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一:河底現無名屍體

大北省,中寧市,北山鎮,陶莊村。這是一個安詳平靜的普通小村莊,村中幾十戶人家,全村人口也就一百人左右。這裏三麵環山,綠意盎然,人們生活樸素,民風純樸。靠種植大豆、玉米、土豆等農作物為生。

在這個小村莊的東麵,有一條環繞半個村莊的小河,這條河四季清澈見底, 河水從西向東蜿蜒的流淌。夏天的時候孩子們會把這條河的一部分淺水區域當成是戲水的遊樂場,也會在裏麵抓魚。 冬天河水上層會結厚厚的一層冰,也會成為孩子們的玩耍場地。

其實這條河很長,幾乎串聯著鎮上的很多村子。因為地勢原因河水越往東越深,所以最東麵的部分是村裏人禁止孩子們去的地方。因為那裏搞不好就淹死人。村裏常傳言早年有些人在那裏淹死。不過也大多數都是說來嚇唬小孩的,其實真正見過或經曆過這樣慘劇的人到底有沒有,這一代人也都不是很清楚。

但是那片深水區域確實存在很多品種多樣的大魚。孩子們是不會去那裏,可是大人就可以了。經常有村裏已經成年了的青年人劃船去那片水域捕魚。當然,那也都是捕一些回去自家吃或者分給村裏關係較好的親戚朋友。沒有人把魚當成商品來買賣。

2015年夏天,這個季節不是播種或秋收時,所以村裏人平時也比較悠閑。村裏的兩個青年人吃過午飯劃船到了深水區,打算去收回昨天撒下去的漁網,看看有沒有補到很多魚。

兩個年輕人一個姓王,平頭,微胖,身穿白色短袖寬鬆清爽的短褲。一個姓陳,分頭,瘦高體型;身穿格子襯衫黑色的褲子挽起到了大腿部分。兩人都是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級。兩個人算是村裏為數不多的留守耕種的年輕人,大部分年輕人都是去了鎮上或者省裏打工。

下午時分,天氣不是特別晴朗,有些陰天,但看上去不至於會下雨。小小的微風吹拂著河邊柳樹,樹葉隨風擺動。小王劃著船,小陳叼著根煙坐在船的一頭,看著水麵。

河水雖然幹淨,但是水深了就不太容易看清河底。光線原因會讓河底黑乎乎的。兩人平時隻會在岸邊撒網,就能捕到魚。昨天兩人把漁網灑在了河水最深的部分,因為他們最近興起去鎮上找人用鐵皮焊接了一個小船。 而且花錢在網上買了三張比較大的專業漁網工具,昨天剛郵遞過來。為此還被父母長輩數落了一通,說他們瞎折騰。

到了撒網的地方,兩個人興致勃勃開始收網。起初他們收回來的是一個捕小魚的粘網,然後有兩個地籠網。

兩種漁網並沒有達到他們預想的效果,補上來的魚其實也就十來條。

小陳有些失望的說:“靠,就這麽點玩意。錢白花了。”

小王卻笑著說:“你電視看多了。這就不錯了,你以為咱是在海上捕魚呢?”

小陳說:“滾一邊去。可能咱倆沒玩明白。等會兒換個地兒撒下去。”

兩個人收完這兩種網後,又劃了一段距離去收那張最大的網。

這張網叫什麽網他倆也沒搞清楚就買了,也不知道是用來補什麽魚的,隻是看樣子就覺得肯定是捕大魚用的。

這張網的原理其實也沒什麽特別,就是在水裏形成一個大的網兜,把魚圍在裏麵。隻是漁網的線比較結實,而且網孔比較大。小魚能從孔裏遊出去大魚會留下來。

如果河裏的魚特別多的話,其實小王和小陳兩個人是很難將漁網拽上來的。隻是他們兩個不懂,就這麽隨便的撒在河裏了,抓魚這件事純屬是兩個人興起打發時間罷了。

兩人起初並沒太在意的開始拽那個網,與前兩種網不同的是,他倆感覺到有些吃力。於是兩個人的興致突然上來了。

小王有些興奮的一邊用力拽一邊說:“我靠。不少。真抓了不少。”

