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秦依凝決定代表董強三人出席倫娜的生日宴會,事實上,也隻有她有空參加,陳威和董強都是傷員,無法動身,徐小萱是護士,得照顧他們,唯獨隻剩她了。她委實不願意去,一來連續數天執行任務讓她身心俱疲,二來她和倫娜沒什麽交集,談不上朋友,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嫉妒對方的容貌,跟倫娜在一起,她感到黯然失色。
誠然,不願意是一方麵,但她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人,參加倫娜的生日宴一是給倫巴桑麵子,二也是為後續的工作理清頭緒,畢竟他們還未接到情報所的撤退通知,這意味著一切都沒有結束。
傍晚時分,秦依凝精心打扮一番,便離開了西沙得城堡,乘出租車駛向教堂。
教堂外有憲兵把守,他攔住了她,秦依凝正欲跟他解釋,一名從教堂出來的憲兵認出了她,他於是將她放行。秦依凝不知道自己在藍郡警界還有這番影響力,驀地感到一絲得意,想必是自己屢屢拋頭露麵所致。
她步入教堂,裏麵人頭攢動,仿佛附近四鄉八鎮的藍人都來了,他們身穿節日盛裝,帶著妻子和孩子,用藍人相互問候的方式與見到的人打招呼:“呼裏格!”
秦依凝一眼便瞅見了倫娜,她正局促地站在教堂中央,周圍是一群圍著她轉的人, 她左顧右盼,仿佛在尋找一個依靠。秦依凝沒有看見倫巴桑,於是在後排一張長椅上坐下,她並不急著去祝賀倫娜。幾乎是與此同時,儀式開始了,她正襟危坐,充滿期待期待地觀看藍人的生日宴,這對她來說還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主持儀式的主教是一個紅皮膚的老頭,他身材瘦高,神情莊重肅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秦依凝敏銳地意識到他不是藍人,這人能主持倫巴桑的女兒的生日宴,地位想必不容小覷。主教身穿白底帶金色條紋的法袍,脖子上掛著一枚類似吊墜的東西,他洪亮的嗓音讓教堂充滿了不可褻瀆的神聖氛圍。教堂裏有藍神的雕像,莊嚴而威儀,比秦依凝在廣場的神龕裏看到的要生動許多。
主教用手指在聖水盆裏蘸了蘸,往倫娜的額頭一抹,輕聲讓她跪下。倫娜左腳一撤,姿態優雅地單膝跪地,猶如一頭馴服的小鹿,動作之優美令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她跪下後,秦依凝看見教堂那巨大的穹隆以及沿牆擺放的一排排玫瑰紅色的還願蠟燭,在燭光的映襯下,倫娜精致而輪廓分明的臉龐展露無遺,兩鬢微卷的劉海使其看上去如天女下凡,人們的讚歎聲也隱隱傳進秦依凝的耳畔。
修士和祭壇助手們在吟唱,人們低聲回應著,祭壇上奇異的花卉釋放著芳香,為倫娜祝福的人顯得很虔誠,秦依凝為此情景所觸動,她陷入了對自己婚禮的憧憬……
這時,主教宣布倫娜開始接受聖禮,人們於是紛紛離席,由前至後,排著隊,向跪在地上的倫娜伸出手掌,以示祝福。
秦依凝正要起身加入到祝福的隊伍中時,一對笑容可掬的夫婦朝她走來,她一眼便認出是倫巴桑,旁邊的女人是大西人,不出意料,她就是倫巴桑的妻子了。
“你好,秦警官,原來你在這裏,為什麽不坐到前排呢?那才是嘉賓席!”倫巴桑笑著向她伸出手掌,看起來興致很高。
秦依凝給他回了個禮,答道:“噢,無所謂的,剛剛怎麽沒看見你?這位是——”
“我妻子,胡燕。”
“久仰大名,秦警官!”胡燕不等秦依凝表示便說道,她沒有用藍人那套問候秦依凝,隻是笑著衝她頷頷首,“倫巴桑一直在給我講您的英勇事跡,這次能消滅鏡——那個家夥,真是辛苦您了!”
秦依凝笑著謙讓了一番,並迅速掃了她一眼,胡燕雖稱不上漂亮,但衣著考究,舉止得體,與周圍打扮庸俗的藍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老鄉在異鄉相見,兩個女人並沒有表現得一見如故,而是顯得有點矜持,秦依凝分明能感到胡燕有許多話要對自己說,但礙於倫巴桑在場,她又不便開口。秦依凝提出上前祝福倫娜,倫巴桑說不用,他讓她在原位就坐即可,屆時他會喊倫娜過來向她請安。三人於是原地落座。
趁祝福的活動還未結束,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秦依凝能聽出胡燕對自己知根知底,尤其是上午成功地殺死鏡像人,令後者毫不掩飾地對她表達了自己的傾慕和作為老鄉的自豪,倫巴桑也連聲附和。秦依凝聽了把得意埋在心底,麵上卻不為所動。
很快,倫娜接受完了所有人的祝福,主教又用他那洪亮的嗓音宣布道:“各位,趁著今晚這個好時機,經警府允許,我向你們宣布一個好消息,宵禁就此撤銷,大家可以平平安安地外出遊夜,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話音剛落,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秦依凝可以聽見藍人們議論紛紛:“鏡像人死了嗎?”“我聽說了,今早被幹掉了!”“終於死了!”
