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謎底

我來石家莊三個多月了，已經主持午夜電視節目71集。

這天，我們節目的收視份額達到了40，這是一個奇跡。

晚上，張根旺先生單獨約我在順德茶館見了麵。

茶館裏人不多，顯得很寬敞。燈光明亮，音樂清淡。

他說：“德東，你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我最大的夢想是拍一部紀錄片性質的恐怖電影？”

我說：“當然，現在就要動手了？”

他笑了笑，說：“已經完成了。”

我愣了一下：“完成了？”

他說：“這部電影叫《傾斜的石家莊》，它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位恐怖小說家，他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主持一檔午夜電視節目，卻遭遇了一連串的恐怖事件，他的世界，人鬼不分，陰陽混淆。實際上，他居住的小區，還有午夜電視節目的攝像棚，都是這部恐怖電影的拍攝場地，也就是說，他活動的範圍是一個更大的攝像棚，他的四周布滿了攝像機。有點類似於美國的電影《楚門的世界》。你就是這部恐怖電影的男主角，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實情，因為，我覺得真正的恐懼，是任何專業演員也演不出來的。你在不知不覺中成功地塑造了這個角色，我相信，這部電影的票房一定會達到同類電影的巔峰。”

我是一個玩起來沒有四邊的人，這種遊戲應該是我喜歡的，可我還是愣了半天，接著我問道：“你的投資規模有多大？”

張根旺先生說：“投資是我們這檔午夜節目全年成本的10倍。”

我說：“石頭小區，還有我們的攝像棚，都是這部恐怖電影的內景地？”

張根旺先生說：“沒錯兒。”

我說：“整個煤炭街都是這部恐怖電影的外景地？”

張根旺先生說：“沒錯兒。”

我說：“除了我，演員還有誰？”

張根旺先生說：“黃飛揚，於莉，孟丹丹……”

我一驚：“他們？”

張根旺先生說：“是的。黃飛揚和孟丹丹並沒有死，導演提前找到了他們，安排了劇情。還有可樂，它的主人之所以說它得狗瘟死了，那不過是導演給他安排的台詞。”

我說：“還有呢？”

張根旺先生說：“還有季風，鍾毅，小歪……”

我身邊的三個人全部是演員！

我立即明白了，為什麽字幕上的“女士”變成了“女屍”，為什麽我在節目裏看到了那些人，而季風他們卻看不見，為什麽我半夜遇鬼的時候，怎麽呼喊季風和鍾毅，他們都聽不見……

也許，他們隻是希望我演好這部電影，對我善意地隱瞞了實情，我卻想到了一個詞——背叛。

停了停，我突然問：“導演是誰？”

張根旺先生說：“她叫周慶蘭，就是你遇見的那個老太太。當然，她隻有33歲，我們從韓國請來化妝師，偶爾會把她化成老頭，偶爾會把她化成老太太。她從小就酷愛恐怖文化，一直夢想拍一部驚天動地的恐怖電影，但是屢屢碰壁，無法實現，直到遇見了我。”

接著，張根旺先生說：“現在，我們該談談你的片酬了。”

我忽然想到，三個多月來，我一直生活在攝像機的鏡頭中，不由得有些緊張：“隱私的那部分……”

張根旺先生笑了一下，小聲說：“我們有剪輯師。”

我稍微放鬆了一下，說：“我們一直在合作，電影片酬不是大問題，目前我隻想看到這部電影的樣片。”

張根旺先生說：“再過三天，電影樣片就出來了。”

我一個人回到石頭小區，看見很多搬家公司的車在石頭小區裏出出入入，場麵十分壯觀。是的，電影拍完了，該搬走的要搬走，該搬回的要搬回。季風和鍾毅還在加班。他們在恐怖電影中的角色隻是客串，他們真正的身份依然是《午夜驚魂·周德東講故事》節目的編導。

看起來，似乎已經真相大白，可是，我還是感覺心裏有個疙瘩沒解開。這個疙瘩到底是什麽，我一時還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