小陳也在一邊不停的拽著網,同時提醒著小王:“你慢點!你別把船弄翻了。”

“不行,不使力它拉不上來呀。”小王有些費力的說。

小陳這會兒才放下網說:“等會等會,不行。劃過去,咱站岸上拽吧。”

兩人這才開始把船劃向岸邊,然後上了岸,踩在土地上開始用力拽那張網兜。

費了半天力,那網兜的底部漸漸的開始越來越接近上岸。兩人漸漸的都能感覺到有大魚在衝撞逃脫網兜。

兩人齊心協力最後終於徹底的將那張網兜徹底的拽上了岸。裏麵果然有很多條大魚在在活蹦亂跳,粗略看著就得有二十條,而且個頭都特別大。

可是這兩個人此時視線卻不在那些活蹦亂跳的魚身上,表情都有些驚呆甚至有些惶恐,眼睛直直的盯著那網兜。

“我靠,我靠,我靠。這他媽……”小王漸漸的一邊慢慢往後退一邊嘴裏有些哆嗦的念叨著。

小陳雖然沒有動但也是站在原地有些發愣。

另這兩個人變得如此不安的並不是他們抓到了什麽驚人的大魚或者海洋生物,而是那網兜的最底部那群魚的中間,赫然的躺著的是兩個人類的屍體。

因為屍體還沒有腐爛而且完整,通過身體構造和頭發可以明顯的判斷出是一男一女。

“媽的。走吧!你還站那幹啥呢?這怪嚇人的。”小王一邊向小陳擺手一邊喊著他。

“等會兒。 再往上拖拖再走。”小陳稍微冷靜了一下說。

“拖他幹嘛呀?”

小陳扭回頭去訓斥著小王說:“媽的,回去報警不得有東西給人家看嗎?一會兒又滑進河裏了,警察找不到算誰的?”

小王隻好又硬著頭皮回來,兩個人一起又用力的拽了拽那漁網。

“媽的,可惜這大魚了。”小陳念叨了一句之後兩個人將船和漁網啥的都丟在了這裏,開始返回去了村裏。

陶莊村的人口數並不是很多,村中沒有特地的設立派出所。早幾年前村裏連個警察都沒有,全村大小的事物都是由村長負責的。最近因為國家的政策普及到至少一村一警,所以年近五十的老錢才被派來村裏當駐守民警。就在村委會裏辦公,平時的工作無非是傳達傳達安全意識,調節調節村上的各種小矛盾,或者是處理一些孩子打架的事,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家長裏短的事。更多的時間其實也都是在幫村委會組織一些活動等事情。

一張桃木色的椅子上,老錢正靠坐在上麵,喝著茶水翻看著一本農村最新政策報告式的書籍。

小王推門匆匆的衝了進來:“財迷。不好了。出事了。”

老錢才皺著眉頭,把書放下看向門口,發現是小王和小陳兩個人有些氣喘籲籲的站在那裏。

“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別亂叫。人民警察是莊嚴的,你們隨便起外號很不尊重我的職業。”老錢仍然是皺著眉頭,嘴裏在批評著兩個年輕人,因為他心中認為,兩個年輕人說的不好了最多是誰跟誰打起來了之類的事情。

“先別扯了都。出事了,死人了!趕緊的吧!”小陳有些著急的上前來擺手招呼著老錢。

老錢聽完稍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看兩個年輕人的樣子不像是在鬧著玩,就趕緊站了起來,然後問了一句:“說啥?”

小王也有些著急的說:“誒呀。你趕緊的。先去看看。我倆抓魚他媽抓上倆死人來。”

“哪呢?走!”老錢戴好了自己的帽子,趕緊跟著兩個年輕人走了出去。

村子不大,傳播力度很強。沒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傳開了,所有人都城邦結對兒的趕去了那河邊去看死屍。

老錢雖然隻身一人在這個村子裏,但是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辦事還是很有經驗和秩序的。他讓村長和小陳、小王他們一些人幫忙,圍住了現場,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村裏的孩子們好事的想湊過去看熱鬧,都被村長給嚴肅的罵了回去。

