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斬夢人傳說

我店裏每晚十一點準時關門,季嫵一直堅守到最後一刻,我打著嗬欠把她送走,關門前想了想,給朗冶發了個短信,向他打聽預言人的事情。

不到半個小時他開著他的雷克薩斯出現,一臉救死扶傷的表情:“聽說你活夠了。”

我被他這句話打敗,扶著額頭半死不活道:“我就是跟你打聽一下,知道就知道,不知道拉倒,你至於大半夜地跑過來麽?”

“怎麽不至於,非常至於。”他自覺主動的走到內室,一屁股坐在我的吊藤椅上,“預言者在古代是幹什麽的,你不可能不知道,。雖然如今換了個洋氣的名,但道士還是道士,算命的還是算命的,你向來避之不及,現在忽然跟我打聽這個,讓我很擔心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打算找死。”

我被他一頓數落的焉頭癟腦,弱弱道:“我就是打聽一下,又不幹什麽……”

朗冶翹著二郎腿晃啊晃,問我:“是不是三流言情女作家又來找你了?”

我說:“你別侮辱我偶像,人家明明是一流的。”

朗冶說:“她的來路你摸清了沒?怎麽會和預言者牽扯到一起去?”

我又把女作家夢想成真的案例擺出來跟他說了一遍,其過程和季嫵當初說服我的過程差不多,和天橋上擺攤看相攬生意的人還有異曲同工之妙,別說朗冶了,連我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然而朗冶的越聽表情越嚴肅,我講完後,他沉吟了半晌,道:“你這樣說,我反倒想起另一件事來。”

我支起耳朵:“什麽?”

朗冶沒立即回答我,反而猶豫好大一會:“這也不過是個傳說,做不得準。”

我把耳朵支的更高:“你說。”

朗冶沉默一陣,歎了口氣。

我緊張地攢住心口。

朗冶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斬夢人的傳說?”

我誠實的搖搖頭。

朗冶歎了口氣,又倚回吊椅上:“這還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我在江蘇一個名叫湖村的小村子裏聽說的,那個村子供奉一個神,名叫覺娘娘。”

好洋氣的名字……

朗冶繼續說:“本來以為是感覺的覺,後來才知道是睡覺的覺,這個村子裏的人相信,人入睡後,是可以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有些人在夢中猝死,就是因為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被人殺死了。”

“而覺娘娘的作用,就是用來保護這些人的夢境。在那個村子的傳說裏,覺娘娘是一個穿白衣,執黑劍的女人,遊走在夜幕的鄉村街道上,誰在夢境中受到生命威脅,她就過去,一劍把那個人的噩夢斬斷,讓他重新回到現實來。”

我總結推理了一下,問他:“你的意思是,季嫵在夢中見到的那個男人,是來保護她夢境的……”我卡了卡,道,“覺娘娘她老公?”

朗冶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我:“我覺得你在原創文學上的造詣可能不比季嫵低,要不你也試著發展一下?”

我嘿嘿幹笑兩聲:“其實我這樣天資聰穎的人,不管在哪一途都會很有建樹。”

朗冶淡定地忽視我剛剛無比自戀的話,說:“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那個村子裏打聽一下,可能會有點新收獲。”

我用飽受驚嚇的目光看著他:“我怎麽回到明末清初的小村子裏打聽,難道我現在去找個上輩子是湖村戶口的人,再追溯一下他的前世,然後在前世裏找個人打聽一下?”

朗冶做了個抹汗的動作,說:“一般這樣的村子,一代代傳下來的傳說都不會太走形,我意思是你可以去村子裏打聽一下。”

我憂傷道:“啊,要出遠門嗎?”

朗冶笑眯眯的往我這蹭了蹭,抬手在我腦門上拍了一下:“沒關係沒關係,哥哥親自護送你去!”

我抬頭瞪他:“哥哥,你究竟是因為自己想出去玩,還是真心實意地想給我提供有效信息?”

朗冶一挺胸,義正詞嚴:“自然是為了給你提供有效信息,我作為一個懸壺濟世的醫生,每天那麽多病人希望通過我來找回一個健康的身體,為了你我連這些人都不管了,你居然還懷疑我的良苦用心?!太過分了!”

我做痛哭流涕狀:“對不起醫生我錯了我懺悔。”

醫生一臉凜然不可侵犯的威武摸樣,大手一揮:“嗯,恕你無罪,查機票去吧,咱明天出發。”

我驚恐道:“明天?至於這麽急麽?能再等兩天麽,我想和……任夏道個別……”

朗冶道:“一邊去,一天到晚把那隻找不著影的狐狸精掛嘴邊,鬱明珠你其實是個蕾絲邊吧你,你不喜歡男人吧其實,那隻母狐狸才是你的真愛吧。”

我捂著心口,淚流滿麵:“你不要這樣說我的真愛!我的真愛是一隻千嬌百媚的狐妖!”

