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尾 行
朱勝輝坐在吧台旁的高角凳上，抓過酒保遞過來的黑啤一氣喝盡，這已經是他今晚的第六杯了。
大亮從外麵跑回來告訴朱勝輝，念玫和木格已經不見蹤影。氣急敗壞的朱勝輝甩手就把酒杯砸在地上。原本就已經被“重點關注”的他，立刻就把經理和保安都吸引到了身旁。
朱勝輝是個富二代，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經理很禮貌地告訴他，他已經喝
醉了，該回家了。但可惜的是，禮貌這種行為在這類富二代眼中代表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爸很有錢”。
於是朱勝輝就準備在這些人身上，找回今天在這裏丟的麵子。然後，朱勝輝和他的跟班們就都被“請”出了迪廳。
而在出來之前，他已經為今晚的所有酒水買了單，包括那隻被砸碎的啤酒杯。
大亮想要送朱勝輝回家，被他一把推開：“廢物，都是一幫廢物。” 朱勝輝推開所有試圖靠近他的人，踉踉蹌蹌地一個人走向家的方向。
大亮還想跟上去，卻被其他幾個跟班攔了下來，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亮哥算了，反正這裏離輝哥家也近，沒事兒的。” “對啊，亮哥，輝哥心情不好，咱也別去招惹他了”
“亮哥，要不咱們再找個地兒喝點？”
“我知道一家燒烤不錯。”
“要不再去洗個澡？”
“你請客？”
“這不是有亮哥在嘛。”
……
朱勝輝搖搖晃晃走在西柳巷內，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罵髒話。
這一片是市中心最後一塊棚戶區，裏麵的小路四通八達。雖然穿過這裏會近很多，但大多數人在白天都不太願意走進這裏。原因很簡單，這裏的治安幾乎是市區最差的。偷盜、搶劫時有發生。就是因為這裏的路燈少，小岔路也多。轉幾個彎人就沒影了。
不過這些都不在朱勝輝的考慮範圍內。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個壞人，其他人應該怕他才對，但已經喝醉的他忘記了，平日裏前呼後擁的那群跟班現在並不在他身邊。
朱勝輝走進西柳巷沒多久，身後就遠遠跟上一個瘦高的黑影。朱勝輝對此毫
無察覺，搖搖晃晃地扶住一根電線杆，拉開褲子的拉鏈開始放水。等他方便完了，一抬頭就看到有人站在他對麵。
“不要再去搞那個姑娘。”
“老子搞不搞用你管，滾開，好狗不擋路。”
……
念玫和木格分開之後，又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兒。但最終她還是趕上最後一班回家的車，她再有主見再想叛逆，也還是個隻有十六歲的小姑娘。
蹦迪跟喝酒已經算是她現在能做到的，最叛逆的實際行動了。所以最後的最後，她還是要回家的。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念玫的心情原本已經放鬆了一些。但當她又看到八角亭時，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非常糟糕。
念玫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她無法確定這是因為這個八角亭本身，還是這個八角亭跟玄家的關係。她唯一能夠肯定的，哪怕有任何其他的選擇，她都不再想回去那個家裏。
越是靠近八角亭，念玫越是感到壓抑。她下意識地觀察四周，突然隱約聽到身後傳來些許腳步聲。念玫趕緊回過頭，一個看不分明的身影正往她這邊走。
看到念玫轉身，這個身影明顯加快了腳步，沒有躲也沒有藏。那肯定就不是之前跟蹤她的那個人影。
念玫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上心頭，她衝著那個男子大喊：“我受夠你了，你能不能別再跟著我了？！”
喊出這句之後，念玫的憤怒也宣泄出了大半。這時那個人也靠得更近了，念玫此時才發現這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並不是自己的父親。
念玫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
第二天上午九點，袁飛踩著點走進刑警隊，一推開自己辦公室的房門卻發現有兩個人在等他。
其中年紀大的那個袁飛認識很多年，但關係很不好。而另外一個人，在他推開門的同時，就完成了起立、立正、敬禮的“三件套”。
“報告隊長同誌，我是新來的實習幹警劉新力，別人叫我大力，實習警號
563581，性別男，身高……”
