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陷入了極度的震驚和意外中。由於眼睛上始終蒙著黑布,他們也無法看到彼此的表情,但這表情此時此刻不難想象。即便是很少情緒外露的雪懷青,此刻也是滿臉驚詫。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總是粗魯豪邁義薄雲天的白千雲,那個總是倔強地要活得比正常人更好的白千雲,那個私下裏製販河洛兵器的白千雲,竟然會是皇子,而且是一個被拋棄、被追殺的皇子。

“你……你放屁!”白千雲終於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罵道,“你胡扯些什麽?我怎麽可能是皇帝老子的兒子?”

“怎麽不可能?”老人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你不是那個被太後遺棄的孩子,我為什麽會替你除掉那麽多試圖在背地裏對付你的敵人,又為什麽會每年花費那麽多時間待在雲中城監視你?”

安星眠又是心頭巨震。老人的前半句話解釋清楚了為什麽這麽多年來白千雲做著危險的生意卻始終安然無恙;後半句話卻有些意味深長。每年花費大量時間待在雲中城,難道他是……

“你是那個捏麵人的啞巴老伯!”雪懷青已經叫出來了,“怪不得中毒之前我總覺得聞到一點讓我不舒服的氣味,那是你的手上殘留的染料的味道,又留在了果盤上!我見過你的!”

安星眠恍然大悟。在雲中的時候,他還專門向雪懷青介紹過這個捏麵人的老伯,尤其強調了他四處雲遊,但是最喜歡雲中城,沒想到他是以這個身份來方便監視白千雲。這位老人就像是一個並不急於下手的獵人,每天來到狩獵地點,看看自己的獵物,準備等著它養得肥壯之後再下手。

眼前忽然一片刺眼的光亮,讓安星眠閉緊眼睛,感覺一陣難受,那是蒙眼睛的黑布被摘掉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能睜開眼睛,勉強辨認清楚周圍的一切。

他們被關在一間十分奇怪的石室裏,石室非常寬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大廳,但裏麵卻空空****,除了牆上照明的燭火外什麽都沒有,連桌子椅子都沒有。這間石室同樣沒有門窗,隻是頂部有一塊石板的顏色與周圍的石板不同,估計應該是塊活板,是這間石室唯一的出入口。他判斷這個石室裏還有一些隱藏的透氣孔,否則無法供人呼吸。而四個人都被五花大綁,靠著牆放置,好似四個裝滿貨物的麻袋。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倒也不必繼續蒙住你們的眼睛了。”站在石室中央的老人說。這果然是那個一直裝成啞巴的捏麵人的老人,仍然看起來鶴發童顏精神矍鑠,身上穿著粗布衣衫,手掌上還沾著沒洗幹淨的色彩。這是一張平凡的麵容,但平凡之後蘊藏的是讓人恐懼的力量。

“你們倆曾經在我的麵人小攤提到過章浩歌的名字,”老人說,“雖然聲音很輕,還是被我聽到了。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注意你們倆了。”

安星眠顧不上去為當時的不謹慎而懊悔,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白千雲身上。白千雲鐵青著臉,雙目通紅,惡狠狠地瞪著那老人,就好像要用目光把老人的心髒剜出來一樣。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身世揭秘,似乎完全不知道應當作何反應。這時候,唐荷在一旁輕聲對他說:“不管你的父母是誰,對你做了些什麽,你就是你自己。記住這一點,你就是你自己。”

“是的,我就是我自己,”白千雲咬著牙關說,“可是,我還是不會原諒她,永遠也不會。”

“你也沒有原諒她或者不原諒她的機會了,”老人說,“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天藏宗的內部已經產生了懷疑的種子,並且著手毀掉了第一個洞窟。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須太後再去加力。因此,你已經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這麽說起來,這是一個雙重的局?”安星眠忽然說,“太後想要毀掉所有的藏書洞窟,目的是為了毀滅藏在洞窟裏的皇子掉包的證據;而你,幫助太後毀滅證據,根本目的卻在於毀滅洞窟?”

