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通天玲瓏塔

那個人定定地站在那裏,似乎也已經發現了我們幾個目標,沒等我們瞧個清楚,“嗖”地一下,那人身旁忽明忽暗的燈光突然熄滅了,整個巨鼎下麵的密道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喂……嗚。”逸華見狀剛要開口,隨即被我捂住了嘴巴,這家夥一路上竟給我惹麻煩,密道的那人若真是雨曦的話,那正好不過,可眼下根本看不清楚,若那人不是雨曦,而是楊金城那夥人當中的一個,麻煩可就大了。如今我們一個個要武器沒武器,要工具沒工具,實力懸殊對比簡直是天差地別,真要雙方衝突起來,我們三人怕是都要交待在這兒了。

眼見著遠處看到的人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們大夥懷著多重複雜的心情,站在洞口瞄了半天,終於,一個個順著托起在巨鼎下麵的空隙鑽進了密道。

整個密道是一條由方磚大小的青石堆砌而成的台階,所有石條縫隙間沾滿了泥土,暗紅而發黑,期初我們本以為這是前一批盜墓賊進來時腳底上留下的紅土,可漸漸走了十來米,我們發現,不單在石階上沾滿了顏色奇特的紅土,就連一些牆壁上都有著一塊塊不大不小類似泥土的紅斑。

經過仔細觀察後,我們發現,所有青石條的縫隙中,那些紅色泥土竟然曾經常年浸泡在大量的鮮血之中,加上後來常年在墓內風幹石化,形成了眼前這種奇特的“泥血塊”,一想到這,那坑殺的秦兵,宮女的人頭全都在腦子裏亂跳,腳下的台階,眼前的密道完全成了一條陰森無邊的黃泉路。

“啊,救命啊。”我們探著漁燈這才剛繞過密道的拐角,隻聽雨曦那熟悉的聲音順著密道遠處突然傳進了我的耳朵。

“妹子,妹子,你怎麽了,你在哪裏啊?”逸華一聽聲音,登時急了,沿著密道便狂奔起來。

我聽是雨曦的聲音不假,順著遠處回音的方向,跟著逸華一起喚道:“雨曦,真的是你嗎?雨曦?雨曦?”

“你們都慢點啊,萬一這密道內有機關……”曉龍舉著漁燈,追到了我和逸華的麵前,四周的可見度明顯亮了很多,我們順著燈光望去,隻見雨曦蹲在角落裏,渾身哆嗦地縮成了一團,雙手緊緊地抓著一把帶血的匕首,眼神恐慌地望著前方漆黑的密道,看上去像是受了極為嚴重的驚嚇。

“妹子啊,可找到你了啊,你這是咋的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哥給你做主,快別嚇唬哥了。”逸華看著雨曦的樣子,在一旁急的直拍大腿。

“雨……曦,你……你還好吧?”本來我對雨曦這次冒冒失失闖進盜洞的行為起的怒不可遏,腦海中想象過各種找到她時暴跳如雷的場景,可如今看到雨曦神經兮兮地倒在密道的角落裏,之前心中憋住的一口悶氣,卻是一句也沒罵出來。

“孫……孫先生?是……你們嗎?”雨曦吃力地抱著雙腿,看上去激動極了。

我伸手去拉雨曦,無奈道:“哎,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你要一個人下到這裏麵啊,還有你手裏這匕首哪裏的?”

逸華關切地看著雨曦,長歎了一口氣道:“妹子啊,你不知道一個人下來不是更加危險嗎?”

“我也是迷迷糊糊的,下來……下來之後……我……我。”雨曦說著,渾身哆嗦了起來。

“別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是如何找到這條密道的?”看著雨曦的樣子,此刻我敢肯定,她下來後遇到了什麽恐怖的經曆。

我們大夥關切地扶起雨曦,隻見她渾身顫抖地站了起來,眼睛始終不敢正視我們每一個人,臉色更是難看極了,像是不由自主地在一旁搖頭。

“對不起,對不起,啊~~啊!”突然間,雨曦像是瘋了一樣,沒等我們反應過來,拔腿便拚命地朝著密道的黑暗處狂奔。

“雨曦,雨曦。”

“妹子,你搞什麽?別跑啊。”

大夥見情況不妙,隨即猛地追趕了上去,我有些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啊啊啊~~。”整個密道內一聲聲奇怪的慘叫,透著黑暗深處傳進了每個人的耳畔,詭異的叫喊聲如同地獄的召喚,空靈而幽怨。

我們隻得抬著漁燈盡可能地朝前照射,在朦朧的視野中,那雨曦的身影似乎根本沒有動過,卻是一直視野模糊的趴在前麵的角落裏。可是,任憑大夥如何追趕,雨曦始終距離在我們的遠處,如一麵觸摸不到的鏡中人一般,讓人不禁感到迷惑和害怕。

