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下部分

大家走向院子的時候,我問小差:“誰還帶牛羊肉進來了?”

小差說:“沒人帶啊。”

我說:“我們看到了燒烤架。”

小馬哥說:“那是兔子肉。”

Asa打了個冷戰:“你們殺兔子了?”

小馬哥有些得意:“我逮的。”

說著,他從背包裏拿出了一把1尺半長的開山刀,朝著Asa晃了晃。這種刀的刀刃很長,刀柄很短,就是為打架而生的,我看見上麵的血槽上還有未幹的血跡。

我問小差:“你們都吃了?”

小差說:“吃了呀,很美味。”

老滬趕緊說:“沒有我,我從來不亂吃東西的。”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如果我說那些兔子有問題,他們肯定認為我有問題。

走進院子之後,我說:“那你們慢慢轉悠吧,我們先走了啊。”

小差有點驚訝:“你們還是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說:“我們還沒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小差說:“他是404本地的還是來這裏旅遊的?”

我說:“他是留守人員。”

小差說:“那你們去吧,說不定我們還會遇到。”

我點點頭,說:“嗯,你們小心。”

小馬哥斜了一眼李噴泉,說:“你倆才要小心,不要掉進……”

他想說的應該是——不要掉進這個日本人的坑裏去,還沒等他說完,我突然失重,然後就垂直地掉了下去……那一瞬間我猛然想到了地圖上的那個歎號。

地麵怎麽會坍塌呢?

我仰麵躺在地上,感覺心肺都移了位,我在問蒼天。

塵土飛揚間,我使勁咳嗽起來,轉頭看看,Asa和李噴泉也掉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小馬哥也差點掉下來,但他扒住塌陷處的邊緣硬是爬了上去,而小差、C加加和老滬離得遠一些,躲過了這一劫。

上麵傳來了小差焦急的聲音:“你們受傷沒?”

我扶著胸口站起來,甩了甩手,跺了跺腳,沒斷沒扭沒脫臼,隻是擦破點皮兒,我說:“沒事兒。”

Asa和李噴泉也爬了起來。

我一邊用手驅趕浮土,一邊觀察了一下四周,這是一條紅磚砌成的通道,很長,頂部是拱形的。

我掏出手機照了照,地上扔著一個黑色塑料壺,我認識那東西,在東北叫“夜淨”,其實就是尿壺,但是它的蓋子已經不見了,早些年沒有室內衛生間,晚上男人起夜,把小弟弟伸進它的“壺嘴”,放完水,把蓋子擰上,清早再倒掉。那個“壺嘴”透露了中國男性**的最大尺寸。

更遠一點的地上扔著一隻手捂子,上麵都是灰,已經辨別不出顏色了。

小差在上麵問:“你們能上來嗎?”

我抬頭看了看,三米多高,爬是爬不上去的。

老滬也探出了腦袋,那個C加加竟然都沒過來看一眼。

小差說:“下麵是什麽?”

我說:“是個地道。”

小馬哥居高臨下地開口了:“龜田,你聽過地道戰吧?當年,我們就是用這東西把你們打出去的。”

李噴泉倒是不尷尬,他一邊四下張望一邊由衷地說了句:“真是了不起。”

小差說:“你們別著急,等我們想想辦法。”

接著她就跟老滬商量起來。

我不著急,還壯著膽子朝前走去,渺渺地希望在這裏發現“錯”的蹤跡。

Asa和李噴泉也跟了上來。

小差趕緊喊道:“你們去哪兒啊?”

我說:“我先找找,看看有沒有出去的路。”

走著走著,我發現地道變得越來越低,最後隻能躬著身體前進了,牆體裂著很多嚇人的縫隙,露出了裏麵的泥土,難怪會坍塌。

走著走著,Asa突然停住了,他說:“你們聽到沒有?”

我問:“什麽?”

Asa說:“腳步聲……”

我說:“是回音吧?”

他又聽了聽,終於繼續朝前走了。

李噴泉說:“我聽說404很多生產都是秘密進行的,廠房大都建在地下。大撤離之後,這裏的設施多少年都沒人維護和加固了,發生坍塌也不意外。”

我馬上想到了一個詞“地下部分”,我說:“說不定,順著這個地道我們會走進一個車間,看見一群人還在忙活著,焊的焊,接的接……”

Asa說:“這種特殊時期你就不要嚇人了好不好?”

