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訊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需要給我解釋!”船長咆哮如雷霆。
僅僅過了一個晚上,二等艙再度出事。
雖然還沒看到屍體,但從這淩亂的現場來看,狄薇小姐隻怕凶多吉少。
船長懷疑自己是不是走了黴運,退休前的航程注定要不順利。
“早就和你說過,這件案子沒那麽簡單!你一意孤行,才會造成今天的結果!”韓虞針鋒相對,也是氣憤之極。
如果不是船長非要將事情壓下去,不管不顧地舉行海葬,留下榮佳梵屍體的話,或許他們能夠有更多的線索。
現在第二樁案件發生,他卻仍然毫無頭緒。
最詭異的是狄薇人間蒸發了一樣,也找不到屍體。
船長不再阻撓調查,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已經瞞不住了,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夠盡快找出凶手,減輕他自己的責任。
他對韓虞的態度好了許多,韓虞在船上的調查自由度也大了許多,可卻更加一籌莫展。
“如果說第一次投毒殺人案,最大的嫌疑犯其實是狄薇小姐——那麽現在,狄小姐變成了受害人,凶手又會是誰?”
“這是同一個凶手連續作案,還是分別不同的兩個凶手?”
韓虞煩躁地在頭等艙會客室來回踱步,自言自語。
獨特鎮定的香味也無法安撫韓虞的焦躁,和他表情相反的是周爾雅。
慢條斯理的用叉子挑起一塊咖啡奶凍,周爾雅的表情很愜意,完全沉浸在享受甜品美味的世界裏。
等吃完咖啡耐凍,周少爺才緩緩開口:“現在狄小姐隻是失蹤而已,未必就是受害人。”
“她留下了紙條。”
在狄薇的艙房**,有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不過可以確定是狄薇所寫。
上麵的內容相當混亂。
“海妖……她不會放過我們的……對不起……我要向天地傾訴這悲哀,而今我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亡……”
“死亡,我逃不過你,當出航時,死神就會降臨……兩人互相背叛,挽救的希望已經破滅……塞壬,這**的魔鬼!”
混雜著中文、英文與法文,幸好韓虞還粗通這幾種文字,才能勉強看懂,但仍然無法理解它的意思。
韓虞將紙條鋪展在周爾雅麵前,無法推測裏麵的含義。
“是歌詞。”
周爾雅掃了一眼,淡然開口。
“啊?”
韓虞一時間沒有理解,周爾雅再度開口解釋:“這裏麵混雜了幾段普賽爾的歌劇《黛朵與埃涅阿斯》中的歌詞,狄小姐在歐洲登台,曾經飾演過迦太基女王黛朵。她很愛這幾首詠歎調。”
原來是這樣?
韓虞還以為藏著什麽線索,聽到隻是歌詞,覺得有些喪氣:“那就是說,這紙條上大部分的話都沒什麽價值?”
“不一定。”周爾雅搖頭,“死亡訊息的價值,有時候並不在訊息本身,而在於死者想告訴你什麽。”
“你終於承認狄小姐是死者了?”
韓虞總算抓住周爾雅一次漏洞,比發現真相還激動。
周爾雅平靜的回答:“隻是為了表達方便。”
他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對狄薇留下的紙條也不怎麽感興趣,靠在柔軟的扶手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雙漆黑的瞳仁反射的燈的光芒,光華流轉,攝人心魄。
韓虞心裏不得不感歎,他真是漂亮極了。
不止是五官的完美,還有不驚不擾神態和姿勢,哪怕隻是懶懶的靠著扶手椅,也帶著貴氣和優雅。
周爾雅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關於狄小姐的去向,現在有什麽線索嗎?”
韓虞苦笑:“隻有刑誌力醫生說在半夜的時候,好像聽到外麵有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其他人在海葬之後,都沒有見過或聽過狄小姐。”
他頓了一頓,忍不住譏刺:“刑醫生來找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還偷偷摸摸吞吞吐吐,我看是怕他那個未婚妻吃醋。連死人的醋都要吃,也實在有點過分。”
韓虞直性子,見不得半點邪佞黑暗,老實說,並不喜歡一開始就畏畏縮縮的刑醫生。
他喜歡周爾雅,也是因為周爾雅不止思想深刻,而且品行高潔——即使有很多怪癖潔癖,但無法掩蓋他是個高雅的貴公子。
周爾雅倒不覺得奇怪:“刑醫生對狄小姐本來就有些不同。”
“狄小姐是大明星,除了周公子您之外,船上的男人誰不為她神魂顛倒?”韓虞沒好氣的說,“連一等艙都有男人送花示好。”
周爾雅突然笑了,看著他正義十足的臉,有心捉弄他:“也包括你嘍?所以你昨天立刻就把榮小姐那幅畫送下去,生怕我多看了一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然不是!”韓虞急得額頭出汗,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周兄,現在狄小姐凶多吉少,就算你懷疑她,還是放尊重些吧!”
周爾雅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也不生氣,給滿頭汗的韓虞指了條路:“好吧,我現在仍然沒有證據,不過我覺得第二夜的案子突破點在刑醫生和他的未婚妻身上,你還可以再去盤問他們一次。”
韓虞也覺得刑誌力的證詞相當重要,如果能夠確定狄薇落水,或許真相更好找一點兒。
他再度找到刑誌力的時候,刑誌力顯得有些慌張和不耐煩,但大概是怕被懷疑,還是攜同未婚妻一起,接受韓虞的盤問。
這還是韓虞第一次與同姓的韓美芳說話,她的聲音很尖細,帶著湘中的土音,其實嗓子應該算是嘹亮,但聽起來總覺得怪異。
“我和我先生一直都在艙房,沒有出去過。因為死了人,睡不著,鍾敲兩點時候,好像聽到‘噗通’落水的聲音,其它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韓美芳語速很快,說得又含糊,韓虞問了好幾遍,才大概理解回答是這樣。
再多問,她就什麽都不肯說了,一直低著頭,似乎也不太高興見人。
刑誌力也沒什麽好補充,他後來對韓虞說,其實當時聽到落水聲,他心裏就一個咯噔,想要出門去看看,但未婚妻不準,也就算了。
“還沒結婚就畏妻如虎!”韓虞對他們甚是不屑,找周爾雅吐槽,“這位同宗小姐,真是不敢領教,和我說話都像是在罵街,要是聲音再提高八度,直接就能當聲波武器,刺穿耳膜。都怪她攔著刑醫生,當時如果出去看一下,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她聲音很尖?”
周爾雅關注的重點始終不同,對證詞他沒什麽興趣,倒是對韓美芳的聲音饒有興致。
“韓美芳是湖南人,音色比較高亮,她們那邊人不是會唱山歌麽?”韓虞覺得這不是什麽重要的訊息,刑誌力與韓美芳也不是什麽關鍵人物。
周爾雅沉默不語,隻輕輕的用手指敲擊著桌麵。
韓虞不敢打擾他的思考,無聊的盯著他的袖扣看著,心想這個男人太精致講究了,他們兩的性格和身份都迥異,竟然還能成為朋友,真是奇異的緣分。
“大概的案情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想……明天晚上,一切就該水落石出了。”
指節“篤篤”叩擊黃梨木桌的聲音突然停下,周爾雅淡淡下了結論。
“明天晚上?”
“對,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