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重見天日
我們都拿他沒辦法,也想看一看亀龍殼棺裏放了什麽,就合力又把上殼推開了。殼底平鋪了一層黃綾,什麽也沒有,隻有一件錦袍擺成人型。錦袍非常華麗,曆經了上千年而不腐朽,不知道是什麽線織的,正中繡了一隻奇怪的動物,這動物藏在雲端裏,什麽也看不見,隻露出了一條尾巴,就是這條尾巴,長得非常之有個性,好像是人的兩條腿長在了一起,並攏著,腳板直伸,隻是上麵長滿了鱗片。
胡大頭細看之下,十分欣賞,評價道:“這真是一件藝術品啊,你看,這上麵表達了一個多麽美好的願望,一雙腳藏在雲端裏,伸得直直的,正是兩腳一蹬就上天堂的意思。這次這位想請咱們幫忙的鬼先生血本可下大了,你看,連褲子都扒下來給咱們了。”
呂三伸手摸了一下錦袍,道:“不對,這亀龍殼棺裏根本就沒葬人,這是一個招魂葬。”
我問他:“什麽是招魂葬啊呂哥?”
呂三道:“所謂招魂葬,就是虛葬的意思,曆史上最出名的曹操七十二疑塚,就是虛葬群。而招魂葬和疑塚又有不同,是有的人家裏有人死在了外地,遺體不能返鄉,埋在了異國他鄉,而家裏人為了悼念他,就拿一件他生前親近的物件,修一座墳埋了,最簡單的招魂葬就是衣冠塚。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有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和他有關係的人為了他的魂魄不至於無所依托,也會修一座招魂塚給他,以做棲身之地。”
霍然縮了縮脖子,聳聳肩,道:“我看很有可能就是後麵一種情況。”
胡大頭異議道:“你憑什麽說這是個招魂葬啊小呂三,就憑這是件空衣服?那還不興人家升天走了,你看那衣服不是繡了幅閉眼蹬腿圖嗎?”
呂三瞥了他一眼,歎口氣,道:“雖說這地方已經詭異到超乎我們所能想像的範圍之外,按理說發生什麽事都是沒什麽好奇怪的了,翹個辮子,升個天,都能理解,但是你看清楚了,這裏麵隻有一件錦袍,除此之外,一無所有,什麽靴子,頭冠,隨葬物品,一概沒有,難道這位升天的大爺在飛升的時候就光著屁股,隻穿著一雙靴子去嗎?也不怕上南天門敲門的時候被四大天王以有傷風化罪罰款嗎?”
霍然道:“那可就奇怪了,如果這是一座招魂葬的話,什麽人會這麽不惜血本地建造這麽大的一座陵寢,而又不埋人呢?而且,你們看,這裏邊擺放的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啊。就為了一座空塚,犯得上嗎?”
我道:“你看,會不會是這樣的,呂哥,修這座陵寢的人當初修的時候是修的招魂葬,但是知道他招的魂肯定會來到這裏,所以才費這麽大的力氣修得這麽龐大複雜,而他招的魂,就是我們旁邊站著的這位大爺啊?”
胡大頭道:“沒這麽邪吧,死了的人這修墓的還能一張請帖就給喚來了?”
呂三道:“現在到底怎麽回事我也不能確定,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位看不見的大爺對我們沒有惡意,不然我們早就找閻王團聚去了,更何況它還幫我們把女屍給收拾了呢。隻是不知道它開了這亀龍殼棺給我們看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胡大頭摩拳擦掌道:“你看就能看出花來?還是翻一翻好,說不定人家小荷包藏在衣服下呢。”說著就去翻那件錦袍,一下子就把錦袍拎了起來,抖了抖,沒掉下什麽東西來,我們卻看見在棺底並排躺著兩塊黑黝黝的石板,每塊大概有鋪地的瓷磚一半大。
胡大頭把衣服一扔,也看見了,伸手拿了起來其中的一塊,嘴裏道:“隻聽說過當官的回家沒錢,弄兩塊石頭在船上當壓艙石,沒想到這老頭子怕自己的屍體太輕了,棺材飄到天上去,居然也弄了兩塊壓棺石。哎呀。”
胡大頭叫了一聲,還沒說話,卻見呂三一把推開他,搶上前去,拿起棺底的另一塊黑石板。他一拿起來,我們馬上就看見了,在石板的下麵,赫然有一個桶大的洞口。
呂三興奮地叫道:“我知道了,這位看不見的大爺把這亀龍殼棺弄出來的意思,是要為我們指明出去的道呢。”
我和霍然聽了,也是大為興奮,在這裏邊早就參觀夠了,一聽能出去了,差點沒高興得蹦起來,眼睛熱切地盯著呂三。
胡大頭道:“這位兄弟有這麽好心嗎?你是說,這是個盜洞,以前也有人來過,從這打出去的?”