朗冶:“……”

我和朗冶因為機票的費用歸屬問題存在不小的爭議,這爭議的主要矛盾點在他想坐頭等艙,而我非要買經濟艙。財大氣粗的朗醫生表示他願意在出行期間,對我進行包吃包住包玩的三包服務,但我牙尖嘴利地用女人當自強來反駁了他,到最後終於不歡而散,他坐他的頭等艙,我坐我的經濟艙。

從濱海到南京要飛兩個小時左右,我昨天因為機票問題和朗冶吵了大半夜,這段時間不用來補覺簡直天打雷劈,於是在美麗的空中小姐還沒講完安全指南的時候,我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還做了個夢,夢見朗冶居然舍得屈尊降貴地從頭等艙跑來,跟我旁邊的姐妹換了個位子,換位子的時候表情還帶了點不同尋常的莫名意味,想笑又不想笑的表情。

被人戳醒的時候,我還在夢裏研究這個想笑不想笑的表情,半睡不醒時視野還朦朧,然後朗冶的臉就這麽朦朧的探了進來:“睡醒沒?不然我先走,你接著睡?”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你怎麽會在這?”

朗冶哼了一聲:“我錢多燒的,放著頭等艙的好位置不坐,非得跑這來陪你。”

我又閉上眼睛,在椅子上動了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沒事兒沒事兒,你回去就行,我睡會,不用你賠。”

話音剛落,就聽見廣播裏柔美的女聲提示,南京到了,請各位乘客準備下飛機。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朗冶笑眯眯地瞅著我,點點頭:“那行,我先走了,你慢慢睡。”

我徹底清醒,立刻淚流滿麵地拉住他:“大神我錯了!大神我跟你一起走!”

朗冶繼續笑眯眯,伸手摸摸我的頭:“乖。”

因為要進村,估計住不到幹淨的酒店,我們的行李箱裏裝的全是日常洗漱用品,我還帶了個**三件套塞進去,再加上平日的換洗衣物,一個24寸的大箱子居然塞得滿滿當當,不得不托運。在行李口取行李的時候,朗冶雙手環胸,無所事事地站在一邊東張西望,一副他老人家打醬油路過的表情,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從運輸帶上拖下來,拉到他老人家腳邊:“朗醫生,幫個忙成不成?”

朗醫生繼續東張西望:“不成。”

我好言好語地跟他商量:“你看,這行李吧是大家的行李,我要是沒看住把它扔哪了,大家都不方便對不對,而且你還是個雄性,愛護儲雌性是雄性的基本素養。”

朗冶還沒搭腔,我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特別耳熟的輕笑,熟到我都不用轉身,就能喊出他的名字:“肖鉉?你怎麽在這?”

肖鉉穿了身賣保險的西裝,彬彬有禮的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對我伸了伸手:“需要幫忙嗎鬱小姐?”

我咳了兩聲:“不用了肖先生,我自己來。”

朗冶默默地伸手,把行李箱的拉杆拉出來,默默無言地拉上。

肖鉉看了朗冶一眼,問我:“我那天跟你說的話你沒忘呢吧?”

我說:“沒……”

肖鉉彎起眼睛,微微笑起來:“那你還單身著呢吧?”

我說:“嗯……”

肖鉉說:“我來出差,公司有個項目和南京科技有合作,我代表我們公司提供技術支持。”

我萬分欣慰地看著他:“孩子,你果然出息了。”

肖鉉:“我正在往有車有房的方向發展,目前已經初步具備追求你的資格,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們一起吃個飯?”

我:“……”

朗冶原本一言不發地走在我倆身邊,此時忽然陰測測道:“她這兩天都忙著跟我吃飯,約莫沒空搭理你。”

肖鉉絲毫不以為怵:“沒關係,這兩天沒空換下兩天,對了,你怎麽來南京了?”

朗冶道:“陪我出差。”

肖鉉“咦”了一聲,又問我:“你怎麽不陪我出差?”

我覺得我的臉色已經漆黑如夜。

朗冶沒管我,繼續回嘴:“因為她要陪我。”

肖鉉一臉幽怨地看著我:“那你以後能不能陪我出一趟差?”

朗冶繼續接話:“不能,你又不是她男朋友,憑什麽要求她陪你出差?”

肖鉉目不轉睛地望著我:“那等我追上你,你能不能……”

我終於忍無可忍,大喝一聲:“你倆給我閉嘴!滾開!”

