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再進山林

石誌到達時已經是第二天了。經過一晚上的接觸,盧青和樂扶柳也從衛雲帆和沈心遠的口中得知了賈蓬的事跡,對他的印象也有了些改觀,現在唯一不太喜歡的便是他那有些話癆的嘴。

公輸門也在傍晚時分回到了小院,他與盧青待在一起時便渾身不自在,有沈心遠幾人陪著還好一些,但是那時沈心遠和衛雲帆都出去了,他便以出去找吃的為借口,也跑了出去。

小黑不愧是少見的靈獸,身體的回複效率不是常人能比的,趴了三天,也吃了三天,然後身體便恢複如初。這傷看起來不重,但是損耗的卻是身體的根本,對靈獸也一樣,若是在常人身上,這樣的傷怎麽也要一個月才能完全恢複。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沈心遠看著在院子裏或坐或立的幾個人。

這一轉眼便已經是三天以後,到了眾人約定的進山的日子。

三天的時間,不僅僅是用來給小黑恢複身體,這段時間也足夠沈心遠幾人做足準備了。

公輸門在附近砍下了幾棵粗壯的樹,經過他的宗派秘傳的方法炮製之後,雖不及鑄鐵一般堅硬,但也是尋常刀槍難以砍斷的。他用這些木頭做了幾個木偶,就是上次去癡情塚時用過的那種,不過這次做的要比上次的精巧的不止一星半點。

石誌沒什麽好準備的,他來之前已經準備充分,這兩天也就是將劍磨的更加鋒利,順便將衛雲帆的刀也磨了磨,他本身就是鐵匠,對於兵器的保養自然比衛雲帆更加精通。

雖然將刀交給了石誌保養,但是衛雲帆這幾天也沒有閑著,賈蓬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沈心遠也著實是害怕他在鎮上又做了“梁上君子”,隻能讓衛雲帆每天跟著他。鎮上百姓已經如此可憐,若是再被賈蓬光顧了家裏,那他們還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沈心遠這幾天自然是沒有閑著,聽說師傅杏林聖那邊對這蠱蟲的研究有了些眉目,他便是一刻不停的跟在師傅身邊,聆聽者杏林聖的教誨,順便將自己的一些想法說給他。兩人與連山派掌門一起,足足研究了三天,試驗出了一套可以暫時壓製蠱毒的針法,以備進山後的不時之需。

本來是想配製一副藥方的,但是這蠱蟲入體之後,並不會像普通邪毒一般形成病灶,而是會一直順著血脈在全身四處亂竄,隻能用針法減緩身體的消耗,從而減弱血液流通的速度,以延緩蠱毒的發作。

盧青和樂扶柳這三天已經如同親姐妹一般了,大概是因為盧青自幼便成了孤兒,又好不容易遇上了這樣一個投脾氣而且值得全心相交的人吧。兩人一起照顧小黑,小黑也逐漸熟悉了樂扶柳,現在對她如同對盧青一般。

“終於能出發了,這幾天我可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這位爺把我活吃了。”賈蓬依舊是第一個發牢騷的。不管做什麽事情之前,先發幾句牢騷,眾人早已習慣了他的這個缺點。發牢騷歸發牢騷,但是交給他的事情還是可以放心的。

“我有這麽可怕嗎?”衛雲帆坐在院中的一塊廢棄石磨台上,端詳著自己的刀,正眼都不瞧一下賈蓬。

倒不是他瞧不起賈蓬。他的刀經過石誌的打磨,現在已經變地鋒利異常,衛雲帆看起來很滿意,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你以為呢?這幾天有你看著我,我哪裏也不敢去,不對,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萬一我跑了,要麽就不回來,隻要是一回來,那肯定少不了一頓毒打,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哪兒都不去。”賈蓬說的雖然是官話,但還是帶著些燕州府的口音,雖然不難聽,但總有些滑稽。

“去去去,別胡說。”說著,衛雲帆轉向石誌,“石兄,你能不能幫我打一把刀,就像你那把劍一樣的水準就行。”

衛雲帆眼饞石誌的劍已經不止一天兩天了,可惜他不用劍,現在雖然說著這種話,但是語氣也是半開玩笑,若真的麻煩石誌,那他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劍打了十年,就算你能等,那我也不能給你打,因為家訓是隻能鑄劍,不鑄其他兵器。”雖然衛雲帆是開玩笑,但石誌當了真,解釋的也極其認真。

“那你開的那個鐵匠鋪,還是隻給別人鑄劍嗎?”說到這個,沈心遠也有些好奇。

“鋤頭耕犁不算武器,你見過誰打架的時候扛著犁頭去的?”石誌說起話來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他的本意並不壞,隻是單純的不會說話而已。

“咱們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出發吧。”樂扶柳插話道。

沈心遠被剛剛石誌的話噎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來,雖然心裏並不介意,但是氣氛上還是有些尷尬,好在有人替他解圍,他便就坡下驢,張羅著眾人準備離開大小羅鎮。

一行七人加上一頭巨狼,人不算少,但是要進這麽大一片山林,卻也不算多,好在有小黑在,有它一個,足以頂上百十個人手。

看著身邊這小具規模的團體,沈心遠不由得感歎了一下。自他剛剛進入江湖曆練以來,這才過了半年的光景,便已經認識這麽多朋友,已是十分難得。

要說這些人亦正亦邪,也不太恰當。沈心遠身為醫者,算得上是正;而樂扶柳這魔教聖女的身份,以及賈蓬這個妙手神偷,兩人算得上是邪嗎?