我們強忍著密道內傳來的怪響跑了半天,始終也沒有追上雨曦的腳步,望著遠處朦朧的視線,我們三人來回穿過了十來個密道一側左左右右的拐角,密道的兩邊漸漸出現了一排排造型精致的圍牆。

圍牆上盡管沾滿了雕木被腐蝕後碎爛的粘土,可絲毫沒有影響貫穿相連的密道,一個類似閣樓式的梯子沿著密道的石階展現在了我們眼前。按著密道的結構上看去,環繞的圍牆順著石階形成的天梯朝下延伸,完全形成了一處埋葬在無邊地穴深處的塔樓。

我邊走邊伸手掏出了羅盤,隻見羅盤上麵的磁針在四周轉來轉去,確是根本無法確定這墓內的方位,如今這地穴深不見底,四麵環屍,若是再繼續走下去,恐怕真是一條不歸之路,想到這兒,我早已充滿了矛盾,可逸華和曉龍似乎被眼前出現的樓塔吸引住了,二話沒說便跨進了台階。

由於塔樓是環形的結構,一圈圈圍牆環繞延伸朝下,我們順著走上梯形石階,已然看不到了雨曦的身影,樓台的建築造型精美奇特,所有的圍牆局部還留有一些依稀分辨的塗飾。隻是由於常年地穴中的水分浸泡,加之混雜了各種屍骸和碎土,整體的圖案的表麵都覆蓋著一層潮濕的水汽,卻是早已看不清了。

我們站在塔樓的天梯上,摸索著一路前行,順著圍牆走了幾層,寶塔式的格局內並沒有任何供奉的神像,每一層塔樓都是空空擺設,隻有那圍牆上沾滿了密密麻麻看不清楚的塗飾,映襯著漁燈的暗光,猶如一隻隻倒掛在屋簷內的黑色大蝙蝠。

“快看上麵!”曉龍突然指著一層層高低間隔的圍牆開口道。

我和逸華扶著塔樓的石梯,抬頭順著曉龍的方向才瞄了一眼,差點嚇得朝著石梯上麵摔下去。

“那……那是?”我瞪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塔樓上麵一圈圈環繞的圍牆,隻見石梯上突然滲滿了一層層的血水,刺鼻的血腥味猛然間直撲上前,流在石梯上麵的血水形成了一道道紅色的水簾,如匯流入海的瀑布,翻滾著漩渦朝石階兩側彌漫開來。

“這下完了,鐵柱怎麽辦。”逸華呆立在了石梯上。

“咦,你們看,這血水完全填進了圍牆的縫隙,有變化,有變化。”曉龍搶白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看,快朝下麵跑啊。”我大吼了一聲,抓著石階上麵的扶梯就開始狂奔。

血水如瀑布水榭一般飛流直下,每一層石階上的血水覆蓋到塔樓的圍牆上。整個牆壁順著繪製的塗飾形成一條條紅色的血龍,有的圍牆由於高低不同,加上年代久遠,幾乎都斷成了幾截,血水依舊是沒有規律地擴散著,流淌在上麵圍成了一個個血色的泥窪。

我們三人緊抓著扶梯,三步並二步地朝著石階的塔樓下麵繞起了圓圈,一層層地就這麽朝下跑,連續數十層高低不平的圍牆上麵,就如同在這塔樓之中下起一場漫天傾盆的血雨……

我的手上,肩膀上,頭發上,臉上,整個上身沾滿了一串串飛落下來的血滴,逸華和曉龍也幾乎像是瘋了一樣。盡管渾身是血,還是在邊跑邊叫,也不知這塔樓中怎麽會一下子流出這麽多血水,似乎要吞噬淹沒整個塔樓。

“下麵恐怕這會兒都澆成血池了,還跑什麽飛機啊,這下徹底完了。”逸華不停地抹著臉上的血水,忍不住亂罵了起來。

我心急如焚地注視著一圈圈塔層的四周,眼看著上麵滲透下來的血水越來越多,如地獄中的血鬥笠慢慢積聚,情急之下,大夥依舊沒有停止朝下狂奔的腳步,真希望這一刻下麵能發現什麽洞穴或者是墓門之類的出口。

塔樓內的血水灑落地到處都是,我們踩在浸泡了血水的石階上,盡管地麵依舊十分結實,可攙著血水從圍牆上衝刷下來的碎泥稀土後,哪怕是走在上麵都會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何況此刻,情急之下,我們大夥幾乎是抓著扶梯一墊一搖拍打著屁股在梯子劃行,可沒把我全身都給晃散架了。

