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報告老師

“小雨,你長高了。”方奶奶笑著。

“奶奶,我最近總感覺吃不飽,總是餓。”小雨抱著方奶奶的一條胳膊撒嬌。

“那是在長身體。”方奶奶道,“我讓小啞多給你一些零用錢,你餓了就買著吃。”

“謝謝奶奶,不過我用不了那麽多錢,我現在在一家甜品店幫忙做事,老板人超好,經常送我臨期的麵包啊蛋糕啊什麽的。”

“那你可要手腳勤快一點,做事認真一點,還有,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我知道的,奶奶。”

……

一旁的阿琛和小啞在聽護工介紹方奶奶的情況,幸運的奶奶的海默症有所緩解。

“你們一定要多來,這樣有助於方奶奶的記憶強化。”護工說道。

阿琛和小啞頻頻點頭,“一定一定……”

護工又道:“對了,方奶奶最近精神是真不錯,愛好也多了起來,這對方奶奶是非常有好處的,她還報名參加了咱們敬老院的聯歡活動。”

小啞問道:“好好好,活動的時候如果你們忙不過來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很樂意幫忙的。”

護工道:“你們隻需要做好觀眾就好。不過,方奶奶的情況就算好轉,也不建議她出敬老院了,你們也清楚阿茲海默症無法治愈,而且你們的年紀還小,能力不太夠,方奶奶在這裏能得到更好的照顧。況且,還有這麽多老年人陪著方奶奶呢。”

阿琛繼續點頭,“明白。”然後跟護工去對接後續費用的事情,小啞去跟小雨一起陪方奶奶。

她們聊了好多好多,方奶奶依稀記得阿琛還是小嬰兒時的糗事,那是方奶奶剛撿到阿琛和小雨不久,把他們放在**,先衝奶粉喂小雨的時候,阿琛撒尿尿了自己一臉,嗆到了,窒息了十幾秒鍾。

“當時可真是嚇壞我了。”方奶奶說完,小啞和小雨笑作一團。

阿琛回來問她們在笑什麽?小雨道:“我知道了你的糗事,以後用它來要挾一頓漢堡。”

小啞糾正道:“至少兩頓。”

臨走的時候,方奶奶叫住阿琛,要跟他單獨說幾句話,阿琛回到方奶奶身邊。

方奶奶拿出一塊疊得方正的手帕,交到阿琛手裏,“裏麵有一些錢,你拿著。”

阿琛連忙推脫,“您不用擔心錢,也不用擔心我們缺錢,奶奶,我喂飽她倆跟玩兒似的。”

方奶奶道:“我知道,我的阿琛有本事,但是呢,有本事得走正道。”

阿琛心中一驚,有些不安,遲疑了一秒鍾說道:“我知道。”

方奶奶看著阿琛的眼睛,繼續問道:“你在走正道嗎?”

阿琛點點頭。

方奶奶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唯一的牽掛就是你們仨,你得好好的,她倆才能好好的,你是她倆最後的保障啊。”

阿琛重重點頭,“我一定能照顧好她倆,讓她倆以後過得都好。”

方奶奶拍了拍阿琛肩膀,“錢收好,走吧。”

阿琛艱難的接過錢,三年前的事情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裏閃回——七八個凶神惡煞的人不定期徘徊在家門口,小啞和小雨被尾隨,自己時不時被套上麻袋挨一頓毒打,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犯下的錯。如果不是方奶奶,自己或許就沒有以後了。

那件事之後阿琛向方奶奶保證,以後絕對會收手。

可是今天,他在心底說了無數次對不起。

從敬老院出來,三個人都很惆悵,但是生活還得繼續,阿琛得回汽修廠工作,小啞回快餐店打工,小雨去甜品店裏幫忙。

……

櫻北路上的甜品店內,嗔怒的喬絨麵前擺著一杯拿鐵、一杯奶茶和一杯果汁。對麵坐著她的同桌李詩。

“她就是運氣好,遇上班長幫她,不然她可吃不了兜著走了。”李詩已經安慰了喬絨好一會兒了,提拉米蘇都吃光兩份了。

“就是因為餘晨陽幫她我才更生氣!哼,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我感覺自己都要炸了……”喬絨一口氣喝了半杯果汁。

李詩指了指麵前的空盤子,喬絨示意她可以再要一份,李詩當即興奮地高喊:“服務員,再來一份提拉米蘇。”

過了兩秒鍾,李詩又喊:“還有一杯可樂,快點哈。”

很快,小雨端著提拉米蘇和可樂過來,一一在李詩麵前放下。這家叫作花蕊的甜品店就是小雨打工的店——其實也不算是打工,這家店的老板是原來孤兒院老院長的侄女,算是照顧小雨,讓她偶爾有空的時候過來幫幫忙,給一些報酬。