主教麵帶微笑地掃視著人群,頭頂著的錐形法冠使其看上去個子更高了,法冠上精致的黃金漩渦熠熠生輝,他一眼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倫巴桑,朝他擠出一個讚許的微笑,倫巴桑揮手向他致意。
“他是誰?”秦依凝趁機問倫巴桑夫婦。
“普特,聖萊西修道院的院長,也是藍郡大教堂的主教。”倫巴桑給她解釋道。
秦依凝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巴欽克珠的同黨,那個出賣穆彪東的人。顯然,倫巴桑還不知道此事,他繪聲繪色地給她講述著普特的經曆,以及藍人是如何將其奉為聖人的,秦依凝聽了直皺眉,內心對普特厭惡至極,餘光所見,胡燕的神情似乎也湧現出了不屑。
普特宣布完這個大好消息,便款款地走到眾人當中,接受他們的祝賀,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受人愛戴的主教。秦依凝凝神注視著他,突然,她隻覺眼前一晃,倫娜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們跟前,她一眼便認出了秦依凝,喊了聲“秦警官”,便快步走向她,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秦依凝受寵若驚,她滿含笑意地從包裏掏出一個掛墜,遞給倫娜,稱這是專門為倫娜準備的禮物。倫娜興高采烈地收下禮物,向她致謝,兩人坐在長椅上攀談起來。倫巴桑見她們很投機,便和胡燕一道離開了。
他們一走,倫娜便問秦依凝:“秦警官,陳……陳先生現在怎樣了?”她的雙眼充滿憂慮和期盼。
秦依凝心裏一梗,“還好,沒有大礙。”
“噢……”倫娜秀眉微蹙,若有所思道。
“子彈差一點擊中他的骨頭,否則就……還好他運氣好。”
倫娜寶石般的眼睛撲閃了一下,沉吟片刻,她問:“他……是你同事?”
“不是。”秦依凝動了動嘴皮。
“那他……”
“他是一個打手。”
“打手?”
“是的,”秦依凝微微一笑,仿佛在談論一件趣事,“他是全洲三項全能冠軍,射擊、格鬥和駕駛,是不是很厲害?咯咯,他不是我同事,也不是警察,我們剛認識才一個禮拜!”
倫娜沒聽過什麽全能冠軍,但經秦依凝這麽一說,本就對陳威傾慕有加的她更是對對方佩服得五體投地,兩眼放出了動人的光彩。秦依凝看在眼裏,不再發言。
“我父親還騙我說他是警察……原來隻是來打架的,咯咯咯!”倫娜掩嘴笑了起來。
秦依凝“哼”了一聲。
就在這時,倫巴桑夫婦轉了回來,他們顯然是剛接受完眾人的祝福,臉上洋溢著微笑,胡燕衝秦依凝一笑,說:“秦警官,我們準備去醫院探望一下陳先生,您介意跟我們同去嗎?”
“啊?”秦依凝有點始料未及,環視他們一家三口,“你們……都去?”
“是的,”倫巴桑回答,“陳先生是我們藍人的英雄,我們應當去感謝他,尤其是小女,她是他的仰慕者——”
“你胡說!我啥時候說過這話?”倫娜漲得麵紅耳赤,分辯道。
胡燕忍俊不禁,她給女兒的反應逗笑了,於是扯開了話題。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時,秦依凝遠遠看見普特正邁著蹣跚的步伐朝他們走來,她連忙撇過頭,在原地躊躇片刻,對三人說:“你們先聊,我在外麵等你們!”說完沿著過道匆匆離開了。
普特是巴欽克珠一夥的,他們四人和藍葵的恩怨還未結清,不能讓自己提前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她在不必要時絕不能拋頭露麵。
她來到教堂外,習習的涼風拂著她的臉,夜色四合,黑暗很好地將其裹進它的外衣之中。
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地轉過身,隻見一副藍色的麵孔在黑暗中逐漸變得清晰,等那人走近,她認出是倫巴桑。
“怎麽,秦警官,你不準備和教主認識一下?”倫巴桑問。
“不了。”秦依凝搖搖頭。
倫巴桑在她身旁站定,雙手抱胸,凝視著教堂出口的方向,忽然轉移了話題:“你知道艾德的事不?”
