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黑不見了

不管哪裏的山林裏有一個統一的特點,就是蚊子多,尤其是夏天。

“討厭死了!”樂扶柳抬手抓了一下麵前的空氣,再張開手時,手上粘著三隻已經死亡的蚊子,個個都是吸飽了血,此刻被樂扶柳抓死,肚子裏的血便染在了她的手上。

“拿著這個。”沈心遠從藥匣中掏出一個小香囊,扔給了樂扶柳。

樂扶柳抬手接住,舉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冰涼醒腦的味道鑽進鼻腔。她並沒有放備,這一口吸得有些大了,嗆的輕咳了一聲。

“這是什麽?”衛雲帆有些好奇。

“這是一些驅蟲的香料,昨晚我連夜調配的。”沈心遠又取出另外兩個,分別扔給了衛雲帆和公輸門,“這是你們的。”

“味道還不錯,怎麽上次鑽山林的時候沒給我們這個。”公輸門也嗅了嗅這香囊,調侃了一句。

“上次啊,上次是什麽時候了?還沒這麽多蚊子。”沈心遠回憶了一下,隨即嘴角掛上了笑意。

距離上次他們一起在樹林裏穿行時,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了,他還記得三個人和盧青一起烤肉,那段時間還真是快樂,雖然也有危險,但總歸不像現在這般糟心。

昨天,沈心遠四人便已離開了孤鶩鎮,這裏的山林雖然沒有南山那麽寬廣無垠,但是從中尋找一個人,也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他們是從大小羅鎮附近開始的,順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進了樹林。這兩天看著天氣還不錯,不用擔心會下雨,隻是蚊子多了些,不過現在也沒有這個憂慮了。

這裏還算是人跡罕至,野草長得很高,最矮的也沒過了沈心遠的腰。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管是南山還是這裏,野草瘋了一樣的生長,都長得這麽高。

不過野草茂盛也有好處,順著倒伏的方向,很明顯的就能看到那個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即使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也依稀能看出來。沈心遠滿心歡喜的順著追去,但是他並沒有高興太久,因為附近有不少低矮的小山丘,山丘上全是石頭,樹也隻是在石頭縫裏長著,更不用說草了。

追了一整天,沈心遠早已疲憊不堪,正好天色暗了,眾人便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生起篝火,打算休整一下。

現在這種天氣,山林裏的野獸並不算少,再加上這裏除了樹就是石頭,並沒有幾個人來過,一些獐麅野兔並不怕人,所以沈心遠幾人找起食物來十分容易,不一會兒,四五隻野兔便被整整齊齊的擺在篝火上。

今晚的山林裏靜的出奇,連蟲鳴鳥叫都沒有,也可能是這裏沒有幾顆草,也就沒有什麽蟲子在附近吧。

“太靜了。”沈心遠感到十分奇怪。

“是啊,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樂扶柳很不安,按照她以往的經驗,接下來肯定是有事情要發生。

其實不止是樂扶柳,公輸門被人追殺的次數也不在少數,他同樣有這種感覺,在沈心遠烤著那幾隻野兔時,警覺的注意著周圍。

沒有野草,視野自然開闊。隻不過隨著天色漸暗,能看到的範圍便隻剩下了篝火能夠找到的地方。

沈心遠摩挲著腰間掛的竹筒,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他在臨走時,從孤鶩鎮的醫者手裏要回了一隻艾蟲,以防止在尋找黑衣人的途中自己的人先中了招。

杏林聖也說過,有他們在這裏,蠱毒可解,隻是效率沒有那麽高罷了,所以沈心遠才敢放心的帶走一隻艾蟲。

其實沈心遠的腰間並不止掛了一個竹筒,還有幾隻葫蘆,是連山派掌門送給他的。葫蘆不大不小,每一個都不過一隻手大小,剛好用來裝一些常用的藥丸,取用起來也方便。

“大概這才是真正的懸壺濟世吧。”沈心遠心裏想著,不由得輕笑了一下。

“踏……踏……”

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直在警戒的公輸門立刻彈起身,全神貫注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衛雲帆和樂扶柳的反應也不慢,立即抽刀在手,站在了稍稍靠前的位置。沈心遠放心不下烤兔肉,將肉在火堆上架好才站起身,所以動作稍慢了一些。

“踏……踏……”

火堆明亮,在遠處也能看清沈心遠幾人的動作。但是就算是見到了這般陣仗,腳步聲依舊不停止,腳步聲的主人不慌不忙的向著這裏走來。隻不過這個聲音很輕,聽起來並不像男子的腳步聲那般沉重。

伴隨著腳步聲,一道倩影走進了火光照亮的範圍。這個身影看起來很熟悉,雖然她的臉上蒙著麵紗,但是沈心遠依舊認了出來。

“怎麽是你?”公輸門也認出了來人,放下了戒備。

“我聽說這裏出了事,而且你還在這裏,便趕過來了。”女子的麵紗下傳出一陣悅耳的聲音。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盧青。

“我還以為是誰呢,嚇我一跳。”衛雲帆將刀插回刀鞘,放鬆的笑出了聲。

“來,快坐。”沈心遠見公輸門的表情有些尷尬,連忙上前,將她引到篝火前坐下。

盧青坐下後,眾人也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沈心遠也繼續烤著肉。這次他學乖了,自從上次吃了那頓沒有任何滋味的烤肉之後,他便在隨身的包裹裏帶著幾瓶調料。