現在的江湖上已經開始變得渾濁了,又哪裏有什麽正邪之分。

再一次進入這片山林,感覺上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相比上次離開時略顯狼狽的模樣,這次可以說是勢在必得。

小黑嗅覺靈敏,一路嗅著氣味在前麵引路。它上次被黑衣人下蠱暗算,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心裏還是有些憤怒的。他也算是與黑衣人近距離接觸過,所以可以輕易的嗅出他的氣味,這可方便了沈心遠一行人。

一路上雖然多山,但是這裏有大片樹林,水流自然也不少。一行人此刻便是在一條小溪邊稍微休整了一下,順便吃點幹糧補充體力。

黑衣人的藏身之處並不明確,一路上還會不會遇到其他困難,眾人一概不知,便也隻能處處小心,時刻提防。

好在這幾天沒有下雨,黑衣人的氣味沒有消散,若是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恐怕有十個小黑也尋不到黑衣人的半點蹤跡。

“走吧,趁著現在天還沒黑,繼續趕路吧。”沈心遠喝了點水,拍掉了手上的幹糧渣滓,見眾人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提議道。

“好。”盧青是第一個響應的。小黑已經在她身側臥好,盧青手一撐便跳上了小黑的後背。她雖然平時行動如常,但畢竟有一條腿是木製的,確實不太適合長途跋涉。

坐穩後,盧青向著樂扶柳伸出手。樂扶柳拉住盧青的手,另一隻手同樣撐了一下,身子便輕飄飄的落在小黑的後背上。

小黑身軀龐大,雖然不是專業運輸貨物的,但是馱個三五百斤還是不成問題,況且兩個女孩子也沒有那麽沉,若是換上衛雲帆和石誌兩個高大壯碩的,時間久了小黑肯定會被壓垮了。

這一路上,眾人為了節約體力,互相之間的交談也變少了,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注意周圍的情況,以免有情況發生。

樹林依舊是那個樹林,石頭也依舊是那些石頭,亙古不變的存在著土地上,變的隻有穿行在其中的七人一獸。

忽然間,小黑停下了腳步,抬著頭看著前麵,神情間似乎透著些疑惑。

“怎麽了?”盧青和樂扶柳跳下了小黑的後背,也向著前方望著。

小黑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不住的打著轉,似乎是失去了氣味的指引。片刻之後,伸出了前爪,向前示意了一下,然後又向著眾人的左側示意了一下。

“兩個方向?”沈心遠有些困惑,難不成這個黑衣人還會分身術不成?

“咱們人多,要不要分成兩撥分別沿著這兩個方向探一下?”公輸門提了個建議。

“還是不要分開吧,恐怕這就是黑衣人的目的,想讓咱們分散開來,然後逐個擊破。”衛雲帆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

“我也這麽覺得,咱們要走一起走,要是分開了,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事呢。”賈蓬又羅嗦了幾句,但是總體想法與衛雲帆一致。

沈心遠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衛兄說的有理,咱們不如隨便選一個方向,說不定正好選對了方向,就算是選錯了,那還可以回頭。”

一行人性格各異,也都身懷異術,卻不知為何,事事都以沈心遠為首,就連沈心遠都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好,這兩條路,一個往東一個往南,那不如扔個鞋吧,鞋尖朝哪咱就往哪走。”賈蓬的這個主意雖然有些不著調,但這也不是生死抉擇,玩鬧一下還可以緩解眾人的緊張情緒,沈心遠也就沒有阻止。

其實不管沈心遠阻不阻止都沒有用,賈蓬說完這句話便已經將腳上的布鞋脫了下來,隨手一扔,鞋子便高高的飛上了樹梢,然後穩穩落地,鞋尖正好指向了往東的那條路。

“這邊,咱們走吧。”賈蓬單腳蹦著前去穿上了鞋子。經過他這樣一鬧,眾人哄笑一番,也無所謂方向,便朝著他指的那個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該說賈蓬運氣好還是壞,眾人沿著這個方向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便又出現了情況,依舊是同之前一樣,小黑指出了兩條路。

“果然被衛兄說中了,若是之前咱們分開來走,那在這裏再次分散的話,便是單獨行動了,他果然是想將咱們逐一擊破。”沈心遠摸著下巴,眼睛看著遠處的樹林,歎了口氣。

石誌一言不發走上前來,抓住賈蓬的肩膀,稍稍發力,便將他掀翻在地。

“你幹什麽?”不隻是賈蓬,就連其他人也被石誌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

麵對眾人的質疑,石誌依舊是一言不發,隻是動手脫下了賈蓬的鞋子,往天上扔了過去,卻不想扔得有些高了,鞋子掛在了樹上。

“哎呦我的爺,你想要我的鞋就直說啊,我又不是不給,這下可好了,你說怎麽辦吧。”賈蓬又氣又笑,單腳站著有些不便,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見到這一幕,石誌也有些微微臉紅,嘴裏喃喃的說了一句:“對……對不住。”

眾人笑了笑,也權當是在此處休整一下,待得石誌爬上樹取下鞋子後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