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人床
章兀為老六的雜誌做過平麵模特。
她被那幾封古怪的信弄得忐忑不安,急需一個男人壯膽。於是,她給老六打了個電話:“哥們,幫我介紹個帥哥吧。”
老六說:“一夜情?”
章兀說:“可以,不過我要先驗貨。”
老六說:“我行嗎?”
章兀笑了出來:“不合格。”
老六說:“再搭配一個合格的,怎麽樣?”
章兀說:“那個是誰?”
老六說:“我一個朋友,電台主持人,叫方程。”
章兀說:“我見過,挺帥的。”
於是,晚上老六、方程、章兀在酒吧見麵了。
這天晚上,三個人睡在了一起。
地點是章兀的房子。他們在黑暗中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芳汀一個人在抽屜裏幽幽地傾訴著。
他說:
我愛的小壞:你走的時候對我說,下一個冬天你就回來,跟我一起過日子,這已經是第三個冬天了……
我愛的小壞:你哭過。我哭過。多希望擁有一份無淚的愛情啊,哪怕它是幹燥的。
我愛的小壞:如果你想起我,就朝你的心湖深處看一看,我正寧靜地睡著,我的身上有三個漏洞,你的水從那裏穿過。我已經不知道疼……
除了芳汀,三個人身下的床也在說話,不過沒人聽得懂木頭的語言:
我是一張三人床。
……確切地說,我是一棵樹,至少在三年前我還驕傲地屹立於高高的山上。我變得如此的低矮,承受如此的恥辱,中間的過程可想而知,我經受了锛刨斧鋸等等等等利器的強暴。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料子,那是天意和人意的安排。我隻是無憂無慮地在野外生長,頂風傲雪,自得其樂。
那時候,有一對青年男女來到我身旁,依靠著我談情說愛。在他們眼裏,我是萬古長青的,於是,他們雙雙在我的肌膚上刻上了他們的名字,幻想為他們天荒地老的愛情留下永不磨滅的見證。
……如今,我卻被做成了床,三人床,十分暢銷。
那一男一女的名字被木器廠的工人刨掉了,極可能投進了誰家的火爐。
我是一棵守舊的樹。我對愛情的專一信念始終像我沒有離開土壤時那樣根深蒂固。但是我對這狂亂的塵世無能為力。
我依稀記得那一對青年男女的名字,我用我的木頭木腦使勁想,終於想起來,他們叫章兀和芳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