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雀麻
這裏是本市最大的藝術展覽館,全天二十四小時開館,隨時隨地上新展品。
魚巫站在門口看著引導圖,“哪個展區的人最多?”
保安指向角落的F展區,“動漫展區,這兩天有動漫會,舉辦方租借了場地,明天正式開展。”
“一個雕塑在那裏會格格不入的吧?”應方有些不太相信魚巫的判斷。
“我看剛才有不少人去了D展區,那裏是什麽展館?”剛才一進門蘇遇就看到有人帶隊朝D區入口去,少數也有一二百人。
“哦,那是科技區,有個公司租了旋轉廳走秀,這裏一共八個展區,每個展區都有可租借區,比較吃香的就是科技區的旋轉廳和動漫區的時間回廊。”
“那我先去旋轉廳看看,一會兒去動漫區找你們。”蘇遇想到什麽就要做什麽,絕對不拖延。
應方和魚巫跟著保安進入動漫區,時間回廊就在動漫區入口處,以無聲電子屏展示著從最早的黑白無聲動畫《滑稽臉的幽默相》《恐龍葛蒂》到有聲動畫《威利號汽船》,從《小蝌蚪找媽媽》到《玩具總動員》,從《阿基米德王子曆險記》到《大鬧畫室》,一個人的大腦真的會跟隨這些動畫穿越時空。
動漫展的工作人員正在布置場地和擺放不同主題區的警示牌,回廊是不對稱的曲折形,轉過三四個彎道後就能看見一群被白布遮蓋的人形物品。
“這是什麽?”應方問跟著他們的保安。
“除了會有真人裝扮,還會有一部分收藏家把自己收藏的真品仿真手辦拿出來給其他人參觀,這裏的人呢?”保安四處張望著想找到一個動漫展的工作人員。
魚巫扯下其中一個手辦的白布,是盤著尾巴的美杜莎,姍姍來遲的工作人員叫嚷起來,“幹什麽呢,這是明天的展品,趕緊蓋上,等明天正式展出再來看。”
魚巫鑽進這些一人高的手辦裏,她嗅到了白蠟的味道,“這個應該不是你們的展品。”
一個思想者姿勢的白蠟雕塑出現在眾多動漫人物當中,那樣的格格不入,思想者腳下踩著一個圓盤,魚巫在圓盤旁邊找到了棋子裝飾的開關。
“消える飛行機雲/仆たちは見送った/眩しくて逃げたいつだって弱くて/あの日から変わらず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ずに/いられなかったこと悔しくて指を離す/あの鳥はまだうまく飛べないけど……”
清澈的曲調回**在悠長的時間回廊上,聲音被無限放大。
“我也是服了這二位了。”馮溪一邊驗屍一邊小聲嘟囔著,玻璃窗外魚巫和蘇遇一個比一個眼睛瞪得大。
應方看看那倆人誇張地哆嗦了一下,“可不是,一個走哪兒都能碰見死人,一個走哪兒都能找到死人,你說他倆是不是掃把星轉世。”
“噗,”馮溪沒忍住笑起來,一邊小心翼翼分離屍體上的蠟油,“這次的蠟燭完全凝固了,一個凶手作案手法轉變的也太快了,連個過程也沒有。”
“肯定是看到他倆合體,把凶手給嚇到了。”應方跟馮溪開玩笑。
馮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心他們倆聽到。”
“隔著玻璃呢。”
應方跟馮溪說笑,看向對方的眼神透著一股子小情侶間濃在一起的親昵。
“他們倆是一對兒?”魚巫問。
“不知道,不關心。”蘇遇忽然推開門進到解剖室,把說笑的馮溪和應方給嚇了一跳。
蘇遇拿鑷子從這位思想者左腳後跟兒揭下來一小塊兒蠟,蠟裏帶著一片灰黑色,“這是什麽?”
那片顏色從內部看很明顯,從外部隻能觀察到很細的一條灰線,馮溪在口罩底下咋舌,神人,隔著玻璃還離得這麽遠都能看到。
點燃酒精燈把那塊蠟慢慢融化,黑灰色的物質顯現出來,也就指甲蓋大小,有許多細小的羽枝。
馮溪低頭聞了聞,除了蠟油的味道聞不到別的,“可能是麻雀的羽毛,我拿去實驗室化驗一下。”
魚巫慢悠悠地走過來,用小刀慢慢刮去羽枝上多餘的蠟油,丟入水中加熱,羽枝在熱水中舒展開,渲染出淡淡的灰褐色。
“這是雀麻,花苞形似站立不動的麻雀,有極淡的香味,生長在山穀峭壁,可以入藥,市價一兩雀麻八百。”那點兒雀麻完全融化在了熱水裏,整杯熱水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淺咖啡色。
“是用來治病的?”馮溪好奇地端起那杯雀麻水聞了一下,是有股說不上來,可是很好聞的味道。
“在一些偏方裏可以用來治遺傳病,蘇教授一開始說的不錯,凶手從事高薪職業,不然怎麽付的起醫藥費。”
“這麽說可以查一下藥房,看看誰大劑量購入過這種中藥,本市賣藥的很多,賣中藥的可沒幾家。”應方欣喜。
“既然是偏方藥,肯定都是獨家秘方,藥房不一定會有雀麻賣,這條路走不通。”蘇遇潑應方冷水,馮溪不高興地衝蘇遇撇撇嘴,帶著幾分崇拜地看向魚巫。
“新鮮的雀麻效果會更好一些,凶手選擇了易於存放的幹雀麻,證明這種藥在他身處的地方不容易買到,所以有可能從其他偏僻或更遠的城市購買的。”
魚巫移動括視儀在電腦屏幕上查看著死者的屍體,“脖子上有針孔,這具屍體也注射了藥物,凶手從一個年輕力壯的形象一下子跌到孱弱無力,隻有兩個解釋,他受了重傷或者,他生了重病,這就可以解釋這片雀麻存在的理由。”
“沐雅和林粒粒的屍體上都沒有反抗傷,八音盒底座都是小型機器加工,沒有出現人體組織,凶手應該不是受傷,隻能是凶手本身有重病,而且最近這個病發作了!”隻要有人找出線頭,蘇遇很容易就能把思路整理清楚,“現在隻要找到這名死者的身份,就能找到三個人的交集點,就能抓住凶手的狐狸尾巴。”
“算起來隻是兩名死者,沐雅本身也是凶手之一,不能計入可用規律數據,”魚巫皺眉,“林粒粒的二姨夫朝陽有什麽線索嗎?”
“查無此人,像是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無名氏,什麽也找不到。”應方兩手一攤,說是一家人,這個林粒粒母親和她小姨竟然沒有一張關於朝陽的照片,而當初林粒粒二姨也沒有照結婚照,隻是簡單地登記領證,至於證書,兩家分財產的時候早不知道扔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