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婉娘經過沫兒的身旁,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顧著滿臉堆笑諂媚堂主。

堂主似乎心情不錯,輕輕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沙啞道:“婉娘來的還真是時候。”

沫兒又呆住了:這個堂主不是啞巴麽?不過聯想起黃三,也沒什麽好驚訝的,自己也親耳聽到過黃三講話。堂主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黑色瓶子,倒了一些粉末在木台周圍擺放的一個碗中,碗裏原本已經凝固的血塊變得如同鮮血,也不攪拌,端起道:“婉娘要不要來一碗?”

婉娘將燭台放在旁邊一個木龕上,把上麵五支蠟燭全部點亮,微笑道:“你知道我從來就不好這一口的。腥乎乎的,我不喜歡。”堂主也不再相讓,自己喝了下去,又重新盤腿在木台上坐好。

婉娘探頭看了看他的臉色,認真道:“真不錯呢。”堂主的嘴角動了一下。

堂主雙目緊閉調養呼吸,不再說話。婉娘卻沒有走的意思,朝四處看了看,抓木龕上留下的玉珠串兒,戴在自己手腕上試了試,笑嘻嘻道:“這個送給我好啦。”拿了玉珠串兒,還不甘心,將十二個木龕上擺的東西挑揀了一遍,舉起鳳釵對著燈光皺眉道:“好歹上官家也是富甲一方,他家小姐的鳳釵可真不怎麽樣。”又拿起長命鎖,用手掂了掂,眉開眼笑道:“薛家這個長命鎖倒是個古物,不知道傳了幾代呢。”

木龕上的小油燈漸漸熄滅,熏香已經燃盡,房間的恐怖氣氛不見了,隻剩下明亮的燭光。婉娘嘮嘮叨叨的自言自語和輕笑,讓沫兒覺得有了幾分暖意。

一炷香工夫過去,堂主伸展了一下胳膊,眼角漾出笑意。對著明亮的燈光,沫兒驚奇地發現,堂主的臉光滑了好多,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好多歲。眉目之間雖然仍然與黃三有些相像,但相似的程度大大降低了。

婉娘殷勤地湊上去,笑道:“堂主,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堂主哼了一聲,道:“算了。”眼睛一閃,道:“那些個手鐲簪子的,你也可以拿走。”聲音輕柔,原來的沙啞沒有了。

婉娘噘嘴道:“這個我可不敢要。墓坑裏刨出來的東西,我怕它的主人來找我呢。”

堂主輕蔑地笑了一聲,道:“放心好了,魂魄都沒了!”

婉娘驚喜道:“真的?”抓起剩下的幾件首飾,塞進了自己的荷包裏。

堂主端起第二碗血放在唇邊正要喝,卻像想起來什麽似的,道:“易青如今怎麽樣了?”

婉娘嬌笑道:“早就死啦。得罪了您,怎麽還能活在世上?”沫兒胸口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堂主端著血碗的手顫抖了一下,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婉娘猶如沒看到一般,嬌嗔道:“這不是您所希望的嗎?如今她兒子我也給您帶來啦。同她一樣,天然異能,正好適合您這個百花功的修煉。怎麽樣,不錯吧?”直到這時,才有意無意地朝沫兒瞟了一眼。

堂主手撫胸口,斜眼看著沫兒,冷冷道:“哼,她果真留了一個孩子在世上。”

婉娘邀功道:“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的呢。”

堂主忽然從台上躍下,跳到沫兒跟前,左右打量他的臉,喃喃道:“果然很像。”眼神變得溫柔起來,伸出手指輕輕劃過他的小臉,五指冰冷,陰氣森森。沫兒內心翻滾,卻不敢表露出一點,仍然擺出一副神誌不清的樣子來。

堂主呆立片刻,反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沫兒的左腮,帶起的風吹得燭火一明一暗。

沫兒的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幾乎就想跳起來破口大罵,卻還是忍住了。

婉娘飛快地走過來,輕笑道:“他一個小崽子知道什麽,理他做什麽?”看了一眼沫兒的臉,扶了堂主重新走向木台。

堂主臉色鐵青,胸口不住起伏,端起一碗血一飲而盡。沫兒悄悄活動了下手腳,覺得自己並無異常,決定還是靜觀其變。

堂主一連喝了兩碗血,臉色恢複正常。婉娘悠閑地繞著房間走了一圈,道:“堂主,我也想加入冥思派,如何?”

堂主傲慢地哼了一聲,眼神淩厲,道:“你?”

