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叁:最後一麵

當天晚上,洪原趕回了七河台市。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梁三麗那裏,還是該回靠山別墅。

最後,他去了單位。

現在,他像個精神病患者一樣,不敢翻開任何一本書,不敢掀開任何一個單子,不敢打開任何一個盒子……

他坐在轉椅上,閉著眼睛,思前想後。

孤獨感就像黑夜一樣,從四麵八方壓迫著他,讓他透不出氣。將近半夜的時候,他還是離開了辦公室,又去投奔梁三麗了。

是保姆圓圓給他開的門,梁三麗已經睡了。

他走進臥室,又看到了那堆頭發。

他輕輕輕輕地在她身旁躺下來。

夜靜極了,似乎全世界都睡著了。

隻有他一個人醒著。

不,他覺得還有一個人醒著——身邊的梁三麗。

一直到了淩晨兩三多鍾,洪原都保持著最初躺下時的姿勢,沒有動一下。她也是,沒有動一下,也沒有任何聲音。

洪原終於一點點迷糊了。

於是,那群詭異的鯊魚又來了。

馮君從它們黑洞洞的嘴裏吐出來,漸漸組裝成一個赤身**的人,然後從窗子飄進來,血淋淋地站在了床前。洪原看見她一隻手殘缺著,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她嘶啞地說:“快了,你快來跟我結婚了,還有兩天!那天,正是鯊魚吃掉我的日子,還記得嗎?”

洪原傻傻地看著她。

“這兩天之內,你將看到我最後一張照片。你知道它貼在哪裏嗎?——我絕不告訴你。”

說到這裏,她“嘻嘻”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從窗子飄了出去……

早上,洪原醒來,剛要睜開眼睛,馬上緊緊閉住了。

他閉著眼睛爬起來,摸索著走出臥室。

“圓圓!”他喊道。

圓圓跑過來,說:“叔叔,你的眼睛怎麽了?”

“你看看這房子裏有沒有照片?”

保姆四下看了看,說:“有。”

他一驚:“誰的?”

“阿姨的。”

“我問你有沒有陌生人的照片!”

保姆又看了看,說:“沒有。”

洪原慢慢睜開眼,不放心地巡視了一圈,說:“你去臥室再看看。”

保姆就走進了梁三麗的臥室。過了一會兒,她走出來,說:“臥室裏也沒有。”

洪原鬆了一口氣,說:“好了,你去做飯吧。”

保姆走到廚房門口,又回過頭來,小聲問:“叔叔,是不是誰受傷了?”

“沒有啊,你看見什麽了?”

“你們臥室的地板上怎麽有一攤血?”

洪原愣了愣,轉身走到臥室門口,朝裏看去——床頭的地板上果然有一攤血,在晨曦中,那血的顏色有點發黑,一看就不是從活人身上流出來的。

梁三麗還蒙在被子裏,沒有一點聲息。洪原突然覺得,那堆頭發似乎一夜之間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