一筆勾銷。”沈心遠歎了口氣，雖然他還是一頭霧水，但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出了這句話。

李還聞言，冷笑一聲，也不回應，劍尖直指沈心遠，腳下生風，攻了過來。

他之所以能說出在這裏做了結這種話，還是源於他相信自己的身手。在這個不能借助任何人幫手的“公平台”之上，他有自信擊敗沈心遠，甚至是將其斬殺。

他做出的這個判斷，是根據之前與沈心遠對了一招的結果，那一次，沈心遠幾乎沒有躲過他的劍招，全憑旁邊的衛雲帆將他的招式擊破，沈心遠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在那一見之後，沈心遠的武功突飛猛進，擊敗了仙雲派的掌門，他更不知道，沈心遠還修煉了更為精妙的三陽指法。

在李還看來，擊敗沈心遠才是最重要的事，即便沈心遠比他弱。

弱者就是用來強者擊敗的。

李還這樣想著，腳下的步法挪動的更加緊湊，眨眼間已經來到了沈心遠的麵前。

沈心遠身後並沒有多少空間能讓他後退，為了防止一腳踩空摔下去，他也隻能向旁邊閃避。隻不過這個閃避正中了李還的下懷。

就在沈心遠閃避的瞬間，劍由直指變成平端，一記橫掃向著沈心遠的胸口襲來。沈心遠見狀，知道不能一味的向著側邊閃避，否則這一劍是一定擺脫不掉的。

無奈之下，沈心遠停下側走的腳步，改成向後方撤了兩步，身子後仰，避過了李還的橫掃。但是這個動作有些危險，這後退的兩步將他帶到了石台的邊緣，若是再往後一步，便要踩空跌下。

“小心！”坐在台下的衛雲帆見情況危急，立馬大聲出言提醒道。

出言提醒並不違規，他也隻能是提醒，並不能出手相助，否則便會給了胡家山莊借口。若是讓對方抓住借口，後麵會發生什麽事，誰也不知道。

沈心遠現在的動作看起來很危險，但是卻沒有想象中那樣危險。李還這一記橫掃本就抱著之沈心遠於死地的目的，所以卯足了力氣，眼下被避過，卻也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劍跟著慣性繼續向旁邊掃出一段距離。

這一點時間足夠沈心遠喘息。隻見他腰腹用力，後仰的上半身生生彈了回去，變的挺直，雖然他沒有練過輕功，但是腳下的步伐卻不慢半分，一大步便跨了上來，將他與李還之間的距離拉到了一臂左右。

不要小看了這一臂的距離，不要忘了，沈心遠赤手空拳，這一臂的距離正好是他攻擊李還的絕佳距離，而李還手持鐵劍，這個距離不上不下，正是他最難受的距離。

此時的李還橫掃出的一劍才剛剛停下，而沈心遠的拳頭已經衝著他的麵門打來。李還實在來不及做任何防守的動作，隻能將頭歪了一下，堪堪躲過沈心遠的這一拳。

隻不過這並不是沈心遠的全部招式，在他的拳衝過李還臉頰的時候，他的拳變成爪，向著李還的後頸抓來。李還的腦後並沒有眼睛，所以他也沒有看到沈心遠的這一擊變招，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抵抗，沈心遠的手便抓住了他的後頸位置。

這一擊抓實了，沈心遠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連忙輕輕躍起，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右手上，將李還向下按去。李還沒有防備，自然吃不住沈心遠的重量，腰便被按的彎了下來。

李還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任由沈心遠按著他打，右手的劍又是一記回掃，隻不過他的腰彎向了地麵，眼睛看不到前方，所以這一擊全是憑著感覺打的。

沒等他的劍掃到沈心遠的位置，李還隻覺得持劍的右手手腕被一隻手叼住，緊接著，在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褲子。

那其實並不是褲子，而是由褲子包裹著的腿。這無疑是沈心遠接下來的一招。

在衛雲帆等人的觀眾視角，李還被沈心遠完全控製住後，沈心遠竟然提腿，以膝蓋直擊李還的麵門。仿佛是他自己身受這一擊一般，衛雲帆咧了咧嘴，摸著鼻子，將眼神飄向了另一個方向——台上實在有些慘，他也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一時間，台下眾人的動作極其統一，除了摸鼻子、咧嘴之外，不乏倒抽涼氣的聲音，甚至有幾個人低呼出聲。

