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苦

夭乞生出去轉了一圈,怒氣不減反增。

一想到符離揪著道袍淒淒哀哀地控訴,他就心裏不痛快。

哪怕她說的是實話呢?

他就不信了,易天天能有他這麽好,會天天幫她抓蠍子?

夭乞生心裏不高興,所以,在薅完蠍子針之後又用黃連水泡了一個時辰,最後才端給符離。

符離原本理虧,雖然盤子堆滿了的蠍子針,也舀了滿滿一勺,準備吞下去。

可,可這味兒不對啊?

苦死她了!

“你敢?”夭乞生威脅道。

符離一頓,又想起夭乞生衝著賣蠍子說的“沒錢”二字了,登時就吞了下去。

苦啊,苦!

符離皺得五官都扭曲了。

夭乞生又笑咪咪地挖了一勺。

“來,本王親自喂你。”

符離繃著一張臉,搖頭。

“能讓本王喂你吃東西,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夭乞生像是哄小孩子,“乖,都吃了。”

都吃了?

那她就變成苦瓜了!

不吃,打死也不吃!

但夭乞生是什麽人,輕飄飄的一個定元術便搞定了。

喂完最後一勺,夭乞生滿意地拍拍她的腦袋:“符離真乖。”

符離淚眼婆娑,看著他離去。

該死的夭乞生,喂都喂完了——

好歹把定元術給她解開呀!

竟狠毒如斯!

不過定元術好歹是有時效的,六個時辰後便會自行解開。

符離恢複自由的那一刻,隻想癱在**。

到了這個時候,解開了又有什麽用?

蠍子針早就吐不出來了……

正癱著呢,千絨卻悄悄地溜了進來。

看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後又問:“符離,奇師父說的辦法你試了嗎?”

“嗯?”沉迷苦海的符離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千絨晃了晃她:“頭發呀!”

啊,頭發!

符離驚醒。

奇師父說,如果能拿到夭乞生的頭發,在長命燈上燒一燒,那她就能吸收更多的靈力,至於有多少……

唉,昨天她本是想借著玩泥巴的時候偷偷薅兩根兒的,誰知後來竟忘了。

“我現在就去!”符離瞬間來了精神。

千絨在身後悄悄叮囑:“符離,你小心呀!”

符離不在意地揮揮手。

不,她偏不小心。

她要報仇!

符離一腳踹開法定閣的門,直奔夭乞生而去。

夭乞生本在睡著,被這一聲驚醒,當即起身瞪她。

“做什麽!”

符離:“我要報仇!”

“什麽?”夭乞生不悅眯眼。

符離後知後覺,她竟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隻得拐了個彎,道:“夭乞生,今天天氣不錯,我想跟你打個賭。”

“賭什麽?”

“賭——薅頭發!”

薅頭發?聽上去挺有意思。

夭乞生難得起這麽早。

依舊還是在昨日糊泥巴的地方,兩人開始對賭。

此等賭注十分慘烈,哀嚎聲接二連三,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薅下來十多根頭發了。

無一例外,都是符離的。

符離跟夭乞生賭的是:猜泥丸數量。

但無論是她藏在手裏讓夭乞生猜,還是夭乞生藏在手裏讓她猜,每次輸的都是她。符離撓了撓頭,覺得是風水問題,起身道:“我們換個位置——再來!”

夭乞生也隨她,笑道:“可換了位置,下次就要加賭注了——十根。”

十根?

她若贏了,便能拿到十根頭發了!

符離眼一亮:“好!”

不遠處的千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暗道:符離啊符離,你是不是傻呀!二王子的修為那麽高,你怎麽能贏得過他啊?

不出所料,這一局又是符離輸。

夭乞生笑眯眯地薅頭發。

一根、一根……又一根。

薅的都是最疼的地兒。

符離這回沒喊疼,隻覺得不對勁,狐疑問他:“你沒用術法偷看吧?”

“沒有啊。”夭乞生笑,“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不許用術法作弊的。”

符離狐疑:“可為什麽每次都是你贏?”

這很不對勁!

“我怎麽知道?”夭乞生聳肩。

他隻是目力好而已,所以能看到。

再不濟他做莊的時候,符離猜對了,他也可以偷偷搓一搓手指,改改泥丸的數量嘛。

但是這些話他怎麽能說?

說了小狐狸就不給薅頭發了。

符離揉揉發疼的腦袋。

夭乞生問她:“還玩嗎?”

符離正想開口,終於看不下去的千絨跑了過來,強忍著二王子的涼氣,道:“符離,你忘了,今天你要跟我去雷霆澗看平哥哥的嗎?”

老當?

符離蹙眉,她哪有功夫去看他?

千絨又扯了扯她的胳膊。

符離依舊不明所以。

“去吧。看完之後我們再繼續打賭。”夭乞生點了千絨,“到時候你也一起來。”

千絨瑟瑟:她可不玩這個!

得了夭乞生的允許,她便匆匆扯著符離走了。

身後,夭乞生托了下巴。

小狐狸要他的頭發做什麽呢?

這一大早地來設計他……

有陰謀?

複生洞。

在千絨的百般分析下,符離終於意識到二王子作弊了。

而且作得很高明。

他既沒用術法,也沒違背約定,隻是用了人類出老千的橋段——因為他本身就是老千!

符離忿忿,該死的夭乞生,總有一天,她會報仇!等著吧!

然而,等回到乞生殿的時候,符離想起老千說過的話,生怕再拉她下賭,哪兒還有什麽脾氣,隻得做賊似的溜回房。

殊不知,房間裏坐了個老千。

老千擺好了泥團在等她,見她來了,大方道:“這次你做莊還是本王做莊?你喜歡坐哪邊?”

“我,我不玩了。”符離訥訥。

夭乞生假意歎息,準備收拾泥團:“好吧。你既然不陪我玩個盡興,那下次你就不要來找我作賭了。”

符離聞言,腦子立馬清醒了,急忙攔住老千。

“玩!”

為了下次,她也要堅持!

天黑了,桌子上堆了一綹頭發。

夜深了。

符離覺得腦袋有點透風。

夭乞生打了個哈欠,起身回去睡覺,終於放過了她。

臨走還拿走了頭發,裝了滿滿的一個大荷包!

美其名曰:戰勝品。

符離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夜。隻覺心裏委屈、頭頂冒風。

尤其是在第二日一早,千絨來找她的時候,驚詫道“符離你腦袋怎麽禿了一塊”的時候,眼紅如核桃的符離悲痛更甚。

狐生好難!

千絨一邊感歎“二王子下手太狠”,一邊幫她遮好腦袋。

符離的腦袋總算不透風了。

她一拳砸上桌子:“總有一日,我也要把他的腦袋薅禿!”

“符離,你這麽傻,怎麽可能薅禿二王子呀。”千絨說著大實話,“不然你別要頭發了,二王子那麽厲害,你贏不了他的。”

千絨越是這麽說,符離偏不這麽幹。

她要想辦法,非要得手不可!

於是乎,趁著傍晚時分夭乞生不在,她孤身潛入法定閣的床鋪——找頭發!

符離想,既然她薅不下夭乞生的頭發,找找脫落下來的還不容易嗎?

跟過來的千絨也終於發現了她的目的,千絨無奈攤手:“符離,二王子是不會掉頭發的。”

夭乞生一向保養得當,得當得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放過——怎麽可能會被符離撿漏?

誰知,下一刻符離便從枕頭底下拎出一根頭發來。

隻不過,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