小雨做事很認真負責,她很喜歡這裏。這裏處於繁華地段,外麵的街道幹淨整潔,店裏香噴噴的,她對這種氣味很迷戀,進來的客人也都非常優雅有氣質,她渴望成為那樣具有高級感的人。小雨經常幻想自己有一天會穿上職業套裙,走進甜品店對麵的寫字樓裏,跟那些優秀的人一起在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裏上班,賺很多很多錢,去很多很多地方,長很多很多見識。

她要帶著阿琛和小啞,一起去一個名叫丘吉爾鎮的地方。那個地方在加拿大。小雨不知道加拿大在哪,但她知道那裏可以看到北極熊。她是聽店裏的顧客說的,那是一個北極熊比人還多的地方。

“姐姐,你們知道加拿大在哪兒嗎?”小雨問道。她總是渴望在店裏遇見一個人去過加拿大的人,然後聽那個人講一講加拿大的故事,如果那個人也知道丘吉爾鎮那就更好了。

喬絨看了小雨一眼,不予理睬。

李詩道:“沒看見生著氣呢嗎?怎麽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走開走開。”

小雨小聲說了一聲“對不起”,準備離開。喬絨卻忽然叫住她:“想去嗎?”

“想去。”小雨說。

喬絨說:“我給你機票,但是你得表演一個節目。”

“好啊,我會唱歌,我是我們院裏唱歌最好聽的。”小雨所說的自然是孤兒院。

喬絨道:“姐姐不想聽唱歌,你會模仿猴子嗎?”

小雨想了想說:“我可以試試。”

“大猩猩呢?”

“會。”

“好,你表演一個大猩猩,我給你機票。”

“好。”小雨張開嘴巴,雙臂高舉過頭頂,雙腿彎曲半蹲著,然後嘴裏發出猩猩的叫聲。

小雨很賣力,跳來跳去,喬絨和李詩笑得前仰後合。

小雨表演結束來到喬絨麵前,喬絨對她豎起大拇指:“表演得真好。”

“謝謝姐姐。”小雨道。

“開心了。”喬絨說了一句,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姐姐不是說可以幫我去加拿大嗎?”小雨天真的問道。

喬絨笑得更厲害:“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小雨回答:“我不傻。”

“我騙你的,傻瓜。”丟下這句話,喬絨走出甜品店。

小雨在原地站了很久,眼睛逐漸變紅,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最後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就在眼淚湧出眼眶的一瞬間,小雨把它擦幹,又回到餐位上收拾東西。

小雨一邊用力擦著桌子,一邊小聲告訴自己:“我不傻,我一點都不傻。我不傻,我一點都不傻。”可是剛才認真賣力模仿大猩猩的那一幕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裏閃過。她告訴自己早就該吸取教訓,她以為的根本不是她以為的。

她想起小啞告訴她的那句話:在茫茫人海中,沒有人會幫助你長大,最後的最後隻有靠你自己,所以一定要堅強。

門上的鈴鐺響起,有顧客推門進來,小雨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您要點什麽?”當她轉過身看到是哥哥阿琛的時候,立刻露出燦爛的微笑。哥哥就像一輪暖暖的太陽,遇到任何事情隻要有哥哥,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句話也是小啞說過的。

“哥,你怎麽來了?”小雨問道。

阿琛摩拳擦掌:“看看你唄。看看你忙不忙,看看你有沒有把事情做好,看看笨手笨腳的你有沒有打翻人家的東西,看看你交完班後有沒有時間。”

“做什麽?”小雨已經預感到阿琛過來一定有好事發生。

“吃大餐!”阿琛挑眉道。

小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哥,你賺錢了?”

“吃大餐一定要很有錢嗎?你說我什麽時候讓你挨過餓?”阿琛拿出一張優惠券,上麵印著“免單”的字樣。

“哇,免單誒,你怎麽弄到的?”

“你哥是誰?這點小事兒太簡單了。我跟你講,你哥以後是要做大事的人,將來咱們會離開棚戶區,去高級的地方。”

“什麽地方高級?”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地方高級就什麽地方高級,哥都帶你去。”

“加拿大。”

“可以。”

“丘吉爾鎮。”

“怎麽還是個鎮子,要去就去大城市!”

小雨笑得眼睛都沒了。很快,換班的人來交接,小雨跟著阿琛到了一家高檔自助餐廳。

阿琛把唯一的免單券交給小雨並小聲囑咐道:“你進去吃,想吃什麽隨便吃。記住,半個小時後去廁所,明白嗎?”