場下的人憑感覺都是這副模樣，李還的感受更加糟糕，鼻梁與沈心遠堅硬的膝蓋撞在一起，頓時一陣酸痛感傳來，眼淚不受控製的飆了出來。

“啊！”一聲痛呼響徹整個“公平台”。

忽然間，李還覺得後頸處抓握的力量鬆掉了，連忙掙紮著想要抬起頭，淚眼模糊間，竟然看見沈心遠又是一個膝撞襲來。這下他反應過來了，連忙用空出來的左臂上肉最厚實的手肘護住臉部。

他的反應是正確的，但是卻遇到了沈心遠難得一見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時候。沈心遠的這一擊瞄準的並不是他的臉，而是他已經微抬起來的上半身。

“咚！”

一聲悶響自李還的身體上發了出來。沈心遠的膝蓋與他的肋骨狠狠的撞在一起，他隻感覺到肋骨擠壓到肺部，將肺中的氣全部擠了出來。

接下來，李還的身體再也不受控製，被這一記勢大力沉的攻擊打的整個人向後仰倒，“砰”的一聲摔在石台上，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這……這算什麽？”胡昊被場上的這一幕驚掉了下巴，站起身來向台上大聲喊道，“李公子，你還好嗎？”

台上的李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隻不過這兩下實在是痛的厲害，他現在渾身沒有半分力氣，隻能躺在地上緩慢的恢複著體力。

這是個除掉李還的好機會，不過沈心遠並沒有趁人之危。在他看來，他與李還隻間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沒有必要非要爭個你死我活。

“為什麽不殺我？”李還身上的兩處疼痛終於稍有好轉，力氣也湧滿了全身，一個翻身爬了起來，盯著沈心遠問道。

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臉上不僅有之前被沈心遠重擊時留下的淚痕，鼻梁骨似乎也斷了，帶著鼻子歪到了一旁，鼻血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著，身上原本白淨的衣服也被石台上的灰塵染的滿是汙漬。

“為什麽要殺你？”沈心遠輕笑一聲，反問道。

沈心遠的這一問本是好意，隻不過之前的連同這一次的屈辱一起湧上了李還的心頭，這一問在他聽來無疑是對他的羞辱。

伸手扭了扭鼻梁骨，將其勉強複位，又順便擦了擦滿臉的鼻血，李還笑了一下。這一笑配著滿臉的慘象，竟有一種凶狠的感覺。

“這就是你當初想要換我滄雲劍法的那套‘王八拳’嗎，果然沒有判斷錯，隻不過就是街頭小混混打架用的招數罷了。”

其實李還的這句話沒有說錯，沈心遠用的這兩招看起來並不入流，或許隻有那些小混混才會用。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兩下並不是沈心遠所學武學中的任何一招，隻是沈心遠見機行事，憑借感覺打出來的而已，沒有任何章法。

“既然你想見識一下‘王八拳’，那就讓你好好看看。”沈心遠搖了搖頭，兩腳拉開，重心下沉，腳下擺了個標準的馬步，一手握拳，收在腰間，另一隻手向前探出，手勢隨意。

場下的衛雲帆和石誌能看出來，這是沈心遠那套不算弱的“王八拳”的起手式，兩人與沈心遠對練過不下數十次，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李還手中的劍抖了一下，又是一聲劍鳴響起，整個人的氣勢似乎變了一變，原本狼狽不堪的狀態一掃而空，隻剩還在往下滴著的鼻血與他的氣質不太搭。

沈心遠心中暗暗讚歎了一聲，李還的心裏其實十分執著，要不然也不會記恨他這麽長時間。若是這股執著用在別處，恐怕李還的武學境界會突飛猛進。

李還也在心裏感歎了一聲。他承認之前是有些輕敵了，才會導致這般狼狽的局麵，但是沈心遠的身手著實不錯，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打成這樣了，對方還是隻用了簡單的兩招而已。

還是李還先動，腳下又是踏著生風的步法向著沈心遠靠近，而沈心遠並沒有任何動作，依舊擺著起手式。

其實今天讓李還這般動怒，不僅是因為沈心遠的出現。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沈心遠身上穿的衣服，正是當初在滄雲山莊時，讓他與莊主賈修竹產生誤會的那件繡著金線的藏青色對襟窄袖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