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晚上七點半,學校道路兩旁的路燈照著婆娑樹影。

季小覺掛了電話就立馬跑了出來,氣喘籲籲地停在宿舍樓前的路口。

唐千葉恰好騎著小電動停在她麵前:“你幹嗎跑得這麽慌張?”

季小覺看她有點灰頭土臉的樣子,問了句:“你剛剛幹嗎去了?”

唐千葉沒回答,迫不及待地說:“先上車。”

電動車駛過長長的香樟路,停在盡頭的廢棄操場的乒乓球台旁邊。

季小覺愣了一下,看著對麵——

古老破敗的老樓拆了一半,此刻隻剩幹癟的一個框架,在月光的雕琢下宛如一個骷髏頭。光影與明暗交錯,夜行的貓一躍而過,碧色的眼睛像是一顆墜落的星星。

“小糖,這是……”

這是哪裏?季小覺心知肚明。所以,唐千葉沒回答,隻是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你聲音抖什麽?”

“我沒抖,我天生顫音。”

“那你下來啊。”

季小覺還在小電動後座,因為害怕,下意識地抓著唐千葉的衣角。她瑟縮著身子,腳剛要著地,卻聽見遠處傳來“砰砰砰”的聲音。於是,她立馬又縮回了腳:“等一下,小糖,你快聽!”

有人說,深夜裏來路不明的籃球聲,其實是遊**在人間的靈魂遺失的心跳,一旦發現自己的心跳和籃球聲重合,那麽就會被靈魂奪走整顆心髒。

也有人說,你以為聽到的是籃球落地的聲音,其實是掉在地上的心髒,還沒有來得及死去。

“不就打籃球嗎?”唐千葉強行把季小覺從電動車上拖下來,然後仰起脖子忽然喊了一聲,“都黑漆漆的,你們還在那兒打球,你們看得清籃圈在哪裏嗎?”

季小覺最後沒有被鬼嚇到,而是被唐千葉這忽然的一嗓子嚇到了。她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鬼有什麽好怕的,誰能幹得過唐千葉啊。

這麽一想,她頓時豁達了不少,隻是手上依舊沒鬆勁兒:“唐千葉,我們來這裏幹嗎?”

“不是想知道真相嗎?”唐千葉邊鎖車邊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懂不懂?今天帶你見識破案的快樂,明天你就繼承我偵協副會長的衣缽。”

“可是……”

唐千葉壓根兒不給季小覺說下去的機會,一個頭盔蓋到她頭上:“別怕,‘頭鐵’解決一切。”說完強行把季小覺給拖拽到了事故現場。

廢棄樓前的現場被隔離帶圍了起來。

滿地的沙堆和石塊,一堆雜亂的鋼筋上畫著屍體痕跡固定線。

借著隱約的月光能看見淌了一地的血跡,而血跡盡頭插著一枝迎春花,不知道是誰放上去的。

季小覺擺正了頭盔,視線也跟著正了過來。

她似乎能想到人被插在這裏,感知著血液從身體裏一點點流幹的樣子。

應該是無助又絕望,可觸目隻有白茫茫的一片天 。

季小覺覺得心髒仿佛被什麽攫住了,有些呼吸不過來。而唐千葉……

季小覺不知道唐千葉為什麽要給她戴頭盔,而且目鏡那裏還摔破了一塊,推上去總是會自己往下滑,看人都格外不方便。

她索性就隔著玻璃的顏色看了眼唐千葉。

刑偵專業的心理素質就是好,唐千葉看現場的樣子就跟在食堂窗口挑自己今天要吃哪兩道菜一樣。

唐千葉察覺到季小覺的目光,逮著機會說教了一番:“季小覺,作為一個刑偵人員所要具備的心理素質其一就是鎮定理性,哪怕現在躺在這裏的是你的親人,你也能麵不改色地分析現場,你懂嗎?”

季小覺搖頭,又點頭,忽然想到什麽:“唐千葉,論壇上那個戰帖是不是你下的啊?”

唐千葉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話:“不然呢?”

她以為季小覺早知道了,這姑娘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我好歹是偵協副主席,總不能讓歪門邪道挑戰我們協會的名譽吧?再說了,偵協鎮邪,我們幹的就是鎮邪的事兒!”

“那你現在看出什麽來沒有?”

唐千葉蹲下來看了一會兒,東掰一下西摸一下,完了她還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看架勢不比福爾摩斯差。

許久,她說:“沒有。”

“那……”

“噓……”唐千葉忽然比了個手勢。季小覺跟著集中注意力,這才聽見遠處有輪胎碾壓樹葉的聲音——有人來了!

唐千葉拉住季小覺:“先躲起來!”