我們和肖鉉在下機場大巴的時候分別,按照朗冶提供的路線,我們要先搭飛機到南京,然後還需要乘火車到常州,接著轉大巴到金壇縣,從金壇再坐三輪到湖村。

我自打在濱海定居之後便再也沒走過這麽遠的路,麵對一個陌生的環境,不由自主就帶出七分膽怯之意,就連和人正常的交流也做不到,全部依賴於朗冶八麵玲瓏。原本以為湖村找不見條件很好的酒店,結果到地方才發現,這裏根本沒有可供住宿的旅館,朗冶一手拉著行禮一手拉著我,在九月又潮又熱的天氣裏到處問可以住宿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姓周的孤寡老太太家,答應給我們打掃一間房子,以20一天的價格讓我們住下。

老太太的兒子媳婦都去省城打工,連帶著孫子也帶去南京上學,一開始還逢年過節回來看看,到後來完全杳無音信。她答應讓我們住下,恐怕並不是貪圖那20塊錢的小利,而是想找個人說話解乏。朗冶覺得老太太實在是可憐,單方麵把房價提到了100塊錢一晚上。

農村老太太不比城裏人嬌貴,八十歲的老年人身體還是很硬朗,周婆婆進屋一會會就把屋子整理出來,還燒了熱水,把碗盆用具都用滾水過了一遍,這才讓我們進屋,還殷勤地解釋:“這是我兒子媳婦曾經住的屋子,我都收拾了,被褥床單都是今年新收的棉花逢的,沒用過,很幹淨。”

朗冶跟我對視一眼,拉著行李進屋:“麻煩您了。”

周婆婆跟在我們後麵,就像對自己的兒子媳婦一樣絮絮叨叨說這說那。我去拉被子,她動作比我還快,小心翼翼拉平鋪好;我去放行李,她幫著搬椅子挪桌子,這種明顯帶著刻意討好的態度放在一個老人身上,讓人無端覺得心酸。

我和朗冶在這間屋子裏住了下來,因為實在不好意思勞煩周婆婆再打掃一間屋子,便不得不同榻而眠,不過幸好我倆之間不存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同榻而眠也沒什麽好別扭的。

晚上的時候,周婆婆特意炒了四個菜,還把她釀的米酒拿出來給我們喝,南方的夏日晚間夜風微涼,農家小院裏有一盞老式燈泡,發出暖融融的薑黃色燈光,小飛蟲繞著燈泡飛來飛去,在光影裏投下靈動的身姿。

周婆婆和我們一起吃飯,能看得出老人家很開心,一直在笑,朗冶破天荒的吃了一肚子素菜,還一臉津津有味樂在其中的表情。

扒完一碗米飯,我便停了筷子,聽朗冶和周婆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老人看到我擱下碗,去灶屋裏盛了一碗米酒給我,當做飯後消遣的零食:“婆婆家裏沒什麽好菜,你們將就著吃。”

我捧著米酒對她微笑:“沒有沒有,很好吃,我們就是為了吃這樣好吃的菜,才過來一趟的。”

周婆婆哈哈大笑,對朗冶道:“你媳婦真會說話,和我兒媳婦似的,性子招人喜歡。”

朗冶含笑看了我一眼:“她不調皮的時候,的確是挺招人喜歡的。”

我:“……多謝誇獎”。

周婆婆又說:“以前,我兒子媳婦每年都來看我的時候,他們兩口子也這樣每天陪老婆子吃晚飯,聊聊天,後來他們城裏的事情太忙了,就不怎麽過來了,湖村還是窮,就連我小孫子也不愛來,更別說他們兩個大人了。”

我和朗冶對視一眼,一時間無言以對。

周婆婆歎了口氣,又道:“他倆剛結婚的時候,我還想,這要是有個小孩子就好了,老婆子可以幫他們帶孩子,自己也解解乏。小孩子都愛聽故事,我連故事都給他準備好了,都是我們村自古傳下來的的傳說,可惜他一個也沒聽過……”

朗冶聽見這一句,停住了筷子:“婆婆,你還會講故事啊?”

周婆婆的表情又得意起來:“那當然,我兒子小時候,就是聽我講的故事長大的,左鄰右舍的孩子,都愛聽我說故事。”

朗冶急忙道:“我媳婦也愛聽故事,婆婆你不如給她也講講。”

還占上便宜了,我悄悄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朗冶渾身一僵,喉間一聲悶哼。

周婆婆沒注意我倆之間的小動作,隻笑眯眯地看著我:“你也愛聽故事呀?”

我“嗬嗬”了兩聲:“我愛聽傳說。”

周婆婆興致勃勃:“正好,那我給你講講我們村裏的傳說吧。”

朗冶插嘴道:“是覺娘娘的傳說麽?”