如果懸疑小說的讀者都像他這個樣子,我就該失業了。對了,我早就失業了。

地道拐了個彎兒,我們順著走過去,我突然停下了,前麵果然出現了很多人,還有很多機床,那些人正在“焊的焊,接的接”!紅磚牆上掛著個很大的日曆,上麵寫著——1996年1月15日。那些人似乎看不見我們的到來,一直在忙碌,其中幾個女工坐在角落裏,正在擦拭一堆零件,她們好像聊到了什麽八卦的話題,笑嘻嘻地互相推搡著……

機器運轉,焊花飛濺,但是我就像聾了一樣,聽不見一點聲音。

Asa走到了那些人跟前,突然回頭說了聲:“堵死了。”

我使勁搖了搖腦袋,那些工人和那些機床全部消失了,Asa正停在一堵水泥牆跟前,上麵寫著一行標語——全民總動員,防範核打擊。

我又看到了以前的人和事……

Asa轉身走了過來:“封住了,我們回去吧。”

他的話音剛落,頭上就撲簌簌地掉下了一些土塊。

我們三個人立刻後退,土塊越掉越多,我撒腿就跑,剛剛跑出幾步,前麵突然砸下來一大片碎石和磚頭,就像地震了一樣。

我們都停下來,紛紛護住了腦袋。

過了會兒,震動消失了,我舉著手機朝前照了照,碎磚爛瓦中出現了一雙紅色的眼睛。

我發現我命犯兔子,甚至想起之前有個女孩甩了我,她就是屬兔的。

這下麵到處都髒兮兮的,隻有它那身毛是白色的,幹淨得瘮人。

它從哪裏來?

打洞?難道這些兔子變成了老鼠的特性?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兔子踩著廢墟的渣土一下下蹦過來,呈“Z”字形朝我們逼近了,它的四隻爪子沒有任何聲音。

我深知它不懷善意,趕緊彎腰撿起了一塊石頭。

Asa說:“小趙,你不要傷害它。”

我說:“你忘了它們差點吃了我們?”

Asa說:“不是所有的狗都咬人啊。”

我不理他,一揚手就把石頭扔了過去。

這隻兔子停下了,它盯著我的眼睛,三角嘴**了兩下。

接著,我又撿起了一塊石頭,它的視線朝下移了移,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石頭,然後突然轉身蹦到了土堆後麵,不見了。

我等了會兒,它沒有再出來。

Asa走到我身邊,說:“很多野獸並不攻擊人,恰恰是因為我們太害怕了,率先發起了攻擊,它們才開始攻擊我們了。”

我說:“你在森林裏遇到了一隻老虎,你可以跟它問好,看看它吃不吃你。”

Asa自顧自地說下去:“我覺得這些兔子也一樣,它們本性是善良的,但來404探險的人總是攻擊它們,才改變了它們的天性。”

我們回到了掉下來的那個窟窿下,又聽見了小差的喊聲:“你們還在嗎?”

我說:“在。”

一條繩子從洞口垂下來,老滬探著腦袋喊道:“抓住!”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根本不是繩子,而是一條腰帶。

我蹦了幾下,夠不著。

我說:“就沒有長一點的繩子嗎?”

老滬說:“沒有了。”

Asa說:“你踩在我肩膀上。”說完就蹲在了地上。

我問:“你能行嗎?”

Asa說:“不行也得行啊。”

我踩著Asa的肩膀站起來,一把抓住了腰帶。

老滬和小馬哥一起把我拽了上去。我爬上地麵之後,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這時候我看見C加加還坐在後廚門口玩手機。

小差拍拍我說:“你到C加加旁邊去,這裏不安全。”

我說:“你過去吧。這裏人越多越容易引起塌陷。”

小差沒有再客氣,快步離開了。

我探頭朝下看去,隻能看見Asa和李噴泉的頭頂。

老滬又把腰帶伸了下去。

Asa又蹲下了,對李噴泉說:“你上。”

李噴泉說:“那你怎麽辦?”

Asa說:“上去一個算一個。”

李噴泉搖了搖頭:“不,還是你先上吧。”說完他就蹲在了Asa旁邊。

Asa說:“你是客人,你先上。”

李噴泉說:“我們都是404的客人。”

我喊起來:“嗨嗨嗨,不要再磨嘰了,Asa先上。”

Asa這才站起來,踩著李噴泉的肩膀,抓著腰帶爬上來。

剩下李噴泉一個人了。

他四下看了看,又朝上看了看,有點犯愁了。我沒想到,小馬哥“蹭”一下就跳了下去,下麵高低不平,他摔倒了,李噴泉趕緊去扶他,被他一把推開了,接著,他扶著牆蹲在了地上,對李噴泉:“上來。”

李噴泉有些猶豫。

小馬哥說:“別跟個娘們似的,我讓你上來就上來。”

李噴泉這才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馬哥太弱了,站了幾次才顫巍巍地挺直了身子。李噴泉抓住腰帶,在我們的提拉下“吭哧吭哧”地爬了上來。

現在,小馬哥又被困在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