老錢一個人蹲在那兩個屍體的旁邊,帶著手套撥弄著屍體,進行了一個初步的屍體檢查。那兩具屍體衣著簡陋都隻有**,麵色慘白,毫無血色。男性屍體沒什麽特別的。女性屍體的麵部血肉模糊已經嚴重毀容。在女性屍體的胸部上有一個玫瑰花圖案的紋身。

屍體旁邊還躺著很多條大魚。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沒徹底死嘴巴一張一合的再最後的掙紮求生。

外麵圍觀的群眾陸續的數量更加多了起來,人們都在津津樂道的進行著各種討論。害怕和恐慌多少還是有那麽一點的,隻是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之外幾乎所有村裏人都清楚的知道,那兩個死人絕對不是村裏的人。所以那份恐慌也就沒有十分強烈。

“哎哎哎!都往後站,往後站。 別破壞了現場!李嬸!把你家那倆小崽子看好了!別亂跑!”

小陳和小王充當起了協警一般的職責,認真負責而且神氣指揮著圍觀的群眾們。

此時的人群中擠過來兩個跟小陳他們年紀相仿的女孩。其中一個是短發,穿著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褲,長得不算漂亮但也五官端正。另外一個女孩披肩長發,身穿一身花色的小裙子,戴著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淑女一般。

那短發女孩湊過來就問小王:“哎!咋回事?”

小王一臉不耐煩的有些帶有訓斥的口吻說著她:“你一個婦女,跑過來湊什麽熱鬧?”

短發女孩很是生氣的抬腳就踢起小王的屁股,一邊踢一邊還埋怨的說:“說誰婦女呢?說誰婦女呢?”

小王趕緊嬉皮笑臉的勸慰說:“好了,好了,媳婦。跟你鬧著玩呢。”

短發女孩這才停止踢他,問:“咋回事?”

小王說:“晚上回去告訴你。你快別看了,趕緊回去吧。看多了做噩夢我可不管。”

短發女孩不屑的回應說:“切! 以為都像你那麽膽小呢?”然後她轉回去,又跟那長發女孩站在了一起,挽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壞笑著跟長發女孩說:“王雪。你多看幾眼。沒準晚上這倆人就去你被窩裏找你跟你說他倆是咋死的呢。”

原來長發的女孩子叫王雪。此時聽到短發女孩說的話有些害怕,然後瞪了短發女孩一眼,說:“去你的!有病啊你?”

短發女孩咯咯的壞笑著。王雪此時卻拿出了手機,對著那現場拍了幾張照片。

短發女孩驚訝的問她:“誒喲?又換新手機了?哇,感覺你現在咋這麽有錢呢。在城裏到底幹啥工作呢?“

短發女孩搶過王雪的手機擺弄著看了一會兒又被王雪給奪了回去繼續拍照。

“你拍這玩意幹嘛?我去,你是真不怕呀?”短發女孩疑惑的問。

王雪拍完裝起手機說:“別管,我有用。”

這個時候小陳向王雪湊了過去,一臉的要獻殷勤的樣子,說:“雪。咋樣?我發現的!要不我帶你上前麵去看看?”

王雪看了看小陳說:“算了吧。你想嚇死我?”

小陳卻說:“沒事!不嚇人。就倆大白人兒。你要覺得害怕,今晚我去你床邊幫你守著。”

王雪瞪了一眼小陳說:“滾!有病!”

隨後王雪拉著短發女孩便匆匆離開了。

小陳有些不舍的挽留說:“哎!別走啊!再呆會兒!不看他們,聊會兒天也行啊!”

兩個女孩子並沒有誰回過頭來搭理小陳,小陳有些掃興。嘟囔著:“湊,賺了錢了就這麽高傲。”

小王過來拍了一下小陳的肩膀說:“你特麽就別掙紮了。追不到手的幹糧,老惦記啥。要我說,你就把老李家那閨女給娶了就完了。人家上趕的跟你,你都不要。反過來各種熱臉貼冷屁股。”

小陳撥開小王的手冷冷的說:“滾!”然後又回過頭去大聲的提醒人群:“哎哎哎!都往後站!往後站!再往前湊,一會兒都掉河裏了!”