秦依凝一凜,答道:“知道。”
倫巴桑的腮幫子在**,秦依凝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陰沉。片刻,倫巴桑粗聲道:“你有他的罪證嗎?”
“誰?”秦依凝明知故問。
“巴欽克珠。”
“沒有——呃——沒有。你想逮他?”
倫巴桑深吸一口氣,不置可否。
秦依凝猜到了他的意圖,不禁為之一振,倫巴桑是想為侄子報仇,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不太現實,巴欽克珠背後的勢力還不是倫巴桑能撼動的。她想告訴對方穆彪東也慘死在巴欽克珠的魔爪下,可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倫巴桑勢必會追究他們為何會牽連到穆彪東,搞不好陳威為父母複仇的事也會被扯出來,那樣一來事情就複雜了。雖然她是支持倫巴桑的,可經驗提醒她不應操之過急,即便倫巴桑是郡警,可他畢竟是藍人,立場還不明朗,也不知道他是想利用秦依凝四人為艾德報仇還是別有用心,總之一切都不得而知。考慮到這些因素,心思縝密的秦依凝選擇了緘默。
就在這時,一串清脆的腳步聲傳來,倫巴桑的眼睛很犀利,一眼便認出了來人,他轉身對秦依凝說:“她們出來了,咱走吧!”
倫巴桑早早便結束了自己的醫院之行,他一個人坐在車上,等待妻女從醫院出來,她們還在病房與陳威等人攀談。
倫巴桑不關心他們年輕人的事,他來醫院隻為一個目的,那就是與陳威私聊私聊,他心中有些疑問需要對方解答,但由於秦依凝等人一直在病房,他不好開口,於是隻好作罷。
坐在車上,他的腦際縈繞著塔呂鬆找他談話的情形,後者向他傳達了逮捕陳威四人的意願,理由是懷疑他們是大西郡派來的臥底,目的是擾亂藍郡,盜走雙魚玉佩,作為警府府長,倫巴桑理應盡快把玉佩找回,緝拿四人,否則藍人是不會原諒他的。
倫巴桑聽了啼笑皆非,沒想到塔呂鬆已經昏庸到了黑白不分的地步,他用腳都能想到這是巴欽克珠慫恿塔呂鬆的結果,無非是為死去的鏡像人報仇。誠然,他還不能斷定巴欽克珠確實操縱著鏡像人,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猜想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否則那個魔頭也不會有此反應。倫巴桑鄭重地告知塔呂鬆四人不是臥底,他們委實是情報所派來的,玉佩在他們來之前就失蹤了,跟他們沒有關係。倫巴桑還透露巴欽克珠曾暗中賣槍給鏡像人,利用它實施破壞行動。
塔呂鬆在巴欽克珠被捕時也聽到過這個傳聞,他顯得不為所動,倫巴桑對他說:“郡主,這些話我隻對您說,希望您不要聽信讒言。目前我尚未掌握巴欽克珠操縱鏡像人的罪證,但我敢保證,上次逮捕他絕對是有依據的,您不應該放他出來——”
“好了!”塔呂鬆不耐煩地打斷他,根本不相信他那套說辭,“我和巴弟認識了這麽多年,他不會騙我的,他沒有你想象得這麽壞。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把那四個大西人抓起來,要麽給我找到玉佩,你自己選吧!”說完翹起二郎腿,充滿挑釁地望著倫巴桑。
塔呂鬆提出的條件令倫巴桑左右為難,哪一個選項都無法輕易實現,他打岔道:“我隻是希望您能提防他——”
“提防誰?為什麽提防?”塔呂鬆睜著一對圓圓的小眼睛,顯得咄咄逼人,“你擔心他篡位?哈哈,不可能,這個位置是世襲的,我父親傳給我,我傳給我兒子,我兒子再傳給我孫子,世世代代,任何人都不能違背,否則,等待他的將會是藍人的唾棄和藍神的懲罰!倫巴桑,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倫巴桑覺得他糊塗到了極點,多說也無益,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郡主,我隻能提醒到這裏。我當然希望他沒有壞心……雖然現在鏡像人死了,但藍郡實際上還很亂,沙民、蜥蜴都還——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塔呂鬆嗤之以鼻,“那些玩意兒算啥?哈哈,最關鍵是鏡像人死了,這下最大的威脅沒了,其它的都可以先放一邊,暫且不管,累了那麽久了,你們警府和憲兵隊也該休息休息了,不要搞得成天膽戰心驚的,睡個覺都不踏實!從今晚開始撤銷宵禁,讓大夥兒到街上逛逛,散散心,該恢複營業的恢複營業,該做禮拜的做禮拜,趁此機會把咱藍郡整熱鬧點兒,把前期的戾氣去掉……聽懂了嗎?”
