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煞

在酒家的證實下,老當終於相信易天天是自己跑出去的了。

可他跑就跑吧,怎麽還奔著灰狐狸去了?

難道不是該去找他嗎?

就算他沒在,也應該去找符離啊?

老當:“說,是不是你瞧見他出了門便心懷不軌,蓄意引誘?”

灰狐狸不由失聲:“我怎麽心懷不軌了?”

“沒有引誘!”

她可不是那種狐狸!

“隨後你便打暈了他。”老當說的有根有據,“不然他不會倒在你在的地方。”

灰狐狸這下算是洗不清了:“是他腦子有毛病!對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還說我命裏有煞,我還沒嫌他嘴臭呢!”

“死狼妖我建議你還是好好瞧瞧他腦子有沒有毛病,說不定他才命裏有煞!”

老當:……灰狐狸這模樣不像是說謊。

思及此處,他突地靈光一閃:方才的易天天會不會是二王子?易天天不可能去找灰狐狸,可換了二王子那便說不定了。

但是二王子有事要吩咐,為什麽不找他呢?

灰狐狸能有什麽本事?

難道是因為他不在,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你說他腦子不清楚——那他對你說了什麽?”老當問道。

灰狐狸這下子是心裏不高興、臉上也不高興,憤憤:“他說我命裏有煞——要死!滿意了嗎?!”

說完氣呼呼地便上了樓。

說實話,大清早地誰攤上這話都不好受。

老當也不糾結,拎了易天天也回了房。

遠處堆雪的符離眨了眨眼,又跑進酒館的後廚拿了個大鍋。

酒家一呆,道:“姑娘,你拿炒菜的鍋做什麽?”方才不是已經拿了一個勺子跟一個鏟子了嗎?

這外邊兒又沒菜要炒——作甚使啊?

“借用一下。”符離賊賊一笑,怕酒家不同意,抱著鍋就跑了。

酒家覺得這姑娘笑起來挺漂亮的,鍋子也不值錢,索性就算了——就算鍋子弄壞了,等下月管家來的時候再讓他們置辦就是了。

富窯眼瞧著符離抱了個鍋來。

剛才就看到她拿著勺、鏟拍雪,現在又拿了個鍋?

不會是要用鍋玩兒雪吧!

可符離也不知怎地,醒了之後就像變了心性一般,他都在這裏陪她玩雪這麽久了,她壓根就沒瞧過他一眼!

“哼,三角戀!”老道士倒是看得清楚。

老道士涼涼一哼,進了酒館,總歸是睡不著了,便與酒家攀談了起來——畢竟年紀差不多,聊起來還算對脾性。

說實話,老道士還是有些私心的——酒館這麽好,有靈氣滋養,其實他也很想賴在這裏。

誰不想活得久一點兒呢?

但老道士在人世間混了那麽多年,深以為自己是個人精,所以當然不會一開口就把本意講出來,那樣的話老酒家肯定會疏遠他,所以隻是借著閑嘮,先增進增進感情。

老酒家也的確對他講的捉妖啊(招搖啊)打怪啊(撞騙啊)的故事感興趣,聽得入迷,又端出來一些小吃,兩人邊吃邊嘮。

一種安逸的氣氛,籠罩在此處。

易天天終於醒了過來。

一睜眼就瞧見老當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符離呢?”易天天揉了揉額角。

老當瞬間收回期盼的目光——易天天這一開口,他就知道肯定不是二王子,二王子才不會整日去惦記一隻雄狐狸!

易天天往外走,看到符離還在玩雪。

此時天剛亮,頗冷,易天天下意識地就把她的手一捂,道:“冷不冷?怎麽不多睡會兒?”

再看,地上還擺著鍋子、鏟子,還有勺子。

符離嘿嘿一笑,指了指身後的一塊布:“送你的。”

“什麽?”

易天天好奇地揭開一處布角。

身後的老當倒是先用透視術將內裏瞧了個清楚,不由嗤笑一聲,心道狐狸就是狐狸,送的東西也登不上什麽台麵。

送的這東西,實在是差勁!

老當不想汙了二王子的眼,手指輕輕甩了一圈——

易天天揭開那塊布的同時,內裏的雪人兒也塌了個七零八落。

手、腳、頭都慘兮兮地跟身子分了開。

禮物贈送,很失敗。

老當很得意。

符離也沒想到會這樣,一時也愣了——不應該啊,她堆雪的時候打的很結實的,怎麽這麽不經看呢?

易天天卻是嘿嘿一笑,蹲在地上戳了戳模樣醜得厲害的雪人腦袋,了然:“這是我?”