玉珠串兒在燭光掩映下發出淡淡的光暈,婉娘舉著手臂一邊欣賞,一邊癡笑道:“我不要保持容顏,也不練什麽百花功,隻要堂主將所得的珠寶分我一些就行啦。”

堂主眼裏的警惕意味大大減弱,冷冷道:“果然是個俗物。”聲音甜美圓潤,竟是十分動人。

婉娘對“俗物”二字不以為然,嘻嘻笑道:“我隻認錢。”

堂主又喝了兩碗血,容貌漸漸變化,原本清瘦幹枯的臉變得光潔,臉型的輪廓愈發柔和。

婉娘凝視著堂主,羨慕道:“人說香木堂主傾國傾城,果然不錯。”沫兒覺得堂主雖然比第一次見時漂亮許多,但離“傾國傾城”還相距甚遠,對婉娘的馬屁功夫十分不屑。

堂主卻十分受用,嫵媚地撫弄了一下頭發,垂下了頭,一個大男人,竟然擺出一副嬌羞的樣子,看得沫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婉娘格格笑著,走到沫兒跟前,看沫兒半死不活的樣子,道:“堂主,你準備如何處置這個小東西?”

堂主的聲音突然沙啞,噝噝道:“自然是養著了。”五官快速移動,瞬間變換了好幾個麵容,沫兒不禁愕然,懷疑是自己眼花。

婉娘走到黃三跟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回來挑起沫兒的下巴,皺眉道:“這家夥又懶又饞,留著做什麽?”

堂主的臉又變回到柔美模樣,歎了口氣,道:“我舍不得殺掉。”沫兒恨不得衝過去拉住他,大聲問問關於自己身世的事。

婉娘朝沫兒一擠眼睛,回頭撒嬌道:“堂主,你這次能練成百花功,可有我的一份功勞。”

堂主優雅地抿了一口血,猩紅的嘴唇在燈光下一閃。

婉娘殷勤地遞了一條羅帕過去,道:“堂主,關於易青,到底怎麽回事?”

堂主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剜了婉娘一眼。婉娘悻悻的,嬌聲嬌氣道:“算啦,您不想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堂主閉上了眼睛。婉娘用簪子挑動燭芯,一支燭火閃動了一下。沫兒連忙換了個姿勢,四處看看,趁機活動了下手腳。黃三依然猶如木塑一般,無半點表情。

若是以前,沫兒早就恨婉娘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些天,經過小五事件,沫兒學會了冷靜思考。婉娘並不欠他的,若說她當時是設了局騙沫兒賣身聞香榭,也是沫兒找了她自願來的。沫兒如今急切想弄明白的,是自己的身世,不管婉娘是真賣了他還是將他作為工具,都不會影響沫兒探詢真相的決心。

堂主動了一下,沫兒連忙擺好姿勢。婉娘看到,便掩著口兒笑,沫兒趁機朝她做個鬼臉。一瞬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以前婉娘和沫兒合夥騙人或者一唱一和地推銷香粉一樣。

室內沒有風,燭光卻不停地搖擺。堂主身體抖動得厲害。他的頭部位置,依稀出現一個淡淡的白影,未等白影隱入身體,背後肩頭又冒出一個披著長發的女子來。

房間突然如冰窖一般陰冷,沫兒的牙齒格格響起來。堂主的臉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一會兒是個妖嬈的少婦,一會兒是個枯瘦的老男人,一會兒又變成了個文靜的少女。

堂主猛地睜開了眼睛,幾張臉瞬間不見。他顫抖著手,一連喝了三碗血,陰沉沉道:“你還不走?”

這句話卻是對婉娘說的。婉娘正仔細查看長命鎖上的花紋和雕工,見堂主如此說,連忙笑道:“正要走呢。”將荷包重新收好,福了一福,轉身就走。將到門邊,又回身道:“堂主,以後再有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可要記得通知我哦。三哥,你要不要跟我回聞香榭?”

黃三一動不動。堂主冷哼一聲,“他,我就留下啦。”

婉娘愣了一下,將手指放在黃三鼻子下麵試了試,惋惜道:“果然已經死了。不過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留著也沒用。”沫兒一聽三哥死了,想起他整天不言不語任勞任怨,自己經常頑皮地吊在他脖子上打秋千,頓時心如刀絞,卻不敢表現分毫,硬生生地壓下了湧上來的眼淚和悲痛。

婉娘卻毫不在意,探頭看了看沫兒道:“堂主,這小子呢?您要是舍不得處置,不如還讓我帶走算了。您什麽時候有需要,我直接放了他的血給您送來,怎麽樣?”

堂主猛地站了起來,又一下子抱著頭蹲在地上,目眥欲裂,吼道:“你……你!”

