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呀!”

(1)

取完材料再送到會議室給老徐,應如是在忙完後喝下一口冰奶茶時,終於恢複了神誌。她抬眼去看旁邊正咕咚咕咚喝著水的詹昱廷,忽然興起,問道:“欸,所以你為什麽沒投爬山?”

解釋的時機果然來臨了,他暗笑一聲,又故意調侃她道:“怎麽,不是說不在乎嗎?”

應如是麵不改色地圓回來:“我這不是在乎,是好奇。”

懶得跟她玩文字遊戲,他簡潔明了地說出答案:“因為一個夢。”

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應如是疑惑地看向他:“你是準備以後無論幹什麽事,隻要是得罪我了,都用這個理由來搪塞嗎?”

詹昱廷說:“不是搪塞,是真的夢見你在旗嶺出意外受傷才投其他選項的。否則,我直接就棄權了,反正也不打算參加。”

應如是聽得五官都皺成一團:“不是,雖然你老夢見我這事兒,我聽了還怪害臊的,但你怎麽一夢見我,我就受傷啊?你是有多恨我啊?”

詹昱廷白她一眼:“自戀。”

應如是不甘示弱地白了一眼回去:“迷信。”

他說:“就你科學,把馬克思唯物主義當驅鬼符念。”

她說:“就你謙虛,還說過老子確實全天下最牛。”

……

對於詹昱廷的預言夢,應如是起初是抱懷疑態度的。但知道他是出於好心,又想著既然他押題都能一押一個準,那說不定夢真的會成真呢?於是她有了深入去了解那些預言夢的想法,回家之後特意上網去搜了詹昱廷做車禍夢之後隔天的新聞,發現去機場那天真的有出租車在春江大道和貨車相撞,司機和乘客都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她拿著報紙呆坐在沙發裏。想來如果那天她毫不猶豫地坐上那輛出租車,那麽現在被燒傷躺在醫院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她會因此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自信、容貌、夢想全都會被那場大火燒毀,而改寫了她命運的,正是那天詹昱廷伸過來攔下她的那隻手。

她忽然意識到,詹昱廷的預言夢,很有可能是真的。

越想越覺得神奇,應如是慨歎不已,連忙在班群裏翻出詹昱廷的微信,添加成功之後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打過去給他。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頭是他一如既往冷淡的聲音,應如是立馬笑嘻嘻地抱他大腿,道:“我看了春江大道車禍的新聞,想請問一下,你是被選中的少年嗎?天賜的預言家體質?那你能不能夢見中獎彩票號碼啊?我傾家**產也去買!”

生氣起來就像隻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刺的小刺蝟,逮著誰都一頓紮,不見血都不鬆手;熱情起來又像顆渾身上下都閃著熾烈光芒的小太陽,坦坦****、毫不掩飾地發著光。這個大魔王女孩兒,怎麽無論如何都這麽耀眼可愛呢。

詹昱廷無奈地搖頭,聲音裏隱隱透出笑意,說:“其實,我的夢隻有在你是主人公時才會成真。”

應如是一愣,被他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話逗得差點笑出聲:“是嗎,你這樣我可害羞了啊。”

詹昱廷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裏的特殊含義,在電話那頭“噌”地紅透了臉。他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說:“你別……我……”

話還沒有說完,應如是忍俊不禁,一連串清朗的笑聲打斷了他的尷尬。她竭力想將話題繼續下去,帶著笑意試探他道:“你是不是害羞了啊?”

輸了,他沒好意思理直氣壯地說出否定答案……

猜到答案的應如是笑得更歡了,想到平日裏跟南極冰架一樣的學霸,此刻竟然是一副臉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真是好玩得不行。忽然起意想用土味情話逗逗他,她就說:“哎,你知道近朱者赤下一句是什麽嗎?”

“近墨者黑。”

“不,是近你者甜呀!”

