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季小覺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路久的電話,說筆錄不全,可能還需要補一下,讓她把陳洲和李餘方也帶上。

季小覺揉著眼睛敲開了陳洲的門。

最後隻有他們兩個人去,因為李餘方去機場接施簡了。

季小覺覺得人生怎麽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邊跟封燼之間沒有調節好,那邊施簡又要回來。到時候一群人聚在一起,還不得把季小覺的耳根子磨破。

所以現在她隻能先熬一分鍾是一分鍾。

季小覺對於警局倒是輕車熟路,陳洲沒睡好,跟在季小覺身後一邊打嗬欠,一邊揉眼睛,都這個狀態了還能引得一些女警務紛紛注目。她們是大清早的見著奶油小王子滿意了,可是季小覺一整天都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因為她沒有看到封燼。而且補錄筆錄原來真的是補錄筆錄,不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那種,封燼想給彼此一個台階下,所以借口喊她回來。

路久出來看到他倆,問:“李……餘方沒來?”

“有事嗎?”陳洲打了個嗬欠,“你問我是一樣的,那天晚上我們一直在一起,除了季小覺換衣服的時候。”

路久抬頭,十分詫異地問:“你倆什麽關係?”

季小覺莫名其妙:“朋友啊。”

“什麽朋友。”路久十分警覺。他昨晚累得不行,把兩人帶到警局後交給了別人,所以也沒細問。

直到封燼回了那樣一條短信過來他才頓悟,老大吃醋呢!就跟鐵樹開花一樣,他還不趕緊抓住機會湊個熱鬧:“男朋友?”

“什麽啊……就普通朋友啊。”

路久這人腦袋是不是很閑。

“好了不鬧了。”陳洲也有些忍俊不禁,抿了抿唇,很認真地說道,“姑且就當作我是她哥哥吧,小姑娘好不容易情竇初開一次,你們別給她添堵了。”

“OK。”路久無話可說,“哥哥人不錯。”

然後兩人攜手進了審訊室。

季小覺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怎麽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封燼似的。她說過或者表現出來過嗎?

她在外麵等了一會兒,剛剛兩個人的樣子看起來也挺和諧,沒什麽好擔心的,所以繞著警局四處轉悠了一圈,直到確定封燼今天是真的沒來。

而且不過一個月而已,警局莫名多了不少新麵孔,大部分是年輕的女孩子。可能是因為到畢業季了,實習生也多。

他們真幸福。季小覺在這一刻忽然萌生出,就算封燼不要她,她也可以來局裏當停車場管理員的念頭。

不過轉眼這個想法就被打斷了,旁邊的女警務抱著一遝資料還在接電話:“啊!封隊長,路隊長他好像還在審訊室沒出來,我馬上給您派個人過來。”

季小覺一聽到“封隊長”這幾個字整個人就跟接上了天線一樣,四肢五官都準備就緒。

所以她發誓,自己是故意的。

季小覺不小心和女警務撞到一起,資料散了一地。等女警務著急掛完電話,季小覺已經撿完了,遞給她 :“封老師那邊是有什麽事情嗎?”

女警務不認識她,眼神謹慎,季小覺趕緊自我介紹道:“我叫季小覺,封老師的實習助理。”

既然是助理的話,為什麽不直接給他打電話呢,季小覺說完就後悔了。

但好在初出茅廬的學生都是沒什麽經驗的,之前的懷疑仿佛隻是象征性地走走過場,現在立馬鬆了一口氣,說:“太好了,封老師在枯月巷酒吧街那塊不知道什麽事情給路隊長打電話,你趕緊過去找他吧!”

季小覺欣然答應,三十分鍾後就出現在了枯月巷酒吧街。

上午的酒吧街跟別的地方不一樣,清冷而又寂寥,像是一隻正在午休的猛獸,等到夜幕一降臨,就會睜開它滿身的眼睛。

封燼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季小覺先去“未覺”看了看,裏麵除了值班經理並沒有其他人,昨晚的現場還保留著。她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又打開櫃子看了一會兒。

不管是順序,還是走位,連打開櫃子碰的地方,都和封燼昨晚的動作一模一樣。

她想看看封燼當時在看什麽,無非不是一種很好的學習方法,所以盡管有點兒變態,可是本質沒錯,季小覺在心裏寬慰自己。

完了之後,她還給自己拿了一瓶波子汽水,狠狠地吸上一口,無數的小氣泡在舌尖炸開,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她正準備走的時候,卻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叮叮當當棍子落地的聲音。季小覺愣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三兩下爬到了電櫃上。那裏掛著一幅畫,其實後麵是一個老通風口,一般沒人知道。