這個地方能說得上躲的也就房子裏麵了。季小覺被唐千葉拉著往屋子裏麵衝。

這種感覺就像是為了躲避後麵的追兵而義無反顧跳了崖一樣。

畢竟,如果真有凶手的話,裏麵可就是凶案現場。

這棟建築有些年頭了,樓梯都是木質的,踩上去嘎吱嘎吱響,跟要斷了一樣。季小覺提心吊膽地跟著唐千葉停在了四樓。

上來才發現左手邊的走廊連欄杆都沒有,要是不注意就會掉下去,而正前方是一個很深的走廊。月光灑進來,照著坑窪不平的地麵。廢舊的磚塊、木塊到處都是,還有工人隨便丟在地上的一次性飯盒和包裝袋,牆上還有忽然伸出來的什麽管道。

季小覺一不留神就撞上去了,幸好頭鐵。

唐千葉回頭警告她:“我給你頭盔是讓你保持神秘感的,不是讓你瞎雞兒撞牆的,OK?”

季小覺點頭,扶了扶頭盔跟著唐千葉繼續走。

這棟老樓的構造真的很奇怪。走到頭了,往左又是同樣一個走廊,隻不過這一次不是兩邊都是牆壁,左手邊並排兩個房間,正麵的牆像是建好了又被鑿了,空****地張著兩張嘴,裏麵好像還有兩間房,跟在一個空房子裏又放了一個田字格的小房子一樣。

兩條走廊走過來就是很大一個空間了,月光洋洋灑灑地照進來,這裏開闊又敞亮。季小覺這才發現正對麵是沒有牆的。

兩邊不到一米寬的木牆,中間全部都被鑿了,插了幾個木頭樁子,之間用布條連了起來,而正中間的布條已經斷了,在月光下隨著風飄來飄去,像是魔鬼的裙擺。季小覺猛覺背後一陣陰風。

“別杵那兒啊,過來牆角!”唐千葉在前麵小聲喊。

季小覺趕緊跑過去,再次抓住唐千葉的衣角。

木牆上剛好有兩個不知道留作什麽用的圓孔,透過去可以看到對麵廢棄的操場,還有操場邊的職工食堂。

所以自然也能看到緩緩而來的車子。

逼近的車燈像是刀片一樣劃開夜幕,一閃一閃的,像是鬼魅的眼睛。大概因為太過安靜的原因,季小覺在這一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又突兀。

“不對啊……”唐千葉呢喃了一句,“這不是……”

她沒有說完,車子已經停在樓前了。熄燈,熄火,季小覺看到有人從車上下來。

是一個男人,個子很高,身形筆直挺拔,但看不清臉,身影比夜色還要濃鬱幾分。不知道為什麽,季小覺在這樣的夜色裏忽然想到了冬天的陽光,清冷又刺眼。

她這才回唐千葉:“你認識?”

“我不認識。”

唐千葉這麽說,所以季小覺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唐千葉說的歪門邪道過來PK的人。

雖然看氣質身形的確不像,疑惑了一會兒,季小覺又立馬想起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往往越是這樣看起來體麵頗具現代氣息的人,背後總有一個什麽絕跡門派的神秘背景。

所以也沒覺得奇怪,反而有些興奮。

男人一隻手插兜裏,月光下的身影不甚清晰,長腿闊步地朝這邊走過來。

他和她們一樣,先停在了樓前那一堆亂鋼筋前看了一會兒,然後蹲了下來,架勢和剛剛唐千葉的樣子比起來,顯然更專業,而且看得更久一點兒。

等他站起來的時候,忽然又驀地抬起頭。

季小覺驚得往後一退。明明不可能,可是她就是有一種他們的目光在某一刻某一點撞上了的感覺,心跳忽然沒了規律可循。

“季小覺,你怎麽這麽魯莽!”

季小覺這才意識到自己動作用力過猛,這一退直接把唐千葉給撞到地上了。可剛剛自己跟被攝了魂兒一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怎麽做到的。

她手忙腳亂地去拉人,沒把人給拉起來,自己還跟著摔了一跤,直接壓在唐千葉身上,動靜不小。唐千葉噝了一聲,忍著咒罵:“別動了!再動就被發現了。”

季小覺有一點不明白。不是理直氣壯地對決嗎?現在躲什麽啊?

唐千葉一邊解釋,一邊罵:“關鍵是這個人不是搞迷信的對方選手啊,我不知道他是誰!”

“哈?”季小覺這才明白過來,這個人來路不明。

事情似乎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那怎麽辦!”季小覺這會兒思維倒活躍,“會不會是凶手過來毀屍滅跡的啊,待會兒不會連我倆都解決掉吧?”