時間過了許久,遠處蹲著的查看屍體的老錢站了起來,放眼望了望附近周圍所有的動向。最後看到人群這一邊時就邁步走了回來。

村長上前去詢問著:“咋樣?”

老錢搖了搖頭,然後又轉眼去看了一下兩個屍體,然後對村長說:“電話打了沒有?”

村長說:“打了。他們說馬上會來人。”

老錢點了點頭,然後又皺了皺眉看著後麵的人群,對村長說:“讓大夥都散了吧。”

村長這才轉頭回去大聲的提醒著村民們:“哎哎哎!大夥都散了吧!都回家去!這有什麽好看的?趕緊的,都往家走!把孩子都帶好了啊,別再掉下去!快點!”

人群陸續的在村長的訓導下漸漸的都散了。剩下小陳、小王和幾個年輕人,走過去問老錢:“錢叔。我們也撤了啊?”

老錢點頭說:“嗯。都走吧!”

小陳有些不舍的看著那些地上的大魚說:“我那魚……”

老錢轉頭看了一眼,然後說:“哦。拿走!魚沒事,該吃吃該喝喝。”

小陳猛地搖了搖頭說:“不要了。這魚吃著太晦氣。您忙完記得把漁網還我們啊,花好多錢買的呢。”

老錢笑了笑說:“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忙去吧。別在這兒添亂了。”

所有村民就都走趕緊了,留下老錢和村長坐在不遠處的石塊上抽起了煙,等待著鎮公安局派人過來處理。

天漸漸的開始要黑了,時間很快就要到晚上了。

車隊出現了,兩輛警車和一輛法醫車開了過來。他們是從省政府中寧市警察總局調過來的刑警隊。

快要睡著了的老錢和村長才站起來上去迎。

從警車裏下來了四五個警察,其中帶頭的是一個年級偏大,麵相嚴肅,四十多歲的男人。他叫沈東,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目前任隊長職務。

他旁邊跟著一個青年,他叫王凱,是剛入隊不久的小刑警。歸屬沈東領導。沈東的部下也有好幾個人,之所以會是帶王凱來,或許更多的是因為,王凱就是這個村裏出生的人。對這裏很熟。

王凱先是揮手對著村長和老錢打招呼:“村長。錢叔!”

隨後沈東走上去跟老錢他們握手,問:“老錢。咋回事?”

老錢一邊帶著沈東他們往屍體的方向走,一邊介紹:“不知道。倆孩子撈魚發現的。一男一女,我初步判斷最多也就三十歲。不知道哪來的,肯定不是我們這村裏人。有可能是別村順著河漂過來被漁網給攔住了。”

沈東戴上了手套,走過去開始看屍體。其他的警務人員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又是給屍體拍照,又是簡單的偵查地形。

隨後隨行的法醫部門的同事將屍體裝進袋子裏,抬去了車上。

沈東簡單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因為天色已經黑了,也就沒過多的停留,帶著所有人開始撤離了,隻是囑咐老錢說:“明天白天我也許再派人來。讓村裏人都離河邊遠點。別萬一破壞了現場。”

“行。我知道了。你們路上慢點!”老錢揮手跟沈東他們告別了。

路上,坐在車裏的王凱沒忍住,扭頭開口問了沈東:“沈隊?怎麽的?您覺得……”

王凱還沒等問完,沈東就回答了一句:“嗯!蹊蹺。”

王凱突然來勁了的樣子,坐直了身子,湊過去興致勃勃的問:“你咋知道不是自殺?這一男一女的,很有可能是殉情啊。”

沈東搖了搖頭,說:“殉情潑硫酸幹什麽?“

“硫酸?這你都能看出來?”王凱疑惑中帶有興奮的問。

沈東撇了一眼王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陳述著:“嘴巴上有膠帶粘過的痕跡,隻是膠帶被水浸泡太久沒有了黏性被水衝走了。等法醫報告吧。”

王凱有些小興奮的笑著說:“嘿。哥們的第一個殺人案來了啊。”

沈東哼笑了一聲:“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王凱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說:“是。不過……我第一個案子嘛。”

沈東輕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轉過頭去看向了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