小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說道:“明白。”

阿琛在路邊找到一張長椅休息了一會兒,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再次回到自助餐廳,但是沒有從正麵進去,而是繞到了餐廳的後麵。這是一條極窄的巷子,後廚的排煙係統裝在這裏,廁所留有的小窗戶也開在這裏。

阿琛確認巷子裏沒人之後,站在廁所窗戶正下方,用嘴學了幾聲烏鴉叫,接著廁所內響起了兩聲咳嗽聲。

阿琛又學烏鴉叫了兩聲,然後過了大概三秒鍾,從廁所的窗戶裏飛出一隻塑料袋。阿琛躍起穩穩接住,裏麵是牛肉串、口水雞之類的,香氣撲鼻。阿琛口水直流,直接用手拿出一塊口水雞塞進嘴裏。

衛生間裏再次傳來兩聲咳嗽,阿琛用手捂住嘴發出“啞……啞……”的聲音,意思是接到了,讓小雨繼續。

小雨那邊接收到信號,回到餐位上去。阿琛繼續享用美食,沒吃幾口,第一次帶出來的東西便吃完了,因為小雨一次不能拿太多,不然容易被發現。

大概過了五分鍾,又從窗戶裏飛出一隻塑料袋,裏麵裝著一些扇貝、炸豬排、雞腿。

就這樣來回了好幾次,直到阿琛拿不了了,才讓小雨停下。

兩人在一公裏外的公交站碰麵,乘車回家。

在車上阿琛囑咐小雨:“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讓小啞知道,明白嗎?”

小雨天真地問:“為什麽?我們曾經一起行動,還配合得特別好,你還記得咱們那次‘仁愛行動’嗎?小啞太帥了,一個轉身就……”

“停。”阿琛製止道。

“哦。”小雨忘記了滿車的人。

“總之不要告訴小啞,好嗎?”阿琛再一次囑咐。

小雨點點頭。

阿琛知道,小啞之前偷東西是為了活下去,雖然這次偷的也是吃的,但阿琛知道小啞不想這樣了,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取相應的報酬,當然也不希望阿琛和小雨這樣了。畢竟他們一起向方奶奶保證過。

他們要過正常人的生活。這也是阿琛一直努力的。

他說過,總有一天,他會讓小雨和小啞都過上更好的生活,搬離這裏,住進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的房子。為了小雨和小啞,他願意再冒一次險。

到了家門口,小雨拿出一些貓能吃的肉和香腸,放在附近三個固定的地方。這裏經常有野貓出沒,小雨會不時投喂,讓它們吃飽一頓是一頓。

阿琛那邊,把剩下的“打包”回來的東西分給了附近的鄰居。小雨喂完貓回來問阿琛:“都分完了嗎?”

“這點東西哪夠分的。”阿琛說。

“一點都沒留嗎?”小雨又問。

阿琛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份用塑料袋包裹了好幾層的牛排,在小雨眼前晃了一下,又趕緊放回口袋。他怕涼了。

“我就知道。”小雨笑著。

“你就知道吃,知道睡。”阿琛在小雨的額頭彈了一下。

“疼。”小雨想要反擊,被阿琛鉗住雙手。小雨抬腳踢,卻踢得自己腳疼。

“我要告訴小啞。”

“告訴她什麽?”

“說你欺負我。”

“那我還帶你吃好吃的呢。”

“也是,算了,原諒你了。”

阿琛與小雨拌嘴的聲音,大抵是這個片棚戶區裏最鮮活生動的聲音吧。

這是一間極具少女感的臥室,以粉色的基調為主,牆上貼著幾張當紅影星的海報,以及用花瓣做的創意畫。房間內有一顆假樹,乳白色,上麵沒有葉子,枝丫上掛了一隻精致的鳥籠,鳥籠裏擺著一隻精靈手辦。腳邊是天鵝絨毯子,旁邊的床很大,左邊擺滿了正版玩偶,右邊是喬絨。

喬絨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坐起來拿著一隻大熊玩偶發泄了一頓,仍舊沒有任何效果。

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餘晨陽,問問他為什麽偏偏要幫小啞。可是這麽做就相當於直接告訴餘晨陽是她搞的破壞,是她故意在整小啞,喬絨可沒有這麽傻。

她劃掉餘晨陽號碼的界麵,打開一個叫作“天生傲骨”的微信群,裏麵隻有三個人,分別是喬絨、李詩、成野。

喬絨發了一條消息出去:我睡不著。

很快李詩回了一條語音消息:喬大小姐,我想到一個主意,絕對給小啞好看。這個主意太棒了,我就是一個小天才。

李詩的語氣裏透著諂媚和自豪。

喬絨迫不及待地發回去語音:你想到了什麽主意?

