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教練辦公室。
易風坐在椅子上盯著葉蜚聲：“你玩真的？”
葉蜚聲沒有說話，但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陳星航眉頭青筋直跳，冷聲道：“我不認為司念會同意你的決定回來，你不要私自替別人做決定。”
葉蜚聲看向他道：“怎麽，你怕司念真的回來你自己把持不住嗎？”
陳星航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但他沒說話，甚至都沒否認，還轉開了頭。
葉蜚聲笑：“你這是默認了麽。”
陳星航垂下眼眸，易風瞥了他一眼對葉蜚聲道：“司念年紀不小了，三年多以來也沒什麽消息，最近才重新出現在大家視野中，CW戰隊不是酒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當初走的時候我就跟她說過讓她考慮清楚，走了再想回來就很難了，蜚聲，你是大家都非常欣賞的隊員，可你也沒資格和權利擅自請誰回到戰隊。”
這話說得十分直白，卻是實話，葉蜚聲並不介意易風的直白，甚至嘴角笑意都加深了。
“你不如讓她跟我，還有陳星航和鄭宇一起打一局，看看誰的技術更好？”
作為現役的CW戰隊輔助選手，技術並不差的鄭宇也在現場，他十分激動道：“葉大神，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菜，可我也沒菜到讓你砸我飯碗的程度吧？”
葉蜚聲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對易風道：“就算不能直接作為輔助選手回到戰隊，作為替補選手總是可以的吧。”略頓，他眯了眯眼道，“教練難道忘記了三年多以前你們是怎麽並肩作戰的嗎？”
易風一怔，也想起與司念朝夕相處的時刻，他為難地看了一眼陳星航，他一直是沉默的，這會兒終於微微啟唇，沙啞地說了一句話。
一句令葉蜚聲稍顯意外的話。
“……也好。”他說，“她如果真的願意回來，或許是件好事。”
這倒真的挺讓葉蜚聲意外的，陳星航居然並不反對司念回來。
要知道，當初司念離開是因為他，如果他們再次在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很難保證不會發生什麽。
他好不容易才漸漸洗白了渣男的身份，也重新積攢了不少粉絲，要是再讓他回到三年多以前那個人人指責，被黑料包圍的時刻，他真能搞的定嗎？
CW戰隊也不會需要一個滿身負麵新聞的ADC選手。
在一場遊戲裏，ADC選手是最關鍵的所在，團戰能不能勝出，都看ADC選手是否可以選好輸出位置，將傷害全部打出去。而作為敵對方，先秒敵方ADC通常來說也是最有效果的戰術，一旦ADC陣亡，對方的傷害就會大大降低，想要打贏對手贏得團戰會容易許多。
身處在這樣重要的核心位置，總是作為四保一的那個一，陳星航曾經一段時間真的非常膨脹，也在那時候犯下了錯，和任煙雨有了瓜葛，徹底失去了司念。
回想起過去的一切，陳星航抬起頭，勾起嘴角自嘲道：“這是我早該承受的，戰隊不需要考慮我，我任何意見都沒有，司念當年本就不該離開，如果不是我……或許她現在會更好。”
葉蜚聲在一邊涼涼地附和道：“難得我們意見一致呢，我也這樣覺得。”
陳星航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說，可仔細算算他也沒資格。他最後隻是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葉蜚聲的肩膀先行離開了。
葉蜚聲沉默了一會，再次看向易風，易風合上手裏的筆記本道：“這件事我會跟老板提，但我需要司念和我見麵聊，而不是透過你來提這件事，老板也不會答應這樣草率的提議。”
這是當然的。
如果真的想要回來，肯定要自己來說，葉蜚聲哪怕在團隊地位再高，也不是一口就能做人事決定的那個人。
他最後什麽也沒說，起身離開了辦公室，無辜的鄭宇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欲哭無淚地抱住了易風的大腿：“可是教練，我也想打職業啊！”
易風嘴角狠狠一抽，扯回自己的大腿道：“那就好好去訓練啊，笨蛋！”
隔天下午的時候。
CW戰隊即將進入晚間訓練。
就在大家吃過晚飯往訓練室的方向走時，一個意外的人出現在了這裏。
最先看見那個人的，是……陳星航。
陳星航和鄭宇走在一起，旁邊還有打野選手謝源，謝源看見陳星航愣在那不動了還一臉不解，拉了他一下道：“喂，怎麽了這是，鬼上身了？”
陳星航沒回複，鄭宇也覺得奇怪，便和謝源一起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這一看，兩人都愣住了。
哪怕鄭宇是後來加入戰隊的，也從各種社交軟件或者直播軟件上看到過司念了。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能和這個“競爭對手”見麵了。
“……喂，謝源，那個……是司念吧？”鄭宇不確定地說道。
一直走在前麵都快要進屋的葉蜚聲聽到“司念”兩個字立刻停下了腳步，他抬眸望向不遠處，看見了站在門口正走過來的司念。
她大約在原地停留了幾秒鍾，觀察了一下這裏的所有人，然後便目不斜視地朝葉蜚聲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
陳星航的目光始終定在她身上沒有移開，不誇張的說一句，三年多了，將近四年的時間，這是他第一次再次看見活生生的司念。
不是畫報，不是視頻，不是什麽圖片，是活生生的人。
陳星航以為這幾年的時候有任煙雨陪著他，他和她生活得一直幸福快樂，那麽他肯定會忘記司念，再見到她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可不是那樣的。
僅僅是看見她會動的影像他已經難以自拔，如今直接看到她的人，他簡直都要不能呼吸了。