呂三搖搖頭,道:“不是,看這個洞的形狀,又整潔又規範,絕對不像是打盜洞那麽的倉促和馬虎。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洞就是整個陵墓的重點所在了,而這個重點,就是逃生。”
我有點不敢置信,道:“你是說,於闐王修了這麽龐大的一座墓,就是為了逃生?有這功夫,什麽地方他逃不去啊,還用得著躲在龜殼裏再往下挖洞?”
呂三笑得有點神秘,道:“這裏麵可能蘊藏了什麽秘密,我們不知道,不過我看我們在這裏邊困了這麽久,當然是要往好的方麵想了,難道你們不希望出去嗎?”
我道:“我們當然想快點出去了,呂哥,希望這修墓的人想得跟你一樣,這是通往出口的洞口。什麽也別說了,先下去試試吧。”
胡大頭叫住我,躊躇幾下,才小心翼翼地道:“我說小同誌,那亀龍殼上麵的明珠我們還沒拿呢,這就要走啊?”
我們三個強烈譴責道:“你是真的要錢不要命了吧?不快走,等會再跑出來什麽東西,你負責跟它談判啊?”
胡大頭忙道:“我負責,我負責,放心吧,就一會兒功夫,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況且這洞還不一定就是出去的路呢,要是出不去咱們多弄點錢的身上,真被困死了也好去地府打點打點,不用刀山油鍋的一一體驗,你說是吧?”
我們拗不過他,隻得幫他把亀龍殼翻了過來,翻得幾乎虛脫,坐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胡大頭精神抖擻地上去翹亀龍殼的肋骨。肋骨上有一粒一粒凸出來的圓結。胡大頭用匕首翹了一粒,翹了半天,疑惑道:“怎麽這一整粒都是角質的啊,哪有明珠啊?”
呂三在一旁看了,沉思一下,道:“不用再撬了胡大頭,這亀龍殼也是沒有足萬年的亀龍留下的,可能是相差的時間極短,所以肋骨上已經開始結珠了,但是還沒養成就被人捉到了,被用做了招魂葬的王棺,至於為什麽要用亀龍殼做王棺,其中可能有什麽寓意我們不明白。好了,既然沒有明珠,我們還是快點下去吧,能出去的話也早點出去。哦,對了,剛才你看了那黑石板,幹什麽叫了一聲?”
胡大頭掃興地把匕首插了回去,過去又拿起放在王棺底的黑石板,道:“這東西不是石板,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有一麵軟不拉嘰的,跟印泥似的,胡哥一摸就在上麵留下了個掌印。”
“哦?”呂三接過他手裏的石板,果然在其中一麵看到一個碩大的掌印。呂三也伸手上去,用力地按了按,招呼我和霍然道:“兩位哥兒,你們也來按一個吧。”
我看呂三突然童心大發,抬眼看他,呂三笑道:“好歹也在這裏邊呆了這麽久,以後也不可能再來了,留個紀念吧。”
我們依言上去在石板上按了個掌印。霍然問呂三:“呂哥,這不是石板,是什麽啊?”
呂三道:“這是天外隕鐵,和地球上的所有東西的成分都不一樣,不但和地球上的東西成分不一樣,就是同是隕鐵,各塊之間的成分也不一樣。這兩塊看樣子是同一塊隕鐵鍛煉出來的,質地極軟。以前的人由於不知道隕鐵的形成原因和來曆,看見天上掉石頭,往往就當作神物來崇拜,不知道這於闐王用來幹什麽。”
說著解下背上的包,打開了把兩塊隕鐵都裝了進去,我們奇怪地看著他,他笑了笑,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道:“這東西不值什麽錢,但是極有研究價值。我順手帶出去,看能不能找人打造成匕首,用隕鐵打造的東西可是鋒利無比的啊。好了,我們快下去吧。”
我們依次跳下那亀龍殼棺底的洞。洞口在剛開始的時候很窄,但是慢慢地就寬敞了,一個人站著走剛好不會碰頭,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洞裏開始往上走,而且越走越陡,到最後我們隻能手腳並用地往上爬了,不然的話人根本就站不住。
往上爬了有快半個小時,胡大頭累得直喘氣,抱怨道:“這他娘的是於闐王老頭子用來玩滑梯的吧,我看不像是出口啊,這麽長,你說我們會不會到盡頭一看,踏上的是人家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啊?我看我們還是回頭好了,再這麽爬下去,胡哥這輩子就別想直起腰了。”
說著我們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什麽聲音,像是什麽東西低沉的吼叫聲。胡大頭一聽,懵了,道:“完了,就剩這華山一條道了,有什麽東西在後邊堵我們的退路呢,還是快點爬吧。”
我們也是心急如焚,身後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剛才在冥殿裏也沒看見啊,萬一這真是通往出口的路,我們倒在了離勝利最近的地方,那才叫倒黴呢。
手腳並用地使勁往前爬,不一會兒前麵出現了一個小平台。我們爬了上去,站了起來,發現前麵沒路了,頓時就傻了。
這小平台是長方形地形,在兩個側邊頂上各有一個向上凸起的空間,空間下麵是正四方的,再上麵就凹凸得極不規則。我們都走到空間下麵,仰頭去看。呂三奇道:“這上麵凹凸得怎麽像是什麽動物的模具啊?”