順著塔樓繞了十來層,終於,我們看到了石階相連的地麵,此刻,若不是親身經曆,我根本無法想象或是形容自己到達了地表多麽深的位置,神奇的是四周的空氣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嘩啦啦的血水滲透在地麵上,還好,並沒有積聚成巨大的血池,隻是我們手中漁燈的燈盞上沾滿了鮮血,可見的光線變成了一道道刺眼的紅光。

大夥精疲力竭地撲倒在了塔底的最後的一層,隻見這一層塔樓上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雕像,雕像的側邊放了各種祭祀的器具,還有一些我從來都沒見過的青銅器,那些雕像看上去像極了出土過的彩繪兵馬俑,隻不過身上全部都穿戴著漢朝的服裝,齊刷刷的圍成了一圈,令人好奇地是,他們的手指全部都定定地指著上方。

我脫掉了外套,用手死死地擰了擰血水,順著所有雕像的手指方向望了半天,昏暗的光線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妹子,妹子啊。”逸華見來到了最底層,又接著喊起了起來。

我氣喘籲籲地擺了擺手:“別再瞎折騰什麽,這密道就是個無底洞,雨曦不一定就繞到了這裏。”

“這密道是一路走到黑的,妹子最終也會到這兒,說不定她發現了這兒的出口,聽到聲音還來救咱們也說不定。”

“哎,那你接著喊吧。”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疲憊地倒在了圍牆一側。

聽著逸華的叫喊聲,打心裏說句實話,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位消失在黑暗中的雨曦是真實存在的。

曉龍也幾乎已經累了個半死,跟著逸華叫了兩聲,便靠在了我的跟前,我和曉龍就這麽看著逸華在眼前來回地晃悠。

“吧嗒”一聲,也不知道逸華在地上踩到了什麽,我和曉龍靠在一起的地麵突然開始往下沉陷,塔底兩邊的圍牆隨著地麵沉陷的一刹那也朝兩邊反轉開來,就像是啟動什麽機關,就在這一瞬間,深陷的地麵上出現了幾道裂痕……

我趴著身子保持著四肢的平衡,絲毫不敢立即站起身來,大吼道:“李逸華,你碰到什麽東西了,快站在那裏別亂動。”

“這……這好像是地穴上麵的機關,類似一種古代地牢內關押犯人用的扣鎖,孫哥,你稍微挪一點點,我把胳膊移過來。”曉龍趴在我身邊,明顯感到受力有些不太均勻。

“曉龍,快想想辦法。”逸華站定在雕像邊上,急得有些手足無措。

“依照我看,這周圍的幾塊青石根本就是機關所在,現在地麵上全是裂縫,若是我們猛地抓地而起,這裏整個構成機關的平麵就會全部塌陷下去,遇到這種情況,要麽必須有繩子做個牽引來拉動身體,要麽就必須同時朝著兩個相反的方向撲到裂縫的外沿……”

聽著曉龍的描述,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早已滲出一身的冷汗,此刻別說是繩子,就連唯一穿在身上的上衣都已經是破破爛爛脫到了一邊,索性也隻好一起撲到裂縫外麵這一招了。

逸華朝我抬了抬手:“鐵柱,別想了,撲過來,你盡量撲遠一點,把手臂朝前伸直,我盡力拿住你。”

我本打算趴在地麵上再想想辦法,豈料地麵上的裂縫越來越深,幾乎快要顫抖起來,情急之下,我和曉龍對望了一眼,狠狠踩住地麵便朝著前方撲了出去,豈料這血水沾滿的地麵,滑得不行,這才撲出去,地麵上的兩麵圍牆順著裂縫的凹陷的地麵壓了下來。

“嘩啦”一聲,深陷的地麵上一塊塊的碎石開始朝下掉落,沒等我抓穩,巨大的兩扇圍牆便壓了下來。我慘叫了兩聲,硬著被頭頂上的圍牆逼了回去,雙手卻是死死地勾著地縫的邊緣。

“快,快,鐵柱,我來拉你。”逸華離開了所站的位置,伸手便想拉我。

“別過來,這裏承受不住第三個人了。”

“啊?”

沒等我話音剛落,逸華這頭蠢驢已然走到了地縫的邊緣,隻聽“轟隆”一聲,地麵上的裂口完全破開了。我本想在垂死掙紮中,對著這家夥破口大罵,這也死得太冤枉了,猛然間,一股股黴臭的氣味撲麵而來,夾雜著無數的碎土泥灰,熏得我和曉龍連眼睛都無法睜開,就這樣,我們憋著一肚子的委屈,雙手抓著地縫邊緣的碎石,硬生生掉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