李詩用語音回複:你上個月不是買了一塊手表嗎?

喬絨:是啊,我特別喜歡那塊手表,可惜逛街的時候丟了,我傷心了好久。

李詩:明天我陪你再去買一塊。

喬絨:我已經不喜歡了。還有,我問你什麽主意呢,你總提買表的事情做什麽?如果你的主意符合我心意,我送你一塊。

李詩:那正好明天提前買來送我,哈哈哈。

喬絨此刻正煩,李詩的笑聲讓她更加暴躁了。忽然,喬絨恍然大悟,大概其知道了李詩的主意是什麽。

喬絨:詩詩,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詩:那當然,我可是想了很久的,腦細胞壓力很大,都累瘦了。

喬絨:辛苦啦,明天犒勞你。晚安,我的小天才。

李詩:晚安,我的小公主。

放下手機,喬絨心情大好,安心地睡了。在夢裏,她期待著這個計劃能完美實施,期待著明天又是一場好戲。

第二天起床,喬絨的心情特別好,洗漱完坐在梳妝鏡前精心打扮,隨後讓保姆向老師請了上午的假。喬絨的父母也常年在國外工作,基本上是由保姆照顧她,他們在物質上給予她很多,真正的關心卻很少。她經常說:“我爸媽還不如我家保姆對我好,有時候他們冷不丁回來我還有點不適應,以為見到了陌生人,他們的樣子我都記不真切了。”

“你請假了嗎?”喬絨在群裏問。

很快,群裏的成野回複:“請什麽假?”

喬絨:“沒你的事兒,誰讓你昨晚睡那麽早。”

成野:“我困啊,而且中學生要每天保持七到八小時睡眠的,就這我還困呢,我覺得我每天需要十個小時的睡眠。”

這時候李詩回複:“請好假了。咱們商場見。”

成野:“你們要去逛街嗎?我也想去。”

喬絨:“你趕緊去上課,好好做筆記,下次考試我要是名次再下降,卡該被凍結了。”

成野:“好吧,幫我帶奶茶回來。”

小啞好不容易才把小雨哄起來,但是已經遲到了。

“今天被你害慘了,剛犯了個錯誤還沒翻篇呢,又遲到了……”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你先走吧。”小雨邊穿衣服邊慵懶地說。

“反正都遲到了,也不在乎這一會兒了。”小啞道,

“我還得上廁所洗臉刷牙,磨嘰著呢,你快先走吧。”小雨又打了一個哈欠。

“那你可得去上課啊,不許逃課,老師再喊我去領你的話我可不去,你就在學校睡好了。”小啞囑咐道。

“知道啦,快走吧,早一分到學校老師少生一分的氣。”

小啞走後,小雨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餐,背上書包出門去乘公交車。中轉站下車的時候,小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是那個讓小雨學猩猩的“壞”女孩。

看到喬絨的一瞬間,小雨早就把上學的事拋諸腦後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她怎麽也沒去上學?小雨在後麵悄悄跟著,見到她跟另一個“壞”女孩李詩在商場門口碰頭。

喬絨和李詩直接去了三樓的一個女士名表專櫃。服務員看到是兩個穿校服的學生,以為就是逃課看著玩,沒理睬。

“姐姐,幫我拿一下這款表。”李詩說道。

服務員沒有動,轉臉說道:“就隔著玻璃看看吧。”

“我們是來購物的……”李詩還沒說完被喬絨搶了話,“走吧詩詩,先去買點別的。”

喬絨拉著李詩離開,去逛別的店。

“現在的人都這麽勢利眼嗎?”李詩氣憤得不得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

“平時的我怎樣?當場掀桌子嗎?”喬絨囅然而笑,“魯莽!我們是接受素質教育的好學生,不能太魯莽。”

喬絨似乎心情大好,拉著李詩逛了十幾家店,手提包、衣服、鞋子、飾品、玩具,買了很多,全是大牌子。然後喬絨再次回到那個手表專櫃,剛才那個服務員看到兩人大包小包的,從普拉達到聖羅蘭,再到杜嘉班納、巴寶莉……都傻眼了。

李詩說道:“姐姐幫我拿一下這款手表。”

服務員立即像見了上帝一樣,哈著腰過來。

“不是你,另一位姐姐,您幫我們拿一下好嗎?”喬絨衝著另一個剛剛到的服務員說道。

那個服務員內心欣喜若狂,但是職業素養要求她必須浪靜風恬。

“是這款嗎?”

喬絨點點頭。

李詩這時候問道:“姐姐,是不是誰賣出去誰有提成?”

