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季小覺做了個夢,夢見封燼瘋了。

她猛地從**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臉,指腹觸到耳垂上冰涼的一點時她才徹底驚醒。

季小覺一個翻身坐到鏡子前,亂糟糟的頭發,睡眼惺忪的自己,耳垂上卻有一粒細小的耳鑽,早晨的陽光不小心掉進去,就成了一顆星星。

這是封燼昨晚給她戴上的。

她之所以對耳釘沒印象,是因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封燼用他有些粗糲的指腹撫弄著她的耳垂時的觸感上。

季小覺小心地碰了一下那粒耳釘。

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不是夢的話,那封燼就是真的瘋了啊!

不然他為什麽會忽然說那麽多曖昧的話。季小覺認識的封燼可是一個永遠高傲凜冽,有仇不報非君子的人啊。

外麵有開門的聲音,季小覺一驚,胡亂地撥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遮住耳朵的部分,然後趿著拖鞋出去。

季施簡的精致和現在的季小覺站在一起就像是女王和她的女仆。

季施簡嫌棄得看都不想看季小覺:“十一點半,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完,然後我送你去醫院。”

季小覺覥著臉給季施簡倒了杯水:“施簡姐,你吃飯了嗎?”

季施簡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你睡著不想醒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自己沒吃飯呢?”

季施簡從進來開始到現在目光從來沒有在季小覺的身上停下過。她像是一隻高貴的貓,巡視著自己的領域,尋找這個屋子裏不該存在的存在。

她當然知道封燼來了H城。不過還好,季小覺還算乖。

二十分鍾後,季小覺坐在季施簡的車上。

季施簡今天開的是她男朋友的車,改裝過的,一張座椅的價格都是季小覺沒法想象的數字。可是前麵又有一個非常不符合整輛車氣場的擺設——三片花瓣的小花搖頭擺件,伸長了枝幹搖搖晃晃。

季小覺問:“姐夫沒有跟你一起來啊。”

“少扯有的沒的。”季施簡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麵的路,準確地說是紅綠燈對麵的那輛車,眼神在某一瞬間變得警覺起來,“封燼來了這裏,你知道吧。”

季小覺被問得一慌,她甚至不確定季施簡用的是疑問句還是祈使句,於是有些不自在地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季施簡的目光仿佛一道光一樣照得季小覺無處遁形,她隻好老實交代:“嗯。”又說,“我知道是因為我們部門收到了他的講座邀請函。”

“邀請函?”綠燈亮起,季施簡一踩油門,跟那輛車擦身而過,“我怎麽不知道一個講座還有什麽邀請函?”

季小覺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季施簡也沒打算聽她編借口,說,“季小覺,我勸你好自為之。這一次你要是再一頭紮進去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管你了。”

季小覺看著那盆小花,有些出神,問:“施簡姐,是不是隻有他不可以……”

“是。”

“因為你覺得當年是他把我帶到烏羽塔的嗎?”

季施簡怔了一瞬,差點兒撞上對麵直行的車子,她穩下來:“你記得?”

“沈竹言告訴我的。”季小覺說。

她跟沈竹言一直都是有聯係的。因為沈竹言會告訴她許多封燼的事情。大概是想讓她回到封燼身邊吧。

沈竹言跟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季小覺並沒有多大的震驚。

她其實一直都記得在烏羽塔的時候總是一言不發保護著她的人就是封燼,卻不記得是自己傻乎乎地為了保護封燼才被擄走的。

可是天知道她知道這件事之後的第一反應,是她有多慶幸,那個時候想要保護他。

“施簡姐,可是,你這一輩子,不也就愛了姐夫一個人嗎?”

季施簡明白季小覺的意思,卻無動於衷,許久才說:“可我也愛你。”

季施簡是一個吝嗇於表達愛的人,更別說這樣**裸地說出來,大部分時候都是管教和辱罵。

季小覺的眼眶一陣酸澀。

她一直以為季施簡是討厭她的。

因為在他們家領養她之後的第三年,也就是季小覺消失的那一年,季施簡的父母在尋找她的過程中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

所以,季小覺覺得季施簡理所當然地該恨她,討厭她。

可是沒想到,她說愛她,因為是家人。

車子在郊外的一家私人醫院外的草坪上停下來,季施簡沒有下車,說:“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季小覺點點頭,想說什麽,還是忍住了。

季施簡一直看著季小覺被護士接到才轉動著方向盤離開。她往外走了一小段距離,又看到了那輛車,隻不過這一次開車的人站在路邊。

是封燼。

季施簡停下來。她從車上下來,趾高氣揚地走到他麵前。即便是仰著頭看他,季施簡還是保持著她慣有的姿態。

“要是她再受一點點傷,我保證你這輩子,連季小覺三個字都聽不見,也保證你會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封燼看著遠處的那棟小洋樓:“謝謝。”

“不客氣。”

季施簡轉身,驅車揚長而去。

季施簡之所以會妥協,不是因為封燼從國外給季小覺找了這麽一個醫生專門給她治病,也不是因為封燼這三個月來其實一直都在暗中保護季小覺。而是因為季小覺問她的那句,你這輩子是不是也就喜歡了這麽一個人。季施簡的答案是,不是。她愛過很多人,見過了世上最高的山和最深的海,最後才決定是他。

可是季小覺呢,她就見過這麽一個人,明知道外麵還有繾綣的夕陽和纏綿的日曜。可是依然,隻要這麽一個。目光短淺是一輩子的事情,季小覺這輩子隻能看到封燼。季施簡不得不妥協。

季小覺一直覺得這家醫院很奇怪。一棟西式小洋樓,裏麵隻有一個醫生,很年輕,戴著金框眼鏡,白淨又斯文,話不多。

他看了下檢查結果:“今天狀態很好,保持這個狀態的話應該不久就可以好了。”

季小覺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雖然腦袋裏亂七八糟的,但是確實心情好,而心情好自然是因為封燼。

“最近沒再摔跤或者是出現什麽反應吧?”

季小覺想了想:“昨天好像還有點兒不對,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是嗎?”醫生倒了杯水遞過來,抬眼瞥見窗外停下來的車子,說,“那不能怨我醫術不精,可能是因為愛情。”

“啊?”季小覺臉一紅。

醫生抬眼,往外指了指。季小覺看過去,封燼從車上下來,全部是她喜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