“嗯。”

符離大言不慚地承認。

“好看。”易天天誇讚,“我就堆不出這麽棒的雪人。”

符離眼一彎。

此情此景,很是溫馨。

二樓窗口處的富窯瞧見,手指微微抓緊窗台,原來狐狸起早貪黑地就是為了給易天天準備禮物。

他在旁邊陪了那麽久,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富窯隻覺心內漫是悵然,卻又無可奈何,心中對易天天既羨慕又嫉妒。

可此刻,易天天也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

他很清楚,符離之所以會對他這麽好,又這麽乖,都是因為它手腕上的那個東西。

可他真的很喜歡這樣的符離。

並非是覺得從前的符離不好,而是此刻看著眉眼彎彎的她,他會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那種近,會令他產生一種他們將永不離棄的錯覺……

“吃飯啦!”老酒家笑咪咪地喊道。

易天天衝符離伸了手,兩人雙手相握便進了酒館。

飯後,雪又開始零零散散地落下,地上又開始積了雪。老當深覺雪地難行,那日他外出發現方圓十裏都是大雪紛飛,隻得先在此處多待幾日。

一想到二王子的大計要拖延,老當便覺得心中焦急。

然而易天天卻絲毫不能體會他的焦急,吃完飯後許是覺得自個兒的身體恢複得不錯,竟也開始耍起了雪。

老當隻能暗暗罵一句“爛泥糊不上牆”,便上了樓。

易天天倒沒有同符離一般堆雪人,而是想起從前見過的小孩兒打雪仗的場景,他便有樣學樣,也團起了雪球。

雪球方成,便“啪”地一聲砸上符離的腦門。

符離本是想修複好雪人易天天的,這廂被砸了腦袋,抬頭一瞧,喝,易天天第二個雪球已經等著了!

“啪!”

又是一腦門的雪。

真狠哪……

符離一撩裙擺,轉身就往酒館跑。

易天天還不依不饒地在後邊兒跟著砸,道:“符離別走啊,你放心,我讓你砸回來!”

然而,等符離跑了進去,他又不歇手地團出幾個拳頭大小的雪球擺在地上,隻等著符離出門開砸。

半絲相讓的誠意都沒有。

富窯在窗口處看著此情此景,不由涼涼一哼,準備下樓去——小狐狸白白挨了打,看他不把易天天打的滿地找牙!

酒家打了個哈欠,瞧著符離帶著滿頭的殘雪跑進來,還好心打了個招呼道:“小姑娘,過來拿個暖爐再玩吧。”

符離嘿嘿一笑,又鑽進了廚房。

酒家一頓,直覺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見符離又拖出來一把鍋子。

“小姑娘,這可是最後一口鍋了啊!”

符離不管這些,抱著鍋就往外跑。

易天天見她出了門,深覺守株待兔正是時機,“啪”地一個雪球砸她腳邊,笑:“符離,你該不會是害怕要躲起來吧?怎麽,拿個鍋是來遮臉的?”

符離沒說話,麵上倒是一片溫和,可接下來做的事情卻一點兒也不溫和。

隻見她一手拿著新得的鍋子,一手拿了昨兒用的鍋子,滋啦啦就在雪地上劃出深深的一道。

兩個鍋那麽用力一扣,一個超級大的雪球就成了!

鍋蓋一掀——

那雪球簡直比易天天的腦袋還大!

易天天愣住。

深覺自己才是那隻兔。

見符離毫不費力地舉起雪球要砸,他急忙舉手投降,道:“符離,不玩了!”

這明明就是不公平!

符離一聽這話,倒是沒再動作。

易天天突然想起手環的用處,他看著符離手腕露出的小狐狸物件,慢慢安撫:“符離,乖——把雪球放下……”

天曉得,符離是真的狠哪,雪球大就大了,好歹把鍋給拿走啊,怎麽著,砸雪球還附帶一個鍋子的嘛?!

富窯下了樓,看見易天天隻許自己砸別人不許別人砸自己的不要臉行徑,心想小狐狸舉著那口鍋也實在不易,隨手團了個雪球,衝著易天天的後腦勺就砸了過去。

“嘿!”

易天天回頭:誰砸我?

“砰!”

後腦勺又一陣發麻,這下可比方才那個狠多了,易天天登時就瞧見了星星。

栽倒於地。

大大的雪球散了開,那口鍋還在端端正正地卡在他的腦袋上。

“活該!”

富窯呸道,見小狐狸笑得開心,不覺也扯開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