那個服務員露出甜美的笑容:“是的呢。”

喬絨道:“好,拿兩塊,包起來。”

小雨就站在十幾步遠的地方觀望著這兩個“壞人”。兩人買完表,卻朝著小雨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小雨躲閃不及,立刻戴上了裏麵套著的衛衣的帽子,然後低著頭向著喬絨和李詩走去。

喬絨和李詩完全沉浸在剛才“報仇雪恨”的快感中,一路笑得花枝招展,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走來的小雨,小雨長舒一口氣。喬絨和李詩拎著的東西太多,還是撞了小雨一下。小雨趕緊躲開,快步離去。

“嘿,走路不長眼睛的?”喬絨衝著小雨的背影喊了一句。小雨裝作沒有聽見,消失在逛街的人群中。

“一個小屁孩。”喬絨其實沒有多在意,她完全沉浸在即將實施計劃的興奮中。

喬絨和李詩是在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回到學校的,正好這節課老師們集體開會,改為了自習。

班長餘晨陽坐在講台上一邊做試卷,一邊維持紀律。喬絨喊了“報告”,餘晨陽讓兩人進來:“補一下假條。”

喬絨和李詩分別補了假條,由喬絨交給餘晨陽:“麻煩班長了。”

“不麻煩。”餘晨陽頭也沒抬。

等喬絨和李詩回到座位上,餘晨陽說道:“抓緊時間做試卷,下課要收的。”

“好的,班長。”喬絨笑嘻嘻地坐在座位上。她拿出手機偷偷地在“天生傲骨”的群裏發了一條文字信息:下課後成野你負責拖住小啞。

成野在群裏問:我怎麽拖?

喬絨:你是豬腦子啊,自己想辦法。

李詩:後麵的交給我。

喬絨:我梳妝打扮沐浴更衣就為了這場戲的開場。

這句話的後麵跟了一個可愛小魔鬼微笑的表情。

小啞在認真做著試卷,她從來不關心學校發生的任何熱鬧,更不關心誰與誰的八卦,她隻在乎下一期的助學金能不能拿到,這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一直很努力地學習,雖然偶爾遲到,但也有些不得已的理由,她的成績很好,但仍舊是學校裏透明的存在,直到上次實驗樓銀河圖的事情讓她盡人皆知。

小啞很滿意自己的透明狀態,她相信那件事情很快就會被淡忘。她沒有料到的是,這個狀態即將被再次打破,甚至碎成粉末,風一吹散落四處,再也無法複原。

小啞做完試卷放下筆,看向窗外。今天有霾,溫暖的光芒似乎被一張巨大的網禁錮住,無法照射到人間。

早上聽天氣預報的時候說是接下來幾天要降溫了,還會有雨夾雪。

小啞最討厭冬天了,尤其是有霾的冬天。

小啞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特別可怖的夢,在夢裏太陽消失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漆黑,小啞守著一支即將燃盡的蠟燭,蜷縮著身子,等待著別人來找她。因為,她的腳已經被冰凍住了,無法行動。耳邊是呼嘯的寒風,好像蠟燭燃盡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便會被冰封。

突然,下課鈴響了,小啞回過神來。同學們一窩蜂地交了試卷,去食堂吃飯或者去操場打球。小啞交完試卷,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

“小啞,這道題我不太明白,你能給我講一下嗎?”成野問道。此時教室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餘晨陽整理好收上來的試卷,去往老師辦公室。

小啞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謝謝你哈,你人真好。”成野坐到小啞旁邊,翻開數學課本,隨便指了一道題。

直到教室裏其他人都走光小啞才講完。

“我請你吃午飯吧。”成野提議。

“不用了,謝謝。”小啞回絕道。

“你給我講題我請你吃飯,不然我多不好意思啊。”

“真的不用了。”

“那好吧,我走了。”

成野離開之後在微信群裏發了一條語音:“小公主小公主,搞定,小啞是最後一個在班裏的,小啞是最後一個在班裏的。”

喬絨回複:“漂亮。你趕緊過來吧,我們在食堂三樓。”

這時候坐在喬絨對麵的李詩把“天生傲骨”的群名改成“安排小啞”。

喬絨與李詩對視而笑,胸有成竹。

“先撤了,我去把東西放到該放的位置。”李詩吃完最後一口米飯。

“小心點。”喬絨囑咐道,“晚上咱們去慶祝。”

李詩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離開了,下樓的時候正好遇上成野,順便告訴了她喬絨在哪個座位。