然而，司念卻一點視線都沒給他，她直接走到了葉蜚聲麵前站定，從口袋取出手機雙手遞給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你不來拿，那我隻能來還給你了，手機也不便宜，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歪了歪頭，她繼續道，“其實我本來打算把手機給冰淇讓她替我代給你的，但剛好我也有些事想來做，就親自過來了。”
葉蜚聲挑了挑眉，隨手接過手裏，手機上還帶著她的溫度，他食指摩挲了一下，放進口袋：“有事想做？什麽事？”
司念朝他眨眨眼睛，簡直堪稱是拋媚眼了，看得圍觀群眾無比震驚，連葉蜚聲自己都愣住了。
“明知故問麽？”司念繼續微笑，直接越過他走進了門，直奔教練辦公室。
葉蜚聲看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許久，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可真是讓跟上來的其他隊員毛骨悚然。
“我說葉大神，司念來該不會是和易教練談回戰隊的事情吧……”鄭宇渾身發抖地看著葉蜚聲，可憐兮兮道，“不要啊！我不要啊！我也想打職業啊！嗚嗚嗚！”
他想趴到葉蜚聲身上，葉蜚聲眼疾手快地躲開了，甚至還抬手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塵，淡淡說道：“想打就去提升自己，讓她哪怕回來了也是給你做替補，這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鄭宇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一下，推開眾人第一個跑進了訓練室。
陳星航由始至終都站在原地沒有動，葉蜚聲進屋之前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夜幕降臨，玻璃鏤空設計的走廊仰頭就能看見天空，陳星航站在那抬頭看啊看，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身後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他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他慢慢轉回頭，看見了走出來的司念。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腳上，她竟然穿了高跟鞋，要知道三年多之前她對高跟鞋這種東西深惡痛絕，有次過生日他送了她一雙名牌高跟鞋，被她罵了半天，質問他是不是存心給她穿小鞋，讓她不舒服。
回想起那時候的兩人，雖然有點老夫老妻的感覺，沒什麽刺激的事情，可那種細水長流的味道卻沁入骨血，讓你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不能再失去。
“好看嗎？”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鞋，司念淡淡道，“很意外我穿高跟鞋嗎？”她攏了攏外套，“人都是會變的，你會變，我當然也會變，三年多不見了，你的模樣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幸運的話，以後我們還可以成為並肩作戰的隊友，希望這一次我們還可以愉快相處。”
她安然地說完話，朝他點點頭便離開了，陳星航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竟然濕潤了眼眶。
是啊，人人都會變，憑什麽他變了，別人就不能改變呢？
司念變了。
變得比以前美麗，比以前動人，比以前更讓他難忘。
他的心亂了，他的整個腦子都亂了，他該怎麽辦才好呢？
晚上。
宿舍裏。
兩點多才訓練結束的葉蜚聲回到了房間裏，這才想起看看自己失而複得的手機。
一邊擦著洗完澡半幹的頭發，任由水珠順著發絲慢慢垂落在赤著的肩頭，葉蜚聲用空著的手解鎖手機，一進去就發現，鎖屏的壁紙雖然還是老樣子，但進入之後的桌麵壁紙卻被換了。
隻見一個女人畢恭畢敬地用手舉著寫有“對不起”三個字的白紙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隻在紙張上方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盡管隻是一雙眼睛，卻讓他非常清楚這是誰。
是司念。
這女人真是……
葉蜚聲微微勾唇，笑得冷冷清清的，他幹脆直接從通訊錄找到司念的電話，順手加了微信，原以為這麽晚她肯定睡了，可沒想到她居然很快就通過了。
通過了還不算，她甚至主動找他說話，發了一句：對不起啦，別失望了。
事情已經達到目的，她可以及時改正，他倒是並不失望了。
隻是他還在擦頭發，打字回複實在不方便，幹脆便直接一隻手選擇了視頻聊天。
這個時候，司念正躺在**，但還沒打算睡覺。
她還在回味和易風談話時的一切，激動得根本睡不著，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所以也沒多想，就按下了視頻請求的接受按鈕。
隻是，這一按下去，令人錯愕震驚的一幕就出現在了她麵前。
隻見手機對麵晃了一下，便出現了一個男人，手機離男人的臉並不算近，他拿的應該還比較遠，畫麵裏可以看到他赤著的肩膀，以及濕潤的頭發。
他應該剛洗完澡吧，正在擦頭發，雪白的毛巾和黑色的濕潤發絲，襯著房間裏暖色的燈光，她入目的一切都是澄淨清澈的。
司念微微一怔，看著手機畫麵很久都沒說話，葉蜚聲大概完全不曉得這樣的畫麵殺傷力有多大，他非常隨意地擦著頭發，視線甚至都沒看手機，他從下巴到修長頸項的線條優美極了，她不由想，怎麽會有人生的這麽好？
不對。
她不是第一次見他，竟是第一次覺得，他怎麽生的那麽讓人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