婉娘慌忙跑了過去,繞著堂主驚慌失措道:“堂主怎麽了?”一臉的關切,顯得十分誇張。

沫兒看到,十幾個魂魄纏繞著,掙紮著,想從堂主身上掙脫出來。堂主顫巍巍用手指蘸了血,在胸口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魂魄們瞬間安靜了下來,依附在流動的經絡各處。

婉娘連聲追問:“堂主你怎麽了?”端了一碗血遞給他喝。

堂主坐回到木台上,臉上陰晴不定,似有所思。婉娘拍了拍手,遲疑道:“堂主無事,我就走啦。”

堂主擺擺手,撫著胸口道:“等一下,你陪陪我。”

婉娘眼珠一轉,在木台邊上坐了下來,笑道:“好吧。那我要聽故事。”

堂主又喝了一碗血,臉色一沉道:“沒故事。”

婉娘拉著堂主的衣袖,哼哼道:“好堂主,好姐姐,您就告訴我嘛。易青怎麽得罪您了?”這一聲“姐姐”,把沫兒叫糊塗了。

其實此時堂主的模樣已經完全是個妙齡女子了,沫兒隻是源於最初的印象,見他長得與黃三一樣,理所當然地把她當作了男子。

堂主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不愛我的人,就得死。”說罷,茫然朝四周看了看,道:“都死啦。”

婉娘托著腮,如同一個小女孩,眨著眼睛道:“我猜易青是個美男子,所以堂主才會愛上他,對不對?”沫兒傻了眼,易青是男子,這麽說,易青是自己的爹爹?那娘是誰呢?

燭光下,堂主的臉似乎紅了一下,冷哼道:“美什麽美?也不過是比一般人長得好些罷了!就這樣,他竟敢……竟敢……”最後幾個字,已經咬牙切齒。

婉娘傻傻地看著堂主溫潤如玉的臉,道:“要是我,我自然選擇堂主。我聽幾個師兄師姐說,世間萬物,任他百花草木,都美不過香木堂主呢。”沫兒心想,難道這個香木堂主以前竟然是個絕代美人兒?如今這個樣子,雖然不像黃三了,也頂多中上之姿,離驚豔二字還是相差甚遠。

婉娘隨意地與堂主聊天,問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且婉娘問的多堂主答的少,甚是無聊。足足過了有一個時辰,沫兒猜想剛才啟動祭台是子時,如今肯定已經是醜時末,堂主將木台上的最後兩碗血也喝掉了。至此時,她已經完全變樣,成了一個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的美人兒,和黃三再無絲毫相似之處。

婉娘歪著頭,左看右看,驚叫道:“啊呀,早知道百花功有此奇效,我也練啦。”

堂主顯然對自己的百花功十分自負,得意地笑道:“哼,你以為百花功是個東西就能練麽?”

婉娘對堂主的奚落毫不在意,繼續熱烈道:“那自然,也就是堂主這樣冰雪聰明的人兒才能練成,要我,一身銅臭味,哪裏能練出個什麽效果呢。”沫兒聽她馬屁拍得露骨,不禁癟嘴。

婉娘卻仍扮作天真,殷切道:“好堂主,不如你就幫我講講這個原理,我也不說練這個功了,好歹製作香粉的時候用上一點兒,香粉也賣個大價錢。”

堂主麵有得色,倨傲道:“花草樹木同人一樣,之間原也是競相鬥豔,誰也不服誰的。人說牡丹為王,芍藥**不在其下,豈能臣服?人道桂花香飄十裏,可茉莉暗香浮動,憑世人一句話,難道就甘居桂花之下?所謂百花功,無非是利用百花競美之心,為我所用。”

沫兒聽得亂七八糟,句句與自己無關,暗自埋怨婉娘添亂。

婉娘聽了,卻如癡了一眼,思索良久才道:“唉,我隻知道利用花兒之間的配伍,卻不曾注意花兒之間的間隙呢。”眼珠一轉,奇道:“既然百花功是利用百花不睦而練的,堂主還找這麽多的世人陰魂陽魂做什麽?怪嚇人的。”

堂主桀桀地笑了起來,原本甜美的嗓音又變得沙啞,而她自己好像並未察覺。“凡人與你我有何區別?不過在於凡人數量眾多,便以自己為正統。在我看來,他們不過是些會移動的花草樹木罷了。”

沫兒聽著這些言語,也不禁驚愕,陷入思考。

堂主自得道:“凡人之中,女子為花,男子為葉,男女生魂三對,陰魂三對,以其提升相助百花競美之功,再好不過。”

婉娘聽得入迷,鼓掌道:“原來如此!”接著迷惑道:“既然有了十二個魂魄,還要那小子做什麽?我養了他快一年,我看這小子稀鬆平常得很。”

堂主隨意一瞥,見沫兒一臉傻相呆坐在小竹椅上,咯咯尖笑起來,“他比他老子差遠啦。”

婉娘搖著堂主的手臂,撒嬌道:“好堂主,你快告訴我。幹嗎巴巴地尋了他來?還不如在街上找個健壯的,血還多一些呢。”

堂主優雅地站了起來,下巴高高抬起,朝沫兒走過來。婉娘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猶如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一個銅鏡來,諂媚道:“堂主您瞧瞧自己?”