在電話那頭的學霸被她的土味情話噎住,正要開啟毒舌模式吐槽她,卻聽見她在發出“咯咯”一陣笑聲後,發自肺腑地慨歎了一句:“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可愛啊?真的……有點可愛。”

真實且誠懇的一句評價,帶著笑意,連尾音都微微上揚。這還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說他可愛,電話那頭的詹昱廷被撩得麵紅耳赤。血紅著臉聽她笑完,終於控製住自己的學霸重拾起高冷,硬著聲音說要掛電話。末了,他還不忘補上一句吐槽:“有這種閑情逸致,不如多看一下課本162頁的那幾道大題,後天月考別涼了。”

詹學霸押題了!

應如是倒抽一口涼氣,這句話可等同於告訴一個物理學渣物理考試題目啊!她忙不迭掛了電話,從書包裏翻出物理書,在162頁的大題處標上記號。

折騰完之後她整個人窩進床裏,抱著被子回想今晚遇到的所有事。雖然摸黑跑去舊教學樓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但在電話裏撩到冰山學霸臉紅,還收獲了幾道絕密押題,這趟真是不虧。

(2)

令人緊張的兩天月考很快便結束,最後一科考的是物理,詹昱廷所說的幾道大題均以改換數字或增刪計算公式的形式,盡數出現在試卷最後的幾道大題中。

完美拿下大題的應如是樂得走路都像飄在雲端,她頭一次知道原來卸下偏科壓力、成為一個全能學生是這麽愉快的事情,難怪詹昱廷那家夥每天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盼望已久的春遊就定在月考結束後的第二天,火箭班包下一輛班車,三十五個人浩浩****地向著市郊的旗嶺出發。應如是從家裏背來了一大包零食,正在車上到處亂竄著分享,卻猛地發現車裏唯獨少了詹昱廷的身影。

這個不合群的家夥,還真的沒來。

應如是暗覺無趣,抱著一袋子果凍正要回座位去,卻突然聽到汽車車尾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接著汽車長長地哀鳴了一聲,拋錨了。整車人同時發出唏噓的聲音,司機和徐老師率先下車查看,而應如是則緊跟在方圓圓身後下了車。

這是一條通往旗嶺山腳的公路,位於市郊,周圍是稀疏的柏樹林。檢查完發動機的司機探出頭來,表示是某個部件燒壞了,難以在短時間內修好。

徐老師用手機查了一下線路,發現此處距離旗嶺也不過一公裏左右的路程了,當即決定帶領大家徒步前往。

一群凝聚力極高的少年少女火速收拾好背包,以學習小組為單位集合,以便互相照顧,然後跟隨在徐老師身後,向著旗嶺出發了。

這條公路筆直地通往旗嶺山腳下,規整而劃一,猶如行進的火箭班隊伍一般。應如是原是和詹昱廷組成兩人學習小組,但眼下詹昱廷不在,她便落單了,隻得厚著臉皮往謝非墨的學習小組蹭。

青山綠水,美人相伴,應如是心情大好,牽著謝非墨的手越走越快,成功占據了隊伍的最前端,還美其名曰“探路”。旗嶺的模樣在他們眼中漸漸清晰,呈錐形的山體原本飄浮在天空之下,到了山腳下卻隻能見到一片潮濕的綠。

很少來戶外活動的應如是逐漸興奮起來,幾次想拉著謝非墨往前衝,都被徐老師喝住。

一路磨蹭到半山腰,終於逮著一個老徐走神的機會,應如是閃身跑進路旁的樹林裏,踩著還沒來得及褪去的晨氣和朝露往裏走。謝非墨自然是放心不下的,遠遠地跟在應如是身後,看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到處亂踩著,逐漸逼近山坡的盡頭。

謝非墨遠遠朝她喊:“如是!別往裏走了,危險啊!”