周婆婆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朗冶信口開河的扯謊:“我一個朋友就是湖村的。”

周婆婆更驚訝:“你認得小秦?”

我和朗冶都愣了,異口同聲道:“小秦?”

周婆婆說:“村東頭老李家的外孫宋秦啊,我們湖村出了兩個大學生,一個是宋秦他娘,一個就是宋秦了,你們原來認得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早知道有這麽一出,就不用千裏迢迢跑這來,直接問宋秦就行了。

我這麽想著,一邊自責一邊喜上眉梢,連連點頭:“哎,對,是朋友,就是宋秦介紹我們來這玩的。”

周婆婆感慨萬千:“真好,那小秦有沒有跟你們說,他什麽時候回來?這孩子心地好,在外頭那麽忙,還每年都回家來看他姥爺,我兒子要是也這樣,我也有個盼頭。”

朗冶眼都不帶眨的繼續信口開河:“得過年了吧,這會他們單位正是忙的時候。”

周婆婆點點頭:“不管怎麽說,能回來就是好的。”

“嗯,宋秦常跟我們說湖村,他也挺惦記家裏的,”朗冶道:“您剛剛說要給我們說故事的,婆婆,可別忘了。”

周婆婆笑著連連點頭:“哎,宋秦小時候,我還給他說過故事呢,他就愛聽按個覺娘娘的故事,連著聽幾百遍都不帶膩的。”

……真看不出啊宋大設計師,你居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娘炮的青蔥時代。

江南水鄉曆來傳說眾多,而且自成體係,如果整理下來,不亞於一部希臘神話的規模,在周婆婆蒼老溫柔的敘述聲裏,一卷塵封的書簡徐徐翻開。

和朗冶之前講給我的內容差不多,覺娘娘是穿白衣執黑劍的女人,湖村人供奉她,是相信她能夠救活在夢境中死掉的人,她每天晚上在鄉村的道路上行走,有誰做噩夢,她就立刻趕過去,用劍斬斷那個人和夢境的聯係。

然而朗冶沒有講的那一部分內容,卻是季嫵這件事的關鍵。

據說覺娘娘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體,或者說是擁有相同能力的人組成的一個組織,我總結了一下周婆婆的話,給這個團體起了個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名字,叫做斬夢人組合。

湖村的人相信,他們其中的一些人,是擁有斬夢能力的,每當夜幕降臨,他們的靈魂就活躍在別人的夢境裏,如果是噩夢,就揮劍斬斷這個人的結夢梁,讓他重得安穩睡眠。

與斬夢人相對應的,便是造夢者,在傳說裏,造夢者是一群修煉邪道的人,他們製造出噩夢,潛入人的大腦,噩夢便會在睡眠中吸取寄主的生命之力,以供這幫人修煉法術。造夢者與斬夢人互相為敵,一個製造噩夢,一個便斬斷噩夢。

如果宋秦的媽媽是湖村人,那麽是不是就說明,宋秦有可能是斬夢人之一,聯係季嫵做的那個夢,年輕的都市白領,淺色襯衫西裝褲和皮鞋,執了一柄劍來殺她,是不是正是宋秦,前去斬斷她的噩夢?

我問周婆婆:“是不是現在的湖村人裏,還有斬夢人存在?”

周婆婆慈祥的笑:“你這樣的小姑娘,就是喜歡聽這些老故事,婆婆都說了這是故事,哪還有這樣的人存在呢?”

我又和朗冶對視了一眼,他說:“每個故事都有一個源頭嘛,而且斬夢人和造夢者的說法,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周婆婆笑道:“湖村還有好多說法你是頭一次聽說呢,我們這個地方,地方窮,可是故事多,隨便村裏哪個人,都能給你說上個三天三夜。”

這真是個邪門的地方……

朗冶扒了三碗飯後終於停了筷子,賢良淑德自覺主動地站起來收拾桌子洗碗,周婆婆卻忽然不高興的樣子把他一攔,責怪我說:“給人家當媳婦就得有點媳婦的樣子,哪能自己做著,讓自己男人去做女人的活計呢。”

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老人家這是怪我沒有媳婦的圍著灶台轉的自覺性。

朗冶臉上表情也挺不好意思,張了張嘴,半晌,道:“沒事沒事,這個……我習慣了。”

周婆婆卻麻利地把碗碟都摞起來,道:“不用你們,我去洗就行,我就是告訴小媳婦一聲,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了,男人看你年輕,一開始還寵著,等回頭你老了,又這麽不知體統,看他不得在外麵找小的。”

我:“……”

朗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