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一個白領之死

張總又來檢查網站工作了。

晚上,張巡和幾個部門的負責人一起陪她吃飯。

她還是老習慣,一坐下就吩咐服務員給每個人倒滿一碗白酒,接著笑吟吟地問張巡:“現在,你能勝任你的工作了嗎?”

張巡不敢戧著來,急忙說:“好多了好多了。”

張總說:“那就好!我們幹!”

張巡硬著頭皮,把一碗白酒幹下去了。

張總笑了,說:“好了,大家可以吃菜了。”

過了一會兒,張總一揚手,服務員又給每個人的碗裏倒滿了白酒。張總把酒舉起來,說:“張巡,今天看到你的戰鬥力加強了,我對你今後的工作就放心了!來,幹!”

……散場之後,張巡竟然很清醒,就是感覺頭重腳輕。他整整喝了三碗白酒。

兩個同事要送他回家,當著張總的麵,他充好漢:“這點酒根本不算什麽,你們照顧好自己吧!”

他趔趔趄趄走出酒店,已經辨不清東南西北了。走出一段路,他一頭栽到路旁的雪地裏,昏睡過去。

這時候是三九,很冷,張巡平時在寫字樓裏上班,穿得並不厚,他蜷縮在雪地上,像個乞丐,身上的血液越淌越慢……

恍惚中,他仿佛置身於茫茫雪原,四周白得刺眼。他冷極了,渴望走出這片恐怖的地域,可是他的四肢已經麻木,再也無法站立起來。湛藍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陰影,它緩緩飄落,越來越大,終於蒙在他的臉上,於是世界變黑了。這個物體上有個漏洞,泄露了一束陽光,就像人間的入口,看上去十分遙遠……

第二天,馬路清潔工在路旁的一個垃圾箱背後發現了張巡。

他縮成一團,身體已經僵硬。在北方的城市,有人喝醉之後被凍死在馬路旁,這事並不罕見。隻是,他的頭上,端端正正地蓋著那個陰森的草帽。

張巡的屍體被警察拉走的時候,很多人圍觀。

半個鍾頭之後,眾人散盡,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這時候正是上班時間,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行人來來去去。

那個草帽被扔在了原地。

寒風吹過來,它在垃圾箱背後一下下蠢蠢欲動。終於,它被一陣更大的風帶到了馬路上,趴下來。一個長相誠實的青年,一邊吃著煎餅一邊快步走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破破爛爛的草帽。青年走出很遠之後,草帽突然動了,無聲無息地朝他滾去。他拐了彎,它也拐了彎。鬼知道他幹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