應如是聞言回頭,腳步慢慢停下,笑著朝她揮揮手:“沒事的,我就想看一眼山坡盡頭是什麽!你站在那兒等我一會兒就……”

話還沒說完,腳下忽然踩中又濕又滑的苔蘚,她整個人猛地失衡,摔倒在滿是腐爛落葉的土地上。這還不算什麽,傾斜的山坡此時像忽然醒過來的猛獸,伸出一隻無形的手將她往山坡下的泥潭裏拖。應如是失聲尖叫起來,雙手胡亂抓住一些剛生長出來的雜草和藤蔓,終於勉強穩定住身體,整個人以半吊著的狀態掛在斜坡上。她能聽見謝非墨慌張的叫聲和腳步聲,可是非墨那麽瘦弱,怎麽可能救得了自己?

正當應如是驚慌絕望之際,斜坡頂端忽然出現了一個甚是高大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她死命攥住藤蔓的右手便被握緊,那種懸空的恐懼之感終於得以減輕,她抬眼去看那隻手的主人——是詹昱廷!

驚愕瞬間吞沒了她僅存的思緒,千萬個疑問衝進腦中,卻都被求生欲緊緊壓下。這時謝非墨也跑到了詹昱廷身旁,伸過顫抖著的手來握住應如是的左手,而後兩人合力將應如是拉了上來。

而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鍾之內,除了身體摩擦著雜草和泥土的聲音之外,她似乎聽到了來自遙遠過去的某些轟鳴聲,夾雜著汽車相撞與火焰燃燒的聲音。除了受傷出血的掌心,她的右半邊身軀竟也有隱隱作痛的灼燒感。

半躺在謝非墨懷裏,聽見自己驚魂未定的呼吸聲,應如是從未像這一刻這樣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詹昱廷之前所說的那些夢,根本不是單純的夢境,而是曾經應該真切地發生在她身上的,她的命運。就如現在,她坐上前往旗嶺的班車,偶遇意外甚至受傷,也是她難以扭轉的命運。

那麽,親自改寫她命運的那個人——她側臉望向此刻那個同樣蹲在她身側,因為過度擔憂而眉頭緊鎖的英俊少年——他也是她的命運嗎?

(3)

應如是在幾分鍾之後便恢複了神誌。詹昱廷從口袋裏摸出一包濕巾,細細地給應如是清理她被擦傷的掌心,還不忘囑托謝非墨先回去跟老師報告情況,免得老師擔心。

應如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抬眼看他垂著好看的眼瞼認真地給自己處理著傷口。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神色看上去不是平日那種漠不關心,倒更像是某種不滿。她小聲地開口:“這……也是你夢裏的情景嗎?”

他瞥她一眼:“夢裏沒人救你。”

這句話聽得應如是脊骨發涼,想到自己剛才那樣懸空的場景,若是無人來救,隻能是慢慢耗盡力氣,最後掉進底下那完全不知深淺的泥潭裏……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她隻覺大腦裏一片空白,在一片白茫茫的思緒裏她抬眼去看詹昱廷,發覺陽光不知何時灑落下來,傾覆在他立體的五官上。

他似乎也發覺了應如是的反常,聲音輕柔起來,安撫她道:“其實也沒什麽,我不是來了嗎?”

“是……幸好你來了……謝謝你。”

幸好你來拯救我於荊棘泥潭之上,幸好你來驅散了漫天塵霾,幸好你來,帶給了幾乎盡數熄滅的希望與期待一束燃不盡的天光。

他沒說話,隻是見傷口有些滲血,在用濕巾止血的同時,竟然不自覺地往傷口上輕輕吹了些氣,像是生怕弄疼了她。

應如是能感覺到耳膜內因為這個親昵動作而越發鼓噪的心跳聲,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將手縮回來,他帶著溫度的氣息似乎還被她握在掌心裏。

詹昱廷微怔,以為是自己粗心害她更疼了,便作罷,隻抬手隨意揉了揉她的短發,像安撫自己受驚的貓咪一樣。

其實也就是那一刻的事情。應如是站在那裏,感覺到整片整片的光線砸到地麵上,再也凝結不起來。而後,一切都在他眼裏、掌心裏、背影裏,融化成海。

完了。她心想。

喜歡上一個人,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兩個人剛走到公路邊便遇上了折返回來的謝非墨,說老師暫時還沒有發現應如是掉隊了。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慌亂,她並沒有主動說明應如是摔跤的狀況。

知她者莫若謝非墨,應如是長舒一口氣,大家要是知道了她差點摔下山坡的事情,那她大魔王的人設可就崩得粉碎了,這麽糗可怎麽見人呀?