“你已經猜到了,我也就無須否認了,”老人點點頭,“是的,毀滅藏書洞窟,對太後而言是一種手段,對我來說,卻是目的。我這一生所做的事情,隻是為了毀掉那些洞窟本身,舍此別無所求。”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長門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安星眠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沒有料到,當他已經完全拋棄了關於“有人試圖毀滅長門”這一論斷,開始相信長門隻是一個意外的受害者的時候,卻竟然發現,幕後的原凶又多了一層。太後的確隻是不得已才要把長門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但太後卻也隻是這位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用自己一生的時間,處心積慮地要對付這個與世無爭的門派。

老人看出了安星眠眼中的憤怒,他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是和長門有仇嗎?你錯了,對太後而言,長門是一個意外的受害者,隻不過是她不得不對付的無辜對象;對我而言,同樣如此。”

“你在說什麽?”安星眠不解,“你想要毀滅藏書洞窟,難道不是出於對長門的仇恨?”

老人沒有回答。他背著手,雙目微閉,仿佛是在回憶過去的歲月。許久之後,他睜開雙眼,對安星眠說:“你知道的已經足夠多了,有些疑問,還是永遠讓它成為疑問吧。我想,是時候送你們上路了,你們有什麽臨終遺言,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想一想。”

他攤開雙手,掌心中開始升騰起氤氳的紫氣,雖然安星眠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秘術,但他很清楚,那一定相當厲害。眼前的這位老人,看來是一個秘術大師,其實這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該怎麽辦呢?安星眠額頭冷汗直冒。現在己方四人都中了毒,根本無力還擊。他倒是已經利用從風秋客那裏學到的手法,悄悄把自己背後的繩子解開了,但解開了繩子也沒什麽用——四肢不聽使喚。他側過頭,想要和雪懷青低聲商量一下,卻馬上想起,這位老人的聽力奇佳,就算想要和她商量一點什麽東西,恐怕也會馬上被對方聽到。他生平雖然也曾遭遇過不少的危機,但恐怕要以這一次最為凶險,幾乎看不到任何翻盤的希望,就連以前時常在關鍵時刻出現救命的風秋客,都已經被這個可怕的老人擊敗了。

在這種時候,他做出了一個幾乎出自本能的動作——挪動著自己的身軀擋在了雪懷青的身前。這當然是一個無意義的動作,因為這位老人的秘術一旦釋放出來,也許大家會同一時刻死去。但是這一刻他想不了太多的東西,隻想要擋住雪懷青,給她留下一點微茫的希望,哪怕是比自己多活一刹那而已。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自己果然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長門僧,而且沒有一丁點這樣的可能性。因為在臨死前,他所想到的不是無窮無盡的生命長門,不是無數人苦苦追尋的真道,不是那玄之又玄的所謂“生命的真諦”。當死神露出猙獰的笑容時,安星眠發現自己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卻隻剩下了唯一的一個念頭:

活下去,和身後的這個女子長相廝守,那才是我這一生最想要的。

就在這時候,他覺得脖子後麵一陣溫熱,好像是有什麽**滴在了脖子上,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雪懷青的淚水。他忍不住想,能在女孩的眼淚中迎接死亡的到來,總算也是一種安慰吧。

“謝謝你,”雪懷青把嘴唇貼在安星眠的耳旁,輕聲說,“有人願意為了我這樣做,我就是死,心裏也會很快活的。所以我隻會讓自己死,而不會讓你死。”

安星眠感到雪懷青柔軟的發絲拂過自己的後頸,接著,她低下頭,在安星眠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安星眠不由得心裏一**,但突然之間,臉頰上傳來一下輕微的刺痛,像是被一根極細的尖針紮了進去。他正在納悶,隨即覺得好像有一股細微的細流從刺痛的部位一下子紮了進去,迅速遊走於自己的全身。

“你要活下去,”雪懷青對安星眠說,“無論怎麽樣,活下去。”

話音剛落,安星眠就感到自己的四肢開始有了一種奇特的反應,有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量開始驅動著自己的四肢運動起來。他一下子扯掉了手上早已解開的繩索,站了起來。

老人沒有料到安星眠竟然能站起來,眉頭微微一皺,倒也並沒有驚慌。他對安星眠的實力心知肚明,知道即便安星眠完全沒有中毒,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倒是安星眠驚訝之極,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自己動起來。但很快地,他反應過來了:這是雪懷青的屍舞術!

他回憶起之前在幻象森林中的時候,自己偽裝成雪懷青的屍仆混入屍舞者研習會,但雪懷青擔心會被別人看出來,為了穩妥起見,雪懷青除了給自己增加一點屍體的“氣味”之外,還在自己的體內灌注了她的精神力,那是屍舞者驅動屍仆的根本。

就在不久之前,當自己由於極度的激憤而出現精神力紊亂的時候,也是雪懷青利用這道留在自己體內的精神力幫助自己鎮靜下來。而現在,她借助剛才的那一吻,把操控屍仆的毒藥通過毒針送入自己體內,要直接運用屍舞術指揮安星眠的身體作戰了!