李詩剛到教室所在的走廊,看到小啞出來,她閃身躲進衛生間,直到小啞出了教學樓李詩才出來。

從衛生間出來李詩來到儲物櫃,用密碼打開櫃子,拿出那隻裝有手表的購物袋,拎在手裏感覺不對勁,因為袋子特別輕。李詩心裏一沉,打開袋子,裏麵空空如也。

栽贓不成,手表卻先不見了。李詩有點慌,拿出手機在群裏發了一條消息:“喬絨,手表不見了,兩塊都不見了。”

“其他東西呢?”很快,喬絨回了消息。

李詩:“其他東西都還在,一樣不少,唯獨表不見了,表不見了就沒法栽贓小啞了。”

食堂裏,喬絨握著手機,抿著唇,正好看到餘晨陽在窗口打飯。她拿起手機回複:“表丟了就栽贓不了了嗎?表照樣是她偷的,隻要一口咬定,有人證,沒有物證又如何?”喬絨在說“有人證”的時候看了成野一眼,“就算鬧到最後沒有證據,她也永遠抬不起頭來,到時候她還能在學校待下去嗎?就算她厚著臉皮待下去,大家一直在背後議論她,時間長了,她也會受不了的。”

“還是按照你的計劃進行。”喬絨最後說道。

“明白。”李詩回複。

喬絨看得很清楚,餘晨陽打了雙份的午飯,找了一個兩人的空座坐下,接著三樓的樓梯口出現了小啞的身影,餘晨陽站起來向她揮手。

喬絨看得牙癢癢,根本沒有心情去想丟東西的事情,而且她也不在乎。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小雨與喬絨和李詩相撞之後,乘扶梯往上走了一層,她站在欄杆處看著喬絨和李詩出了商場才安心下來。看來這個兩個“壞人”很蠢,沒有發現剛才自己把手伸進了他們的購物袋裏。

小雨來到三樓的專櫃,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剛才在這裏買的手表,問道:“姐姐,剛才我姐買多了一塊,我能退掉嗎?”

服務員檢查了一下小雨遞上來的手表說道:“可以,小妹妹,不過要出示當時購買的發票。”

小雨又拿出一張機打發票:“是這個嗎?”

“是的。小妹妹稍等一下。”服務員拿著發票和手表去辦手續。

不出一刻鍾,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服務員把退的錢交給小雨。

“謝謝。”小雨禮貌地說道,然後便離開了。

等她走出去兩站地,鑽進一個空無一人的角落後,才抑製不住地大聲尖叫起來。她從口袋裏把錢拿出來,她從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我真是太厲害了。”小雨自言自語。

回到家裏,小雨找來一隻空的鐵盒,把錢放進去,然後寫了一張字條——小雨、小啞和阿琛的機票,丘吉爾鎮。

小雨把錢和字條一並扔進鐵盒裏,藏在一個隱秘的位置。

小雨滿意地看著那個藏有自己夢想的位置,天真的臉上再次**漾出笑容。她不知道丘吉爾鎮在哪,她也不知道去哪個機場飛加拿大,她甚至都不知道護照這種東西的存在,但是這些並不妨礙她開心。

她還太小,不會思考人生的意義,但正因為年齡小,這時候的開心才那麽純粹,那麽可貴。

小雨從背包裏拿出另一隻沒有退掉的表,放在小啞的枕頭底下,她想把手表當作禮物送給小啞,給小啞一個驚喜。她想,小啞一定會很高興,很感動的吧。

下午的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老師款款走上講台,把書放在講桌上,激起了微微一層粉筆浮塵。

“上課。”老師的聲音剛落,喬絨便舉起了手。

“喬絨,你有什麽事嗎?”老師問道。

喬絨站了起來,裝作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樣子。

“說。”老師道。

喬絨的聲音很小:“老師,我的手表丟了。”

老師似乎沒有聽清楚:“什麽丟了?”

喬絨委屈地說道:“我的手表。”

老師問:“什麽時候丟的?”

“上午最後一節課還在呢,中午吃飯我怕洗手把它弄濕,就摘下來放在了書包裏,書包留在了教室。”喬絨說得繪聲繪色,“上課之前我想看一眼時間,就發現手表不見了。”

“手表是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喬絨的眼圈紅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你先別哭,坐下。”老師說完環顧班裏的學生,“有誰看見喬絨的手表了嗎?”

“整體是粉色的,上麵鑲有一顆粉鑽。”喬絨補充道。

底下的同學有人竊竊私語:

“我見過那塊表,可漂亮了。”

“是啊,肯定很貴的。”

“不知道是誰拿的……”

“肯定家裏條件不太好的……”

“我猜也是,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人?聽說她是……”

小啞覺得這些議論格外刺耳,雖然沒有人指名道姓地說是小啞,但又偏偏直指小啞。上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沒有父母疼的孩子。也是上一次,她小透明的狀態被徹底打破了。

她知道上一次是喬絨做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誰是最後一個出教室的?”老師問道。

同學們左右看看,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在小啞身上停留幾秒鍾。

“報告老師。”成野站了起來,“是小啞最後一個出教室,當時我在請教小啞數學題,講完之後我邀請小啞一起去吃午飯,她拒絕了我,我就一個人走了,當時教室裏隻剩下小啞自己了。”

嘩然!