想罷,她撲過去抱住謝非墨,用“以身相許”的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感激。謝非墨嫌棄地將她推開,餘光見到被晾在一旁的詹昱廷像是要離開了,便開口叫住他:“不一起走嗎?”

他說:“我不參加春遊。”

冷冰冰的一句回答,應如是卻瞬間抓到重點,賊笑道:“欸?你該不會是真的特意來救我的吧?”

一句話戳中學霸的小心事,緋紅從他白皙的脖子處開始往上爬升。他低咳一聲,扭開臉:“我,我來聚弈亭下棋。”

應如是全當沒聽見,裝出一副幽怨的神情,說:“要救我也不早點來,幹嗎非要等我快掉下去了才……”

這句話一下便刺激到學霸的神經,他幾乎是衝口而出道:“你知不知道旗嶺有多少個山坡,按照夢裏的場景,一個個找過來要多久啊?”

這話一出,場麵立馬陷入詭異的沉默:詹昱廷為自己的嘴快而懊惱;應如是開始反省自己,覺得自己早應該相信詹昱廷的話不來春遊才對;唯獨謝非墨憋著笑,看著這對歡喜冤家互掐相殺。

最後自然還是暗笑著看戲的謝非墨出來打圓場,她伸手攬住應如是的腰,說:“好了好了,知道詹學霸是為你而來的了。再不回去的話,徐老師就要發現我們掉隊了。”說罷,朝著漲紅臉的詹昱廷擺擺手,帶著應如是歸隊了。

那天應如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摔倒時雖然蹭到了一些泥土和苔蘚,但早已在還沒有凝固之前就被她用詹昱廷遞過來的濕巾擦幹淨了。所以歸隊時應如是看起來跟偷溜離開時沒什麽不同,仍然揚著一張漂亮的臉笑得張揚,完全不像一個一隻腳剛踏進過鬼門關的人。

春遊正常進行,爬到快要接近山頂處的桃花苑,見到旗嶺的山花果然開得很好。一路上應如是和小夥伴們說說笑笑,挑選自己喜歡的景物寫生,直到垂暮才一起坐纜車下山,搭上返校的班車。再經過來時班車拋錨的地方,已經見不到那輛藍色的巨大汽車了,應如是想,或許有些事情,就像多米諾骨牌或者連環鎖鏈一樣,是注定了要互相捆綁、一起發生的。

落日的暗紅色光線灑落在她擦傷的掌心上,她忽然想起詹昱廷垂著眉眼的模樣。晚霞從山峰後堆疊而來,連綿到視線以外的遠方,從車窗裏往外看去,像是整片天空都在燃燒。

她見不到自己的笑意,但確信的是,從此往後,她的喜怒哀樂都將擁有名字。

(4)

月考成績出來,應如是的物理成績飛速提升,總分排名直逼全年級前十,驚得不知情人士紛紛跌破眼鏡。而詹昱廷在應如是還算“負責”的輔導之下,語文成績成功進軍三位數階層,總分突破720分的關卡,使得年級第一的寶座在他人眼裏看來,更加可望而不可即了。