的確,此時此刻,恐怕隻有屍舞術才能奏效了。屍舞術的一個長處在於,能夠把一具身體的力量增強許多,所以屍舞者帶在身邊的屍仆往往都具備強大的戰鬥力。眼下安星眠在毒藥的作用下全身綿軟無力,但有了屍舞術的刺激,這樣的作用就被抵消掉了。甚至於,安星眠的力量和速度隻有比往常更強。

他所不知道的是,這樣使用屍舞術去驅使活人,會加倍消耗雪懷青的精力,因為她不隻需要控製安星眠的身體進行作戰,還得無時無刻不和安星眠自己體內的精神力量相抗衡——死屍體內是沒有精神力的,活人卻有。她原本想要召喚自己的屍仆,但距離太過遙遠,根本無法控製屍仆尋路,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安星眠當成屍仆使喚了,雖然對方的精神力不斷在反擊,讓她的腦子像要爆裂一樣劇痛難忍。

但雪懷青還是強忍住了,她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全神貫注地開始驅策安星眠。安星眠站起身後,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蓄勢,然後突然之間,他猛衝向老人,揮拳直擊對方的麵門。老人看似紋絲不動,腳下輕巧地挪動一下方位,已經閃開了這一拳,同時手中的紫色火焰揮出,向著安星眠纏繞而去。安星眠低頭避過,不及轉身,左肘向後方猛推,擊向老人的肋骨。老人隻得再行閃避,火焰也打偏了。

白千雲緊張地關注著戰況,隻恨自己渾身乏力,不然就算被繩子捆著,他也會衝過去用頭撞用牙咬,非要弄死這個該死的老頭子不可。雙方交換了幾個回合之後,他也看出來了,安星眠本來擅長的是小巧靈動的關節技法,此刻卻打出了他最喜歡用的剛猛的拳法,但這樣的戰法並不適合安星眠那樣的體魄,不能完全發揮出這套拳法的威力。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雪懷青的屍舞術不是萬能的,不可能使用她並不熟悉的關節技法,所以隻能用她慣常的手法。好在在屍舞術的加成之下,安星眠倒也力量大增,每一拳打出去都虎虎生威,頗見氣勢。

雪懷青已經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到了屍舞術中。以她原本的實力,即便操縱著五個屍仆,也不是這個老人的對手,但此刻驅策著安星眠,體內卻像有無窮的力量在湧動,而安星眠的身軀和她的精神也達到了一種奇妙的契合,以至於能發揮出超常的威力。不知不覺中,她的口鼻都已經流出了鮮血,頭顱裏好像有一把鋒銳的錐子在不斷地鑿著,但她擔心安星眠分神,一直強行忍住,竟然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安星眠也知道此時四個人的性命完全維係在他一個人身上,所以也一直強行壓抑自己的精神力,而選擇了讓雪懷青來完全主宰自己的身體。這是一種非常艱難的處境,因為他無法預料雪懷青的行動,每當遇到危險時,不由自主地就想控製住身體來自行閃避,但最終,他壓製住了這種衝動,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提線木偶,全麵由雪懷青掌控。

信任。這是一種信任,無條件的信任,生死與共的信任。安星眠已經顧不得去想這一戰的結局了,他的頭腦裏隻是反反複複地提醒自己:我已經死了,我是一個屍仆,我沒有任何自主行動的能力,雪懷青指向哪裏,我就必須打向哪裏。

這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就好像一種魔咒,漸漸地令他的反抗意誌越來越低,終於到了完全不加抗拒的地步,不管身前遭遇的攻擊有多麽凶險,他都相信,雪懷青能夠幫他避開。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木偶,雪懷青就是那個提線的木偶師,他的身體隨著雪懷青的靈魂而起舞飛動,仿佛兩人的靈魂已經合二為一。

老人開始喘息了。他的秘術雖然高強,但屍舞術的邪惡力量大大縮小了安星眠和他之間的巨大差距,使得兩人勉強可以站在相近的水平線上搏殺,這是他之前沒有想到的。而安星眠比他年輕許多,體力上卻有優勢了。他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變幻著秘術,試圖讓安星眠反應不及。