不知道為什麽,季小覺在這樣的恐懼時刻居然想起了一句話,叫“美人手下死,做鬼也風流”。

雖然她清楚地明白這句話不是這麽說的,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想的,但是洪水衝過來的時候,誰管你現在是不是良辰吉日啊。

“你在這兒別動,或者找地方躲起來。”唐千葉雙手按著季小覺的頭盔,把她從春心泛濫裏拉回來,“我去看看,有什麽事情叫我。”

“哦。”季小覺茫然地點頭。等唐千葉走了之後,她才回過神,什麽叫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唐千葉能幹嗎啊?

季小覺害怕,手腳並用地爬到牆邊陰影的地方,而這個時候腦袋裏的那些反骨因子已經開始出來興風作浪了,睜眼閉眼全是以前看過的恐怖畫麵。

季小覺權衡了一下,還是努力睜開眼睛吧,讓現實照進想象,並擊潰它!

可現實是什麽樣子的呢,風吹著外麵的什麽東西叮當作響。季小覺穿得不多,冷不丁一個哆嗦。

月光照進來,所有的物體都被蒙上了一層慘白的光。隻要你仔細聽,就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地麵滑動,絲絲入耳。於是,地上的痕跡仿佛有了生命般,動了起來。

嗒——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忽然斷了,又重新響起,每一步都在靠近季小覺的方向。

季小覺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篩糠似的往求生通道挪。終於,宛如波浪線一樣的腳步聲過了最高點,開始走遠了。

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季小覺的手機突然響了!

哎呀!沈竹言這個時候給她打什麽電話啊!季小覺手忙腳亂地按掉了電話,安靜下來之後連剛剛的腳步聲都沒有了。

周圍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裏,甚至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又或者是鬼魅的呼吸。

季小覺貼著牆站起來。冰涼的牆壁刺激著神經,整個人反而好像鎮定了那麽一點兒。

一點點而已,季小覺壯著膽子沿著牆角往那邊看了一眼。

剛剛那人應該是從田字格房間另外一麵的走廊過來的,也就是樓梯右手邊連欄杆都沒有的走廊。

可是,現在那裏並沒有人。隻有月影搖晃,照著地麵的廢棄物堆疊如山。

該不會真的是鬼吧!

季小覺抱著這樣的想法回過頭的時候,一道黑影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的視線裏。

天知道這種對號入座的恐懼感有多強烈。季小覺完全是不受控製地下意識地蹲下抱頭,還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就算閉上眼睛還是能看見剛剛那一眼掃過的畫麵——

因為光影錯落的原因,她並沒有看清那人胸口以上的部分,隻有月光照在他懷裏,像是聚光燈一般將他手上那半截斷手展現在季小覺眼前。

慘白的,毫無血色的,像是從亂葬崗裏揀出來的,地獄鬼手!

所以,季小覺的尖銳叫聲裏,偶爾還會蹦出幾個不一樣的音節:“我……鬼……鬼,牛啊——”

季小覺的肺活量真的超乎想象,尖叫聲持續了好幾秒,到最後聲音都快劈了。

而對方這個時候才開口,短短的幾個字,冷靜又不耐煩:“行了,別叫了,很吵。”

季小覺立馬乖乖地閉上嘴,她嚐試著抬頭,這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應該不是鬼吧?

黑色的風衣裏麵穿著很正式的西裝三件套,氣質和表情都凜冽得像是剛從會議桌上走下來的一樣。

她愣了一下,沒來得及細想,思緒又被對方冷漠的聲音打斷:“你是誰?”

季小覺覺得自己蹲著他站著這樣的差距實在是太碾壓了,可她站起來之後發現對方還是比她高一個頭。

“你又是個什麽鬼?”別人是氣質裏的冷靜,她是骨子裏的愣勁兒,這個時候還站這兒跟人對峙,仿佛人家回答一個“風流鬼”她才滿意似的。

對方冷冷地看著她。

最開始隻是看到了拐角處她的影子,細長的一條,頭頂還是圓的,跟個棉簽似的,走過來才看見是個人,戴著頭盔,隻看得到眼睛,吵死人不說還說他是鬼。

反正兩人都沒把對方當人看,季小覺也懶得自我介紹了。他剛準備開口,季小覺朝對方大罵一句“風流鬼吧”,然後跑了。

他站在原地,很生氣。

季小覺是冷靜分析了一番才得出風流鬼這個結論的。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總之吼完就往樓梯那邊跑。

跑了兩步而已,腳下不知道被什麽絆倒,然後劈裏啪啦的一係列混亂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像是推動了多米諾骨牌,地上瞬間一片狼藉,包括她自己。

後來季小覺想,這個時候確實是有命運的多米諾,在此刻被她推動了。

頭盔掉了下來,咕隆咕隆地在地上滾動著,一路碾過音量鍵的減號,直到撞到牆上,給整個世界都按下了靜音。

後麵的人並沒有動,大概是還站在那裏。

從始至終,被嚇到的是季小覺,瞎叫的是季小覺,包括現在自討苦吃的,也是她本人。別人壓根沒動過。

季小覺想到這裏覺得自己實在太像小醜了。她利落地爬起來,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應該是嘲笑吧。她也無暇注意對方表情裏一瞬間的滯愣,隻是握緊了拳頭,仿佛是在與什麽惡勢力做鬥爭似的,跟喊口號一樣的氣勢:“不是人,了不起嗎?你有本事吃了我啊!我就算變成骨頭也要塞在你牙縫裏,讓你一輩子剔不出來!”