成績出來後,按照慣例在周六召開家長會。

那天來開會的應媽媽驕傲得不得了,恨不得舉個牌子寫上“我女兒全年級第十”,掛在胸前,讓見到她的人都來誇誇她的寶貝女兒。

家長會按流程走完後,應媽媽也算知道了應如是物理成績突飛猛進的緣由,在散會後不顧應如是的反對追上獨自離開的詹昱廷,熱情地邀請詹昱廷和他家裏人待會兒去應家吃晚飯。要知道,應如是偏科物理這一“頑疾”從上高中就開始了,家裏人不知道給她請了多少家教、報了多少補習班,結果不是家教被趕跑,就是補習班總共去不到兩回,努力多年都沒能把應如是給“治好”。而眼下這個清秀少年,感覺就是動動手指的工夫,就輕輕鬆鬆地搞定了應如是的“疑難雜症”。幫了這麽大的忙,應家無論如何也應該表示一下感謝。

詹昱廷雖然生性冷漠,教養卻是刻進骨子裏的,對長輩十分尊重。更何況應媽媽一看便是溫文和藹的知識分子,她與他母親還有幾分相似。幾句寒暄後推托不成,他就答應下來,表示晚上會和母親一起去應家拜訪。

於是,擺在應如是眼前的事實就成了——她喜歡的人要來她家吃晚飯,並且,她要第一次見到詹昱廷的家裏人了!

這種場麵可讓大魔王徹底亂了陣腳。在她十七年的人生裏,有過無數次參加家宴的經曆,但都是因為父親的生意不得不參與的宴席罷了,這次成宴原因竟然是自己?邀請的還是詹昱廷和他家人?怎麽莫名有種雙親會晤的感覺呢?這進度也太令人猝不及防了吧?

並且,應如是絲毫不了解詹昱廷的家庭狀況,隻知道他一直獨居,根據他之前說過的話來推測,他媽媽好像是一位大學教授,除此之外,她便什麽都不知道了。他不提,她自然也不敢問,生怕觸到什麽雷區,引爆後兩個人又要回到最初那種互不搭理的陌生狀態。

那這次家長會晤,說不定可以讓她更深入地了解詹昱廷。這樣想著,她心裏隱隱期待起來。

約定的晚餐時間是在晚上七點,應媽媽掐著點將晚餐準備好,督促應如是換上正式的衣服,端坐在客廳等候著客人來臨。

七點剛到,門鈴便準時響起。應如是小跑著過去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素色的綢緞旗袍,然後是一張精致幹練的臉,高高綰起的發髻,麵前的女人活像從書裏走出來的睿智美人。

不知道為何,雖然這是應如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女士,她卻在一瞬間便篤信了,這就是詹昱廷的母親。因為眼前這位女士的氣質和詹昱廷的非常相似,眉眼間都是那種傲然、鋒利又冷漠的氣質。

她乖乖地頷首問好,收獲詹媽媽滿帶笑意的誇讚。兩人同時往各自的身後看去,應如是見到正安靜地提著一個禮袋站立著的詹昱廷,笑意從眼底湧出來;而詹媽媽卻見到起身正在整理領帶的應爸爸,原本的笑容生生碎在了臉上。

應如是很快發覺詹媽媽的異常,正想引他們進屋的動作都頓住了,愣愣地問:“阿姨,您怎麽了?”

詹媽媽將眼神收回,笑意褪去了,瞳仁裏滿是淩厲。她說:“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晚飯就不必了,盛情我們在此謝過。”

如此直白的拒絕令應如是無法反應,求救一般看向半步之外的詹昱廷。他正想開口,詹媽媽卻直接轉身,拉著他往外走。

應家是整棟的複式小洋房,正對著小區的人行道,往前走幾步便是停車位。此時應爸爸也走到了門口,應如是還期盼著爸爸能說些什麽,結果爸爸也隻是愣在原地,望著那對高瘦的母子上車,駛出他們的視線範圍。

應如是有些茫然:“爸爸,是我哪裏沒做好嗎?”

應爸爸搖頭,抬手撫了撫額前摻雜著一些灰白的發,低沉聲音裏盡是倦怠:“不。是爸爸曾經沒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