然而,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安星眠根本不需要自己做出反應。而雪懷青甚至不必睜眼看,根據老人精神力的流動就可以做出判斷,在雪懷青的操控下,安星眠以超越常人的敏捷躲過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秘術襲擊,同時用暴風雨一般的進攻牽製著他,讓他不得不時刻運用步法躲閃,這也影響了他在秘術上的攻擊力。

“年輕人的熱血啊,”百忙中他竟然還能顧得上感歎一聲,“我畢竟還是低估了你們,也低估了屍舞術的力量。看起來,我隻能再折損一些壽數了。”

隨著這一句話,安星眠陡然發現加在他身上的壓力大大增強了,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轉化為堅硬的實體,開始擠壓他,讓他連站都站不穩。他連忙大喊道:“他的力量增強了!要當心!”

不必安星眠說,雪懷青也能感覺到,老人的精神力猶如澎湃的潮水一般洶湧上漲,即便是不懂武學或秘術的唐荷,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迎麵襲來。突然之間,老人長袖一卷,安星眠身前的空氣瞬間形成旋風,把他席卷其中。雪懷青的反應終究慢了一步,跟不上這無形無色的秘術,眼看著安星眠的身子被高高拋起,渾似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一般,以怪異的姿態在空中做了幾個翻滾,然後被重重扔到牆上。“砰”的一聲巨響後,安星眠摔落在地上,右手手腕奇怪地扭曲著。一向習慣於以關節技法卸脫對手關節的他,這一次,終於自己被生生摔到脫臼了。

而與此同時,雪懷青也終於堅持不住了,她的頭軟軟地垂了下去,身子慢慢靠著牆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中。屍舞術的力量隨之消失,安星眠縱使想要帶傷單手作戰,也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左手支撐著挪動到牆邊,把雪懷青抱在懷裏。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他低歎著,“但是至少,在跨過生命中的最後一道門的時候,你和我是在一起的。”

他緊緊摟住雪懷青,閉上了眼睛,嘴角猶然帶著微笑。

這時他聽到前方“咕咚”一聲,一睜眼,看見白千雲摔倒在老人的腳下。他恍然明白過來,即便是中毒後渾身乏力,即便被緊緊捆綁住,白千雲也絕不肯屈服。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拚盡最後的力氣,用身體撞向老人。當然了,這一撞是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但這是白千雲,即便可能性為零也絕不會放棄反抗的白千雲。

“有勇無謀,你若是做了皇帝,肯定及不上當今的宏靖帝。”老人微微搖頭。

“呸!放你娘的屁!”白千雲惡狠狠地罵道,“第一,老子就是老子自己,什麽皇帝不皇帝的和我沒關係!第二,如果國破城亡的時候,一個皇帝不是拿起劍來號召民眾反抗,而是屈膝等死,他也不配做一個皇帝!”

“你的這句話,開始有點帝王氣象了,”老人讚賞地說,“可惜的是,命運之神並沒有眷顧你,不過人生如同天空中的明月,總有陰晴圓缺,難以圓滿。至少在臨死之前,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皇室血脈,也就可以安心地閉眼了。”

“我才不要什麽安心地閉眼!”白千雲兩眼血紅,“什麽皇家血脈,什麽皇帝老子的爹,我才不在乎!我不信天命,不信什麽神的意誌,隻信我自己的拳頭。等到你把我全身的每一塊骨頭都碾碎了之後,再來跟我說什麽安心吧!”

他霍然暴起,再次向老人一頭猛撞過去。老人輕靈地閃開,但突然之間,他的身子抖了一抖,肩頭慢慢流出了鮮血。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白千雲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秘術士,在那一刹那施放了秘術暗算老人?但再一看不大像,因為白千雲自己也張大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茫然不解的時候,石室頂部那塊活動的石板忽然被掀開了,幾個人影跳了進來。當先的兩個人安星眠並不認識,但第三個人他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前些日子會過麵的長門僧駱血!

“看來我還來得不算太晚。”駱血緩緩取下腰間的刀鞘,拔出了刀。這把刀刀身細長,鋒刃奇薄,最古怪的是通體透出一種暗紅色,仿佛是被鮮血染紅的一樣。

“駱前輩,你可真能給人驚喜啊!”安星眠喜極而呼。

駱血沒有回答,而是麵對著老人,舉起這把血色的長刀:“你們剛才說的話,我聽得十分清楚了。昔年我為了長門而封刀,今天,我為了長門而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