這些驚歎的聲音仿佛在說:果然是她!

“小啞,你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嗎?”老師溫柔地問道。老師對小啞還是頗有好感的,她學習成績優異,能吃苦,對待什麽都很有耐心,所打掃的區域也是常年得優,雖然有些冷淡,但老師們也很理解。

小啞站起來:“老師,我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但是我沒有動過喬絨同學的書包,也沒有拿過任何人的手表。”

突然,餘晨陽站了起來:“老師,小啞不是那樣的人,她絕不會偷東西,我了解她。”

這句話說得小啞心裏酸酸的。餘晨陽,你不曾了解過我,你也不了解我。你不知道當初我學偷東西的時候有多認真,多刻苦;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歡有錢人家女孩的蝴蝶結,偷過來戴了幾天,又還了回去。

我做過這樣的事情啊。小啞心裏喊。所有人懷疑我都是應該的。

“老師,我沒拿。”小啞不願意用“偷”這個字眼,“可以搜我的身上和書包。”

李詩在底下小聲說道:“偷了東西才不會蠢得放在身上讓人一搜就搜出來。”

聲音雖小,但是足夠讓所有人聽到,議論的聲音又開始逐漸響起來。小啞覺得耳朵裏就像爬滿了無數螞蟻,在啃噬自己的耳膜。

“我覺得就是她……”

“小啞挺善良的,平時也不說話,不是吧。”

“你知道什麽?越是窮越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沒準是嫉妒,嫉妒喬絨家境好……”

砰!砰!班主任拍了兩下桌子:“都安靜。”

盡管所有人都閉上了口,但是眼睛還在小啞和喬絨的身上來回打量。小啞不用回頭看,就能真切地感受到目光的利刃。

“小啞、喬絨,跟我到辦公室,其他人自習,班長維持紀律。”老師拿起課本率先走出了教室,喬絨先跟了出去,小啞走在最後麵。

就在小啞即將跨出教室的時候,餘晨陽在她身後說了一句:“我相信你。”聲音很輕。

估摸著老師走遠後,班級裏瞬間像是炸了雷,前後左右開始討論起來。

餘晨陽站到講台上,用板擦拍了拍黑板:“安靜,不要議論同學,好好自習。”

聲音落下去不到三秒鍾,又起來了,喧囂程度比剛才更甚。

“夠了!”餘晨陽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然而這次的聲音就像被棉花包裹住了,陷進了一浪高過一浪的嘈雜之中。

餘晨陽出了教室,站在樓道裏透氣。他絕不相信小啞會是這樣的人,因為他看到了小啞的善良、倔強、隱忍、天真。

餘晨陽來到班主任辦公室門口,抬起的手舉了良久都沒有敲下去。餘晨陽就在門外一直守著,直到辦公室的門打開,老師把喬絨和小啞送出來。

餘晨陽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老師,他想知道答案。

老師說道:“現在沒有證據,老師會繼續調查的,你們先回去上課,我相信咱們班的同學都是好同學,不要影響同學團結,知道吧。”

喬絨道:“老師,我也相信小啞同學不是小偷。”

小啞什麽話都沒有講,一個人向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老師看了看表,對餘晨陽說道:“讓大家繼續自習吧。”

“好的。”餘晨陽回應。

老師回到辦公室後,餘晨陽質問喬絨:“為什麽要冤枉小啞?”

喬絨笑靨如花:“我從沒有說過我的表是小啞偷的啊,你這麽想,應該也不那麽堅信小啞沒偷吧。”

餘晨陽非常堅定地說:“我相信小啞。”

喬絨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你為什麽那麽相信她?你有多了解她?你難道不知道她來自哪裏嗎?”