胡大頭抬頭看了一會,突然對我們道:“你們先把手電關了。”
我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胡大頭嚴肅地道:“先別問為什麽,快,關掉。”
我和呂三依言關掉了手電,馬上就能感覺在上麵的空間頂上,微弱地透進了一縷光線!我們高興得跳了起來,我們走對了地方,這真的是出口!
胡大頭急不可耐地道:“什麽德性啊這修路的家夥,老喜歡把路修在人頭上,是不是自己在上麵踩著特有成就感啊,快把胡哥托上去看看。”
我們這會兒都是毫不猶豫地就上去任他踩踏了。胡大頭一腳一個踩著我和霍然,顫巍巍地就上去看,摸了半天,道:“沒找到什麽機關啊,他娘的,你們倆破孩子站穩了,扭秧歌呢這是?”
我心裏暗罵一句,您自個把自己扛肩膀上試試。上麵胡大頭又咦了一聲,手在那個露光的小洞眼裏捅了一下,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什麽東西,把那東西往小洞眼裏一塞,嚴絲合縫,下麵頓時一片黑暗。
我們驚叫一聲,胡大頭腳下一用勁,道:“別嚎了,胡哥知道這上麵是什麽地方了。”
呂三在一旁問他:“是什麽地方啊?你拿著堵洞眼的是什麽?”
胡大頭又把那東西拿下來,道:“他娘的,你還真說對了小呂三,這真是動物的模具,這上麵就是我們進雲雨畫樓時看見的那兩隻兔崽子,原來它們是中空的,胡哥當時也沒看仔細了,早知道從這下來不省了許多事?”
呂三和我們都很訝異,我在他腳底下問他:“你是怎麽知道的啊,還有,手裏拿的那是什麽啊?”
胡大頭道:“胡哥剛才給它看了看眼病,才瞧出來的,我拿的就是這小兔子的眼珠子。”
呂三叫道:“血眼石!你哪來的?”
胡大頭摸了摸腦袋,道:“你們在外邊不讓胡哥挖,胡哥就沒挖,當然,隻挖了一顆,你們還得感謝胡哥呢,要不是胡哥挖了一把,這時候不還得困在這兒,等在光明的腳底下。好了,讓胡哥再摸摸看,哪有機關,他娘的,算了,你們放胡哥下來吧。”
我們把他放下來,正揉著肩膀,聽胡大頭說道:“既然這小兔子腹內草莽,空空如也,我想那它的內壁應該不會很厚,這樣吧,胡哥用獵槍開幾槍,看能不能把它打穿,不然等找到機關在哪,祖國都統一了。”
我們都認為這個主意不錯,點頭同意。胡大頭讓我們站得遠一點,自己站在底下,舉起獵槍就開了一槍。由於空間狹小,回響極大,震得我們的耳朵一直嗚嗚鳴叫。
第一槍沒打穿,但是打下了許多碎屑,粉塵飛揚。我們都很興奮,既然能打下碎屑來,那說明隻要多打幾槍就能將之打穿。我們終於體會到了等待光明的迫切心情了。胡大頭重新換上子彈,又連續開了幾槍,終於打穿了一個大概一個頭大的洞,光線一下子光臨,照得這地方蓬蓽生輝。胡大頭再打,終於洞口能容一個人進出了。我們激動得像劉三姐,恨不能唱起來,真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啊,把我們心兒都照亮了。
胡大頭先由我和霍然托著上去了,然後依次是我和霍然,最後我們放下繩子,把呂三也拉上去了,在呂三剛從洞口邁出腳,還沒站穩的時候,從下麵忽然竄出一個東西來。我一驚,人在離成功越近的時候是越緊張的,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麽,對著它就開了一槍,隻聽見一聲慘叫,一個東西又被我打回到洞裏去了。
我驚魂未定,緊握著槍還不敢放下。呂三趴在洞口往下看了看,鬆了口氣,笑著安慰我:“沒事,張哥兒,是那隻大黑貓,終於被你打中了,這貓實在是太邪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胡大頭也朝洞裏張望了一眼,幸災樂禍道:“真是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啊,我叫你個破貓給女屍當漢奸,這會兒好了,終於受到了人民的審判,得到了應有的下場。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所以啊,做人,不是,做貓啊,還是要厚道的,與君共勉!”伸出手向裏麵虛握了握。
我們相視一笑,從石兔子的基座上跳了下來。腳再一次踩在了土地上,感覺真是美好,充滿了力量,怪不得英雄安泰在離開大地母親後會不堪一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