但是季小覺以前背著施簡來聽陳洲唱歌的時候,都是從這裏翻進翻出的,所以她輕車熟路,靈活有餘。她拿開畫之後從通風口一躍而下,然後氣勢洶洶地落地。

季小覺在極短的時間裏還抽空想象了一下自己跳下來的畫麵,今天發揮的也太好了吧,好像還有點兒帥,除手裏的波子汽水有點兒違和之外。

她站起來,背後是千軍萬馬,最起碼七個人,個個拿著鐵棒,而麵前居然是封燼!

這也太巧了吧。可是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季小覺的表情僵在臉上,她現在這樣子就像是從天而降,背後那群人的頭目稍微揮揮手,他們就會衝上來把封燼給圍了。

封燼看清人之後眼角也抽了一下,仿佛接下來就會脫口而出,你又在搞什麽?

季小覺還想問封燼在搞什麽呢,她頭皮發緊,找準自己的定位,自己是來幫封燼的。於是,她換了個方向,繼續站得鬥誌昂揚。

決鬥前的敬辭都想好了,可是一轉身,又對自己沒了信心。

就算她在少林寺待過一段時間,也打不過這麽多人,頂多兩個衝破天了。眼看著對麵的人氣勢漸起,馬上就要衝過來了。

季小覺立馬倒戈,又瞪向封燼,語氣凶狠:“你幹嗎來我們這裏鬧事啊!不知道我們這裏野蠻人很多嗎?”

“妹子,這人你別管,交給我們兄弟幾個足夠了。”背後的人一看季小覺從天而降就覺得不一般,但是也不想女孩子插手,於是製止了一句,“這人居然來我們枯月巷偷東西,我看是不想活了。”

封燼站在巷子最前麵,側著身子的樣子又酷又帥,戰鬥力爆棚。季小覺甚至產生了一種他可以以一敵百的錯覺。

“季小覺,你是不是喝多了?”封燼漠然開口,一下子就暴露了兩人的關係。季小覺心想封燼怎麽這麽蠢啊,就不能配合一下嗎!

可背後已經**了,他們舉著棒子就要過來:“你們認識啊?找幫手找了個妹子,怎麽?是看不起我們枯月巷七大仙啊!”

什麽玩意兒啊,季小覺心想現在怎麽還有這麽中二的人,怎麽不說是葫蘆娃啊?她也不客氣地把自己手裏的汽水瓶子往地上一摔,玻璃碎片濺得到處都是,表情盡可能地往封燼靠攏,又冷又酷,仿佛下一刻就要幹翻對麵。

封燼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還是太高估季小覺了。

剛剛還無比勇猛,一夫當關的季小覺這一秒就舉起了手,朝著那群人走過去,聲音還笑嘻嘻地帶著諂媚:“哎呀,大家賣我一個麵子,別在我們家後門鬧了好吧,我請大家喝酒。來來來,‘未覺’一日啤酒暢飲券!”

……

封燼看著那群人連同季小覺一起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悠長的巷子也隨之清靜了不少。

他揉著太陽穴,又看著季小覺剛剛下來的地方,沒想到這裏還會有個通道。他仔細地又看了一會兒。牆壁上粉刷的劣質顏料早就被曬得褪了色,大概是重刷了好幾次。從排氣口下麵的管道滴出來的水痕衝開了最上麵一層,露出下麵更深舊的顏色。

他後來回了警局才知道昨天調戲季小覺的那個胖子跟死者是認識的,也是他告訴警察說枯月巷77號裏有可以證明誰是凶手的證據。

所以封燼先過來了。

卻沒想到77號是一個廢舊的老工廠。準確地說,現在已經變成一個乞丐窩了,裏麵隻住著七個流浪漢,不講什麽道理,也不管是不是警察辦事兒。

封燼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廢工廠還是有人住的,進去的時候沒注意,找東西的時候也沒注意,所以立馬被一群人給追打出來了。

至於證據什麽的,他沒找到,現在也很頭疼。

可是現在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個胖子為什麽知道證據在哪裏?又或者說,他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死者會被殺?

他確實有作案動機,但是昨天晚上案發時間內他在公安局,沒有作案時間。

封燼摩挲著指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沒有跟上季小覺,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