“我去過她的世界。”餘晨陽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喬絨氣得原地跺腳。

衛生間裏,小啞洗了一把臉,胡亂用校服擦了擦。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

隻是這個微笑太難看了。

從衛生間出來,小啞看到餘晨陽就在不遠處站著。

“你沒事吧?”餘晨陽來到小啞身邊,他想多給她一些安慰,但是怕說得越多小啞越覺得自己在懷疑她,最後隻能不痛不癢地問了這麽一句。

天哪,這是自己這輩子說過的最沒有頭腦最白癡最傻的話了。餘晨陽想捶死自己。

“如果你想有人陪你說說話,或者現在去操場上安靜地走走,我可以陪你一起。”餘晨陽又道。

小啞和餘晨陽回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了許多。很快下課鈴響起,

僅僅一節課間的時間,喬絨丟表以及疑似小啞是小偷的事情迅速傳遍整個校園。

到最後,究竟誰是小偷已經不重要,能不能找回表也不重要了。對同學們來講,在平淡如水每天如一日的枯燥學習生活中有一個持續可聊的八卦才重要。對喬絨來講,這盆髒水夠不夠髒才重要,讓小啞欲哭無淚、跳進黃河洗不清才重要。對小啞來講,似乎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一切都無所謂,無論是被人栽贓還是被人誤解,從她知道自己是孤兒那天起,從她餓得出現幻覺那天起,她就知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是艱難的,並且一次一次地做好迎接更艱難的生活的準備。

無數個寒冷的黑夜裏,小啞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糟糕透了,但是她愛這個世界。

一整個下午,小啞都沒有動地方,就像長在座位上一樣,上課認真聽講,下課用耳機塞住耳朵看書或者做題,不喝水,也不上廁所,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晚飯也不吃,一直到晚自習結束,等到大家都走光才起身。

餘晨陽也沒有走,但是無論餘晨陽說什麽小啞都不理。餘晨陽隻好默默地跟在小啞身邊,送她回家。

從有路燈到沒路燈,從光明到黑暗,這條路顯得極為漫長。

到了家門口,小啞背對著餘晨陽說道:“謝謝。”

餘晨陽欣慰地笑笑:“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小啞沒有回應,進了家。

阿琛在修櫃子。櫃子的門早就壞了,都快要掉下來了。小啞滿身心疲憊,打了聲招呼便回了房間,看到小雨正坐在書桌前看書,問道:“你怎麽還沒睡?”

“等你啊。”小雨笑著說,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你這麽笑,準沒好事兒,你被請家長了?”小啞把校服脫掉,掛在衣架上。

“當然不是,我在學校乖著呢。”小雨道。

“你最近千萬不要搗亂,我這兩天好累啊。”小啞說完伸了個懶腰,倒在了**,卻被**的硬物硌了一下,小啞坐起來,發現**有一塊精致的手表——上麵鑲著一顆粉鑽。

小啞感到大腦充血,那一抹溫柔的粉色格外刺眼。小啞抓了兩次手表都沒有抓住,她感覺有些站不穩。

小雨期待著小啞的反應,但是看著卻有些不對勁。

“是太過高興了嗎?”小雨問。

小啞終於把表抓在了手裏,因太過用力,指關節有些發白。她轉身,壓低了聲音質問小雨:“這塊表哪來的?”

小雨從沒見過如此模樣的小啞,一時瞠目結舌。

“我……”小雨決定遮掩過去,“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我以為你會喜歡,它很漂亮……”小雨的聲音越來越小。

“回答我。”

“我……撿的。”

“在哪撿的?”

“……”

“我同學的口袋裏?”

小雨被嚇壞了:“我不知道她是你同學,我還回去。”

一瞬間,小啞的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她坐到椅子上,仰起頭來,看著屋頂的日光燈。她想過要把這塊表砸掉,把自己心中那團堵了很久很久的氣放掉,可是終究沒有。

良久,小啞說道:“不用了,賣掉吧。留一些錢交給你哥,剩下給鄰居王大媽家送過去,她前一段時間摔了腿,很久都幹不了活。”

小雨點點頭。

“一定要賣掉,清楚嗎?”小啞再一次提醒。

“知道啦。”小雨灰溜溜地逃出臥室。

小啞揉揉臉,團在胸口的悶氣揮之不去,她好想大哭一場。

“不許哭,哭有什麽用。”小啞對自己說。她的語氣很平淡,其中卻摻雜著一絲無力感。

阿琛推門進來:“小雨惹你不高興了?”

小啞道:“沒有,她送了我一個禮物,很漂亮。”

阿琛道:“她在外麵哭。”

小啞站起來:“我去哄哄她。”

阿琛示意小啞坐下:“我去吧。”

小啞忽然想起來:“以後不要教小雨偷東西了,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想她以後有正常的生活。”此時小啞對“偷”這個字無比在意,她受夠了白天那些不懷好意、幸災樂禍的目光了。

“我知道你是為她好,我改天跟她談談,今天就算了。”

“好。我很累,先休息了。”

“晚安。”

整個晚上小雨都沒有回小啞的上鋪,小啞也是一夜未眠。她對小雨的反應有些過激了,她自責,內疚,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將她包裹住,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