女孩子不大的聲音卻在這個空****的房子裏撞了好幾個來回,一直到最後,一點尾音也消散了。

對方沉默片刻,才不急不緩地漠然提醒:“骨頭不塞牙。”

“……”

“你瞎叫嚷什麽呢!”唐千葉這個時候知道回來了,在暗處伸出一條手臂抓起季小覺就跑,邊跑邊教訓她,“整棟樓的鬼都被你叫起來用餐了,你這麽幾根骨頭還不夠別人剔牙!”

季小覺委屈得要死。她哪兒管得了那麽多啊,正常人在這樣極度恐懼的情況下說的話,本來就是胡言亂語毫無邏輯啊!

她沒被嚇哭已經算勇氣可嘉了。

男人還在原處,本來就又髒又亂的地方現在更是一片狼藉,被絆倒的水衝掉了地上僅有的痕跡。隻是這裏為什麽恰好有水?

還有他手上這個玩意兒,一根長得像手的蘑菇。真是無聊的惡作劇。

他看著牆邊的頭盔,平滑的表麵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和他之間隔著一大片水痕,他懶得過去。

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回過頭的時候差點撞到人。

穿著鬥篷的女孩子氣喘籲籲地停在他麵前,眼神有些擔心。

“沒事。”男人收了手機,皺眉,問,“怎麽不在車裏待著?”

女孩子有些心虛,不過男人也沒有責怪的意思,說:“走吧。”

女孩子往前看了一眼才回頭跟上去,剛剛聽到尖叫聲之後,她也猶豫了很久,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才上來。

回到車裏,他靠著椅背,揉眉心,大概是因為疲憊,聲音有了一種特別的質感:“來了個‘屍景觀光團’,現場也沒了,白跑一趟。”

女孩子係好安全帶,正準備發動車子又停了下來。

她拿出手機,解鎖後遞到男人眼前。屏幕的熒光照著他的臉,以挺拔的鼻梁為界限,一明一暗。

他睜開眼,瞳孔黑得發亮,看清楚屏幕後,問:“剛拍的?”

女孩子點頭。

“查一下吧。”他的語氣總算緩和了點兒,可是表情並沒有放鬆,依然緊皺著眉,像是在思考什麽宇宙之間的原子定律似的。

我手機呢?不等男人開口,女孩子指了指車門上的儲物格。

果然,男人找到手機,表情放鬆了許多:“謝謝。”

女孩子害羞地搖了搖頭。

唐千葉和季小覺一口氣跑出了樓,為了避免被追上,兩人還選了後麵一條小路。季小覺這個時候還惦記著唐千葉電動車還沒拿呢。可是又一想現在重點確實不是這個。

而是那人究竟是誰啊,為什麽她們要跟亡命天涯一樣跑掉?

季小覺喘不過氣,也顧不上問。

等到跑到路燈下,終於覺得安全了點兒的時候,唐千葉卻忽然鬆了季小覺的手蹲在了地上。

她抱著自己另外一隻胳膊,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季小覺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問道:“唐千葉,你怎麽了?”

唐千葉疼得說不出話,額角的汗珠更像因為疼痛滲出來的。季小覺心裏越發的慌亂:“唐千葉,你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

“沒事。”季小覺不知道唐千葉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從牙縫裏說出這幾個字,她斷斷續續,喘著粗氣,“剛才沒注意被倒下來的木樁子砸到手了,逃命的時候命要緊,顧不上疼,現在才覺得疼死我了……”

季小覺慌忙去看唐千葉的手,她左手手背上血肉模糊,根本就不知道哪裏是傷口。

季小覺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深呼了好幾口氣才鎮定下來:“你先別動,我給沈……”

說著,一道車燈伴隨著發動機的聲音照過來。

季小覺心裏一驚,下意識地站起來,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唐千葉麵前。

她其實也沒多大的膽子,要命的怯懦、要命的,永遠是躲在人後的那一個。可是這一刻,盡管無法預知停在她麵前的會是怎樣的人,會有怎樣的危險,她卻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唐千葉前麵。

“季小覺……”

“唐千葉,沒事兒,我待過雜技團,一個人我能對付。”

“不是……”唐千葉仿佛疼哭了,這兩個字的發音有些喑啞,不過立馬又恢複如初,“是祝安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