袁飛趕緊做出一個製止的手勢，打斷了新人幹警的自我介紹，他突然感到頭有點疼，這種愣頭新人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了。
新人先放在一邊，袁飛看向了另一個舊識，他老婆的親哥哥玄梁。此時玄梁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並不太友好。
袁飛主動開口：“玄梁，這麽早？有事嗎？”
玄梁語氣古怪地說：“隊長，袁隊長。這麽長時間不見，您都成袁隊長了，還真是恭喜啊！”
這麽明顯的反話，袁飛當然聽得出來。他跟玄家雖然有親戚關係但二人向來不和，在辦公場所他是真不想跟玄梁吵架，於是全當沒有聽到，直接衝大力喊：
“你叫大力是嗎，你倒兩杯水過來。”
大力出去之後，玄梁立刻質問袁飛：“昨晚給你打了一晚上電話，為什麽不接？”
袁飛輕咳了一聲：“昨晚手機靜音了，那個……又是念玫的事兒？”
玄梁冷哼了一聲才說道：“昨天晚上念玫很晚都不見回家，我守在八角亭附近等她，結果正撞見有人在追她……”
“先等等！”袁飛突然打斷玄梁，然後開門衝外麵喊：“剛才那實習的，過來做一下記錄。
玄梁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來報案的，也應該有個人做記錄，所以才耐著性子等著大力帶著本子走進來之後繼續說下去。
時間回到昨晚，玄梁在八角亭附近焦急地等待，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玄梁感覺這腳步聲好像有點熟悉，立刻朝那個腳步聲的方向跑了過去。沒跑出多遠，就看到前方隱約有個瘦弱的身影正在驚慌失措地跑著，雖然看不清麵貌身材但明顯這就是個女孩。
玄梁心中一驚，趕緊加步伐，那個女孩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而此時，玄梁也發現了那個跟在女孩身後的黑影。
玄梁拿出吃奶的勁兒向前狂奔，終於趕在那個黑影之前來到女孩身邊，低頭
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女兒念玫。
那個黑影一看父女已經成功會合，立馬掉頭逃走。
玄梁從地上把念玫拉起來說道：“趕緊回家！” 而他自己則追向那個正在逃離的黑影。
然而他沒有追上，否則他今天也不會來這裏找袁飛，昨晚就把人送到派出所了。
大力快速記錄著玄梁的陳述，袁飛抽空瞟了幾眼，記錄得還算不錯。
袁飛轉向玄梁：“這個人你見過嗎？”
玄梁冷冷地回道：“沒有，不過我可以確定不是朱勝輝那個小流氓。” 袁飛問：“朱勝輝是誰？”
玄梁很不耐煩：“這個無所謂，反正跟蹤念玫的另有其人。你說會不會是…… 當年玄珍 16歲，現在念玫也馬上 16歲了……”
袁飛的頭又開始疼了：“你什麽意思？”
玄梁說道：“最近我有幾次沒有接念玫放學，特別是兩次晚自習以後念玫就說過總感覺有人跟著她，她還以為是我跟我鬧來著。”
袁飛說道：“不過孩子那麽大了你總那麽跟著確實有點……”
玄梁立刻變得激動起來：“你不要給我扯那些，咱們就是說現在，萬一是凶手又出現了呢？”
袁飛對這個大舅哥可是太熟悉了，他越是激動你就越不能激動，否則他立刻就會變成人形“炮彈”分分鍾炸給你看。
於是袁飛抽出一支煙點上，吸了兩口再吐出一口長煙，然後才望向玄梁。
袁飛思索片刻說道：“照你的說法，這個跟蹤念玫的人特別能跑靈活度又高，年齡頂多也就三十歲吧。”
玄梁想了想，點了點頭。
袁飛又說：“以你的描述，他就是個男人，我說得沒錯吧。” 玄梁頓了頓：“怎麽了？”
袁飛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裏：“當年的目擊證人看到的，可不是男的。” 玄梁張了張嘴，又一臉惱怒地盯著袁飛。
大力兩眼飛快地在袁飛和玄梁身上穿梭。
袁飛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老梁，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對我們有意見我也理解，但凡事都得有個度，我們是警察不是街道居委會，所有人都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跑來報案，我們怎麽可能忙得過來？”
玄梁騰地站起身走到袁飛的身前，幾乎臉快貼著他的臉：“這就是你的態度？” 袁飛好歹也是個刑警隊的隊長，雖然有親戚關係，但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袁飛看向大力：“大力，對吧？”
大力立刻起身：“報告隊長，我身份證的名字叫劉新力，別人都叫我大力。” 袁飛點頭：“大力，我態度有問題嗎？” 大力語塞：“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