“好了,可以吃了。”兔子一共五隻,一人一隻正好夠吃。

公輸門和衛雲帆被香味勾引的食指大動,早已等不及了,還沒等沈心遠將肉分給眾人,便一人搶了一隻,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

沈心遠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旁邊還有兩個姑娘,他們也能這樣沒有吃相。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嫌棄是不可能的,畢竟是自己人。沈心遠取出兩隻烤兔子,分別向樂扶柳和盧青遞了過去。

但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兩人並沒有伸手接。沈心遠帶著疑惑抬頭看去,之間兩個姑娘互相看著,眼睛中竟然帶了些敵意。

“怎麽?你們認識?”沈心遠試圖轉移兩個人的注意力。

“不認識,你也沒有介紹過,我怎麽會認識。”就算是對沈心遠說話,盧青的語氣也似乎是帶著刺。

“哦,忘了忘了,我來介紹,這位是樂扶柳,漠教聖女。”說著,轉向了樂扶柳,“樂姑娘,這位是盧青,是禦虎莊的出身。”

“好了好了,快來吃點東西吧。”公輸門也幫忙解著圍。

“漠教聖女?”盧青看了看樂扶柳,又看了看公輸門,歎了口氣,“論出身,我確實不如她。”

她的語氣帶著些許落寞。就在剛剛,盧青親眼看到,公輸門就站在樂扶柳旁邊,在對著這邊戒備。她並不是故意走的那樣緩慢,隻是要壓抑自己的心情,反而沒那麽多精力管理自己的身體。

自己相貌醜陋,根本不可能跟眼前這個嬌俏女子相比,現在又得知了她的身份,便更加自慚形愧。

這是她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想要退卻的感覺。

“你誤會了。”

說這句話的並不是公輸門,而是衛雲帆。隻不過,盧青多麽希望說這句話的是公輸門。

“什麽誤會。”盧青的語氣有些冰冷,看似心情著實有些不太好。

“她跟門兄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說著,衛雲帆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樂扶柳的手,隻不過他另一隻手還舉著半隻烤兔子,現在的姿勢實在是有些好笑。

樂扶柳臉微微紅了一下,隻不過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並不明顯。她將手微微掙了一下,雖然衛雲帆滿手是油,但是他攥得很緊,樂扶柳並沒有掙開,便隻好隨他去了。

“不,你不要聽他胡說,我們就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公輸門突然說道,驚地眾人都轉頭看去,尤其是盧青,一臉的不可思議。

“門兄,你什麽意思!”衛雲帆將手中的半隻兔子連同上麵的棍子一起插進了地上的石頭縫裏,然後伸出油乎乎的雙手向公輸門抓來。

“你別聽他瞎說,他們沒關係!”沈心遠有些慌神,著急的向盧青解釋道。

“是啊,我跟他真的沒什麽。”樂扶柳也親口說道。她聽衛雲帆講過,也就知道了盧青和公輸門的事情,也在一旁勸說著。

公輸門哪裏是衛雲帆的對手,沒兩下便被按在了地上。緊接著,衛雲帆那又是油又是土的手便捂住了公輸門的嘴,不讓他再瞎說半句。

被這樣一捂,公輸門也在徒勞的掙紮著,不知道是有話想說還是被衛雲帆的手惡心到了。

盧青的臉隱在麵紗下,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她的眼神越來越落寞,甚至透著點絕望的意思。倏然,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小黑找不到了,就連你也不要我了,當初讓我死了多好,你為何要救我……”盧青一邊哭著,一邊將身體蜷縮了起來,嘴裏還喃喃的說著。

看著原本那樣一個堅強的女子,現在竟然也表現出這樣一副小女人般的狀態,沈心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了。

“嗚……嗚……”

公輸門停止了掙紮,發出了這樣的喊聲,似乎是有話要說,衛雲帆趕忙將手鬆開。

“你說什麽?小黑不見了?”剛能說話,公輸門便有些焦急的說道。

沈心遠這才恍然,剛剛隻顧著注意盧青的狀態,並沒有注意她說的這句話。難怪她今天的情緒不對勁,從小相依為伴的靈獸現在不見了,任誰也會是這般表現。

“放開我……”公輸門又稍稍掙紮了一下,衛雲帆這才將他放開。

“你先別哭,說說看到底怎麽回事,說不定我們能幫你呢。”一屁股坐到盧青的身邊,公輸門連聲問道。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盧青哭的梨花帶雨,雖然心裏已經有些開心,但是依舊嘴硬。

“好吧,抱歉盧姑娘,剛剛我是騙你的,我跟樂姑娘沒什麽,隻是想借此讓你對我死心。”公輸門歎了口氣,然後對樂扶柳說道,“樂姑娘,拿你做了擋箭牌,這裏我也給你道個歉。”

“真的?”盧青止住了哭泣,雖然嘴上這麽問著,但是眼角已經掛上了笑意。

明眸微彎,又掛著尚未幹涸的淚珠,實是我見猶憐。

“當然。”公輸門點點頭,“先不說這個,快說說小黑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