“聽懂了。”
“我剛說什麽了?”塔呂鬆放平雙腿,煞有介事地問道。
倫巴桑複述了一遍。
塔呂鬆聽後滿意地點點頭,“最重要是把玉佩找到,找不到就把大西佬捉起來,他們如果不招,那我就拿你開刀!”
這就是塔呂鬆和倫巴桑對話的情形,後者感到萬般無奈,逮捕董強四人?那得先問情報所允不允許;找到玉佩?現在連玉佩的影子都沒見;拿自己開刀?這倒是有可能。倫巴桑歎了口氣,點上一支煙,悶悶不樂地抽起來。
就在這時,他聽見車外有人在跑動,緊接著一個男人慌裏慌張地喊道:“快跑,到樓裏去!”
他循聲望去,隻見在醫院空地上,一個行動不便的男人衝身前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大嚷,男孩已經跑了起來,但因為步伐較小,所以顯得行動緩慢,看樣子他是要跑進前方醫院的側門。
倫巴桑下意識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男人趔趔趄趄地從他車前走過,不時回頭瞟著天空,倫巴桑順勢望去,不禁驟然一驚,隻見一隻大鳥正迅速朝男人俯衝下來。倫巴桑一時不知所措,但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絕望,後者拖著一隻傷腿,奮力朝側門邁去,怎奈他的速度實在太慢,連小男孩都甩他一大截,眼看大鳥就要將他擒獲……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隻見男人的肩膀直接被大鳥用爪子扣住,硬生生地拽上了天空,匆匆一瞥,倫巴桑才看清大鳥原來長著扇形的翅膀,鱷魚一樣的腦袋,巨大的尾巴——是飛蜥!
男人被飛蜥拎著飛上了半空,但顯然他的重量過大,飛蜥有點力不從心,隻見一人一蜥在半空晃**著,隨時有掉下來的危險,男人歇斯底裏的尖叫響徹雲霄,下方則是男孩尖厲的哭嚎。飛蜥掙紮了好幾下,最後還是放棄了到手的獵物,它鬆開爪,瞬間,男人宛如自由落體般徑直墜下,倫巴桑情不自禁地張大嘴巴,眼睜睜地望著男人重重地跌落在地,“砰”的一聲,巨大的響聲讓他渾身一震,也向他宣告了男人的死亡。
與此同時,飛蜥重新把目標鎖定住了男孩,它在他的頭頂上空盤旋著,很快便再次俯衝下來,倫巴桑這次沒有猶豫,他拔出槍,打開車門,衝了出去,對準飛蜥的翅膀就是一槍。他的槍法不賴,雖說沒有射中翅膀中心,但打中了它的邊緣,飛蜥慘叫一聲,在半空撲騰了一下,改變了方向,不受控製地朝一旁的建築撞去,宛如失事的飛機。飛蜥不偏不倚地一頭紮進敞開的窗戶,而後整個腦袋都卡在窗框中,動彈不得。
醫院裏的人聞聲趕來,其中包括秦依凝和胡燕母女,秦依凝掃了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麽,見飛蜥的後爪不停地刨著,顯然是想掙脫窗框的束縛,她二話不說拔出手槍,對準那隻怪物就是一槍,秦依凝的槍法可不得了,子彈正中飛蜥的尾巴骨,那條蟒蛇一樣的尾巴頃刻間垂了下來,儼然失去了支撐作用。她正想開第二槍,卻發現沒子彈了,倫巴桑趕緊把自己的槍遞給她,這次秦依凝瞄得更久,整個人全神貫注,以至於槍響時她也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受到後坐力的影響。隻見黑暗中火光一閃,什麽東西掉了下來,秦依凝關上保險,對倫巴桑說:“不打了,節約子彈。我把它的爪子打掉了,這下它徹底飛不起來了!”
倫巴桑目瞪口呆地接過手槍,耳畔響起胡燕的讚歎,他這才意識到妻女也下來了,趕緊把她們擁到懷裏,見她們都安然無恙,不禁長舒一口氣。然而,他很快意識到陳威仍在病房裏,忙問秦依凝:“陳先生呢,他不會有事吧?”
“有,”秦依凝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打算今晚把他接回去,醫院已經不安全了。”
“為什麽?”倫巴桑難掩驚訝。
秦依凝衝他抬了抬下巴,倫巴桑轉過頭,放眼望去,隻見一群一字排開的飛蜥正朝這邊飛來,大有遮天蔽日之勢,倫巴桑不禁瞠目結舌。秦依凝用有些顫抖的語氣說道:“飛蜥是群體性動物,這不,它的同伴也過來了……府長,現在撤銷宵禁還不是時候,趕緊讓民眾回家,不然恐怕還有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