堂主乜斜著看了看銅鏡,左右顧盼了一番,對鏡一笑,走到沫兒跟前,嘖嘖出聲,故作惋惜道:“易青要是活著,看到他的寶貝兒子被我收去了魂魄,一定傷心的不得了。”

沫兒看她搔首弄姿的樣子,心裏狠狠地罵道:醜八怪,壞女人,怪不得沒人要!

堂主哈哈一陣狂笑,又凝視沫兒半晌,回頭對婉娘道:“吸收百花魂和人魂,可以保持美貌,可是這些普通的魂魄功效不足,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百花功就要消耗殆盡。而在人類之中,有一部分異能者,或可視異物,或可勘破陰陽。”

婉娘稍一沉思,接口道:“這部分人的魂魄可以使堂主的百花功長久不消散,所以堂主就找了易青啦,對不對?”

堂主的臉色沉了下去,猛然俯身,衝到沫兒臉前,五官扭曲,咬牙切齒道:“易青!易青!她有什麽好,你竟然幫她逃走,還……和她生下這麽個孽種!”

沫兒的心怦怦直跳,張嘴就想問關於自己娘的事,婉娘卻在後麵一把拉住,親親熱熱道:“堂主何苦和他一個小崽子計較!”堂主一甩袖子,憤憤地走回木台。

婉娘輕聲道:“她是誰?”

堂主挑起眉毛,嘴角微微上翹,鄙夷道:“一個村婦,我拘來的陽魂。”

婉娘媚笑道:“這是他有眼不識泰山。”

在婉娘的引導和堂主的隻言片語下,沫兒大致明白了當年的故事。十幾年前,香木借助多年把持神都洛陽香料市場的雄厚資財,創建了冥思派。最初隻是打著駐顏的旗號招一些商賈貴族的女眷入派,以百花魂的迷惑功效探知她們的願望和秘密,然後助其實現願望,最終達到斂財目的。可是在百花功的研習過程中,香木漸漸不滿足於隻用花魂,開始通過取人陰魂和陽魂融合花魂,提升駐顏功效。花靈本身戾氣小,副作用不明顯,但用了人魂之後,美麗雖快,衰老更快,竟然需要不斷地吸收人魂方可保持容顏不老。

一日,香木逛街偶遇易青,竟然被易青看出真身。香木大奇,這才警覺常人中尚有異類,便突發奇想,將易青騙至住處,取了他的血來喝,發現果有奇效。

中間的細節已經不得而知,隻是上演了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不知不覺中,心狠手辣的香木堂主愛上了易青,可是易青愛的卻是一個鄰家的普通姑娘,更別說發現香木迷惑人性、斂人錢財、勾人魂魄、掘人墳墓,對她深惡痛絕。香木為了泄憤,取了那姑娘的陽魂。在香木啟動陰陽十二祭的緊要關頭,易青破壞了祭台,解救了被拘的魂魄,並將冥思派之事報官,引起官府大規模圍剿,香木受傷逃走,冥思派就此敗落。

香木極不甘心,等大傷初愈,便四處尋找易青。兩年之後終於在汝陽找到,卻不見故人,唯餘墳塚了。

沫兒聽得驚心動魄,更恨得咬牙切齒。堂主講完,咯咯笑起來,甜甜地道:“唉,主要是我養傷耗費了時日,他的魂魄已入輪回,否則的話,我定然讓他的魂魄天天陪著我……”

婉娘輕笑道:“堂主說笑呢。以堂主的美貌,多少男子願意臣服,何苦單盯著他苦了自己呢。”

堂主道:“你一個小丫頭,哪裏懂什麽叫愛。唉,我見了他的墳墓,心裏難受得要死,我就把他的墳墓挖開啦。結果發現,裏麵兩具骸骨緊緊地抱在一起……他竟然和那個賤人死在一起!我恨極了,想將他們兩個分開,可是不知他們死前服用了什麽東西,我一碰,兩具骸骨都化成了粉末,再也分不清了。哈哈,原來他們生了孽種,怕我複仇,自己服毒自殺,將小孽種不知送到了哪裏……我抓起粉末,撒得到處都是……那個賤人!長得又老又醜的村姑!”她臉上帶笑,表情甜美,牙齒卻哢哢直響。

原來爹娘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沫兒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叫道:“你才是賤人!幸虧我爹爹不喜歡你,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堂主一愣,大步跳下木台,一把抓住沫兒,劈頭蓋臉朝他打來,沫兒雙手亂舞,尖叫道:“你這個壞女人!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