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神秘的鄰居

後來，張葛的生活中又增加了一份恐懼，這份恐懼來自樓上。

張葛家這棟樓共六層，是錯層式建築，每個樓層隻有一戶人家。張葛家上麵還有一戶人家。那家人上樓下樓都要從張葛家門前路過，奇怪的是，張葛從來沒見過一次。

他很疑惑：難道這戶人家都不上班？難道他們不買米不買菜？不扔垃圾？難道這戶人家與世隔絕？

張葛曾經懷疑樓上沒人住，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因為這一天他在半夜零點聽見樓上有響聲，那聲音很大，吵得人根本睡不著。

那是用菜刀剁什麽的聲音，像剁肉。不，那是剁骨頭的聲音！他甚至聽見了血肉橫飛，骨頭渣子四迸。

張葛失眠了。

小毫也聽見了那聲音，她迷迷糊糊地問張葛：“什麽聲音？”

張葛搖搖頭。

那聲音一直在響，張葛實在受不了了，就敲了敲暖氣管，可是樓上好像沒聽到一樣，那恐怖的聲音比剛才更響了，簡直是在挑釁。

哪有這樣不懂禮貌的人！

張葛猛地坐起來，穿衣服。

小毫問：“你要幹什麽？”

張葛說：“我到樓上去說一下。”

“算了，他們不可能總這樣。鄰居之間，鬧翻了多不好。”

“他們總不能不讓人睡覺吧？”

“你深更半夜敲人家門，人家還以為你想入室搶劫呢？”

張葛這時候已經下了床。小毫隻好穿上衣服，跟他一起去了。

張葛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深夜裏很響：“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在這漆黑的窄仄的樓道上，張葛感到很無助。他不僅僅害怕樓上這個不知道長相的人，也害怕身後的小毫。他真擔心小毫突然說：“張葛，你回頭看看我……”

前怕狼後怕虎。

他來到了六樓，敲響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門慢慢地開了一條縫，一束光射出來，張葛暴露在那束光裏，而他看不見門裏的任何東西。

張葛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看，小毫的臉在那強烈的光束中白得嚇人。她的四周是無邊的黑暗。

“你是誰？”門裏一個蒼老的聲音問。

“樓下的鄰居。”張葛擋住眼睛說。

那束光從張葛的臉上移到了地下。這時候，張葛看見掛著鐵鏈的門縫裏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是一個老女人，她穿得整整齊齊，一身黑衣服，領口都係得嚴嚴實實。她的臉像陳年的棗一樣幹癟。

張葛擠出一點笑，說：“你好像在剁什麽東西，是嗎？”

“我什麽都沒剁。我在聽收音機。”老女人冷冷地說。

“咱們這樓房不隔音，你……能不能把音量放小一點？”張葛說到這裏，小毫趕緊補充了一句：“謝謝了。”

老女人看了看張葛身後的小毫，說：“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張葛說：“你這樣就不對了。我們明天都要上班，你弄出的聲音，讓我們根本睡不成覺。我們樓上樓下住著，應該互相為對方想一想啊。”

“我家的事情誰也幹涉不著。”老女人惡狠狠地說。

張葛的火氣一下就衝上了腦袋：“如果你這樣說，那我也不會讓你安寧，你信不信？”

老女人說：“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說完，門“哐”地關上了，不過，馬上又裂開了，那束手電筒的光再次照在了張葛的臉上：“以後你不要深更半夜敲我的門，不然你會倒黴的！”說完，門“哐”地又關上了。

在黑暗中，張葛麵對那扇鐵門呆住了。

小毫低聲說：“遇見這樣不講理的人，誰也沒辦法。走吧，我們回去。”

張葛回到家，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又穿過樓板傳過來，像噩夢一樣。

張葛越想越氣，他抄起一把鐵錘，蹬上家用小梯子，朝樓板猛砸，嘴上說：“我要以毒攻毒！”

小毫說：“你這樣太過分了！”

張葛說：“我在修樓板，她管得著嗎？”

“這樣鬧下去，樓下還睡不睡了？她一個老太太，一定是老糊塗了，你怎麽跟她一般見識！”

張葛說：“最好大家都睡不成，人一多就有道理了。”

樓上的聲音本來在廚房的位置，現在幹脆轉移到臥室了。張葛砸三下，樓上也剁三下，明顯在叫勁。於是張葛就繼續砸下去，樓上也毫不妥協地回擊……

張葛肯定她不是在聽收音機。

這天夜裏，樓上樓下兩戶人家一起鬧騰到天亮才停戰。是張葛先不砸的。他疲憊地走下了小梯子，躺在**喘粗氣。

小毫也很生氣地說：“這樓上的老太太也真是刁蠻，跟她做鄰居算是倒黴了。”

張葛說：“唉，我太愚蠢了，說不定她是個精神病呢。算了，以後不理她了。”

不過，他有一個預感，從此他和那個老太太結仇了。

他似乎暫時忽略了對小毫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